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資助了8個貧困生讀大學,卻讓我申助學貸款吃泡麵完整後續

2025-12-2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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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打我。」我說。

「不打比打更狠。」胖大叔站起來,「打是皮肉傷,他這是誅心。」

七點,早餐高峰開始。我被安排去擦桌子、收餐盤。學生們端著盤子來來往往,有人認出我,眼神躲閃,有人竊竊私語。

「就是他吧?」

「看著挺正常啊……」

「聽說他爸資助了八個大學生,自己兒子在這擦桌子?」

「噓,小聲點……」

我低頭擦桌子,油漬很難擦,要用熱水加洗潔精。手泡得發白。

九點,早餐結束。我回後廚繼續洗菜。今天中午做土豆燒雞,要削二十斤土豆。削皮刀很鋒利,我一不小心劃破了手指,血滲出來。

老張扔給我一個創可貼:「小心點。」

「謝謝張師傅。」

「你爸的事,別往心裡去。」老張一邊切菜一邊說,「有些人活一輩子,活給別人看的。你不是。」

我點點頭,繼續削土豆。

十一點,員工午飯。土豆燒雞,我分到一大勺,還有米飯和青菜。坐在同樣的位置吃,胖大叔又蹲過來。

「上午有人來找你。」他說。

「誰?」

10

「倆記者,說想採訪你。我讓他們滾蛋了。」胖大叔咧嘴笑,「我說這是食堂重地,閒人免進。」

「謝謝叔。」

「謝啥。」他扒了口飯,「下午兩點就下班,你回去睡會兒。晚上還去便利店?」

「嗯。」

「別太拼,身體垮了啥都沒了。」

下午回到宿舍,王浩不在。我洗了把臉,準備睡兩小時。手機里有三個未接來電,都是陌生號碼。還有幾條簡訊,其中一條是陳小雨的:

「林皓,我把錢還給林叔叔了。他不要,我直接轉你銀行卡了。這是我這三年拿的,一共一萬五。不夠的我打工慢慢還。對不起。」

我盯著那條簡訊,看了很久。

然後回了一句:「卡號發你,把錢轉回去。我不要。」

她沒再回。

躺下的時候,全身骨頭都在疼。手指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我閉上眼睛,卻睡不著。

腦子裡全是那些電話,那些話:「你讓你爸怎麼做人?」「家醜不可外揚!」「他是你爸!」

突然,手機又響了。

是我爺爺。

我坐起來,接通:「爺爺。」

「小皓啊。」爺爺的聲音蒼老,但很穩,「報紙我讓你姑姑念給我聽了。」

我心裡一緊。

「你做得對。」爺爺說。

我愣住了。

「你爸這個人,一輩子好面子。」爺爺嘆了口氣,「你媽走後,他就像變了個人。非要當什麼大善人,說這樣才對得起你媽。我說他,他不聽。」

「爺爺,我……」

「你聽我說。」爺爺打斷我,「你爸的錢,是他自己掙的,他愛怎麼花怎麼花。但他不該這麼對你。你是他兒子,不是他做慈善的工具。」

我鼻子有點酸。

「爺爺支持你。」他說,「但你爸畢竟是你爸。將來他老了,病了,你不能真不管。」

「他現在就不管我。」我說。

「那是他糊塗。」爺爺頓了頓,「小皓,爺爺問你,如果現在你爸跟你道歉,你會原諒他嗎?」

我想了想:「不會。」

「為什麼?」

「因為他不會真心道歉。」我說,「他只會覺得是我逼他,是我毀了他名聲。他不是覺得自己錯了,是覺得我讓他丟臉了。」

爺爺沉默了很久。

「你說得對。」他最後說,「你比你爸清醒。」

掛掉爺爺的電話後,我終於睡著了。

睡得很沉,沒做夢。

下午五點,被手機鬧鐘叫醒。該去便利店了。

出門前,我看了眼班級群。輔導員又發了條通知:「近期有社會人士聯繫我校學生進行採訪,請同學們謹慎對待,避免片面言論。如有媒體接觸,請第一時間聯繫學生處。」

底下還是沒人回復。

便利店夜班照舊。老闆看到我,遞過來一個麵包:「今天進的,明天過期,你吃了吧。」

「謝謝姐。」

11

「你的事我聽說了。」她一邊理貨一邊說,「我那前夫也這樣,對外人好得不行,回家就擺臉色。離婚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他是好人,是我不知足。」

