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邊角料完整後續

2025-12-1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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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緊了下唇。

幾乎是直到此刻才意識到,這三年來,他這副模樣都出現在什麼場景下。

在他第一次向我告白,我因家境懸殊而猶豫的時候。

在他提出讓我搬去和他同居,我顧及家教下意識想拒絕的時候。

戀愛初期,為了維護自己貧窮的自尊心,我省吃儉用送給許之恆的禮物,都被他無一例外以十倍甚至百倍的價值回贈。

直到我再也負擔不起,心生退意。

他便又用這樣的神情看我。

說,「寶貝,我愛的是你這個人,和物質沒有關係,你知道我不缺錢,看重的也從來都不是那些,我只想……能每天一睜眼就看到你,可以嗎?」

他語氣真誠。

眼神小心翼翼地,還帶著點兒赧然。

像用雙手捧著顆真心想送給我,又生怕我說不願意。

我初嘗情愛,哪敢辜負?

於是,那天之後。

如許之恆所願,我搬去了他的房子,因他一句「不想異地」,便放棄了外調鍍金的升職機會。

從調整自己堅持多年的作息去適應他的生活規律,到習慣了每晚都應他的請求先陪到他睡熟,再躡手躡腳起身去書房加班。

我學會了察言觀色。

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向許之恆提供他需要的情緒價值。

用無底線的陪伴和信任、理解與包容,穩穩地承接了他所有的喜怒哀樂。

三年來,許之恆就這樣得心應手地偽裝成感情中的「低位者」,利用我在這段感情中的不配得感,對我施行著隱秘的主導和控制。

讓我心甘情願地為他放棄立場和需求,將自己馴化成了為他量身打造的情緒港灣。

今天,也不例外。

許之恆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

他知道沈溪不安分,一定會找我麻煩,也知道他父母看不上我,一定會給我難堪。

所以才提前給我打了預防針,以「結婚」為餌,來誘導我主動讓步,委曲求全。

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大概在許之恆心裡,我只配得到這樣的待遇。

他把憐愛和疼惜都給了沈溪這個乾妹妹,留給我的,只剩她不要的邊角料。

可笑我一直以來都心存感激,小心翼翼地守護著這份難得的「珍視」,哪怕再怎麼艱難,也不曾向他尋求過幫助。

我怕玷污了他給我的愛。

怕有些事情一旦開口,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怕有一天,許之恆會惡狠狠地質問我,「你和我在一起,究竟是愛我,還是為了錢?」

心底的天秤徹底傾斜。

有什麼東西「啪」地墜落,碎了一地。

「好看。」

我不再看許之恆,衝著沈溪笑了,「很好看,這鐲子我也有一隻。」

手臂微抬。

我將自己手腕上那隻春帶彩的「邊角料」展示給桌上眾人,「可巧,也是之恆送的。」

「不過我不太懂翡翠,要不是你說,我還真不知道我這只是個贈品。」

我盯著沈溪,笑容逐漸加深至近似面對小輩的柔善。

「但這也是應該的。」

「畢竟之恆一直都把你當親妹妹,當然要把更好的給你,我反正也不怎麼戴首飾,只要是他送的,我都喜歡。」

話落,沈溪的臉色驟然難看起來。

接連幾次下馬威,再遲鈍的人也該看懂她的用意了。

她故意搞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倆給我添堵。

是想逼我在許家爸媽面前失態,落下個沒教養的初印象,最好能大鬧一場,直接和許之恆掰了,好給她騰出位置。

誰給她的自信呢?

