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搞搞花樣也就算了,這可是王后親自操辦的宴會,他還敢這麼放肆?
我示弱,用指腹的繭去蹭他手心的厚繭:「我認錯,別這樣。」
他卷著皮帶,在我束身衣勒出的蝴蝶骨上摩挲:「怎麼進來的?」
我沒有撒謊,這也沒什麼撒謊的必要。
「跟簡竹教授要的報酬。」
司遲從鼻腔發出一聲冷笑:「你知道這場宴會的舉辦是為了誰嗎?」
我哼唧:「王后給你辦的慶功宴嘛。」
「知道你還去求簡竹?他跟這場宴會有什麼關係?」
我能感知到司遲的胸腔里有一團熊熊燃燒的怒火。
他生什麼氣?
這有什麼可生氣的?我接任務還不能要報酬了?
「你就沒什麼要說的?」他用皮帶抬起我下巴。
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誠實回答:「沒有。」
「好,很好。」
我以為司遲要揍我了。
事實也確實是揍了,只不過是另一種揍。
我實在不明白,他一個這麼正經的聯邦上校,玩起來花樣怎麼那麼多…
我的束身衣都髒了。
還得兜著他的東西。
司遲正要翻過我的身繼續,他的親衛兵敲門。
「上校,王后召見您。」
司遲終於幫我提上褲子,但他順手用皮帶把我跟桌子鎖在一塊了。
「等我回來,再繼續。」
還繼續?他這病也太持久了。
司遲臨走之前,還特意叫人把守這間屋子。
他是有多怕我會跑?
事實我真的跑了。
好歹我也是 A 級僱傭兵,開個鎖還是輕輕鬆鬆的,更何況鎖住我的只是一條皮帶而已。
我儘量不發出動靜地撬開窗子。
不知為何,司遲帶我來的這個房間的方位正好可以看到我想找的仇人。
一個毀了我弟弟終身卻只判了一個月就被放出來的貴族 alpha。
我脫掉西裝,將束身衣肩部、腰部、手肘、腿彎上看似精巧的裝飾品拆下來,兩分鐘組裝成一把特製迷你版手槍。
我從窗子上跳下去,在靡靡之音響徹的宴席上,將兩顆子彈打入那個貴族 alpha 的小腿,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腺體。
他毀了我弟弟的雙腿和腺體,我就毀了他的雙腿和腺體。
無聲手槍鑽入血肉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是貴族 alpha 發出悽慘嚎叫之後,現場才開始騷亂。
我順著人流想要走出宴席,但聯邦保衛人員的速度比我想像中還快,他們在三分鐘之內便鎖定了我的身影。
我沒有逃,而是任由槍枝指住我的腦袋。
「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我放下了武器。
「……」
對方大概沒有想到,我一個明目張胆在如此重大宴會上刺殺貴族的刺客,會如此聽話。
「確認刺殺者失去反抗能力後,立刻關入聯邦監獄受押。」
我被保衛人員銬住雙手,卻勾唇笑了。
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
因為聯邦監獄裡,還關著另外三個害我弟弟的人渣。
他們對我弟弟的傷害,我會一一討回來。
6
入獄前,我被嚴格搜身。
從一根頭髮絲到小拇指都沒放過。
確認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才將我放進去。
但他們忘了,我還有拳頭。
由於我所犯罪行太重,被關進特級重刑犯區。
犯人之間也有階級,我是個平民,所以雙手雙腳都被戴了沉重鐐銬。
而另外三個 alpha 重刑犯,因為是貴族,甚至連感應腳銬都不需要戴,還能在專門的包廂里享受獄警的服侍。
我在最底層抬頭望了一眼,與他們四目相對。
三人頓時笑作一團:「一個 beta 居然敢瞪我們,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他們隨手一指,指向我,「今晚的人肉沙包,就選他吧。」
其他重刑犯聞言都鬆了口氣。
而我在被獄警捆著送到三人面前後,臉上沒有絲毫害怕,還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身體。
接著,繩索從我身上脫落。
