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得到它,我說不定能提前恢復妖力,化為人形。
虎媽一聽,眼睛都亮了。
「赤陽草?好!俺這就去摘!」
她說著就要往外走。
烏鴉趕緊攔住她:「虎王且慢!那山峰極高,懸崖峭壁,十分險峻。
而且,據說有惡蛟看守,您這一去,恐怕……」
虎媽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虎和二虎,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
她是我們唯一的依靠,如果她出了什麼事。
我們三個小崽子,在這危機四伏的山林里,根本活不下去。
我趕緊跑到她腳邊,用爪子抱住她的腿,使勁搖頭。
「喵嗚!喵嗚!」(不去!危險!)
雖然我很想得到赤陽草,但我更不希望她去冒險。
大虎和二虎也跑了過來,一左一右地靠著虎媽,發出不安的「嗚嗚」聲。
虎媽看著我們三個,眼神變得無比溫柔和堅定。
她低下頭,舔了舔我的臉頰,又舔了舔大虎和二虎。
「嗷嗚,別怕,娘很快就回來。」
她心意已決。
為了我這個「發育不良」的崽,她願意去冒任何風險。
我心裡又酸又脹,感動得一塌糊塗。
不行,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去!
雖然我現在只是只戰五渣的小貓,但好歹也是個妖,腦子比真老虎靈光。
說不定,我能幫上什麼忙。
我打定了主意,等虎媽一走,我就偷偷跟上去。
虎媽安頓好我們,又嚴肅地警告那隻烏鴉。
讓它在我們洞口守著,不許任何東西靠近,然後才毅然決然地轉身,奔向了東方。
她高大威猛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洞穴里,只剩下我們三隻小崽子和一隻心懷鬼胎的烏鴉。
我看了看身邊一臉擔憂的兩個傻哥哥,又看了看洞口那隻正在用爪子梳理羽毛的烏鴉。
心裡開始盤算著怎麼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去。
「那個……烏鴉大哥。」我清了清嗓子,用我最甜美的聲音叫道。
烏鴉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主動跟它說話。
「小,小王子,有何吩咐?」
「我有點睏了,想睡覺,但是我兩個哥哥太鬧騰了。」我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在洞裡追著自己尾巴轉圈的二虎。
「你能不能帶它們去遠一點的地方玩一會兒?不要打擾我休息。」
這當然是藉口。
我是想把它和兩個最粘人的跟屁蟲支開。
烏鴉眼珠一轉,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它大概以為我是「王者」脾氣上來了,嫌棄兩個凡虎哥哥吵鬧。
它諂媚地一笑:「沒問題!包在小妖身上!
兩位小老虎,我們去那邊林子裡玩捉迷藏吧?我剛剛看到一隻很漂亮的蝴蝶哦!」
大虎和二虎一聽有得玩,立刻把對母親的擔憂拋到了腦後,興高采烈地跟著烏鴉跑了出去。
太好了!
我立刻從地上一躍而起,確認四周沒人後,像一道橘色的閃電,衝出了洞穴。
我循著虎媽留下的氣味,一路狂奔。
我的四條小短腿都快跑斷了,肺也火辣辣地疼,但一想到虎媽可能遇到的危險,我就不敢停下來。
跑了不知道多久,我終於在半山腰的一處山坳里,追上了虎媽。
她沒有在趕路,而是和另一隻體型同樣龐大的雄性老虎對峙著。
那隻雄虎我認識,是這附近另一座山頭的山主,脾氣暴躁,領地意識極強。
「嗷吼!」(滾出我的地盤!)雄虎發出威脅的低吼,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虎媽將身體壓得更低,喉嚨里也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嗷嗚!」(我只是路過,要去東邊山頂!)
「嗷吼!」(我不管你去哪!這裡不歡迎你!帶著你的崽子,立刻滾!)
雄虎說著,目光落在了虎媽身後,也就是我藏身的草叢裡。
我心裡一驚,被發現了?
不對,虎媽身後沒有別的崽子啊。
我順著雄虎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虎媽的身後,不遠處的另一片灌木叢里,探出了兩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是大虎和二虎!