我轉而望向許之恆。

臉上的笑意在與他目光相會時,分毫未減。

「在我看來,兩個人過日子,心意比禮物的價值更重要。」

直到許之恆的眸光越來越溫軟。

我才微微側轉身子,用帶著尋求認同的撒嬌語氣望向許媽媽。

「您說是吧,阿姨?」

8

許之恆不是個貼心的兒子。

這件事,直到剛才我才反應過來。

他不是故意不告訴我他父母的喜好,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印象中,許之恆不止一次說過他的童年。

說父母都忙於工作,對他始終施行著狼性教育,卻不管過程只看結果。

所以許之恆從小就學會了怎麼和他們相處。

既不反叛,也不討好。

用順從維持著表面和平,心底卻無意識地漠視。

許爸爸喜歡沈溪,是因為相比許之恆,她更知道怎麼討長輩歡心。

而許媽媽……

我注視著她還略顯落寞的眼睛,笑意更加真誠。

一個常年不被兒子掛在心上的母親,會自顧自地敵對占有她兒子「真心」的女人。

她原本以為那個女人是我。

便把沈溪當成了同盟,默許了她對我的多次挑釁。

但我想。

從現在開始,不會了。

果然。

「那當然了。」

許媽媽臉上浮起自打我進門到現在最真心的笑容,將自己的手背伸給我看。

「喏,我和你叔叔的結婚對戒就是他自己做的,我戴了二十幾年都捨不得摘。」

她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極普通的銀素戒。

有很明顯的年代感。

我早就注意到了,卻還是佯裝驚訝的樣子,用雙手捧住了她的手,「哇~叔叔手藝真好!」

邊讚嘆著望向許爸爸,誇得真心實意。

「這個款式和工藝放到現在也一點都不過時,能看出來叔叔當時有多用心,難怪阿姨會這麼珍愛。」

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擋住讚揚。

尤其對許爸爸而言,我幾乎稱得上是陌生人。

眼中的冷漠在迅速消散。

「小江,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許爸爸表情微妙。

像初見般地正視著我,主動開口和我搭了第一句話。

許媽媽的手還和我親親熱熱地搭在一起,我不動聲色地輕輕握住。

我把姿態放得恭謹。

邊認真回答著許爸爸的問題,邊時不時和許之恆進行眼神交流,引導他多次開口替我幫腔。

餐桌上的氣氛重新熱烈起來。

在我的刻意調動下,許家人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太懂怎麼討人喜歡。

知道該如何把握機會和細節,展現自己的閃光點,再不著痕跡地扭轉局面,將貧窮淡化成了我最微不足道的缺陷。

許媽媽笑意加深,許之恆逐漸鬆弛。

連看起來格外挑剔的許爸爸,都頻頻對我投來讚許眼神。

這樣和諧的場景,顯然不是沈溪想看到的。

她很快便坐不住了。

在拉拽了許之恆三次都沒得到回應後。

「乾媽!我有點頭疼!」

她撅著嘴,搶在許媽媽給我夾菜時猛地大聲開口。

彼時,許爸爸正激情滿滿地衝著我和許之恆憶往昔,講他剛參加工作時的「豐功偉績」。

被沈溪一嗓子打斷,他眉心幾不可察地擰了擰。

像是失了興致,說了句「你們慢慢吃」,便獨自起身走向了客廳的寬大茶台。

許媽媽更是被驚得手抖。

一塊裹滿蜜汁的糖醋裡脊從她筷頭滑墜到桌面,又一路滾落。

我躲閃不及。

米白色的裙子上轉瞬多了好幾塊醬紅色的油污斑塊。

「喲!怪我怪我,是我不小心。」

許媽媽沒理會沈溪,驚呼著站了起來,慌忙抓過紙巾盒。

「沒事吧?燙到沒?」

許之恆從剛才起就時刻關注著我,見狀也立即起身,卻又被沈溪一把扯住了胳膊。

「許之恆!」

她怒瞪著許之恆。

語氣像被寵壞的小孩在撒嬌、耍賴皮,「我說我頭疼!你沒聽到嗎!?」

快速瞥我一眼後。

見許媽媽已經把紙巾遞到了我面前。

「你可真是……到底又在鬧什麼毛病啊。」

許之恆輕「嘖」一下,沒抽走幾乎快被沈溪抱在懷裡的那隻胳膊,另一隻手習慣成自然地摸向了她額頭。

「也沒發燒啊?」

