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圈內人盡皆知的猛攻王哥,卻被谷顏鑫那漂亮臉蛋俘獲甘願躺下。
直到聽到他和朋友酒後醉語。
「小谷總,王哥當零的滋味爽嗎?」
「皮糙肉厚的,我都下不了口。」
我看著自己身上難消的痕跡,才知道自己被這個臭小子耍了。
建材公司也被他追求者搞破產,欠得一屁股債。
那沒啥,AAA 建材王哥可攻可受,能屈能伸,照樣能回工地扛水泥。
我釋然了某人卻沒有。
「王哥,你誤會了,我是真稀罕你。」
我笑著把大前門扔在他昂貴的跑車上:「大老闆,這齣戲您另請高明。」
後來他跪在暴雨里舉著我給他買的定情戒指:「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什麼都給你。」
我踢開戒指冷笑:「建材市場誰不知道——我王磊只做頂天立地的 1。」
他咬著牙:「行!我躺下給你搞,只要你能回來!」
1
水泥袋砸進泥水裡,濺起一片泥點,粘在我洗得發硬的牛仔褲上。
媽的,這鬼天氣,雨下得沒完沒了,順著脖子往脊梁骨里鑽,冷得人直打哆嗦。
也許是坐辦公室坐慣了,很久沒開練,一時間難以適應。
我肩膀上的新傷疊著舊傷,每一次把百來斤的沙袋甩上肩頭,都像有把鈍刀在骨頭縫裡來回地鋸。
「王哥,歇會兒吧!雨太大了!」
旁邊剛進工地的小年輕扯著嗓子喊,雨幕中在工棚里沖我招著手。
我抹了把臉,衝著對面喊去:「干你的活兒,別管我。」
歇?拿什麼歇?法院的傳票還掛在八人間板房的床頭,還有老母親那不能斷的藥錢,都壓在我這副肩膀上了。
以前當老闆的時候,哪用得著親自扛這個?
手指縫裡漏點錢,都夠養活一隊工人。
現在?呵,我王磊,AAA 建材市場響噹噹的「王哥」,圈裡公認能一晚上撂倒三個零的狠角色,還不是得靠這一身蠻力,在這爛泥地里刨食兒?
真是天大的笑話。
正當我咬著後槽牙,腰腿發力,準備把腳邊另一袋水泥扛起來時,一陣引擎咆哮聲由遠及近,衝破了雨夜。
那聲音太熟悉,我的後槽牙瞬間咬緊,後背都出了一身白毛汗。
那輛銀色的轎跑曾經是我用來泡小 0 們的門面貨,當然忘不了。
一個年輕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他沒撐傘,精準定位了我,小跑著沖了過來。
好傢夥,我都跑這麼遠了,還能找到我,這是多大仇多大怨。
我曾經的親密男友谷顏鑫,頂著張比明星還漂亮的臉,嫌惡地望著四周。
那張臉,在灰濛濛的雨幕里,依舊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疏離。
我杵在原地,肩上還扛著那袋死沉的水泥,雨水順著安全帽流進眼睛,刺得生疼。
「你居然躲到這種地方?有意思嗎?玩夠了?」
谷顏鑫的聲音穿透雨簾傳過來,他走近幾步,停在我身邊,提著鼻子聞了聞。
「難聞死了,也不看看自己變成什麼樣?跟我回去。」
他遞過來一樣東西。
是一張薄薄的銀行支票。
工地上燈光有限,我看不清支票上的數字,但上面那串長長的零足以抹平壓在我身上的債務。
挺刺眼的,我撇了撇嘴。
跟他回去?回去做什麼?回去繼續當那個被他甜言蜜語哄得暈頭轉向的傻缺嗎?
