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隻貓妖,化形失敗後掉進了老虎窩。
缺心眼的虎媽把我當成親崽,滿眼都是「俺的崽最牛」。
三個月後,我看著比自己大兩圈的虎哥們,陷入沉思。
虎媽也終於愁了:「崽啊,你咋不長個呢?」
我:「……娘,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不是你親生的?」
後來,山林危機,我被迫展露妖力。
虎媽恍然大悟,對全森林宣布:「都看到了嗎?俺的崽——是天選之虎!」
我:???
我叫阿寶,當然,這是我那個便宜虎媽給我起的名字。
她說,我是她最珍貴的寶貝。
這話從一隻體型龐大、一巴掌能拍斷一棵小樹的東北虎嘴裡說出來,總覺得有那麼點……違和。
我,本體是一隻貓妖。血統高不高貴另說,但絕對是正兒八經的貓,不是老虎。
三個月前,我化形失敗,妖力潰散,從一隻半大的貓妖被打回了原型,成了一隻還沒斷奶的小奶貓。
更倒霉的是,我從山上滾下來的時候,不偏不倚,正好掉進了一個老虎窩。
當時我摔得七葷八素,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感覺一個巨大的、毛茸茸的玩意兒把我拱來拱去。
那玩意兒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母愛氣息?
等我再睜開眼,就對上了一雙碩大的、金黃色的虎眼。
那虎眼的主人,也就是我現在的便宜娘,正用她那長滿倒刺的舌頭,一下一下地舔我的腦門。
「嗷嗚……」(這小崽子真俊,就是瘦了點。)
我當時嚇得魂都快飛了,四條小短腿抖得跟篩糠一樣。
完了完了,我命休矣,要成老虎的點心了。
結果,她舔完我,又把我叼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她柔軟的肚皮上,旁邊還有兩隻正在哼哼唧唧、拱來拱去的小老虎。
「嗷嗚,嗷嗚嗚。」(娃們,這是你們的弟弟,以後要好好待他。)
兩隻小老虎好奇地湊過來,用濕漉漉的鼻子嗅了嗅我。
然後伸出粉嫩的舌頭,也學著母虎的樣子舔了我一下。
我:「……」
不是,你們老虎的家庭接納流程都這麼草率的嗎?都不用做個親子鑑定的嗎?
我這一身橘色的毛,跟你們黃底黑紋的皮毛,差得也太遠了吧!
就這樣,我,一隻尊貴的貓妖,莫名其妙地成了一隻小老虎,還有了名字,阿寶。
起初的日子還挺滋潤。
虎媽的奶水充足,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毛色都養得油光水滑。
因為我是「早產兒」,看起來最瘦小,虎媽對我格外偏愛,每次喂奶都先緊著我。
我的兩個虎哥哥,大虎和二虎,也對我格外照顧。
它們雖然比我大不了幾天,但體型已經是我的一倍了。
每次睡覺,它們都會把我夾在中間,用自己熱乎乎的身體給我取暖。
虎媽看著我們三個娃,尤其是看著我,總是得意洋洋。
「嗷嗚!」(不愧是俺最出色的娃,瞧瞧這精神頭,長得比哥哥們都快!)
那時候的我,確實是長得最快的。畢竟我是一隻貓,生長周期跟老虎不一樣。
在它們還是沒毛的肉團時,我已經能顫巍巍地站起來了。
我一度以為,這樣的好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我可以偽裝成一隻長不大的「侏儒虎」,在虎媽和虎哥的庇護下,安安穩穩地修煉,直到恢復妖力,再跟它們告別。
然而,我太天真了。
三個月,僅僅三個月,情況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虎和二虎像是被吹了氣一樣,體型一天一個樣。
現在它們倆站起來,都快有我兩個高了,那小腦袋都快趕上我整個身子大了。
它們已經開始跟著虎媽吃一些肉末了,每天在洞裡精力旺盛地打鬧,一巴掌呼過來,我得滾三圈才能停下。
而我呢?