像是怕測溫不准。

他乾脆順著沈溪的力道彎腰,用自己的額頭貼住她的,皺著眉感受了好幾秒鐘。

沈溪定住了動作,耳尖卻一點點地紅了。

冷眼看著二人毫無分寸、旁若無人的越界舉止。

我勾了下唇角。

「沒關係的阿姨,我去洗一下就好了。」

先淺笑著從許媽媽手裡接過紙巾,才望向近得簡直快要親到一起的那兩人。

在許之恆終於抬眸和我對上視線的瞬間。

我聲音微哽,眼眶順勢濕潤。

「之恆,你……能帶我去趟洗手間嗎?」

9

我很少哭。

在許之恆面前更是從來不哭。

眼淚,在我看來是最沒用的東西。

它懦弱、卑微,除了證明我擁有可憐的自尊心,別無它用。

但是現在不一樣。

至少落在許之恆眼裡,很不一樣。

「寶貝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掙脫開沈溪的鉗制後,他一路將我牽進了洗手間,剛合上門便手忙腳亂地給我擦起了淚,「是我不好,我、我……」

語氣罕見地慌亂,卻吭哧半天,也沒能完整地道出一句歉。

唯唯諾諾的。

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這副模樣,明擺著是在等我像過去一樣善解人意,主動說「沒關係」。

再嬌嬌弱弱地哭著說,「只要能嫁給你,我不怕受委屈。」

快速復盤過眼下的局面。

我抬手推開許之恆,沉默著擦乾眼淚。

轉身抽出一張洗臉巾打濕,自顧自地低頭處理起自己裙子上的污漬。

這還是相戀以來,許之恆第一次見我冷臉。

他小心翼翼地透過鏡子觀察著我的神色,語氣猶疑,「寶貝,你……生氣了?」

見我不理他。

又懊惱似的低嘆一聲,使勁將我拽到自己懷裡。

「寶貝你看,來之前我就說過了,沈溪就是小孩子脾氣,她故意耍性子磨人,你跟她較什麼真?」

我再次推開他。

仰臉,直視著他的眼睛。

心底早已一片寒涼。

眼淚卻收放自如,在叫出他名字的瞬間洶湧起來。

「許之恆。」

我哽咽著,裝得倔強又脆弱,「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沈溪喜歡你,她和你門當戶對,你爸媽也喜歡她……你其實可以直接告訴我你不想娶我,為什麼……非要帶我回來受這份難堪?」

許之恆從沒見過這樣的我。

在他的認知中,我堅韌、頑強,總能遊刃有餘地處理好所有情緒。

眼下,見我哭得真切。

「怎麼可能?」

許之恆瞳孔微微震顫,表情明顯歉疚起來,「我怎麼會不想娶你?我只是……寶貝,你知道的。」

他將我擁緊,一下下地摩挲著我的後背。

在我看不見他表情的情況下,以自嘲的語氣,向我袒露了心聲。

「我爸媽專制、獨裁,一心只想要個聽話的好兒子,從來不在意我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你都不知道我小時候,有多羨慕沈溪。」

他聲音沉了沉,透著落寞。

「她雖然單親長大,卻從小就性情乖張,會哭會鬧,敢明目張胆地表露喜惡和『想要』,她活得那麼自由,讓我忍不住想守護住她這份純真,就像……保護小時候的我。」

「我知道她喜歡我,也清楚我爸媽想把我和她湊一起去,但你能看出來,她並不適合我。」

「江檸。」

許之恆嗓音微啞,擁著我的手臂緊了緊,「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娶你的,從遇見你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老天送來拯救我的。」

「你放心,就算跟我爸媽撕破臉,我也一定會娶你。」

隨著話音。

似乎有淚落下,滑進了我的衣領里。

我反倒哭不下去了。

懵然間,居然覺得有點想笑。

這就是我真心實意守護了三年的愛情。

這段剖白,成功帶走了我心底的最後一絲愧疚。

弟弟的入院問題解決了,醫藥費卻還沒著落。

他的腫瘤長在雙腎,切除後復發過兩次,再入院大約只能做腎移植。

手術費不是小數目。

短時間內,我想不到更快的來錢方法。

做了這麼久的活菩薩,收點兒香火錢應該不過分吧?

