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氣前,李承澤一直維護著24孝好丈夫的形象。
事業有成後非但不拋棄我這個出身差的糟糠之妻。
我患上不治之症後,他停下工作衣不解帶照顧我。
在世人面前賺夠了名聲,他親手拔掉我的呼吸機。
彌留之際,我苦苦哀求:「求你讓我和爸媽合葬。」
「別做夢了,蘇月。我不會讓你如願。」
怕我沒有遺憾,他掏出逼死我父親的那張通告。
「我舉報的,都怪你斬斷了我和熙熙的姻緣。」
懷疑多年的真相被戳破,我大口吐著鮮血沒了氣息。
再睜眼,我回到了40年前,父親撮合我倆結婚那天。
看著溫潤如玉的他,和門口偶然路過的黃毛。
我語無倫次地抓著只有一面之緣的黃毛。
「爸,我只嫁他。」
1.
向來好脾氣的我爸瞪大了雙眼。
「蘇月,你荒唐!」
我爸打量著頂著一頭黃毛,兩個眼睛只能看見一個的男生。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他是誰?」
這時,完全沉浸在重生的驚訝中的我轉過身來。
看了一眼那張毫無印象的臉。
「我、我……」
見我支支吾吾說不出名字,李承澤笑著說:「乾爸,小月她肯定在開玩笑。」
「我沒有,這輩子我只嫁他。爸,我是認真的,你一定要答應我。」
我執著的樣子氣得我爸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蘇叔叔,我是秦雲舟,我爸是秦建國。」
黃毛撩起雜亂的頭髮,露出另外一隻眼睛。
我爸恍然大悟:「小舟啊,你不是和你爸去南方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認出秦雲舟後,我爸恢復了喜悅的神色。
打聽著秦叔叔一家的近況。
依舊沉浸在前世的悲傷和恐懼中的我死死抓著秦雲舟的手不肯鬆開。
見我爸和秦雲舟聊得火熱,李承澤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止不住地咳嗽。
「蘇月,鬆開你的手,你抓得小舟動彈不得。」
在我爸的呵斥下,對上秦雲舟濕漉漉的眼神,我猛然醒轉過來。
後知後覺意識到,我竟然重生了。
重生在一切錯誤還沒鑄成這一天。
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我猛地鬆開秦雲舟的手。
可能用力過大,我整個人不受控地往後倒去。
一股溫暖的力量拉住了我:「你怎麼跟小時候一樣冒失。」
秦雲舟牽著我的指尖,拉著我站在他身邊。
「蘇叔叔,本來呢……」
他話沒說完,李承澤搶白道:「乾爸,我和小月的婚事要不先定了。我找人算了日子,下月初八適合結婚。」
想起他那張人面獸心的臉下藏起來的算計。
我怒不可遏地吼他:「李承澤,你聾了嗎?我說了這輩子只嫁他。下月初八適合結婚是吧?那你娶林熙好了,你不是一直喜歡她?」
瞬間,李承澤震驚地看著我。
被我當面戳破了一直藏著的心事,他臉色極差。
「小月,你別開玩笑,我和林熙不熟,我一直喜歡的是你。」
如果站在這的是前世的我,親耳聽見李承澤說喜歡我。
我絕對會不顧一切地嫁給他。
可經歷過前世他帶給我的種種磋磨。
讓我受盡折磨,家破人亡後依舊死不瞑目。
此刻,李承澤三個字和他這個人對我來說猶如瘟疫。
「呸!你喜歡我?那你怎麼丟掉我親手給你織的毛衣,穿著林熙送你的破爛。」
見他想要否認,我只一個眼神。
頂著一頭黃毛的秦雲舟咔嚓一聲扒掉了他的外套。
2.
「手滑,純屬手滑。」秦雲舟嘻嘻哈哈地道著歉。
李承澤慌亂地捂著胸前,不讓那件他當寶貝的二手毛衣露出來。
只看了一眼,我爸就知道我沒有撒謊。
他一臉嚴肅:「既然月月對你沒有意思,承澤,婚事就算了。」
「乾爸,不是這樣的,小月是在和我賭氣。」
「賭沒賭氣不知道,不過你身上這件毛衣看著挺舊的。」
秦雲舟添油加醋後,面帶笑意的發問:「林熙是誰?我好久不回來了,我記得宋叔叔家的童養媳好像叫林西西。」
我爸臉色更黑了,面露不悅的指責:「承澤,月月不願意,往後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宋梓晨雖然下落不明,但警方沒宣告死亡,你往後離林熙遠點。」
不是我爸生氣,在這個年代。
李承澤跟一個有婦之夫不清不楚,很有可能被當做流氓抓起來。
到時候倒霉的不止他一個。
「乾爸,你聽我解釋。」
我爸打斷他的話:「我有客人,你先回去。」
聽見我爸的逐客令,我怦怦直跳的那顆心勉強回落。
門被輕輕關上,我鬆開一直抓著秦雲舟的那隻手。
忽然發現,他的手被我手心的冷汗浸濕。
白嫩的皮膚因為我的用力,留下了紅紅地手印。
「蘇叔叔,按理說,我早就該回來拜訪您,我和小月兩情相悅。」
我愣了一下,偷偷地拽了一下秦雲舟的手示意他閉嘴。
「還好今天我及時出現,要不錯過小月,我得後悔一輩子。」
我爸和我一樣震驚地聽著秦雲舟下面要說的話。
「我和爸媽去了南方後,我和小月一直寫信。」
他變魔術似的從兜里掏出一沓我從未見過的書信。
「蘇叔叔,我倆真心相愛,想必您不會拆散我們吧。」
我爸愣神幾秒:「你這孩子,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承澤。」