它們倆怎麼也跟來了?!
這兩個小笨蛋,肯定是發現我溜了,然後又甩掉了烏鴉,自己跟上來的!
這下完蛋了!
虎媽帶著三個拖油瓶,其中一個還是戰五渣,怎麼跟這隻正值壯年的雄虎鬥?
雄虎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兇狠和不屑。
「嗷吼!帶著三個累贅還敢闖我的地盤?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強大的壓迫感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虎媽把我們三個護在身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她知道,今天這一戰,恐怕是免不了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我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讓我毛骨悚然的味道。
那是……人類的味道!
而且,不止一個!
我猛地抬頭,看向山坳的上方。
只見幾個穿著迷彩服,背著長槍的人,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山壁上。
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下面的兩隻成年老虎。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獵人!
而且是帶著槍的獵人!
這下真的完蛋了!腹背受敵,前有猛虎,後有獵槍,簡直是十死無生的絕境!
虎媽和那隻雄虎顯然也察覺到了危險。
它們幾乎是同時停止了對峙,警惕地抬起頭,看向山壁的方向。
動物的直覺讓它們感到了致命的威脅。
「嗷……」虎媽喉嚨里發出不安的低吼,她下意識地把我們三個往她身下又攏了攏。
那隻雄虎也收起了剛才的囂張氣焰,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山壁上的獵人似乎沒料到下面除了兩隻成年老虎,還有三隻幼崽。
他們之間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快速地交流了幾句。
雖然聽不懂,但我能從他們的語氣和手勢中,猜出他們的貪婪和興奮。
在他們眼裡,我們不是生命,而是行走的鈔票和炫耀的資本。
一個領頭的獵人做了個手勢,其中兩個黑洞洞的槍口,穩穩地對準了虎媽和那隻雄虎。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辦?怎麼辦?
我這點微末的道行,別說對付槍了,就是隨便來個獵人,一腳都能把我踹飛。
硬拼肯定不行!
必須想辦法!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對了!聲音!
老虎的聽覺非常靈敏,巨大的、突如其來的噪音,或許能干擾到它們,也能讓那些獵人措手不及!
可是,我能發出什麼巨大的聲音?
學老虎叫?別開玩笑了,我那「喵」聲,估計還沒傳到獵人耳朵里,我自己就先尷尬死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旁邊山壁上的一塊搖搖欲墜的巨石。
那塊巨石下面,正好是那群獵人埋伏位置的側方!
如果能讓那塊石頭掉下去……
就算砸不到他們,那巨大的聲響和震動,也足以製造混亂!
可是,我怎麼才能讓石頭掉下去?
我看了看自己那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小爪子,陷入了絕望。
等等!
我雖然力氣小,但我不是普通的貓!我是貓妖!
我還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妖力!
雖然這點妖力不足以讓我化形,也不足以施展什麼厲害的法術。
但……如果只是用來震動一下那塊本來就不太牢固的石頭……
或許可以試試!
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不再猶豫,立刻從虎媽的身下鑽了出來。
在所有人(和虎)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像一道橘色的閃電,沖向了那面山壁!
「阿寶!」虎媽發出一聲驚呼。
大虎和二虎也急得「嗷嗷」直叫。
那隻雄虎和山上的獵人,也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懵了。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我根本不管不顧,用我這輩子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山壁,來到了那塊巨石的下方。
我能感覺到,獵人的槍口已經開始轉向我了。
沒時間了!
我閉上眼睛,將體內僅存的那一絲絲妖力。
全部凝聚在我的爪子上,然後用盡全力,對著巨石底部的一處裂縫,狠狠地拍了下去!
「喵——!!!」
我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是因為別的,純粹是因為……太疼了!
我的爪子,感覺像是拍在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上,震得我整條胳膊都麻了。
然而,預想中巨石滾落的場面並沒有發生。
那塊石頭,紋絲不動。
我:「……」
完了,裝逼失敗。
這下死定了,還要以一個極其滑稽的姿勢死掉。
山下的虎媽已經快急瘋了,她不顧一切地想要衝過來救我,但那隻雄虎攔住了她。
「嗷吼!」(別動!上面有人類!)