我還是那小小的一團。
甚至因為毛長長了,看起來比剛來的時候還要圓潤一些,但個頭,是真的一點沒長。
這天,虎媽捕獵回來,丟下一頭已經被開膛破肚的野豬。
大虎和二虎興奮地撲上去,撕咬著還溫熱的血肉。
虎媽沒管它們,而是走到我跟前,用她那巨大的頭顱,輕輕地拱了拱我。
「嗷嗚?」(阿寶,咋還不長個了呢?)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濃濃的、化不開的愁緒。
我縮了縮脖子,心虛地叫了一聲:「喵?」
娘啊,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其實不是老虎,而是一隻貓呢?我的生長極限就在這裡了啊!
虎媽顯然沒聽懂我的潛台詞。她把我叼起來,放到那頭血淋淋的野豬面前。
「嗷嗚,嗷嗚嗚。」(來,阿寶,吃肉。吃肉才能長得快,你看你哥哥們。)
我看著那血肉模糊的場面,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別開玩笑了!我雖然是妖,但我上輩子是人啊!
就算現在是貓,我也是一隻講究的貓,吃的是精緻的貓糧,喝的是純凈水!
這種茹毛飲血的野蠻行徑,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嫌棄地往後退了兩步,扭過頭,用屁股對著那頭野豬。
「喵!」(不吃!噁心!)
虎媽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最疼愛的崽會拒絕她。她耐著性子,用鼻子又把我拱了過去。
「嗷嗚。」(乖,吃一口,就一口。)
她甚至親自動嘴,從野豬身上撕下一小塊最嫩的裡脊肉。
剔掉了筋膜,用舌頭舔乾淨了上面的血水,然後小心翼翼地遞到我嘴邊。
那股濃重的血腥味直衝我的天靈蓋。
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當場昏過去。
「喵!喵喵!」(拿開!快拿開!)
我一邊尖叫,一邊用我的小爪子去推虎媽的嘴。
當然,以我的力氣,跟撓痒痒沒什麼區別。
大虎和二虎聽到我的叫聲,也停止了進食,好奇地湊了過來。
「嗷嗚?」(弟弟怎麼了?)二虎歪著腦袋,嘴邊還沾著血。
「嗷嗚嗚。」(他好像不喜歡吃肉。)大虎比較沉穩,得出了結論。
虎媽更愁了。
她把肉放在地上,低頭看著我,那雙金色的眼睛裡寫滿了擔憂。
「嗷嗚……嗷嗚嗚……」(這可怎麼辦啊……不吃肉,怎麼能長成威風凜凜的大老虎呢?以後怎麼在山裡立足啊?)
她開始圍著我焦急地打轉,龐大的身軀在洞穴裡帶起一陣陣風,吹得我毛都亂了。
我被她轉得頭暈眼花,只能趴在地上,裝死。
娘啊,求求你別轉了。我真的不是老虎,我不需要在山裡立足,我只想安安靜靜地當一隻貓。
等我恢復了妖力,我就回人類社會,那裡有空調,有軟床,還有好吃的小魚乾!
虎媽轉了幾圈,終於停了下來。她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她走到洞口,對著外面「嗷」地吼了一聲,那聲音氣貫山林,震得樹葉都簌簌往下掉。
我嚇得一哆嗦,不知道她又要搞什麼么蛾子。
沒過多久,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撲棱著翅膀飛了進來,戰戰兢兢地落在虎媽面前。
「虎,虎王……您,您找小的有什麼事?」那烏鴉口吐人言,聲音都在發抖。
我心裡一驚。
妖?這山里還有別的妖?