我撕開麵包包裝:「後來呢?」

「後來他二婚,又離了。」老闆笑了,「現在孤家寡人一個,那些他幫過的人,沒一個管他。活該。」

我咬了口麵包,很甜。

晚上十點,店裡沒什麼人。我正在整理貨架,門開了。

進來的是個中年男人,穿著夾克,手裡拿著公文包。他環顧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

「林皓同學?」

我警惕地看著他:「您是?」

「我是市電視台《民生觀察》欄目組的記者,我姓趙。」他掏出記者證,「我們想就你和你父親的事做個專題報道,深入探討一下現代家庭倫理和慈善行為的邊界。」

「我不接受採訪。」我說。

「林同學,你的故事很有社會意義。」趙記者走近一步,「我們不是要炒作,是想引發社會思考。你父親的行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慈善?父母對子女的責任邊界在哪裡?」

「這些問題你們去問我爸。」我轉身繼續理貨。

「你父親拒絕了。」趙記者說,「他說一切以法院判決為準。」

我手一頓:「什麼法院判決?」

「你父親已經向法院提起訴訟,告你侵犯他的名譽權,要求你公開道歉並賠償精神損失費。」

我轉過身,看著他:「你說什麼?」

趙記者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複印件:「這是訴狀副本。你父親委託律師今天下午提交的。」

我接過那張紙。

白紙黑字,原告林建國,被告林皓。訴訟請求:1.判令被告在報紙上公開道歉;2.判令被告賠償原告精神損害撫慰金五萬元;3.判令被告承擔本案訴訟費。

我盯著那幾行字,看了很久。

久到趙記者都有點不安:「林同學?」

我抬起頭,把訴狀副本還給他:「謝謝您告訴我。」

「那採訪……」

「不採。」我說,「我要打官司了,律師應該會讓我保持沉默。」

趙記者還想說什麼,但看我臉色,最後還是走了。

我繼續理貨。一箱箱泡麵搬上貨架,動作機械。

手機震了。是我爸的簡訊,只有一句話:

「收到法院傳票了嗎?」

我沒回。

把最後一箱泡麵擺好,我走到收銀台後面,坐下。

窗外的街道空蕩蕩的,偶爾有車駛過。

我打開手機,搜索:「名譽權糾紛應訴流程」。

原來,我爸不僅想當大善人。

他還想當原告。

而我,從兒子變成了被告。

挺好。

這場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法院傳票是三天後寄到學校的。

輔導員親自送到我宿舍,臉色凝重:「林皓,這事鬧大了。學校建議你請個律師,或者申請法律援助。」

12

我接過那個牛皮紙信封:「謝謝老師。」

「你爸他……」輔導員欲言又止,「你真的要跟他打官司?」

「是他要跟我打。」我拆開信封,裡面是正式的訴訟文書,蓋著法院的紅章。

「可他是你父親。」

「在法庭上,他是原告,我是被告。」我把文書收好,「老師,學校能幫我開個貧困證明嗎?我請不起律師。」

輔導員嘆了口氣:「我幫你問問。」

王浩湊過來看傳票:「我靠,你爸真告你啊?五萬精神損失費?他怎麼想的?」

「他想讓我道歉,想讓所有人知道他是對的。」我說。

「那你怎麼辦?」

「應訴。」

下午,我去法律援助中心。值班的是個年輕律師,姓周,看了我的材料,眉頭皺得死緊。

「你父親告你名譽侵權,依據是你在媒體上的言論對他造成了社會評價降低。」周律師說,「但根據報道內容,你陳述的都是事實。事實陳述一般不構成名譽侵權。」

「那我能贏?」

「要看法院怎麼認定。」周律師翻著訴狀,「你父親主張你『誇大事實、惡意詆毀』。我們需要收集證據,證明你陳述的情況屬實。」

他遞給我一張清單:

1.助學貸款合同及還款記錄

2.打工收入證明

3.消費記錄(證明生活水平)

4.成績單(證明學業受影響)

5.醫療記錄(如有)

6.證人證言(同學、老師、僱主)

「另外,」周律師看著我,「你父親資助八名貧困生的記錄,我們也需要。這能形成鮮明對比。」

「我去哪兒弄那些?」

「法院可以調查取證,或者你父親作為原告也需要舉證。」周律師說,「這個案子,關鍵不在於你說了什麼,而在於你為什麼要說。我們需要證明,你的言論是基於自身合法權益受到侵害而作出的合理反應。」

我聽得有點懵。

「簡單說,」周律師笑了,「我們要讓法官相信,你不是無理取鬧,你是被逼急了。」

從法律援助中心出來,天陰沉沉的,像要下雨。

手機里有條新簡訊,是我爸發的:「現在撤訴還來得及。只要你公開道歉,說那些話是誇大其詞,我們還是父子。」

我回了一句:「法庭見。」

雨開始下了,淅淅瀝瀝的。我沒帶傘,一路跑回學校。

宿舍樓下,有個人在等我。

是個男生,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穿著乾淨的牛仔褲和羽絨服,手裡拿著把黑傘。

「林皓?」他試探著問。

「我是。你是?」

「我是劉洋。」他說,「你父親資助的學生之一。」

我打量他。他用的手機是最新款,手腕上戴著塊運動手錶,不便宜。

「有事嗎?」

「我想跟你談談。」劉洋遞過來一張紙巾,「擦擦吧,你都淋濕了。」

我沒接:「直接說。」

「林叔叔起訴你的事,我知道了。」劉洋斟酌著用詞,「我覺得……沒必要鬧到法庭上。你們畢竟是父子。」

「所以?」

13

「所以我想調解一下。」他說,「林叔叔這些年幫了我很多,我感激他。但你畢竟是他兒子,你們鬧成這樣,我們這些被資助的人也難做。」

「難做?」我笑了,「怎麼難做?怕別人說你們拿的是我餓肚子的錢?」

劉洋臉色變了變:「話不能這麼說。林叔叔願意幫我們,是他的善心。你和他的矛盾,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

「現在不是了。」我說,「現在是法律上的事。」

「林皓,你何必呢?」劉洋嘆了口氣,「你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林叔叔說了,只要你道歉,他還會繼續資助你完成學業。」

「繼續資助?」我問,「怎麼資助?像資助你們那樣,一年給五千,還是讓我繼續吃泡麵打三份工?」

「你……」

「劉洋,我問你。」我看著他,「你知道我爸一個月工資多少嗎?」

「六千左右吧。」

「他資助八個學生,平均每人每年五千,這就是四萬。」我算給他聽,「他一年不吃不喝也才七萬二。剩下的錢,他還要生活,還要給你買電腦,給其他人交學費。你覺得,他哪兒來的錢?」

劉洋愣住了。

「他借錢。」我說,「他為了維持『大善人』的形象,跟親戚借,跟同事借。我姑告訴我,他欠了快十萬了。」

雨越下越大,砸在地上濺起水花。

「你父親……借錢資助我們?」劉洋的聲音有點抖。

「不然呢?」我說,「你真以為他是富翁?他只是個普通工人,月薪六千,死了老婆,有個上大學的兒子。」

劉洋站在原地,傘歪了,雨打濕了他半邊肩膀。

「我不知道。」他喃喃道,「他從來沒說過……」

「他當然不會說。」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說了還怎麼當大善人?」

轉身要上樓,劉洋叫住我。

「林皓,」他說,「開庭的時候,如果需要證人……我可以作證。」

我回頭看他。

「證明林叔叔確實資助了我們,而且金額不小。」劉洋握緊了傘柄,「雖然這可能會讓他難堪,但……你說得對,我們不能裝作不知道這錢是怎麼來的。」

我沒說話,點了點頭。

上樓,換掉濕衣服。手機又響了,這次是我姑。

「小皓,你爸借錢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我說,「他一個月六千,資助八個人,不吃不喝也不夠。」