連表情和語氣都懶得再偽裝。

「好啊,那你娶我。」

我冷笑著掙開半步,緊盯著許之恆的眼睛,「許之恆,我不要婚禮也不要彩禮,更不需要你父母的支持和祝福。」

「現在就去領證,你敢嗎?」

10

我原以為,許之恆會猶豫。

我真的以為他會猶豫。

可他什麼也沒說,竟直接拽起我的手就衝出了家門。

或許是想證明自己沒說謊。

又或許,是我眼底的決絕沒藏好,讓他誤以為我是在下最後通牒。

大門「砰」地關合。

將許媽媽的詢問和沈溪的驚叫聲都鎖在了我們身後。

電梯直達地下車庫。

許之恆以不容我掙扎的力道將我塞進駕駛室,扣好安全帶後只問了一句,「身份證帶了嗎?」

在看到我點頭後,他沖向了駕駛室。

車子被許之恆開得飛快。

電話一直在響,他卻一個都沒接。

車廂里格外沉默。

我望向窗外,從後視鏡看他緊抿著唇的側臉,被莫名的失控感和恐慌擾得有些腦子發懵。

十多分鐘後,車子剎停在民政局門前。

許之恆先下車為我開了車門,俯視我的眼睛,深呼吸一下後擰眉問我,「想好了?」

不待我回應,他又斂著眸急急開口。

「你今天受的委屈我可以補償。」

「你想要什麼都行,只要我能做到,但是結婚畢竟不是小事,我覺得……」

話至尾音,被吞回半句。

我看著已經完全恢復冷靜的許之恆,半晌後,笑了。

「你怕了?」

「是怕你爸媽失望,覺得你叛逆不聽話?還是怕沈溪會生氣,哭著鬧著找你要說法?」

「許之恆,你是真的想娶我嗎?」

我聲音其實很輕。

近乎平靜。

但,聽在許之恆耳朵里該是格外刺耳的。

相戀這幾年,我常在某些時候覺得,許之恆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總是受不住激。

就像現在。

「我有什麼好怕的?」

他臉色倏地變了,「江檸?你以為我在騙你?」

沉著聲音、黑著臉,羞惱交加地一把將車門拉到了最大。

「你下車!咱們現在就去!」

11

整個過程快得像一場荒誕的夢。

拍照、填表、簽名。

我提線木偶一般,木然地配合著完成所有流程。

許之恆則始終緊繃著臉。

像是生怕自己會反悔,時不時催促我動作快一些。

只在工作人員遞上表格時,筆尖有片刻凝滯,但最終還是利落地簽下了名字。

鮮紅小本到手。

看著上面並排的名字和照片,我突然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這就……結婚了?

原以為要很費些功夫才能實現的事情,居然……這麼容易?

「現在可沒有後悔的餘地了,許太太。」

許之恆觀察我半晌後,語氣意外地起了笑意,居然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

他伸手想攬我,被我側身避開了。

「許之恆。」

我揚了揚手裡的結婚證,表情狡黠,「從現在開始,沒有後悔餘地的人不是我,是你。」

再次從我臉上看到陌生的表情。

許之恆的笑容僵住許久。

我沒再看他,轉身走向路邊,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你去哪?」

他急忙跟上。

「去醫院看看我弟。」

我拉開車門,頓了頓才補充道,「另外,我已經提交了外調的申請,明天就走。」

「江檸!」

許之恆徹底慌了。

他死拽住車門,語氣又驚又怒,「剛結婚你就要走?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怎麼跟我爸媽交代?」

「那你呢?」

我回頭揚起手腕,靜靜地看著他,「把這東西當紀念日禮物送給我的時候,我在你心裡的定位是什麼?」

「情緒垃圾桶?還是給點甜頭就能上趕著全身心奉獻的廉價女朋友?許之恆,你又把我當什麼?」

聞言,許之恆哽住。

臉紅紅白白半晌,才囁喏著出聲,「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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