獵人們也反應了過來,其中一個舉起槍,似乎覺得我這隻「行為異常」的小東西很有趣,準備先把我打下來當個開胃菜。
就在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我的瞬間——
「咔嚓……」
一聲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碎裂聲,從我爪子下的石頭裂縫裡傳來。
緊接著,「咔嚓……咔嚓嚓……」
裂縫,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
有用!我的妖力起作用了!
雖然過程有點曲折,但結果是好的!
我大喜過望,趕緊手腳並用地從石頭上爬開。
就在我離開的下一秒——
「轟隆隆——!!!」
那塊巨大的岩石,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從山壁上脫落,翻滾著砸了下去!
整個山坳都為之震動!
獵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根本沒想到會有巨石滾落,一個個驚慌失措地躲避。
雖然巨石沒有直接砸中他們,但滾落時帶起的碎石和煙塵,也讓他們狼狽不堪。
場面瞬間大亂!
「就是現在!」
我衝著下面大喊了一聲。
當然,在老虎們聽來,就是一聲急促的「喵!」。
但虎媽和我心意相通,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不再戀戰,一口叼起離她最近的二虎,用頭一拱大虎,發出一聲指令:「嗷嗚!」(快跑!)
大虎也機靈,跟著虎媽就往山坳的另一個出口狂奔。
那隻雄虎愣了一下,也反應了過來,求生的本能讓他顧不上什麼領地了,跟著虎媽就往外跑,跑得比誰都快。
我從山壁上連滾帶爬地下來,跟在隊伍的最後面。
獵人們的咒罵聲和槍聲在身後響起,子彈「嗖嗖」地從我們身邊飛過。
打在地上和樹幹上,濺起一串串塵土和木屑。
我嚇得毛都炸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狂奔。
幸好巨石滾落製造的混亂為我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我們成功地逃出了山坳,鑽進了茂密的叢林。
我們在林子裡一刻也不敢停,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再也聽不到身後的槍聲。
虎媽才找了一個隱蔽的山洞,把我們帶了進去。
一進山洞,虎媽就把二虎放下,然後第一時間衝到我面前,用舌頭把我從頭到腳舔了個遍,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嗷嗚……嗷嗚……」(阿寶,嚇死娘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她的聲音里還帶著後怕的顫抖。
我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搖搖頭,然後一頭扎進她溫暖的懷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大虎和二虎也圍了過來,用小腦袋蹭著我。
「嗷嗚,弟弟,你太厲害了!」
「嗷嗚嗚,你好勇敢!」
它們倆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就像在看一個拯救世界的英雄。
我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我當時也快嚇尿了,純粹是求生本能罷了。
就在我們一家人享受這劫後餘生的溫情時刻時,一個龐大的身影堵住了洞口。
是那隻雄虎。
他沒有走,而是跟了過來。
虎媽立刻警惕起來,再次把我們護在身後,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我趕緊從虎媽懷裡探出頭,對他「喵」了一聲。
好歹也算是「共患難」過的虎,別打了別打了。
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那隻雄虎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
他看著我,眼神非常複雜,有震驚,有疑惑,還有一絲……敬畏?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對著虎媽,低下了他那高傲的頭顱。
「嗷嗚……」(多謝……救命之恩。)
虎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這隻脾氣暴躁的山大王,竟然在……道謝?
而且,他道謝的對象,不是虎媽,而是我。
他顯然也看出來了,剛才那塊巨石滾落,是我乾的。
雖然他想不通,我這麼小一隻,是怎麼做到的,但這並不妨礙他表達他的感激。
虎媽看看他,又看看我,臉上的表情從警惕,變成了茫然。
最後,又變成了那種我熟悉的、無可救藥的驕傲。
「嗷嗚!」(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崽!)