虎媽瓮聲瓮氣地問:「烏鴉,你見多識廣,俺問你,俺家小崽子不長個,還不愛吃肉,這是咋了?」
烏鴉偷偷瞥了我一眼,當它看到我這一小團橘色的身影時,黑豆似的小眼睛裡閃過一絲明顯的錯愕。
它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一對上虎媽那「你敢說我崽不好就撕了你」的眼神,又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烏鴉眼珠子一轉,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故作高深地語氣說:
「虎王,依小妖看,小王子這……這可能是……血脈之力太過強大,普通凡肉已經無法滿足它的需求了!」
我:「?」
你這烏鴉,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不小啊!
虎媽卻信了。
她那雙大眼睛瞬間就亮了,愁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驕傲。
「嗷嗚!」(俺就說!俺的崽,肯定是與眾不同的!)
她滿意地甩了甩尾巴,差點抽到旁邊的大虎。
「那……那要怎麼辦?」虎媽追問。
烏鴉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然後說:「想要激發小王子體內強大的血脈,需要天材地寶!
比如……千年的人參,百年的靈芝,或者……沾染了靈氣的活物!」
虎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我卻聽得心驚肉跳。
天材地寶?還沾染了靈氣的活物?大哥,你這是要讓我提前渡劫嗎?我這小身板,虛不受補啊!
烏鴉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虎王,這些東西都可遇不可求。
眼下倒是有個笨辦法,或許可以一試。」
「什麼辦法?」虎媽立刻追問。
烏鴉嘿嘿一笑,露出一副奸詐的表情:「那就是……多運動!
運動能促進血氣循環,說不定能刺激小王子的血脈覺醒!
比如,您可以現在就帶著小王子和兩位小老虎,去學習捕獵!」
我一聽這話,差點沒背過氣去。
捕獵?
讓我去捕獵?
我連只老鼠都未必打得過,你讓我去捕獵?
你是想讓我成為這片山林里,第一個被獵物反殺的「老虎」嗎?
然而,我的便宜虎媽,顯然覺得這個主意棒極了。
她興奮地用頭蹭了蹭我,聲音洪亮:「嗷嗚!好主意!
阿寶,明天娘就帶你去學打獵!讓你成為這山里最厲害的獵手!」
看著她那充滿期待和鼓勵的眼神,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的老天爺啊,誰來救救我這只可憐、弱小又無助的貓啊!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我就被虎媽用舌頭從溫暖的睡夢中舔醒了。
「嗷嗚,阿寶,起床了,我們去打獵!」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虎媽那張放大的臉。
以及她身後已經整裝待發、躍躍欲試的大虎和二虎,瞬間清醒了。
不,我不想去!我的四肢是用來踩奶的,不是用來追兔子的!
我的爪子是用來撓沙發的,不是用來撕裂獵物喉嚨的!
我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
「喵嗚~喵嗚~」(我病了,我頭疼,我肚子疼,我去不了!)
然而,虎媽顯然誤解了我的意思。
她慈愛地看著我,對旁邊的兩個兒子說:
「嗷嗚,你們看,弟弟多興奮啊,都等不及了。」
大虎和二虎也跟著興奮地「嗷嗷」叫了兩聲。
我:「……」
我們之間,大概隔著一個物種的鴻溝,無法溝通。
最終,我還是被虎媽半強迫地帶出了洞穴。
清晨的山林,空氣清新,帶著一絲涼意。但我卻一點欣賞風景的心情都沒有。
虎媽走在最前面,我和兩個哥哥跟在後面。
說是跟,其實我是被大虎用腦袋拱著走的。
我這小短腿,走兩步就喘,根本跟不上它們的步伐。
「嗷嗚。」(弟弟,快點,娘走遠了。)大虎催促道。
我累得像條狗,舌頭都伸出來了,只能發出微弱的「喵」聲。
虎媽停下來,回頭看了我一眼,又開始犯愁了。
「嗷嗚……這體力也不行啊……」
她走過來,一口將我叼了起來。
瞬間,天旋地轉。
我的整個身體都懸在半空中,視野里只剩下虎媽的下巴和地面飛速後退的景象。
好吧,雖然有點丟臉,但總比自己走要強。
我認命地晃了晃尾巴,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待會兒捕獵的時候,我該怎麼划水才能不被發現呢?