我姑哭了:「他欠了十二萬了。你大伯、二姨、還有幾個同事,他都借遍了。我們勸他,他不聽,說這是做好事,老天會保佑他。」

「現在老天保佑他告自己兒子。」我說。

「小皓,撤訴吧。」我姑哽咽著,「你爸要是輸了官司,工作可能真的保不住了。單位領導已經找他談話了,說這事影響太壞。」

「那我的名聲呢?」我問,「我當著全校的面被他告上法庭,以後別人怎麼看我?『那個被親爹告的學生』?」

「你是小輩,受點委屈……」

「我受的委屈還少嗎?」我打斷她,「姑姑,這事你別管了。我和我爸,法庭上見分曉。」

14

掛掉電話,我躺到床上。

王浩推門進來,手裡拎著兩份盒飯:「皓哥,吃飯。我請客。」

「謝謝。」

「剛才樓下那誰啊?」

「我爸資助的學生之一。」

「找你幹嘛?勸和?」

「嗯。」

「你怎麼說?」

「我說法庭見。」

王浩打開盒飯,遞給我一雙筷子:「皓哥,你真要跟你爸對簿公堂?」

「是他選的。」我扒了口飯,「他可以選擇不告我,但他選了告。那我就只能應戰。」

「需要錢嗎?」王浩問,「我這兒還有點積蓄,雖然不多……」

「不用。」我說,「法律援助是免費的。而且,周律師說我這案子勝算不小。」

「那就好。」王浩頓了頓,「不過皓哥,就算贏了官司,你和你爸……可能就真的回不去了。」

「早就回不去了。」我看著飯盒裡的菜,「從他帶著記者來便利店找我演戲的那一刻,就回不去了。」

晚上,周律師打來電話。

「林皓,證據收集得差不多了。另外,有個新情況。」

「什麼?」

「今天下午,又有一位你父親資助的學生聯繫我,願意出庭作證。」周律師說,「她叫陳小雨。」

我想起那條轉帳簡訊。

「她說她把錢退給你了,但你沒要。」周律師繼續說,「她願意在法庭上說明這一點,證明你父親資助學生的行為確實影響到了你的基本生活。」

「還有,」周律師聲音嚴肅起來,「你父親單位那邊,我們也聯繫了。他們願意出具證明,證實你父親的收入和資助行為。這對我們很有利。」

「開庭時間定了嗎?」

「下個月十五號。」周律師說,「還有三周時間準備。這段時間,媒體可能會繼續找你,儘量別回應。」

「知道了。」

掛掉電話,我打開電腦,開始整理證據。

助學貸款合同、打工記錄、成績單、食堂幫廚的排班表、便利店工資條……一張張拍照,掃描,存檔。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從雲層里露出來一點邊。

手機螢幕亮著,顯示著我爸的號碼。

我沒存,但記得那串數字。

這些年,他給我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是:「錢還夠嗎?」「不夠自己想辦法。」「我忙著呢。」

現在,我們要在法庭上見面了。

他會說什麼?