她得意地挺起胸膛,用尾巴尖把我卷到自己面前,仿佛在炫耀一件稀世珍寶。
我:「……」
娘,咱能低調點嗎?
雄虎沒有反駁,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
「嗷嗚,你們要去東邊山頂,我給你們帶路。
那條路我熟,可以避開人類的活動區域。」
這算是投桃報李了。
虎媽一聽,自然是喜出望外。
有本地虎帶路,確實能省去很多麻煩,也安全得多。
於是,我們這個臨時組成的奇怪隊伍,再次出發了。
由雄虎在前面開路,虎媽墊後,我們三隻小崽子被夾在中間,浩浩蕩蕩地向著東邊山頂進發。
路上,雄虎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他不再叫我「小崽子」,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帶著點敬畏的語氣,叫我……「小……小先生?」
我每次聽到這個稱呼,都感覺渾身的貓毛都要豎起來了。
大哥,我只是只貓啊,不是什麼轉世大能,你別這樣!
大虎和二虎倒是很高興,因為雄虎不僅給我們帶路,還順手抓了只倒霉的羚羊,當做我們的午餐。
看著那血淋淋的羚羊,我再次陷入了沉默。
雖然逃過一劫,但吃飯的問題,依然是我的頭等大事。
雄虎撕下一塊最嫩的肉,恭恭敬敬地遞到我面前。
「嗷嗚……小先生,請用。」
我看著那塊肉,又看了看他真誠的眼神,以及旁邊虎媽和大虎二虎期待的目光,感覺壓力比山還大。
我能怎麼辦?
我只能閉上眼睛,視死如歸地咬了一小口。
嗯……還是那麼難吃。
但是,或許是餓壞了,或許是經歷了一場生死逃亡,我的身體對能量的渴望,壓倒了對味道的嫌棄。
我竟然……把那塊肉,咽下去了。
雖然吃完之後,我還是有點想吐。
虎媽看到我終於肯吃肉了,激動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嗷嗚!阿寶吃肉了!他終於吃肉了!」
她高興地用頭蹭我,蹭得我暈頭轉向。
雄虎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裡有多苦。
為了不讓我娘擔心,為了維持我「上古神獸」的逼格,我以後,恐怕都要跟這些生肉打交道了。
我的貓生,一片灰暗。
在雄虎的帶領下,我們接下來的路程順利了很多。
傍晚時分,我們終於抵達了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腳下。
雄虎指著那幾乎垂直的峭壁,對虎媽說:
「嗷嗚,赤陽草,就在那最頂上。上面風大,路滑,你們要小心。」
他又看了一眼天色,說:「嗷嗚,天快黑了,我得回去了。我的領地不能離開太久。」
虎媽對他表示了感謝。
雄虎點點頭,臨走前,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敬畏和一絲……恐懼。
他大概把我當成什麼扮豬吃老虎的妖王了。
我只能對他「喵」了一聲,表示再見。
送走了雄虎,虎媽抬頭看著那高不見頂的懸崖,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她對我們說:「嗷嗚,大虎、二虎,你們和阿寶在這裡等我,哪兒也不許去。娘去去就回。」
她準備自己一個人上去。
這怎麼行!
那懸崖一看就危險重重,更何況還有烏鴉說的什麼「惡蛟」看守。
「喵嗚!喵嗚!」(我也要去!)我咬住她的褲腿……哦不,是腿毛,不讓她走。
大虎和二虎也跟著起鬨:「嗷嗚!我們也要去!」
虎媽為難地看著我們。
就在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我們頭頂傳來。
「喲,這不是虎王嗎?怎麼,也想來分一杯羹?」
我們抬頭一看,只見一隻體型巨大的金雕,正盤旋在我們上空,用銳利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我們。
那隻金雕我認識,是這片區域的空中霸主,名叫金翅。
仗著自己會飛,平時沒少欺負地面上的小妖。
他跟虎媽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突然出現,還用這種挑釁的語氣說話,顯然是來者不善。
虎媽把我們護在身後,仰頭冷冷地看著他。
「嗷嗚,金翅,這裡沒你的事,滾開。」
金翅發出一聲尖利的笑:「哈哈哈,虎王好大的口氣!這赤陽草乃是天生地養的靈物。
又不是你家的後花園,憑什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他果然也是為了赤陽草而來。
虎媽眼神一沉:「憑什麼?就憑它是我給我家崽子找的!」
「你家崽子?」金翅的目光在我們三個身上掃過,當他看到我時,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就為了這麼個長不大的小不點?我看他連只雞都抓不住吧?這種靈物給他吃了,簡直是暴殄天物!」
他話音剛落,我就感覺我娘身上的殺氣,瞬間就爆了。
「嗷吼——!!!」
虎媽猛地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強大的氣浪將地面上的落葉都卷了起來。
「你!敢!說!我!崽?!」
她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那雙金色的眼睛裡,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敢當著她的面,說她最寶貝的崽的壞話,這隻扁毛畜生,是活膩了!
