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冰山boss送咖啡時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他辦公桌上擺了張照片,那上面女人短髮紅唇,性感又時髦。
我看著照片陷入沉思,照片上的女人我天天都能看見。
連眼下那顆痣大小位置都一模一樣的!
這不是我媽麼!
boss見我盯著照片出神面露不悅,他一個眼神我就嚇得後退一步。
「你打算看到什麼時候?」
1
冰山boss眉梢帶著冷意,單手拿起桌上咖啡,氤氳熱氣籠罩他常年冰山不化的眉眼。
真帥,跟我媽真配。
楊女士真是好樣的!
「我什麼都沒看到,老闆您先休息。」
彎腰微笑,我退出辦公室。
一出門,我掏出手機立馬撥給楊女士:
「歪?媽媽,他還不肯簽字麼?」
「真是個大混蛋,媽你放心這事兒我解決,對了媽媽你年輕時候照片有麼?給我一張唄。」
「做什麼?我媽好看我帶身上不行麼?」
「好哦,那我下班去拿,記得要短髮紅唇,性感港風的!」
第二天,我工位上多了張美女照片,擠在一堆招財娃娃里格外明顯,因此冰山boss開完會第一眼就注意到。
原本要去往辦公室的身影頓住,他大步朝我這兒來。
腳下生風,氣勢逼人。
身邊同事紛紛屏住呼吸,唯獨我緊張又期待。
「照片哪裡來的?」
我單獨被叫去了辦公室,飯搭子露出驚恐表情,仿佛在目送我走上刑場。
而我內心雀躍極了。
「你也追過清風樂隊?」
「啊?」
什麼是清風樂隊?
我大腦有些跟不上事情的發展方向,只見Boos徑直走向辦公室唯一的保險柜,打開拿出了個信封。
裡面滿滿一沓,全都是同一個人的照片。
年輕的張揚的楊女士,或是靠在牆邊放鬆的笑,或是抱著吉他垂頭撥弦。
我看呆了,記憶里楊女士這樣笑過麼?
她總是站在逼仄的廚房裡,切菜洗菜炒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廚房那盞昏黃的燈陪著她走過了好多年,我卻不知她曾經是站在聚光燈下的。
「那你是在窺探我隱私?」boss聲音好冷。
我哆哆嗦嗦伸出手,指著某張照片里楊女士的胸口。
一塊紅繩串的玉佛。
我從胸口拽出來紅繩。
「她是我媽。」
死一般的寂靜,入職半年,我第一次在冰山boss臉上看到了一種呆愣的神情。
2
我拿出跟楊女士的近期合照,冰山boss盯著螢幕上楊女士彎彎的眼睛,愣了好久好久。
手機都舉的有些酸了,我默默鬆開卻被boss從下面托住。
他還沒看夠。
「沒看清,我再看看。」
他像是要鑽進螢幕里看。
冷冽香水味靠近,是一股高級精英的味道。
和家裡那個只會打牌和躺沙發上刷手機的老登不一樣。
畢竟家裡老登心情不好,連澡都懶得洗,煙味酒味兒汗臭味混在一起,仿佛一個行走的生化武器。
小時候,楊女士總是半夜過來鑽我被窩裡,抱著我說老登壞話,然後神情哀傷對她的傻女兒說了很多心裡話。
楊女士覺得我太小聽不懂,那時我確實聽不懂,但我記性好啊,我記了很久。
直到長大,慢慢我懂了其中意思。
但凡老登晚出生十年,他求神拜佛都娶不到楊女士這麼好的女人。
沒有長輩牽線搭橋連哄帶騙,楊女士會有更好的人生。
從前我是這麼猜的,但看了boss珍藏楊女士年輕時候的照片,我確定了心中猜想。
楊女士這外貌條件放如今,A9追她都得排個隊取號。
「她……還好麼?」
boss鬆開了手機,眼神褪去了寒冰,帶著一絲哀傷回憶。
我一瞬間腦補了一場糾葛苦澀的愛情故事,剛要回答。
boss又補了一句。
「方便的話問她一句,還記不記得那個被她堵巷子裡揍暈的人。」
「雖然過去好多年了,但醫藥費和道歉一個不能少。」
「你也知道的,我公司法務還不錯。」
這下換我我目瞪口呆了。
3
「這不是砸我台子那小子麼?」
我把boss的照片給楊女士看,楊女士一眼就認出了boss。
「他說我唱歌不好聽,還讓我退錢!那我能退?他聽都聽完了。」
楊女士打著毛衣,手裡動作不停。
「所以你就把他堵巷子裡揍了一頓?」
楊女士傲嬌扭頭,不說話了。
門被人大力敲響,透過貓眼我看到了醉醺醺老登。
離了楊女士,他連衣服都不會穿了。盛夏還穿著長袖,汗漬黏在領口袖口。
但凡衣裳再破爛點,樓下保安就要把他當成乞丐趕走了。
「開門!我知道你們在家,給老子開門!」
「媽的想踹了我過好日子?想得美!」
「我告訴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進土裡都得跟我合……」