的確,前世自從李承澤爸媽和我媽因實驗失敗去世。
我爸收養了跟奶奶在村裡相依為命的李承澤。
見到他第一眼,我就被清冷沉默的他吸引了。
追在他屁股後面當了一輩子的舔狗。
大院的孩子欺負他是鄉巴佬,我不顧一切的和別人拚命。
當時條件貧乏,不管什麼好吃的好用的我都會先給他。
可是,李承澤沒有心。
哪怕我和我爸傾盡一切力氣培養他。
為他爭取來讀大學的名額,我爸親自培養他當科研道路上的接班人。
可到頭來,他依舊還是那個面冷心黑的白眼狼。
他怨我爸撮合我和他結婚,舉報我爸非法倒賣科研數據。
讓我爸背上賣國的罵名含恨而終。
他恨我非要嫁他斬斷他和林熙的姻緣,拿賣國賊女兒這個身份打壓我一輩子。
剽竊的我實驗成果給林熙鋪路不說。
還在我因實驗泄露患上罕見血液病時,把重金求來的特效藥。
送給了林熙,只是為了哄她開心。
可在世人面前,李承澤對我有情有義。
不僅不嫌棄我,還放棄唾手可得的科研成果陪我求醫問藥。
如果不是臨死前,他怕我會瞑目,告訴我爸被冤枉的真相。
我會帶著愧疚離開,恨自己為什麼非要從林熙那裡奪走他。
可重生後,我不僅不會被他矇騙。
還要把前世他欠我和我爸的變本加厲拿回來。
3.
秦雲舟嘴很甜,他三言兩語讓我爸相信我和他心悅彼此。
他牽著我的手走出屋門那刻。
我火速掙扎開:「我不是有意的,你……」
話沒說完,李承澤陰沉著臉推開了秦雲舟。
「你撒謊,我查了郵局記錄,小月根本沒給你寄過一封信。」
望著那張令我厭棄的臉,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非要在我和阿舟間橫插一腳?」
他焦急地跟我解釋:「小月,你看他打扮根本不是什麼正經人,我怕你上當受騙。」
秦雲舟笑著攏了一下滿頭的黃毛笑著回懟他:「只會以貌取人,怪不得小月討厭你。」
氣急的李承澤攥緊了拳頭,面色不悅地瞪著秦雲舟。
我推開向前一步的他:「李承澤,我說的很清楚了,這輩子我只嫁他。」
「小月,我的確不該扔掉你織的毛衣,這中間有誤會我可以解釋。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你了解這個黃毛嗎?」
冷冷地看著那張我愛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的臉。
淡淡道:「李承澤,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你與其有時間和我糾纏,不如去林熙家看看,指不定她正尋死覓活呢。」
話音沒落,林熙家對面的劉嬸子氣喘吁吁的跑來。
「不好了,林熙跳河了,快來人呀。」
瞬間,李承澤慌了神。
「小月,人命關天,毛衣的事我會解釋的。」
他慌不擇路的往林熙家跑去,差點撞上騎著二八大槓下班的王叔。
「要去看看嗎?」秦雲舟指著早看不見人影的李承澤問我。
「不用了,我習慣了,這種場面我見過千百次。」
前世,不管什麼時候林熙需要他。
他總會第一時間衝過去。
如果不是林熙不小心劃破手掌,李承澤丟下正在做實驗的我悄然離開。
我也不會被實驗泄露的氣體傷了身體。
我被同事們送到醫院搶救時,剛巧碰見李承澤心疼地給林熙包紮幾乎看不見的傷口。
看見擔架上幾近窒息的我,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想起他臉上冷漠的神情,我不自覺的攥緊了手掌。
「想什麼呢?和小時候一樣,眉毛都皺在一起了。」
聽見秦雲舟調侃的話,我立即轉身過來。
「今天這事兒,我不是故意的,可我真沒辦法了。」
「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只要拖到林熙逼他結婚就行。」
秦雲舟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我:「強迫?蘇月,你沒聽見嗎?我在蘇叔叔面前說過我心悅你。」
他真摯的眼神讓我慌神。
「不可能,我壓根不記得你。要不是今天你這頭黃毛太顯眼,我絕對不會拉你來救急。」
他輕笑了一下:「我秦雲舟向來說話算話,不管是幫你救急也好,還是機緣巧合也罷,剛在蘇叔叔面前說的話我不會食言。」
看他不像開玩笑的神色,我急了:「秦雲舟,不管你信不信,我吃過強扭的瓜不甜的虧。不管怎麼樣,這次我不會重蹈覆轍。」
望著他一副瞭然的神情,我心裡著急了。
到底怎樣解釋,才能講清楚我那離奇的前世記憶。
誰知,他臉色嚴肅起來。
「我信你,而且我費勁一切回來,就是為了陪你一起彌補遺憾。」
4.
聽著他不著邊際的話,我放棄和他解釋。
既然推掉了和李承澤的婚約。
那這輩子我和他的人生軌跡都發生了變化。
當務之急,是要提醒我爸看好實驗室,千萬不能出現任何數據泄露的事情。
正當我沉思之際,李承澤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
手裡抓著那件我扎破十指給他織的毛衣。
「小月,毛衣我找到了,這件毛衣太珍貴了,我不捨得穿。」
天生表演型人格的李承澤含情脈脈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