金翅被虎媽的威勢嚇得在空中扇動了一下翅膀,但他仗著自己會飛,有恃無恐。
「怎麼?我說錯了?一個連老虎叫都不會,只會『喵喵』叫的廢物,也配得上赤陽草?」他尖聲嘲諷道。
他顯然也聽說了我「叫聲奇特」的傳聞。
這話,徹底點燃了火藥桶。
虎媽二話不說,後腿猛地發力,龐大的身軀像炮彈一樣沖天而起,張開血盆大口就朝著金翅咬了過去!
金翅嚇了一跳,沒想到虎媽說動手就動手,趕緊拉升高度,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瘋子!你這個瘋子!」金翅在空中盤旋著,驚魂未定地罵道。
虎媽落地後,再次仰天咆哮,那架勢,仿佛在說「有種你下來」。
金翅當然不敢下來。
老虎是陸地之王,金雕是天空之王。到了地面上,他根本不是虎媽的對手。
但他也不肯就此離去。
赤陽草的誘惑太大了。
他盤旋在空中,和虎媽對峙著,尋找著機會。
我看著天上的金翅,又看了看身邊暴怒的虎媽,心裡急得不行。
這樣對峙下去不是辦法。虎媽不會飛,根本拿金翅沒辦法。
而金翅只要在天上等著,等虎媽去攀岩的時候,從背後偷襲……後果不堪設想!
必須想個辦法,把他趕走!
可是,怎麼趕?
用石頭砸?他飛得太高了,根本砸不到。
用妖力?我那點妖力,剛才為了推石頭已經用光了,現在丹田裡空空如也,連個火星子都搓不出來。
怎麼辦?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那隻烏鴉。
那隻烏鴉雖然奸詐,但腦子確實好使。
他那套「王者之威,始於咆哮」的理論,雖然是在忽悠我娘,但也不是全無道理。
聲音……對,聲音!
金翅是鳥類,聽覺肯定也非常靈敏。
尖銳的、高頻的聲音,或許能對他造成干擾!
我雖然不會虎嘯,但我會貓叫啊!
而且,我不是普通的貓,我是貓妖!我可以控制我聲音的頻率!
想到這裡,我不再猶豫。
我從虎媽身後站了出來,仰起頭,對著天上的金翅。
虎媽看到我出來,還以為我要幹什麼,緊張地想把我拉回去。
「阿寶,危險,快回來!」
我沖她「喵」了一聲,示意她別擔心。
然後,我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喉嚨里。
這一次,我發出的不再是軟糯的「喵~」,而是一聲極其尖銳、刺耳、頻率高到幾乎不像生物能發出的聲音——
「喵——!!!!!!」
這聲貓叫,穿透力極強,像一根無形的鋼針,直直地刺向了金翅的耳朵!
正盤旋在空中的金翅,被這突如其來的高頻噪音刺激。
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差點從空中栽下來!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嘯,在空中胡亂地撲騰著翅膀,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東倒西歪。
「啊——!我的耳朵!我的腦袋!」他痛苦地哀嚎著。
有效果!
我心中大喜,再接再厲!