三人不驚反喜:「行,你還算有點本事。」
我笑了笑:「可不只是有點哦。」
我一拳砸在他們臉上,三人臉上的骨骼立時凹陷下去,我順手把他們皮帶上的暗扣拆卸下來,從他們的大腿動脈划過。
這個踩斷了程安的腿骨。
他踩我也踩。
「一個。」
這個用刀子在程安身上紋身。
他紋我也紋。
「兩個。」
這個挖了程安的腺體。
他挖我也挖。
「三個。」
三個人鬼哭狼嚎,疼得在地上打滾。
「我們到底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大門開了,獄警站在門外目瞪口呆。
「這怎麼回事?李少爺?王少爺?陳少爺?」
三人齊齊指向我:「是他害的!」
我被關了禁閉,三個月。
但是第二天我就被放了出來。
因為這三個 alpha 實在是等不及了。
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戴著脖頸療養儀,一個躺在病床上還戴著呼吸機,傷成這樣了還要來我跟前嘚瑟。
「喂,程許,你是來給你弟弟報仇的吧?」
我抬起頭。
「你什麼也不說,上來就揍,我可是廢了好大力氣才查出你弟弟是誰?你別說,你昨天要是說了,我估計能想起來點,那個叫程安的 omega,真的從頭到尾都在反抗…」
我亮起拳頭。
三人立刻躲在獄警和保鏢身後。
「程許,今天你死定了,我可是請了 A 級 alpha 僱傭兵來!」
A 級 alpha 僱傭兵嗎?
他們怕是不知道,在這個 alpha 被天生優待的世界裡,我一個 beta 升級比 alpha 有多困難。
我可是踩著一個又一個 A 級 alpha 僱傭兵的臉,才成為唯一一個 A 級 beta 僱傭兵的。
十分鐘後,三個貴族 alpha 看著被打趴在地的僱傭兵們,臉上出現一瞬茫然。
然後,他們就收到了我的拳腳。
邊挨揍邊警告:「程許,你一個無權無勢的 beta,就算逞了一時意氣又能怎樣,就不怕我們家族的報復嗎?我們家可是王后侄子的侄女的姑媽家的親戚,靠山可大了去了,你最好想想清楚!」
話音未落,大門被人從外部踹開。
三人頂著腫成豬頭的臉,萬分驚喜:「一定是爸媽派人來了!」
大簇大簇的光線打進來,三人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那條大長腿,和軍裝肩上唯一的五星級上校肩章。
「不是吧?爸媽這麼有實力嗎?連聯邦上校司遲將軍都請來了?」
我揍人的動作頓住。
三人似乎以為我怕了,笑得洋洋得意。
「程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而司遲看也沒看地上的三灘泥,只將手搭在我肩上,站在我身後,寬闊的肩膀為我擋住了門外的風雨,他微微垂眸,睥睨三人。
「你們說他沒有靠山?」
「我就是他的靠山。」
7
監獄長的辦公室里。
我穿著獄服,站在男人面前等候指示。
餘光里,司遲在翻看我的犯罪記錄,但翻來翻去都只停留在一頁上。
我猶豫再三,先一步開口。
「那三個人兩天後就會出獄,我再不進來收拾他們,以後就沒機會了。」
他仿佛就等著我似的,瞬間接話:「所以你就以身涉險?」
「還好吧,也沒有很危險,這也是為了不給您添麻煩,畢竟上校只把我當成治病的藥,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
他打斷我,「什麼藥?」
「你之前不是說,omega 受不了你的信息素,你只能找 beta 睡,我是唯一一個跟你睡最久的。」
他的眉皺得更深,氣極生笑:「我什麼時候跟 beta 睡了?只是找 beta 對練而已,畢竟他們聞不到信息素,不會無故產生躁動。」
我愣了:「不是睡嗎?那你怎麼跟我睡?」
「……」
「你覺得呢?」
司遲嘴角天生向下,今天更靠下了。
我拋出一個猜測:「嘗鮮?」
「對練已經不能滿足你了,你想把我當成一個新療愈方式的實驗品。」
司遲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將我逼到牆壁。
「你真是這麼想的?我平時有這麼內斂嗎?」
「……」
我第一次如此長時間凝視司遲這雙湛藍色的眼睛,裡面是浩瀚的,洶湧的。