虎媽帶著我們來到一片林間的空地。
她把我們放下,然後壓低身體,用氣音說:「嗷嗚,都藏好了,前面有東西。」
大虎和二虎有樣學樣,立刻伏低身體,藏在一叢灌木後面。
只露出兩對圓溜溜的眼睛,緊張又興奮地盯著前方。
我也趕緊找了個草叢鑽了進去。
我順著它們看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草地上,有幾隻肥碩的兔子正在悠閒地啃著青草。
我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兔子!
雖然我打不過鹿,也干不過野豬,但兔子……我應該可以試試?
就在我摩拳擦掌,準備展現一下我作為貓科動物的優秀捕獵技巧時,虎媽開口了。
「嗷嗚,看好了,捕獵的第一步,是潛伏和觀察。」
她壓低聲音,像個真正的導師一樣,「要找到最合適的時機,一擊斃命!」
她一邊說,一邊用尾巴輕輕拍了拍大虎和二虎的屁股,示意它們不要輕舉妄動。
然後,她用眼神示意我。
「嗷嗚,阿寶,你最小,目標也最小,你先上,去試試。」
我:「???」
不是,說好的教學呢?怎麼就直接快進到實戰考核了?
而且,為什麼是我先上啊!
我只是只小貓咪啊!
面對虎媽那充滿鼓勵和期待的眼神,我騎虎難下。
上,還是不上,這是個問題。
上了,萬一失敗了,豈不是很丟「虎」臉?
萬一被兔子蹬一腳,那我這張英俊的貓臉還要不要了?
不上?看看虎媽那「我的崽最棒你一定行」的表情,我敢說一個「不」字,她能當場用眼神把我融化了。
旁邊的兩個虎哥哥也探出腦袋,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活像兩個等著看偶像表演的小粉絲。
「嗷嗚!」(弟弟加油!)
「嗷嗚嗚!」(我們相信你!)
我:「……」
行吧,不就是抓兔子嗎?想當年我也是小區一霸,抓老鼠逗麻雀那都是小菜一碟。
今天就讓你們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大貓,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潛行刺殺!
我深吸一口氣,壓低身體,將自己完全隱藏在草叢裡。
貓科動物的本能在一瞬間甦醒。我的耳朵像雷達一樣轉動,捕捉著周圍最細微的聲音;
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死死鎖定住那隻離我最近、看起來最肥美的灰兔子;
我的四肢肌肉繃緊,腳下的肉墊讓我可以悄無聲息地移動。
完美!
我簡直就是天生的刺客!
虎媽看到我這專業的姿勢,滿意地點了點頭,金色的眼睛裡全是讚許。
「嗷嗚,看,弟弟做得多好,你們要多學學。」她還不忘回頭教育另外兩個傻兒子。
大虎和二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也學著我的樣子。
把屁股撅得老高,結果「咔嚓」一聲,二虎一腳踩斷了一根枯樹枝。
那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林間格外響亮。
幾隻兔子瞬間警覺,豎起了長長的耳朵,驚恐地四處張望。
我:「……」
豬隊友!絕對是豬隊友!
我心裡把二虎罵了一百遍,但身體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好在兔子們張望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危險,又低下頭繼續啃草了。
機會只有一次!
我調整呼吸,後腿發力,像一顆橘色的小炮彈一樣,猛地從草叢裡竄了出去!
我的目標明確,速度飛快,眼看就要撲到那隻灰兔子的身上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我那兩個傻哥哥,眼看我沖了出去,也跟著興奮地嚎叫著沖了出來!
