裴澈想來拉我,我卻突然轉身,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在走廊里迴蕩。
壓抑許久的委屈、憤怒頃刻迸發。
我想起了他離開手術台的背影,想起了被丈夫丟下的恐懼無助。
氣得渾身發抖,冷冰冰地說道:「裴澈,別他媽碰我,我嫌你髒。」
……
我不知道裴澈跟家裡怎麼交代的。
總之,裴澈主動結束了冷戰,又搬了回來。
他給糰子買了很多玩具,每天抱著糰子在我面前晃。
故技重施:
「喬喬,你抱抱糰子,好嗎?」
我接過糰子,漫不經心地揉了兩把。
就在他以為我原諒他的時候,門鈴響了。
我父母出現在家門口。
「南喬,聽說你倆要出差?」
「嗯,糰子你們先抱回去養吧。」
「什麼時候回來?」
「還不知道。」
爸媽察覺到我們倆人氣氛不對,默默抱起糰子離開了。
關上門,我看到了裴澈慘白的臉。
將他剛才遞給我的玩具輕飄飄扔在腳下。
「離婚的事你考慮一下,糰子跟我,剩下的,交給律師吧。」
直到此刻,裴澈才發現,我是認真的。
他溫和的態度蕩然無存。
生硬地吐出四個字:「我不同意。」
「南喬,我和陸芸是清白的。如果你看她不順眼,我可以斷掉和她的聯繫。只要你想,你開心,我都順著你。」
怎麼我又成無理取鬧的那個人了?
我拉開椅子坐下,語氣很輕,「裴澈,誰在意你喜歡誰?」
「我想離婚,就不能是跟你過夠了嗎?」
裴澈後面的話,被堵在了喉嚨里。
他質問我:「是不是因為徐南卿?」
我喝了口水,「裴澈,別無理取鬧。我和徐南卿是清白的。如果你看他不順眼,我可以跟他斷掉聯繫,只要你開心地跟我離婚,我都順著你。」
不到一分鐘,他說過的話,又回敬給了他。
我頭一次在裴澈臉上,看到被逼瘋的神情。
但也沒了興趣和他爭執,「你跟陸芸什麼樣,我跟徐南卿就什麼樣。」
「清清白白,光明磊落。」
「等你想好,我們再談。」
充滿諷刺的一句話,徹底將我們的關係降至冰點。
裴澈不同意離婚,我們陷入了僵持。
然而很快,他就嘗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在我給徐南卿送水果的時候,在我當著他的面,為徐南卿說話的間隙,又或者是因為傷口的問題,在吃飯的時候,給徐南卿發微信,裴澈壓了很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他當著我的面摔了筷子。
「南喬,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
「我已經不跟陸芸聯繫了!」
「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他甩過來的手機上,是陸芸給他發的大段大段哀求的話。
「裴澈,求你理理我。」
「你是在報復我跟你提分手嗎?」
「我錯了好不好?我們以後做回朋友,我會乖乖的,再也不去打擾你的生活。」
我把自己的手機也擺在了桌面上。
「陸芸對你心懷不軌,你不理不是應該的嗎?」
「我為什麼要因為你拒絕她,就捨棄我的主治醫生?」
我和徐南卿的聊天記錄,再正常不過。
「周六複診,傷口還疼嗎?」
「好多了。」
「那準備拆線。」
「好。」
裴澈挑不出毛病,可是他身為外科醫生,妻子找別人拆線,就是最大的問題。
我知道裴澈想說什麼,搶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話。
「你沒有給我動手術,後續的治療,就別管了。」
「我這人,喜歡從一而終。」
9
裴澈在客廳里坐著。
很久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給氣狠了,吃過飯後,我的小腹變得墜脹難忍。
沒有猶豫,我拎起外套打算出門去醫院。
裴澈抬眼望過來,看到我慘白的臉,問:「怎麼了?」
我避開他的觸碰,打開了打車軟體。
裴澈看到我定位終點在醫院,抓起衣服:「這麼晚打不到車,別逞強,我開車送你。」
他說的是事實。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響了。
螢幕上跳出了陸芸的名字。
也許是出於求生的本能,我奪過來,摁掉了陸芸的電話。
「裴澈,我不舒服,送我去醫院!」
結果陸芸又打了過來。
我瞬間接起了電話,「再他媽打來一次,我就親手撕了你。」
說完,手機狠狠扔在了牆上。
螢幕摔的四分五裂。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裴澈不再遲疑,攙著我往外走。
途徑門口時,他彎腰去撿破碎的手機。
那一刻,螢幕亮了。
陸芸發了條簡訊:
「阿澈,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我消失在這個世界,會不會好一點……」
裴澈臉色一下子不對了,他忘了自己要幹什麼,撥通電話,穿上衣服就沖了出去。