我忽然開門。
老登猝不及防,醉醺醺趴在了地上。
他手裡酒灑了一地,很快蓋過了客廳楊女士特意點著的梔子花香薰。
「不孝女!我是你爸!」
老登爬起來指著我鼻子痛罵,「你應該勸你媽好好跟我過日子!」
「過什麼日子?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還是過債主上門逼債的日子?」
我抓著酒瓶扔到了門外,「還是你喝多了用我頭撞門的日子?」
「那……那是你惹我生氣了!我是你老子,你敢跟我……」
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放耳朵邊上。
「歪?徐老闆,我爸是不是欠你錢?他現在在我這裡……」
老登酒也不要了,轉身就跑。
「混帳!逆女!」
4
老登有三大愛好:愛玩牌、愛撒謊、愛認慫。
賺錢的事兒,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剩下兩天蹲在煙霧繚繞的屋子裡跟人摸牌吆喝。
小小的我就蹲在一邊,吸著二手煙聽著各家八卦。
在學26個英文字母之前,我先把撲克牌認全了。
楊女士那時候續起長發,在家附近的廠里上班,回家聞見我身上濃厚的味道,總會吵吵鬧鬧,要老登不准帶我去那種地方。
但老登口頭答應,下次還是隨便將我帶上,交給場子裡的阿姨。
幾次下來,楊女士只好把我帶在身邊。
聒噪的環境好過聞二手煙,楊女士在廠子裡支起了小桌子,我就在那裡寫作業。
記憶里家中第一次開戰,是老登輸掉了我一整年的學費,楊女士忍無可忍掀了桌子,把一盤酸豆角蓋老登臉上。
可惜我年紀小幫不倆了楊女士,才讓她被打的遍體鱗傷。
一個小生命消失在楊女士的眼淚中。
老登認錯很快,下跪發誓寫保證書。
在楊女士原諒他之前,兩家老人早已經私自原諒他千千萬萬次。
「夫妻倆哪有隔夜仇?他是你男人,你倆要一起過日子的,有什麼結解不開呢?」
「就是啊,他都知道錯了你還不原諒他?男人辛苦啊,養家餬口多難。」
我在一旁咬著鉛筆頭,懵懂在心裡反駁,家明明是楊女士在養啊。
那次之後,老登短暫收斂了一些,他提著包跟著狐朋狗友去外地打工。
其實是家裡米缸見底了,他不想跟著我倆吃鹹菜白粥。
楊女士借遍了身邊朋友,總算湊夠了我上學的錢。
她白天上班晚上打毛衣做手工,辛苦把我送出了小城。
我也挺爭氣,進了大公司。
趕跑了老登,我在樓下見到了一輛賓利。
一溜的平價代步車裡,它顯得格格不入。
像規整站在雞群里的鳳凰,賊顯眼。
我走過去敲窗戶,三秒過後車窗才搖下。
boss側過頭看我,「找你拿份文件。」
嘴真硬啊。
5
我邀請boss上門,他假模假樣推脫一下,然後利索下車。
整理領口袖口,撫平衣服上那不存在的褶皺。
領帶打得端正,皮鞋擦得鋥亮。
他像是來談上億合同的,我穿著起球的棉睡衣在前面帶路,聽著後面噠噠噠的腳步聲,覺得有些不真實。
媽呀,冰山boss誒!
坐擁全市最豪華寫字樓,時常出現在財經報紙上的精英誒,居然認識我媽!
還要上我家拜訪我媽。
搞不好暗戀我媽。
我也是要走上女憑母貴路的人了。
楊女士收了針正在給陽台花澆水,微風吹起了她齊肩的烏髮,客廳重新點上了香薰。
boss在客廳,耳根微微發紅。
氣氛恰到好處,而我有點多餘。
藉口拿文件,我躲進房間。
耳朵緊貼牆壁,老小區嘛隔音很差。
這不叫偷聽,這要時刻關注楊女士的幸福。
「你還惦記著那次挨我揍?」楊女士率先開了口,語氣很直白。
雖然看不見,但我猜楊女士此時應該雙手叉著腰,假裝氣勢很足。
「嗯,畢竟瘸了半年,怎麼會不惦記。」boss語氣裡帶著一絲委屈。
我心裡咯噔一下,聽起來好嚴重。
boss不會真是上門來要賠償的吧?
「誰讓你小小年紀就胡說八道?」
「喜歡你也是胡說八道?我正經告白,怎麼就胡說八道了?」
我捂著嘴,聽實況偶像劇,腦子開始不受控制磕起了cp。
她是樂隊美艷主唱,而他是起初嫌棄後來真香的奶狗弟弟,兩人試探來往,感情逐漸升溫。
最後,弟弟深情告白。
而姐姐重拳出擊……
「誰會信一小屁孩告白?」楊女士嗔怒,聲音略微有些高了。
冰山boss也失去了冰山稱號,變成了即將噴發的小火山。
「誰小屁孩?」
「你那時候不是才十七?」
「胡說,我十九!是你記錯了!」
兩人在客廳爆發了一陣小學生般的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