「嗷嗚!抓兔子啦!」
「嗷嗚嗚!沖啊!」
它們倆那是什麼動靜?那簡直就是山崩地裂!
兩隻半大的老虎,加起來快一百斤的體重。
跑起來地動山搖,還扯著嗓子嚎,生怕別人不知道它們來了。
兔子們被這陣仗嚇得魂飛魄散,撒開四條腿,跑得比風還快,瞬間就沒影了。
而我,一隻腳已經踩到了兔子的尾巴毛,結果被它們倆這麼一吼。
那兔子受驚之下爆發力驚人,硬生生從我爪子底下溜了。
我因為撲得太猛,剎不住車,一頭撞在了樹上。
「砰!」
我眼冒金星,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完了,我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等我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虎媽已經走到了我身邊。
她沒有生氣,反而用她那巨大的頭顱,心疼地蹭了蹭我的腦袋。
「嗷嗚……沒事吧,阿寶?」
然後,她轉過頭,對著還在原地興奮地打轉的大虎和二虎,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咆哮。
「嗷!」(蠢貨!誰讓你們出聲的!)
兩個傻哥哥被吼得一愣,瞬間蔫了,耷拉著腦袋,委屈巴巴地走到我面前。
「嗷嗚……」(弟弟,對不起……)
「嗷嗚嗚……」(我們不是故意的……)
我能怎麼辦呢?我也很絕望啊。
我只能有氣無力地「喵」了一聲,表示我原諒它們了。
第一次捕獵行動,以我的恥辱性失敗和兩個哥哥的挨罵告終。
虎媽看著我們三個垂頭喪氣的娃,嘆了口氣。
「嗷嗚,看來捕獵這事,急不得。」她舔了舔我的額頭,像是在安慰我,「我們換個目標。」
換個目標?
我心裡咯噔一下。
換什麼目標?總不能是去抓野豬吧?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虎媽還沒那麼喪心病狂。
她帶著我們來到一條小溪邊。
溪水清澈見底,能看到裡面有許多巴掌大小的魚在快活地游來游去。
「嗷嗚,看好了。」虎媽走到溪邊,一雙虎目緊緊盯著水面。
突然,她閃電般地伸出爪子,往水裡一撈!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
等她的爪子再抬起來的時候,上面已經掛著一條活蹦亂跳的大肥魚。
她把魚甩到岸上,那魚還在地上不停地蹦躂。
大虎和二虎興奮地撲上去,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把那條魚分食了。
虎媽得意地看了我們一眼,那意思很明顯:該你們了。
抓魚?
這個我熟啊!
我可是貓!抓魚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剛才抓兔子的失敗讓我耿耿於懷,現在正是證明我自己的大好機會!
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溪邊,學著虎媽的樣子,全神貫注地盯著水裡。
一條小魚晃晃悠悠地遊了過來。
就是現在!
我猛地伸出爪子,往水裡一拍!
「啪!」
水花濺了我一臉,但爪子底下空空如也。
那條魚被驚動,尾巴一甩,瞬間就游遠了。
我不信邪,又試了一次。
「啪!」
還是空的。
「啪!」「啪!」「啪!」
我跟瘋了似的,對著水面一通亂拍,結果除了把自己搞成一隻落湯貓,連根魚毛都沒撈到。
為什麼會這樣?電視里演的貓抓魚不都是一抓一個準嗎?難道我是一隻假貓?
旁邊的虎媽和大虎二虎,已經從最開始的期待,變成了目瞪口呆。
它們仨排成一排,蹲在岸邊,看著在水裡撲騰的我,表情出奇地一致,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嗷嗚……?」(弟弟這是……在洗澡嗎?)二虎不確定地問。
「嗷嗚……」(可能吧……他好像挺愛乾淨的。)大虎一本正經地回答。
虎媽的眉頭又一次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不解。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崽,既不會抓兔子,也不會抓魚?這不符合常理啊!