2
「小谷總,王哥當零的滋味爽嗎?」
那個醉醺醺的屬於他某個狐朋狗友的聲音,又一次在我腦子裡炸開,帶著惡意的嘲笑,尖銳要把我的耳膜都戳穿。
我和谷顏鑫相識於一個會所,他雌雄莫辨的絕美容貌瞬間拿捏了我。
我過去他那桌搭訕的時候,他正被幾個醉漢騷擾。
這可給我憐香惜玉的,還沒湊近卡座,我的大腦里已經滿是黃色廢料了。
結局可想而知,我是靠做建材發家致富的,年輕時候在工地搬磚、跑過外賣、還當過家政,練就了一身腱子肉。
是圈內的天菜猛 1。
撞號的看見我都自愧不如,我往谷顏鑫那兒一湊,一幫子騷擾者都散開了。
順利抱得美人歸的我很快跟美人滾上了床。
結果到床上才發現這美人腿比我長、肩比我寬,就連那傢伙都比我大。
他雙眼含淚地看著我說自己從沒做過 0,怕疼……
給我心疼壞了。
撞號很正常,彼此笑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但我實在垂涎谷顏鑫的顏值。
且兩人都已經到了不得不戰的地步,最後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我獻出了守了三十多年的後庭花。
說實在的,有爽到,不然也不會後面被他坑得那麼慘。
開始我沒準備付諸真心,畢竟我們這個圈裡約炮的很多,但每次去那個吧都能看到谷顏鑫在被人騷擾,想著他在床上叫我「王哥」的小模樣,不免色心又起,幫他解了幾次圍。
後來我們正式開始交往,他的臉蛋這麼漂亮,身材又高又有料,我還以為是個小模特。
我對他越來越痴迷,痴迷到把從前的鶯鶯燕燕都斷了個乾淨。
高定奢侈品眼睛眨都不眨送給他,他一句想吃片皮烤鴨,我能親自開著車從城南跑到城北,最後送到他手上還是熱乎的。
我在紀念日定製了一對男戒,準備送給他,過完年,也想把他帶回老家給老娘見見。
這些我都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出口。
公司里的人都叫他嫂子,谷顏鑫傲嬌地沒吭聲,想來那會兒應該挺噁心的。
交往一年後,有次我去一家私人會所應酬,出來方便的時候聽到大包里似乎有熟悉的聲音。
透過門縫我看到了一個從沒見過的谷顏鑫,西裝革履,眉目冷峻。
被一群人前呼後擁,每個人都爭著搶著向他敬酒,而他卻連眼皮抬都不抬。
我愣住,我跟他報備今晚行蹤的時候,他說自己同學聚會也會回來遲些,但這地方、這群人顯然不是同學聚會。
正當我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谷總,王哥當零的滋味爽嗎?」
谷顏鑫抬了抬眼皮,衝著那人碰了個杯,好看的唇上下開合,吐出殘忍的字。
「皮糙肉厚的,我都下不了口。」
3
周圍人笑成了一片,而我,居然就是那個笑料的製造者。
煙霧繚繞中,一個染著紅毛的傢伙,勾著谷顏鑫的肩膀,口齒不清地嚷嚷。
「小谷總牛逼!真他媽把 AAA 建材王哥給拿下了!操,那可是圈裡出了名的硬骨頭啊,怎麼樣怎麼樣?賭贏的滋味爽不爽?讓那種猛 1 躺下叫喚,是不是特別帶勁?哈哈哈哈……」
裡面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放肆的笑浪簡直要把我淹沒,我攥著門把的手上全是汗漬。
「還行吧,就那樣!」
包廂里瞬間爆發出更響亮的鬨笑和口哨聲。
谷顏鑫就坐在那群人的中心,手裡端著一杯琥珀色的酒液,臉上沒什麼表情,昏暗的燈光落在他漂亮的側臉上,薄唇微微地向上彎了一下。
這群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想來認識這一年多里,我從沒見過他的朋友。我以為這孩子沉默寡言的性格古怪得很,沒什麼朋友。
卻沒想到他不僅朋友眾多,還個頂個的都是少爺模樣,只是人家不願帶給我認識而已。
也不是不願,可能是我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年人不配。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渾身的血都衝到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徹底涼透。
跌跌撞撞地離開這個宛如魔窟的地方。
誰能想到我這個從社會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糙漢,能被小七八歲的毛頭小子耍得團團轉。
巨大的挫敗感讓我坐在街頭喝了一夜的悶酒。
手機幾十個未接來電多半來自谷顏鑫。
逃避可恥但對我來說有用,將近一周我沒去公司也沒回家。
直到秘書把我從酒店裡撈出來,我才知道我經營了快十年的小建材公司倒了。。
原料供應商集體毀約,大客戶一夜之間全部撤單,銀行突然抽貸,財務總監卷著最後一點流動資金人間蒸發……
速度快得讓我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一周前還熱火朝天的倉庫和辦公室,轉眼就被貼上了冰冷的封條。
我坐在公司大門口手足無措,打了幾個電話給那些商場上的老朋友,大多不接,還有的已經將我拉黑。
幾個關係確實鐵的,悄悄告訴我,圈內有傳言,說我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是谷顏鑫某個瘋狂追求者的「傑作」。
我王磊,一夜之間,從「王哥」變成了一個負債纍纍的窮光蛋。
所有的記憶碎片,都在那個包廂的鬨笑聲中,被谷顏鑫那嘴角冰冷的弧度徹底串聯起來,將我釘死在了恥辱柱上。
而現在,這個始作俑者,穿得人模狗樣,踩著我下半輩子可能都買不起的皮鞋,站在我幹活的地方,甩給我一張輕飄飄的支票,對我說:「玩夠了?就跟他回去。」