這個世界並不公平,alpha 天生敏捷強健,地位崇高,而 omega 和 beta 天生便屬於弱勢,beta 更是常常被忽視。
所以我從不奢求有人注視我。
但此刻,他在注視我。
我喉結滾了滾,試探道:「你在憐憫我嗎?」
他微微搖頭。
「不,我在愛你。」
成年人之間的默契不必言說。
司遲關了監獄長辦公室的攝像頭。
監控黑屏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帶著雙腿打結的我從門裡走出。
我努力壓著獄服上的褶皺:「上校,下次能不能整點簡單的,這實在太高難度了。」
司遲捏著我的後頸:「如果你願意走捷徑的話。」
好吧,那我以後儘量不捨近求遠了。
司遲既然非要跟我綁在一起,那這勢我不借白不借。
聽司遲說,他還有個來監獄視察的任務。
等他視察完,回到住處,我從他的被窩裡露出一個頭。
「嗨,我來走捷徑了。」
幾乎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還昏昏沉沉睡著,就被司遲拽起來帶離了監獄。
我坐在星際飛船上,望著逐漸遠去的監獄大門。
心裡驚異,這捷徑走的也太快了吧?
「不用跟聯邦知會一聲嗎?」
司遲滿足地把玩著我:「我有一票否決權。」
「……」
這捷徑我還真是走晚了。
飛船到達的目的地並非家裡,而是軍區醫院。
我剛被帶進病房,就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得捂住嘴,頃刻間紅了眼睛。
雙腿粉末性骨折的程安,居然站起來了。
程安察覺我來,回身笑了笑:「哥。」
我激動地上前擁抱住他,卻被簡竹推開。
簡竹捏著鼻子,一臉嫌棄:「程許,你身上怎麼一股 alpha 的信息素味?難道你是 A 裝 B?」
我連忙解釋:「這信息素不是我的,是司遲的。我是貨真價實的 beta,我接單絕對童叟無欺的!」
簡竹仿佛懂了什麼,頓時向司遲投以幽怨的眼神。
「世界上就程許這麼一個 beta 嗎?你搶誰不行?偏偏跟我搶?」
司遲毫不避諱地摟住我的肩:「我眼裡只看得見這一個 beta。」
「靠!」
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個溫柔親切的簡竹教授居然爆粗口了?
程安正練習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還好被簡竹及時扶住。
我還想和弟弟說會兒話,卻被簡竹趕了出去。
簡竹一改先前的善解人意,十分嚴肅且認真。
「程安腺體受損,聞不得一丁點 alpha 的信息素,程許,如果你下次要來,得乾乾淨淨來。」
轉頭,他又對程安溫聲細語交代一些注意事項。
我腦袋冒出問號,以前簡竹教授也是這麼變臉的嗎?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病房外,司遲垂著眸子:「抱歉,我害你遭嫌棄了。其實簡竹這人,一直以來要求都挺多的,他經常挑剔我…」
我才發現原來司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了這麼多委屈,抱了抱他:「上校,你已經很好了。」
「嗯,那你晚上好好安慰一下我。」
「……」
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呢?
8
半個月後,四位害我弟弟致殘的貴族 alpha 被送上軍事法庭,接受審判。
全程直播,證明審判公平公正公開。
alpha 殘害 omega 算得上十分嚴重的罪行,只是他四人有背景,不僅逃過一劫,還能把聯邦監獄當成度假勝地。
但不好意思,這次我也有靠山了。
司遲嚴查監獄內部不正之風,一次性肅清了不少尸位素餐的蛀蟲,還搜集到不少證據,簡竹也聯合軍區醫院出具了一份傷情鑑定,證實了程安遭遇的真實性。
有聯邦上校和頂級博士作保,四個人被重判,判處死刑。
這是一種對全星際 alpha 的警告。
omega 雖然力量微弱,但他們也擁有著遠超 beta 的智慧,還是重要的生育資源。
傷害 omega,合該嚴懲。
程安激動地紅了眼眶,撲進簡竹懷裡,一遍遍說著謝謝。
哎?他為什麼要撲進簡竹懷裡?