老虎天生就是捕獵的好手,就算年紀小沒經驗,也不至於這麼……離譜吧?
我從水裡爬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水,感覺貓臉都丟盡了。
我垂頭喪氣地走到虎媽腳邊,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腿。
「喵嗚……」(娘,我錯了,我給你丟臉了……)
虎媽低頭舔了舔我濕漉漉的毛,沒有責備,只有心疼。
「嗷嗚……沒事,阿寶不急,我們慢慢學。」
她又撈了好幾條魚上來,兩條給了大虎和二虎,剩下最肥美的一條,放在了我面前。
「嗷嗚,吃吧。」
我看著地上還在蹦躂的活魚,又看了看虎媽充滿期待的眼神,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吃,還是不吃?
這魚雖然是生的,但好歹比那血淋淋的野豬肉看起來要順眼多了。
而且,我今天表現這麼差,再不給點面子,虎媽估計要愁得睡不著覺了。
算了,豁出去了!
我閉上眼睛,湊過去,張開嘴,試探性地在那滑溜溜的魚身上咬了一口。
一股濃烈的魚腥味和淡淡的土腥味瞬間在我的口腔里爆炸開來。
「嘔……」
我沒忍住,當場就乾嘔了起來。
太難吃了!這輩子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說小魚乾不好吃了!跟這個比起來,小魚乾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我的反應,徹底擊垮了虎媽最後的心理防線。
她看著我,那雙金色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茫然和無助。
「嗷嗚……嗷嗚嗚……」(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啊……)
她仰天長嘯,聲音里充滿了悲愴。
整個山林,仿佛都在回應她的悲傷。
大虎和二虎也不敢吃了,小心翼翼地湊到我身邊,用鼻子嗅了嗅我,又嗅了嗅那條被我咬了一口的魚。
「嗷嗚?」(不好吃嗎?)
「嗷嗚嗚。」(可是很香啊。)
我虛弱地趴在地上,感覺生無可戀。
娘啊,哥啊,求求你們了,別再逼我了。
我真的,真的只是一隻普通的、挑食的、戰鬥力為五的渣渣貓啊!
捕獵失敗,吃生食也失敗,虎媽對我這個「發育遲緩」的崽,徹底沒轍了。
回去的路上,氣氛異常沉重。
我再次享受到了被虎媽叼著走的VIP待遇,但這次,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虎媽的沮喪。
回到洞穴,虎媽把我放下,就一直趴在洞口,看著外面發獃,連大虎和二虎去蹭她,她都沒什麼反應。
我知道,她在為我發愁。
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雖然她不是我的親娘,但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我的好,是實實在在的。
她會把最好的食物留給我,會在我冷的時候用身體溫暖我。
會在我被哥哥們欺負(雖然是無意的)時,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我。
我趴在她身邊,用我的小腦袋,輕輕地蹭了蹭她粗壯的前腿。
「喵嗚……」(娘,你別不開心了……)
虎媽低頭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用舌頭舔了舔我的毛。
「嗷嗚……阿寶,娘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我心裡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不,你沒做錯什麼,錯的是我,我不該是一隻貓。
就在這時,那個奸詐的烏鴉又飛來了。
它落在洞口,看到愁雲慘澹的一家子,眼珠子轉了轉,開口道:「虎王,何故如此憂愁?」
虎媽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它說了。
烏鴉聽完,沉吟了片刻,然後一拍翅膀,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虎媽急切地問。
烏鴉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極其篤定的語氣說:「小王子之所以捕獵不行,體力不行。
還不吃生肉,不是因為它弱,恰恰相反,是因為它太強了!」
我:「?」
又來了,你這套嗑我今天已經聽過了。
虎媽也有些不信:「這怎麼說?」
烏鴉煞有其事地解釋道:「您想啊,真正的王者,需要親自動手捕獵嗎?
不需要!真正的強者,需要茹毛飲血嗎?也不需要!