「喵——!!!」
「喵——!!!」
我扯著嗓子,對著金翅一通輸出。
我的嗓子都快喊啞了,但效果是顯著的。
金翅被我這「魔音灌耳」折磨得痛不欲生,他再也不敢停留。
夾著尾巴,狼狽地朝著遠處逃去,飛得比來的時候快了三倍。
「我記住你了!你這個小怪物!我不會放過你的!」
空中,還傳來他怨毒的叫罵聲。
我才不管他。
等他飛得沒影了,我才鬆了口氣,然後「噗通」一聲,四腳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累死我了。
感覺這輩子都沒這麼大聲說過話。
虎媽、大虎、二虎,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它們顯然也沒想到,我那軟綿綿的貓叫,竟然還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虎媽第一個反應過來,她衝過來,把我從地上叼起來,激動地在我臉上舔來舔去。
「嗷嗚!嗷嗚嗚!」(阿寶!我的好大兒!你太厲害了!你竟然會傳說中的『獅吼功』!)
我:「……」
娘,那是貓叫,不是獅吼功。
還有,你從哪聽說的獅吼功啊?這山里還通網了嗎?
大虎和二虎也圍了過來,看我的眼神,已經不是崇拜了,而是……敬畏。
「嗷嗚,弟弟,你剛才那招好厲害!能教教我嗎?」二虎一臉天真地問。
我能怎麼說?我只能告訴他,這是天賦,學不來的。
趕走了金翅這個麻煩,虎媽總算可以安心去摘赤陽草了。
她把我們安頓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石縫裡,再三叮囑我們不要亂跑,然後就開始了艱難的攀岩。
那懸崖幾乎是九十度垂直,只有一些凸起的岩石和細小的裂縫可以借力。
虎媽龐大的身軀,在上面移動得異常艱難。
好幾次,她腳下一滑,都險些掉下來,看得我們心驚肉跳。
我緊張地攥緊了爪子,恨不得自己也能長出一對翅膀飛上去幫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越來越暗。
終於,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虎媽成功地爬上了山頂。
我們看不清上面的情況,只能在下面焦急地等待著。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
山裡的夜晚,格外陰冷。風從石縫裡灌進來,吹得我們瑟瑟發抖。
大虎和二虎依偎在我身邊,早就已經睡著了。
只有我,瞪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山頂的方向,一刻也不敢放鬆。
烏鴉說的「惡蛟」,讓我非常在意。
雖然那烏鴉不怎麼靠譜,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頂上,突然傳來一聲虎媽憤怒的咆哮!
緊接著,是一聲非龍非蛇,充滿了暴虐氣息的嘶吼!
打起來了!
我心裡一緊,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那「惡蛟」真的存在!
我再也坐不住了,把兩個還在熟睡的哥哥推醒。
「喵!喵喵!」(快醒醒!娘出事了!)
大虎和二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聽到山頂傳來的打鬥聲,瞬間清醒了。
「嗷嗚?是娘的聲音!」
「嗷嗚嗚!娘有危險!」
我們三個急得在石縫裡團團轉。
怎麼辦?我們這點戰鬥力,上去也是送死。
可是在這裡乾等著,也不是辦法!
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在不遠處的另一面山壁上,似乎有火光一閃而過。
火光?
這麼晚了,山里怎麼會有火光?
難道是……之前的那些獵人?
我心裡咯噔一下,趕緊爬出石縫,朝著火光的方向望去。
果然!
在對面的山崖上,我看到了幾個人影!
他們手裡拿著手電筒,正朝著我們這邊張望。
他們是被剛才的打鬥聲吸引過來的!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正想著要不要趕緊帶著哥哥們轉移,卻突然發現,那些人並沒有帶槍。
他們手裡拿著的,是一些我看不懂的、奇奇怪怪的儀器。
而且,他們的穿著,也不是迷彩服,而是一些印著logo的衝鋒衣。
他們……好像不是獵人?
我正疑惑間,只聽其中一個人拿著一個喇叭一樣的東西,興奮地喊道:「隊長!你快看!