連門都忘了關。
巨大的動靜振亮了樓道的燈。
鄰居打開門,好奇地看著我。
我再也撐不住,跪在地上,「麻煩你把我送去醫院。」
……
我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又即將流產。
徐南卿趕來時,剛好聽見醫生說:
「孩子要不要?現在不處理的話,很難保住。」
其實來的路上,我早有預感。
也做好了決定。
「不要。」
徐南卿停在了門口。
進來的,是他們科的護士。
一個熱心腸的大姐。
她以為我跟裴澈吵架了,一邊勸我冷靜,一邊抓起我的手機,給裴澈打去了電話。
「孩子的事要慎重考慮,裴澈去哪了?老婆這樣也不管。」
在他們老一輩的念頭裡,孩子是夫妻倆人共同決定的。
我突然覺得很累。
此時此刻,沒了阻止的力氣。
電話接通的一瞬,陸芸的聲音先傳了出來。
微微發啞。
「南喬,讓你得意那麼多天,真的很抱歉。」
「裴澈現在在我床上,你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他剛剛對我,真的很熱情。」
女同事臉色一變,飛快掛斷。
等緩過神來再打,就關機了。
我已經熟悉了別人同情的目光,平靜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他出軌,讓你們見笑了。」
這樣也好,醫院畢竟是個八卦中心。
光風霽月的裴教授,大庭廣眾之下爆出醜聞,距離他倒霉的日子,也不遠了。
10
流產手術只用了很短的時間。
我靠在醫院的走廊上,徐南卿在跟醫生交涉相關的注意事項。
之後,他在我身邊坐下來。
遞給我一杯熱水。
我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謝謝。」
「徐醫生,有些事情,我利用了你。」
「如果給你帶來困擾,我很抱歉。」
徐南卿平淡地望向窗外的夜色,「沒什麼好抱歉的。南喬,我不是二十出頭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什麼?」
見我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徐南卿起身,淡淡丟下句,「沒什麼。」
「一會兒王姐過來,帶你去裴徹的休息室。」
……
我懷孕的消息,裴澈是第二天才知道。
他匆匆趕到醫院時,我剛從休息室出來。
「南喬!」
裴澈語氣急切,衝過來小心翼翼地捧住了我的臉,眼底是難掩的如釋重負。
「我們有孩子了。」
他應該不知道,自己身上,還帶著陸芸的香水味兒。
我蹙了蹙眉,「你從哪聽來的消息?」
「王姐告訴我的。」
王姐,就是昨晚給他打電話的熱心大姐。
裴澈聽話聽一半的毛病,估計改不掉了。
陸芸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裴澈身後。
甜美的笑容里,帶著隱秘的嫉妒和挑釁,「嫂子,聽說你懷孕了?昨晚裴澈還跑來找我,真是昏了頭……」
她一定以為,自己在當眾打啞謎。
爽壞了吧?
可是她不知道,她昨晚的言論一夜之間就傳遍了醫院。
此時,身後好幾個人恍然大悟,掏出手機對著她指指點點。
確定了她就是電話里不要臉的小三。
現場的氣氛有些怪異,陸芸愣了一下,卻沒多想。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裴澈蹙眉:「南喬,你笑什麼?」
「沒人告訴你,我打掉了孩子嗎?」
裴澈表情一僵,「你什麼意思?」
見我露出嘲諷的笑意,裴澈臉色一僵,冷聲呵斥:
「南喬!你有什麼資格擅自做主?我是你的丈夫!」
現場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我根本壓不住話里的嘲諷:「你還記得你是我的丈夫,昨晚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裴澈眼神一沉,「你……打過電話?」
「是,陸芸接的。」
「她說,你在床上對她很熱情,讓我別打擾你。」
現場爆發出一陣吁聲。
「這小三真猖狂啊。」
「還敢跑來醫院,舞到正主面前。」
裴澈渾身都僵住了。
手一抖,看向面露驚恐的陸芸,「是她說的這樣嗎?」
陸芸臉色慘白,此刻才意識到,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對。
她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只是慌張地搖著頭,「她瞎說的,我沒有,阿澈,我沒有。」
我平靜地補刀,「她說的話,不光我聽見了,你的同事都聽見了。」
「裴澈,你的小三囂張成這樣,你哪來的臉,讓我留下你的孩子?」
11
陸芸崩潰了。
哭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