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帖子被擠到熱門。
「救命,紀明洲能不能跟他老婆離婚,再和梁茵拍一萬部強制愛的劇給我看!」
「我不希望劇播期間看到任何嫂子文學,磕嫂子 CP 的滾出去。」
「到底是誰承認這個噁心的逼婚女是嫂子了?我笑死了,但凡看看紀明洲看向梁茵的眼神,都說不出這種話。」
我盯著網上的那些視頻、花絮,還有所謂的同款,發帖子的數字各種 CP 磕點。
有些反應不過來,我問過紀明洲。
他只是淡淡道:「正常的工作,是公司的安排,你以為我想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噁心她。」
可……我還沒開口,他就走了出去。
只要了解紀明洲的人,就會知道,他從出道至今唯一厭惡的就是捆綁 CP。
他有極高的天賦和得天獨厚的外形條件,出道的第一部劇就爆火,包攬了當年度幾乎所有大獎。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靠額外的手段去獲取關注。
尤其是在官宣已婚後,更沒有誰敢和他談炒 CP 的事。
可他卻破例了,為了梁茵。
我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性子,自然也和他鬧過。
「誰都可以,任何一個人都可以。」
「唯獨她不可以,我不允許!」
紀明洲看著我像瘋子一樣,平靜道:「你冷靜點,這是工作安排,我不能因為你的吃醋任性,總是違逆公司。」
直到那天,一個不堪入目的視頻出現。
畫面里,梁茵赤裸著身子跪在地上,背上布滿鞭條傷痕。
角落裡的男人高高在上地坐著,只露出了握著鞭子的手,修長有力,左手無名指上有咬痕。
對方洋洋得意地發來挑釁的話語:
「他這樣對過你嗎?」
「狂暴的,兇狠的,恨不得將我拆骨入腹。」
事後,我在精神恍惚中,拿著刀砍碎了手機,甚至要將紀明洲砍成碎屍。
他卻痛苦不堪:「我不愛她,我只是,只是……」
「我要看著她跪在我腳下,我要看她像條狗一樣趴在我身下!」
「你應該理解我的,你可以理解我的,笙笙——」
我理解不了,我只想要他去死!
只是後來,我變得厭倦,太多的仇恨糾纏讓我變得像個瘋子。
我開始不停地提離婚,我也企圖用黑料讓他們身敗名裂,卻始終無法成功。
時至今日,我沒有任何的情緒可以再同他們糾纏。
4
紀明洲拿過桌面上的協議,扯著笑看了好一會兒。
「許笙——」他抬起頭:「我沒有讓你過上好日子嗎?」
「什麼?」我錯愕了下。
「我承諾你的,我沒有做到嗎?」他將紙拍下桌面:「養尊處優,錦衣玉食,要什麼有什麼的好日子,我沒給你嗎?」
「這麼多年來,我為你做了那麼多,我不欠你的了,那點恩情,我紀明洲做的已經夠還上八百遍了!」
「你為什麼還不知足?!你為什麼非要跟我鬧!」
啪——
紀明洲的臉,被我狠狠地扇到一邊。
我幾乎控制不住顫抖的手:「原來,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實想法……」
出軌不是犯錯,只是被我的恩情捆住了,所以他不得已為之。
給我名分,讓我當紀明洲的妻子,原來對他來說就是賞賜了。
「對不起,笙笙——」紀明洲好像突然間清醒了過來,慌亂無措地:「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錯了,我只愛你一個人,我心裡只有你——」
我用力地抽出手,忍住打顫的牙齒:「離婚吧,紀明洲,算我求你,我鬥不過你和梁茵。」
我鬥不過他,也鬥不過梁茵。
梁茵來找過我,無論是神態還是行為,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從前的陰影揮之不去,我忍著噁心在她面前坐下。
她開口:「我警告你,不許和紀明洲離婚。」
她對著窗口的光,認真地欣賞自己新做的美甲:「原本我只是想玩一玩他,沒想到他這一面還挺有趣,窮人就是窮人,哪怕穿上了白大褂,當上了明星,也改變不了骨子裡的髒賤。」