小王子的血脈,註定了他不是一個衝鋒陷陣的戰士,而是一個運籌帷幄的王者!
他的強大,在於他的『勢』,在於他的『威』!」
這套說辭,簡直是漏洞百出。
但偏偏,我那缺心眼的虎媽,又信了。
她看著我的眼神,又從擔憂變成了驕傲和自豪。
「嗷嗚!原來是這樣!俺就說俺的崽不是凡品!」
我絕望地捂住了臉。娘啊,你可長點心吧!這烏鴉明顯是在忽悠你啊!
「那……要如何培養他的『勢』和『威』呢?」虎媽虛心求教。
烏鴉嘿嘿一笑:「這個簡單!王者之威,始於咆哮!虎嘯山林,百獸臣服!您得教小王子如何咆哮!
只要他能發出一聲真正的虎嘯,血脈之力自然覺醒,到時候別說兔子,就是黑熊見了他都得繞道走!」
虎媽一聽,覺得非常有道理。
她興奮地站起來,走到洞穴中央,清了清嗓子。
「阿寶,看好了!娘教你,我們老虎,是這樣叫的!」
說完,她深吸一口氣,猛地張開血盆大口。
「嗷吼——!!!」
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嘯,在整個山谷間迴蕩。
那強大的聲波,震得洞穴頂上的土都簌簌往下掉。
大虎和二虎也跟著興奮地嚎了兩嗓子,雖然奶聲奶氣的,但已經初具威勢。
虎媽咆哮完,低下頭,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來,阿寶,該你了。」
我看著她,又看了看旁邊兩個一臉期待的哥哥,感覺壓力山大。
讓我一隻貓,學老虎叫?
你們這是在為難我阿寶啊!
我醞釀了半天,憋得臉都紅了,最後使出吃奶的力氣,張開了嘴。
「喵~」
一聲軟糯、甜膩、還帶著點拐彎的貓叫聲,清晰地迴蕩在安靜的洞穴里。
空氣,瞬間凝固了。
虎媽臉上的期待,僵住了。
大虎和二虎臉上的興奮,也僵住了。
三隻老虎,六隻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世界觀崩塌般的震撼。
整個洞穴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我那一聲甜美的「喵~」還在餘音繞樑。
我尷尬地用爪子撓了撓地,恨不得當場挖個洞鑽進去。
太丟人了,簡直是公開處刑。
虎媽最先反應過來,她那張巨大的虎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她走到我面前,低下頭,碩大的鼻子在我身上嗅來嗅去,仿佛在確認我是不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嗷……嗚?」(阿寶……你剛才……發出了什麼聲音?)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顯然被我嚇得不輕。
我能怎麼辦?我只能硬著頭皮,又叫了一聲。
「喵?」
這次的聲音更小,更心虛。
虎媽龐大的身軀晃了晃,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嗷嗚……」(不,不對……老虎不是這麼叫的……)
她扭頭看向大虎和二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大虎心領神會,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著剛才虎媽的樣子,發出一聲奶聲奶氣的咆哮:「嗷嗚!」
二虎也不甘示弱,跟著叫了一聲:「嗷嗷!」
雖然聽起來有點滑稽,但那確確實實是老虎的叫聲。
虎媽欣慰地點點頭,然後又一次把充滿期待和鼓勵的目光投向了我。
「嗷嗚,阿寶,再試試,像哥哥們一樣,把嘴巴張大,從肚子裡用力!」
她還親身示範,把嘴張成一個誇張的「O」型。
我看著她那能塞進一個籃球的血盆大口,再看看自己那櫻桃小嘴,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臣妾做不到啊!