哥哥我在觀眾席,不在證人席啊。
這場面向全星際的審判結束後,簡竹便推著輪椅帶程安回軍區醫院,連我這個親哥都插不進去。
「小安,你真不需要哥陪?」
程安搖搖頭:「哥,不要被復仇壓垮了,你該去過你自己的日子了。」
他現在是寧願和簡竹膩在一起,也不願意麻煩我,我很頭疼。
「還有,我已經決定重新參加高考,努力考上簡教授的學院,現在也算是提前跟著教授學習了。」
「行吧。」
他們 omega 聰明起來,真沒有我們 beta 啥事了。
兩人前腳剛走,司遲給我派的專機就到了。
「上校說了,今天的餐廳也是你來訂。」
我翻著 S 級飛船上的星際地圖,只覺得用來定位飯店有點大材小用。
思緒不由得回到監獄辦公室那天。
那天我們不僅折騰了很久,還聊了很多。
我問他:「我有什麼可值得喜歡的?」
司遲的指腹扣在我覆滿傷痕的背上:「三年前,聯邦軍隊在一顆神秘星球搜尋珍貴藥物,被極其難纏的迷霧分開,當時我和隊伍走散,在霧裡撞到一個身穿束身衣、裹面的人,我們在一起並肩作戰了三天三夜,然後分開了。」
「我當時很遺憾,沒能跟他打上一架。」
「所以回到藍星後,我四處搜尋他的蹤跡,他身上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我給他沾上什麼味道,他就是什麼味道,他是個 beta。」
我沒想到三年前的事情司遲還記得,我這些年摸爬滾打,見過的人太多了,司遲又這麼出挑,並不難認。
我知道他們這些軍隊的天然對我們僱傭兵有敵意,所以我刻意掩藏了身份。
「你找我就為了打一架嗎?」
司遲沉默片刻:「原本是的。」
「但見到你後,突然改變了主意。」
「打一架已經不能滿足我了,我想從裡到外、從頭到腳都擁有你。」
光腦傳來的消息提示音將我從回憶中拉出。
我以為是司遲開完會了,告訴我一聲。
但消息來自簡竹。
【王后要司遲去聯姻,對方是奧科星皇室的三王子溫萊,是個極優質 omega,與司遲信息素的匹配度是…90%。】
眾所周知,AO 匹配度超過 60 就算十分和諧了,90% 是何種默契,恕我想像不出來。
我甚至連司遲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都不知道。
別人說,司遲的味道是琴酒,聞起來焦躁而泛苦。
我口腔中含著杯中的琴酒,在地圖上划來划去,最終也沒敲定去哪個餐廳。
一隻手從後方伸出,替我做了決定。
「你盯著這個餐廳很久了,在糾結價錢?不用替我省錢。」
司遲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只是衣角微髒。
我就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性格。
「那個 omega,是不是很快就要代替我成為這座飛船的主人了?」
「什麼 omega?」他正在選菜品,聞言掀眼看我,「哦,你說那個奧科星來的?我拒了。」
「一顆戰敗星而已,還想聯姻?給他臉了。」
被某種情緒攥緊的心臟忽然釋放了。
我想,我低估了他的愛。
他要的不是 omega,匹配度再高也不行,他要的是我,僅僅是我。
9
溫萊的出現並沒有對我們的感情產生絲毫影響,但不知為何,網上出現很多溫萊與司遲的 cp 粉,說他們是天生一對,是世所罕見的高匹配度情侶,說不定還能達到靈魂共振。
我沒在意,光腦卻收到了來自「溫萊」的邀約。
【程許,你還記得我嗎?】
他把自己的 ID 和照片都發了過來。
【我是你之前的 omega 客戶,但你太神秘了,我根本挖不出你的真實身份,直到我來到藍星,在司遲的飛船上看到你。】
我想起他了。
弟弟成績很好,有望進入聯邦高等學府,但大學學費很貴,故而有段時間我瘋狂接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