「你說是吧,許醫生?」她嘴角高高揚起,好像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突然放聲大笑,像個魔鬼。
「我再說一遍哦,不許和紀明洲離婚,你們離了婚,我玩起來就不刺激了。斷了我的興趣的話,你知道的——我會怎麼做。」
毀壞我的心情,你知道的——我會怎麼做。
她會把我按進馬桶里溺水,會用電熨斗連著我的衣服和背一起熨燙……不,她不敢了。
我站了起來,她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
「以為我不知道你錄了音?但凡你手裡的東西見得了光,算我輸。」
我握緊手機,心沉沉地墜了下去。
半晌,才艱澀道:「你放心,我不會和紀明洲離婚。」
回過神來,我厭惡地看向紀明洲。
「你讓我覺得,無比地噁心。」
「紀明洲,梁茵說得對,你就是下賤,賤到非要愛上霸凌自己的人。」
「閉嘴!」他厲聲道,「我從來沒有愛過她!」
「好,離婚是吧?」他紅著眼,扯過桌面上的紙,龍飛鳳舞地簽下字,「我滿足你!許笙,想簽我可以給你簽一百張,那又如何呢?哪一次的協議,最後不是在碎紙機里被找到?」
離婚協議被灑向空中,飄雪似地落下。
紀明洲撈過外套,嘭得一聲開門走了出去。
我撿起那些紙張,想起之前簽過字卻被我扔進碎紙機的離婚協議。
我當初用這樣的方法,是企圖揭穿他和梁茵,可總是以失敗告終。
而最後進了碎紙機,也是因為我不想放棄,只有繼續待在紀明洲身邊,我才有機會。
但現在,我放棄。
紀明洲也好,梁茵也好,都和我無關了。
走出別墅時,迎面的風一吹。
紀明洲才又清醒了過來,他攥緊了外套,停下腳步想轉身回去。
可腦海里浮現了許笙冷硬的面容和雙眸,那樣地絕情。
他回頭看了眼這棟房子,這是他賺到第一筆錢的時候,為他們結婚置辦的房子。
那時候,他和許笙一到周末,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到處看房子。
房子要交通好,要有院子可以養狗,還要自己設計嬰兒房。
那時候,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是光明熱鬧的。
可現在,他收回目光,往外走。
他這次要進組兩個月封閉訓練,等她意識到找不到他的時候。
那時,大約就該著急了。
畢竟,許笙怎麼會捨得和他離婚呢?
5
院裡的對外援助名額一直空缺著,畢竟誰也不願意去那麼遠的地方。
我提交申請時,院長認真地看了我一眼。
「也好,年輕人歷練歷練也是好事。」
於是,我參與了為期半年的駐博卡拉醫療援助項目。
博卡拉沒有想像中的喧囂,安納普爾納山脈的輪廓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車子沿費瓦湖湖畔行駛,二十分鐘後,白色的醫療站出現在視線內。
我很快投入到了新工作中,時間都被塞滿,許多事漸漸地被拋到腦後。
兩個月後,負責人突然告知我們,國內一檔綜藝最新的一期來到了尼泊爾,要參觀了解援助站。
這檔綜藝我略有耳聞,以漫遊全球和對外傳播交流為主。
畢竟特殊的是,綜藝採用的是直播形式,而不是剪輯錄播,挑戰難度較大。
但因為連續兩季爆火,後續邀請的都是當紅的一些明星。
原本和我無關,但負責人特地拜託我作為站點講解員。
「許醫生,你長得漂亮,口才又好,最適合不過了。」
我推辭不過,只好應下。
然而,直到在人群中看到紀明洲和梁茵時。
我才知道他們是這期的空降嘉賓。
那一瞬間,我只覺得有碩大的怒氣湧上心頭。
明明我一退再退,隔山跨海,為什麼他們還要這樣陰魂不散。
可是無數台直播設備架在跟前,我只能當做無事,按照流程做好工作。
從援助站成立的歷史、重大事件到國際交流重要醫學界人物到訪。
我儘量神色如常地做著介紹。突然梁茵走上前來。
我後退了一步,她背對著直播的鏡頭,伸手撩了撩我的頭髮。