物種的限制,就像一道天塹,根本無法逾越。
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
我把嘴巴張到最大,感覺下巴都要脫臼了。
我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憋得小肚子一抽一抽的。
最後,從我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是——
「咪……嗷?」
一聲不倫不類的、既像貓叫又有點像小羊叫的怪聲。
這次,連那隻一直看好戲的烏鴉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虎媽猛地回頭,一個眼刀飛過去,烏鴉立刻用翅膀捂住嘴,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洞穴里的氣氛,比剛才還要尷尬。
虎媽徹底蔫了。
她趴在地上,用兩隻前爪捂住了臉,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
「嗷嗚……嗷嗚嗚……」(完了……俺的崽……不僅發育遲緩,體力不行,挑食,現在連叫都不會了……)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聽起來都快哭了。
大虎和二虎也慌了。它們從來沒見過媽媽這個樣子。
它們倆湊到虎媽身邊,用小腦袋蹭著她,試圖安慰她。
「嗷嗚,娘,別難過……」
「嗷嗚嗚,弟弟只是……還沒學會……」
我看著虎媽巨大的、微微顫抖的背影,心裡也難受得不行。
我也不想這樣的啊!
我走到她爪子邊,用我毛茸茸的臉頰,蹭了蹭她的肉墊。
「喵嗚……喵嗚……」(娘,對不起……)
虎媽從爪子縫裡看了我一眼,那金色的眼睛裡水汪汪的,充滿了悲傷。
她把我摟進懷裡,緊緊地抱著。
「嗷嗚……阿寶,你告訴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被她抱得快要窒息,只能發出微弱的「喵喵」聲。
我沒生病,我只是投錯了胎啊!
那隻該死的烏鴉眼看氣氛不對,趕緊飛了過來打圓場。
「咳咳!虎王,莫慌,莫慌!此事必有蹊蹺!」
虎媽抬起頭,紅著眼睛看它:「什麼蹊蹺?」
烏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小王子叫聲奇特,並非壞事!
您想,龍吟鳳鳴,麒麟咆哮,哪一種神獸的叫聲是和普通凡獸一樣的?
小王子這叫聲,空靈婉轉,聞所未聞,說不定……說不定是某種上古神獸血脈覺醒的前兆啊!」
我:「……」
我求求你閉嘴吧!你再這麼吹下去,我怕我娘下一秒就要帶我上天去挑戰玉皇大帝了!
然而,事實證明,母愛是盲目的。
尤其是一個缺心眼的母親的愛。
虎媽聽了烏鴉的話,竟然真的……信了。
她鬆開我,把我放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眼神又從悲傷變成了驚奇和驕傲。
「嗷嗚?上古神獸?」
「然也!」烏鴉說得斬釘截鐵,「虎王您想,尋常老虎,哪有小王子這般……精緻的長相?
這橘色的毛髮,這嬌小的身軀,這與眾不同的叫聲,無一不彰顯著他的不凡!」
虎媽越聽越覺得有道理,她看著我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個稀世珍寶。
「嗷嗚!俺的崽,果然是最特別的!」
她又高興起來了,用她那巨大的頭顱,寵溺地蹭著我,蹭得我東倒西歪。
我徹底放棄了掙扎。
算了,毀滅吧,趕緊的。
只要我娘開心,我就是上古神獸饕餮和招財貓的串兒都行。
「那……他這血脈,什麼時候能徹底覺醒呢?」虎媽又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烏鴉眼珠子一轉,掐著爪子裝模作樣地算了一下,然後說:「這個嘛……天機不可泄露!
不過,血脈覺醒需要大量的能量。既然尋常的食物無法滿足小王子。
那或許……需要一些特別的東西來刺激一下。」
「什麼特別的東西?」
烏鴉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聽說,東邊那座最高的山峰上。
懸崖邊上長著一株『赤陽草』,百年開花,百年結果,蘊含著至陽的靈氣。
若是能讓小王子服下,別說血脈覺醒,就是立刻長大成虎,也不是沒有可能!」
赤陽草?
我心裡一動。
這個我好像在某本妖界的古籍上看到過。
確實是好東西,對妖力的恢復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