法官又會怎麼判?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這場官司,我必須贏。

不只是為了錢。

是為了證明,我不是他慈善事業的一個註腳。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是他兒子。

開庭前一天,我接到陳小雨的電話。

「林皓,我明天會出庭。」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我跟周律師都談好了。」

「你不用這樣。」我說,「這是我跟我爸的事。」

「不,這也是我的事。」陳小雨堅持道,「我拿了林叔叔三年錢,一共一萬五。如果我知道這些錢是以犧牲你的生活為代價,我一開始就不會要。」

15

「你現在知道了。」

「所以我必須做點什麼。」她停頓了一下,「林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沒說話。

「明天法庭見。」她說。

掛了電話,我繼續整理出庭要穿的衣服。唯一一件像樣的襯衫,還是高中畢業時買的,領口已經有點磨邊了。但總比T恤強。

王浩從上鋪探出頭:「皓哥,緊張嗎?」

「有點。」

「我明天陪你去。」他說,「給你壯膽。」

「不用上課?」

「翹了。」王浩咧嘴笑,「這種大場面,不能錯過。」

晚上九點,周律師打來電話做最後叮囑。

「證據鏈很完整,法官應該能看出你父親的行為明顯失衡。」他說,「關鍵是你的陳述。記住,只說事實,不要帶情緒。法官問什麼答什麼,不問的不多說。」

「明白。」

「你父親那邊請了律師,可能會攻擊你的動機,說你為了錢才鬧這麼大。」周律師提醒,「你要堅持一點:你不是要錢,是要一個公平對待。」

「我知道。」

「還有,」周律師頓了頓,「法官可能會調解。如果你父親當庭道歉,並提出合理的經濟支持方案,你接受嗎?」

我想了想:「他不會道歉的。」

「但如果會呢?」

「那我要看他怎麼道歉。」我說,「是真心的,還是為了贏官司。」

周律師嘆了口氣:「好吧。明天見。」

我掛了電話,躺在床上。

閉上眼睛,卻睡不著。

腦子裡反覆排練明天可能發生的對話,可能出現的場面。法官會問什麼,我爸的律師會怎麼質問我,我又該怎麼回答。

凌晨兩點,我起來喝了杯水。看到手機里有條新簡訊,是我爸發的。

只有三個字:「你贏了。」

什麼意思?認輸了?還是嘲諷?

我沒回。

第二天早上七點,我起床洗漱。穿上那件舊襯衫,對著宿舍里裂了縫的鏡子整理衣領。

王浩也起來了,穿得比我正式:「皓哥,走吧。提前到,別遲到。」

法庭在市中心,我們坐公交過去。早高峰,車上很擠。我抓著扶手,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

「皓哥,」王浩突然說,「無論結果如何,你都已經贏了。」

「為什麼?」

「因為你站出來了。」他說,「很多人遇到這種事,只會忍。但你站出來了,讓所有人都看到這不公平。」

我笑了笑,沒說話。

九點整,我們到達法院。周律師已經在門口等著,手裡拿著公文包。

「你父親和律師剛到。」他說,「進去吧。」

法庭不大,旁聽席坐了十幾個人。我看到了我姑,她眼睛紅紅的。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親戚。劉洋和陳小雨坐在後排,看到我進來,點了點頭。

我爸坐在原告席,穿著那件他只有重要場合才穿的深藍色西裝。他旁邊坐著一個戴金邊眼鏡的中年律師。

我們沒有對視。

16

法官進來了,是個五十多歲的女法官,看起來很嚴肅。

「現在開庭。」法槌落下。

我爸的律師先陳述。他語氣平靜,邏輯清晰:「……被告林皓在媒體上發布不實言論,嚴重損害了原告林建國的社會聲譽。原告長期從事慈善活動,資助八名貧困學生完成學業,這是有目共睹的善舉。被告作為原告之子,不僅不感恩,反而惡意詆毀,其行為已經構成名譽侵權……」

我聽著,手指在桌下微微握緊。

輪到周律師了。他站起來,不慌不忙:「法官,我方不否認原告資助貧困學生的事實。但關鍵問題在於,原告在對外實施慈善的同時,是否盡到了對親生兒子的法定撫養義務?」

他拿出證據:「請看第一組證據:被告林皓的助學貸款合同。這表明,原告未支付被告大學期間的學費。」

「第二組證據:被告的打工記錄和消費記錄。過去一年,被告同時打三份工,月均收入不足八百元,日均飲食消費低於十五元。而原告月收入六千元,完全有能力承擔被告的基本生活費用。」

「第三組證據:原告資助八名貧困生的轉帳記錄。過去三年,原告累計資助金額超過十二萬元,其中為學生購買電子設備、支付額外學費等支出高達五萬元。」

法官翻閱著證據,表情凝重。

「法官,」周律師繼續說,「我方並非否定慈善的價值。但任何慈善行為,都不應以犧牲家庭成員的基本權益為代價。原告的行為,已經超出了合理範圍,構成了對被告的忽視和傷害。」