她關了麥,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許笙,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被欺負了就躲得遠遠的,你跑這麼遠來,我多沒意思啊?」
紀明洲看了她一眼,用防禦的姿態站在我面前。
他不悅地質問梁茵:「你做什麼?」
太過親昵的舉動,有人問道:「梁老師和許醫生認識啊?」
梁茵回頭,笑道:「當然,我和許醫生以前是一個高中的。」
「說來……」她看了一眼紀明洲,「許醫生以前是不是暗戀過明洲哥來著?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該說這個,抱歉抱歉。」
直播里的彈幕還在滾動。
「寶寶還是太單純了,有什麼就說什麼,這樣可不好容易得罪人。」
「我女估計是看不下去那個女醫生暗戳戳地勾引吧,你們沒發現她中途一直在偷看紀明洲?」
「我也發現了,哪個醫院的派這種人出去丟人現眼,連最基本的職業道德都沒有。」
這樣熟悉的場面……我捏緊了書角,後背幾乎浸濕。
6
我打起精神,繼續工作。
只是期間,我更加頻繁地看向紀明洲。
有時是偷看,有時是不自覺地望著他。
看得太頻繁,看到梁茵微微皺眉。
而直播間的人,已經罵成了一片。
「什麼鬼?梁茵說的竟然是真的,這醫生以前真暗戀過紀明洲?」
「我要吐了,她的眼睛都快黏到紀明洲身上了,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我靠,我沒見過有人這麼上趕著當小三的,她不可能不知道紀明洲結婚了,但好幾次故意往他身上蹭。」
「搜到了,第一人民醫院的,高中在旭成中學。」
「不是吧,這女的以前還霸凌過別人?」
夜裡,直播中斷。
我在整場直播里,表現出了對紀明洲的極度在意。
熱搜浪潮已經將我這個「小三」掛了整整一個晚上。
我回去的時候,紀明洲出現在我宿舍前,腳下堆積了一堆煙頭。
「許笙,你站住。」
他上前擋住我:「明明那麼喜歡我,還偏要犟,跑這麼遠來,你受得了嗎?」
顯然,直播間的那些討論,他都看見了。
我面無表情地嘲道:「你帶梁茵過來什麼意思?向我炫耀你們這對狗男女終成眷屬嗎?」
「你說話能不能別那麼難聽?」紀明洲皺眉:「她過來是公司安排的,我事先不知情,我向你保證。」
「笙笙。」紀明洲捏著額頭:「那天我們都太過意氣用事了,我是來跟你道歉的,離婚協議你應該撕掉了是吧?」
「我知道,你在這裡只待半年,剛好你可以散散心,回去後我們就翻篇,行不行?」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道:「好,看你的誠意。」
紀明洲鬆了眉頭,挑了挑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行,這回我好好賠罪,成嗎?」他吊兒郎當地道。
7
第二天,我和站點負責人需要帶領綜藝嘉賓前往當地居民聚集區。
大巴車一路前行,紀明洲為了避嫌,獨自一人坐著。
彈幕開始不樂意了。
「我的 CP 怎麼隔得那麼遠?誰安排的座位?」
「小兩口吵架了嗎,因為那個醫生小三嗎?」
「我還從來沒看到茵寶臉色這麼差過,她出了名的高情商有教養,能讓她在鏡頭前掛臉,說明是真的被氣到了。」
「服了,能不能把這個女醫生換掉?私德敗壞的人也配?」
車子駛入居民區,低矮的磚房沿山坡錯落排布,穿彩色紗麗的婦女,空氣中混著香料與泥土的氣息。
我和負責人走在最前面引路,嘉賓們舉著相機好奇地拍攝。
紀明洲走在隊伍前端,與梁茵保持著半米距離,與我一尺之隔。
「前面就是居民區的中心活動區域,很多老人小孩會在這兒……」負責人話音剛落,突然一陣刺耳的「吱呀」聲傳來。
右側一棟兩層磚房的外牆,幾根銹跡斑斑的鋼管腳手架,不知是年久失修還是什麼,最外側一根鋼管突然鬆動,竟直直朝人群砸了下來!
我一時愣在原地,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猛勁將我狠狠一拽,我與落下的重物險險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