熱成像儀上有反應!山頂上,有兩個巨大的熱源在移動!
其中一個……天哪,體型太龐大了!絕對是成年東北虎!」
另一個人也舉著一個望遠鏡,激動地說: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真的是老虎!它在和……那是什麼東西?一條……一條巨大的蛇?」
隊長?熱成像儀?
我聽著這些陌生的詞彙,心裡更加困惑了。
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人,拿起一個對講機,用一種壓抑著興奮的語氣說:
「總部!總部!這裡是01號觀察小隊!我們發現重大目標!重複,我們發現重大目標!
在東經XXX,北緯XXX的山頂,疑似發現野生東北虎與未知大型爬行生物搏鬥的珍貴影像!請求指示!」
對講機里傳來一陣滋滋啦啦的電流聲,然後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01收到,原地待命,注意安全,不要驚動目標!無人機小組和支援小隊正在趕往你們的位置!」
無人機?支援小隊?
我聽得雲里霧裡,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
這些人,對我們沒有惡意。
他們似乎……是來觀察和研究我們的?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山頂的戰鬥,愈發激烈了。
虎媽的咆哮聲中,帶上了一絲痛苦。
她受傷了!
我再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我回頭對大虎和二虎說:「喵喵!」(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幫娘!)
說完,不顧它們的阻攔,我毅然決然地衝出了石縫,朝著那陡峭的懸崖,爬了上去!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上忙,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娘,為了我而死!
我的舉動,立刻引起了對面那群人的注意。
「隊長!你快看!那是什麼?一隻……小貓?」
「不對!它在爬懸崖!天哪!它的速度好快!」
「熱成像儀顯示,它也是一個熱源!它的目標……是山頂!」
「快!快把鏡頭對準它!這太不可思議了!一隻貓,要去參與老虎和巨蛇的戰鬥?!」
那個被稱為隊長的男人,舉著望遠鏡,死死地盯著我,嘴裡喃喃自語:
「橘色的……這麼小的體型……卻和老虎生活在一起……難道是……傳說中的……」
他的聲音太小,我沒有聽清。
我也沒有時間去聽清。
我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攀爬和山頂的戰鬥上。
娘,你等著我!
我來救你了!
我手腳並用,像一隻壁虎一樣,緊緊地貼在陡峭的岩壁上。
山風在我耳邊呼嘯,吹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腳下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但我顧不上害怕。
我滿腦子都是虎媽痛苦的咆哮聲。
快一點,再快一點!
我的爪子深深地摳進岩石的縫隙,每一次發力,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幸好我體型小,體重輕,否則根本不可能在這種近乎垂直的岩壁上攀爬。
終於,我爬上了山頂。
眼前的景象,讓我瞬間紅了眼。
山頂的平地上,一片狼藉。
虎媽渾身是血,一條後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斷了。
她的身上,還有好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汩汩地往外冒。
在她的對面,盤踞著一條足有水桶粗、十幾米長的黑色巨蛇!
那巨蛇的頭上,還長著兩隻小小的、肉瘤一樣的犄角。
它的眼睛是血紅色的,閃爍著殘暴的光芒。
這就是烏鴉說的「惡蛟」!
這哪裡是蛟,分明是一條即將走蛟化龍的巨蟒!
而且妖氣衝天,顯然已經有了不低的道行。
在巨蟒的身後,懸崖邊上,一株通體赤紅、散發著淡淡光暈的小草,正在夜風中搖曳。
那就是赤陽草!
虎媽為了給我摘這株草,竟然和這麼一個怪物打了起來!
此時,虎媽正死死地咬著巨蟒的七寸,而巨蟒也用它那巨大的身體,將虎媽一圈一圈地纏繞起來,不斷地收緊!
「咔嚓……咔嚓……」
我甚至能聽到虎媽骨骼被擠壓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虎媽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但她死也不鬆口!
她知道,一旦鬆口,她和她的孩子們,都將成為這條巨蟒的腹中餐。
「嗷嗚……」(阿寶……快走……別管娘……)
虎媽看到了我,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我發出了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