我爸的律師立刻反駁:「原告對被告的『挫折教育』是出於培養其獨立能力的考慮,並非忽視。且被告已成年,原告並無繼續撫養的法定義務。」

「但原告仍在對八名成年貧困生進行資助。」周律師立刻回擊,「如果原告認為被告已成年應獨立,為何對其他成年學生持續資助?這明顯存在雙重標準。」

法庭上一片安靜。

法官看向我爸:「原告,請陳述你的觀點。」

我爸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法官,我資助那些學生,是因為他們真的困難。他們有的父母殘疾,有的住在山區,不上學就沒有出路。我兒子不一樣,他有手有腳,身體健康,完全可以靠自己。」

「所以你認為,你兒子不如那些學生需要幫助?」法官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爸有些慌亂,「我是說,那些學生更需要幫助。」

「那你兒子需要幫助嗎?」

「他……」我爸看了我一眼,「他需要學會獨立。」

17

「通過讓他吃泡麵、穿破鞋、打三份工的方式?」法官的語氣依然平靜,但問題很尖銳。

「現在的孩子太嬌氣!」我爸突然提高聲音,「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什麼苦沒吃過?他不就是打打工、吃點苦嗎?這就受不了了?還鬧到媒體上,鬧到法庭上!」

「所以你認為,你兒子的行為是嬌氣?」法官問。

「是!」我爸斬釘截鐵,「他就是不滿我把錢給了別人,覺得那些錢應該是他的。這是自私!」

「原告,」法官看著他,「你兒子要求你支付學費和生活費了嗎?」

「他……」

「根據證據,他沒有。」法官說,「他申請了助學貸款,自己打工掙錢。他只是在媒體上陳述了事實:你資助了八名貧困生,卻沒有給他基本的經濟支持。」

我爸的臉漲紅了。

「這是兩碼事!」他強調。

法官沒再追問,轉向我:「被告,請陳述你的觀點。」

我站起來,手有點抖,但聲音還算穩:「法官,我今天站在這裡,不是要錢。我只是想讓我父親明白,他對外人的慷慨,不應該建立在對我的忽視上。」

我看著我爸,他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從未反對他做慈善。」我繼續說,「但我反對他用這種方式。他可以在幫助別人的同時,也給我一點基本的支持。而不是讓我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讓我每天為下一頓飯發愁。」

「你說完了嗎?」法官問。

「還有最後一句。」我深吸一口氣,「爸,如果你今天在法庭上承認,你這些年對我確實不公平,我會撤訴。我不要你道歉,不要你賠償,我只要你承認。」

整個法庭的人都看著我。

我爸坐在那裡,臉色鐵青。他的律師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爸終於抬起頭,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我沒錯。我是在教你做人。」

我點了點頭,坐下。

「好。」我對周律師說,「繼續吧。」

法官敲了敲法槌:「現在進入質證環節。」

陳小雨被傳喚作證。她走上證人席,手在抖,但聲音清晰:「我叫陳小雨,是原告林建國資助的學生之一。過去三年,林叔叔每年給我五千元,一共一萬五千元。」

「你知道這些錢的來源嗎?」周律師問。

「以前不知道。」陳小雨說,「林叔叔說這是他兒子已經工作了,家裡寬裕。但看了報道我才知道,他兒子還在上大學,而且過得……很艱難。」

「你知道這些情況後做了什麼?」

「我聯繫了林皓,想把錢還給他。他拒絕了。」陳小雨看向我,「所以今天我出庭,想告訴法庭,林叔叔的資助行為,確實影響了他兒子的生活。如果我知道,我不會接受這些錢。」

18

我爸的律師立刻站起來:「證人,你接受資助時,是否簽署過任何文件表明這些錢來自原告兒子的生活費用?」

「沒有……」

「那你如何證明原告的資助行為直接損害了被告的利益?」

「我……」陳小雨語塞。

「反對。」周律師說,「證人的證言旨在說明原告存在雙重標準,而非證明直接損害。」

「反對有效。」法官說,「證人可以繼續。」

陳小雨之後是劉洋。他的證言更直接:「林叔叔給我買過一台筆記本電腦,價值六千五百元。他說這是學習需要。但據我所知,林皓同學至今沒有自己的電腦,寫作業都要去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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