當一個人的尊嚴被徹底踐踏,憤怒會在大腦中占領高地,我將肩膀上的水泥袋狠狠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泥水濺得到處都是。
4
我猛地抬手,拍飛了那張沉甸甸的支票。
可能是我之前對谷顏鑫太好,沒讓他受過一絲委屈,這會兒的他居然傻愣愣地看著我,僵在原地,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仿佛他已經來到這骯髒的工地準備接我回去,我就得感恩戴德。
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我這個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破產民工,還敢對他動手。
周圍工友們聽到動靜都望了過來,我喘著粗氣,胸腔劇烈起伏,咬著牙死死盯著他。
「我該叫您什麼?叫寶貝不合適了吧?那叫谷總?」
我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您戲演完了,也該另請高明了,是我老王沒眼力勁兒惹到您這尊大佛,現在的結果都是我自個兒作的,我已經深刻反省,您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行嗎?」
我斟酌著話語,胸口雖有千斤巨石壓著,也不敢雞蛋跟石頭比硬度,我還有八十多的老母親需要贍養。
谷顏鑫抿著唇,他沒撐傘,大雨將他精心支棱起來的髮型打了個透濕,看起來有些狼狽。
「你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好聽得很,卻淬著毒。
「什麼意思?你說我什麼意思?老子屁股給給你搞了,錢也沒了,現在就剩下一條賤命,谷少爺大發慈悲離我遠點,就這個意思!」
顧不得周圍都是工友,氣憤已經點燃了理智,我衝著他大吼出來。
胸口那股鬱結多日的氣,似乎也爆發了出來。
吼完,我猛地轉身,不再看那張曾經讓我神魂顛倒的臉。
彎腰,抓起地上那袋沉重的水泥,吼了一聲:「都他媽看什麼看!幹活!」
工友們如夢初醒,紛紛低下頭,搬磚的搬磚,開車的開車,工地上的噪音再次響起,卻比之前多了幾分壓抑的沉默。
沉重的沙袋重新壓上肩頭,那熟悉的鈍痛感傳來。
我咬著牙,邁開腿,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里,脊梁骨挺得像根標槍,一步一步,朝著那堆成小山的沙石料堆走去。
三十多歲的人,居然第一次談戀愛就失戀了,還被甩得這麼慘。
疼,真他媽疼。
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但這疼,卻像一劑猛藥,強行壓住了心頭那股翻江倒海的酸楚和屈辱。
我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久了,也不是沒見過大老闆被身邊小情兒弄得家破人亡的,我這有手有腳的不算什麼,不就是從頭再來?不就是扛水泥?我這身力氣還在,脊梁骨還沒斷!
5
身後,那銀色跑車還停在原地,引擎沒熄火,我知道谷顏鑫沒走,但他臉皮薄得很,周圍那麼多人,他不會留下來被人當猴兒似圍觀的。
隔著雨幕,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黏在我身上的灼熱目光,我的餘光瞟了瞟車那邊,谷顏鑫正一臉茫然地盯著。
操!茫然?他有什麼資格茫然!
我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感受。
我甩了甩頭,將面門上的雨水甩去,眼前只有不斷堆高的沙石料堆,只有工頭叼著煙捲、不耐煩地揮著手催促聲。
「王磊!磨蹭什麼呢!東邊那堆沙子趕緊清過去!攪拌機等著用!」
「來了!」我吼回去,透著一股狠勁。
腳下猛地發力,扛著水泥袋加快了腳步。
泥水濺起老高,每一步都像是要把這操蛋的地面踩穿。
什麼谷顏鑫?什麼支票?什麼狗屁的跟他回去?都他媽滾蛋!
老子現在,就認肩膀上的水泥袋,就認這泥水裡淌出來的血汗錢!
日子像工地上泥漿一樣,渾濁、沉重,卻也一天天向前淌。
我徹底把自己焊死在了這片泥濘里。
天不亮就上工,頂著星星才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回到混合著汗臭味的八人間裡。
肩膀上的皮磨破了又結痂,結痂了又磨破,最後凝成一層厚厚的硬繭,摸上去像粗糙的樹皮。
不知道以後找個會過日子的會不會嫌棄我。
我嘆了口氣,為自己這可笑的想法默哀,這都什麼時候了,以前的坑還沒踩夠嗎?
那天以後,谷顏鑫沒再來工地。
那張被泥水泡爛的支票,已經成了我們之間最後的句點。
圈子裡偶爾還有人提起「AAA 建材王哥」的落魄,唏噓幾句,但很快就被新的八卦淹沒。
我這個昔日「猛攻」,如今只是個沉默寡言只知道埋頭扛活的「大磊」!挺好。
直到那天傍晚。
我正跟一車新到的鋼筋較勁,手指被螺紋鋼邊緣劃開一道口子,血珠子剛冒出來就被灰塵蓋住。
「王哥!王哥!」工地上的小年輕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臉活見鬼的表情,指著工地大門方向,「門口……門口那人……又、又來了!」
我心頭猛地一沉。
一股說不清是煩躁還是別的什麼情緒瞬間攫住了心臟。
媽的,陰魂不散!
丟下手裡的鋼筋,我沉著臉大步朝門口走去。
門口停著的,已經不是我那輛銀色的跑車了,而是停了一輛……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