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上班前,在員工群里問:
【新人工作第一天戴 500w 的表,會不會太高調了呀?】
並且還配了一張將手放在胸前的自拍。
不知道是讓人看錶,還是看其他。
大家開始紛紛吹捧她:
【白富美啊!妹子坐我旁邊!】
【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哦,我曾經是銷冠。】
【大小姐駕到,還缺老奴嗎?】
在一眾彩虹屁中,我的回覆很是清奇。
【這麼大功率?】
一時間,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出於嫉妒。
才把「萬」曲解成「瓦」。
可他們不知道,我的首飾櫃里正好丟了同款表……
1
在南法蔚藍海岸的私人沙灘上享受假期的最後一天。
陽光恰到好處,海風帶著鹹濕的暖意,吹得人昏昏欲睡。
然而,煞風景的事情總是不期而至。
手機在旁邊「嗡嗡」地震個不停。
我拿過來一看,公司那個三百多人的大群,消息提示已經飆到了 99+。
發生了什麼?公司倒閉了?老闆跑路了?
不可能啊,我爸要是敢捲款跑路,我媽能從歐洲提著高跟鞋飛回來,把他腿打斷。
耐著性子,指尖在發燙的螢幕上滑動了很久,才終於爬到了引起騷動的源頭。
那是一個新來的實習生,頭像是個半藏森林風的純欲女孩,名字叫卞憐憐。
她在群里發了一張自拍,配文是:
【各位前輩好呀,我是新來的實習生卞憐憐,明天就要入職啦,有點小緊張。想問一下,新人工作第一天戴 500w 的表,會不會太高調了呀?[害羞][害羞]】
點開那張自拍,我差點被閃瞎眼。
照片的構圖很有講究,她穿著一件領口開得很低的緊身針織衫,事業線若隱若現。
刻意將戴著表的那隻手放在胸前,姿態曖昧。
那塊表因此占據了畫面的絕對 C 位,璀璨奪目。
百達翡麗的 Aquanaut Luce「彩虹」計時碼錶,玫瑰金表殼,八角形表圈上鑲嵌著兩圈長階梯形切割的寶石,外圈是彩虹漸變色的藍寶石,內圈是鑽石,光彩流動,極盡奢華。
錶盤是珍珠母貝材質,上面還雕刻著 Aquanaut 的經典格紋,十二枚彩虹色藍寶石時標與表圈遙相呼應。
這塊表我熟,去年我爸在拍賣會上也拍了一塊回來送我當生日禮物,連稅帶手續費,落地價差不多五百萬。
沒想到這個實習生手上也有一塊。
卞憐憐這句凡爾賽式的提問,像一顆深水炸彈,把群里所有潛水的都炸了出來。
最先冒泡的是銷售部的王經理,他發了個諂媚的笑臉。
【哇!這是哪裡來的小仙女,歡迎歡迎!妹妹快來,坐我旁邊,我親自帶你!】
緊接著,行政部的李姐也出現了。
【哇,妹妹手腕好細,戴這麼貴的手錶一定很重吧?真是辛苦我們大小姐了。】
設計部小劉:【大小姐駕到,通通閃開!老奴給您請安了,還缺拎包的嗎?】
銷售冠軍張偉:【憐憐妹妹,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哦,我曾經是銷冠!】
一時間,群里全是各種跪舔的言論,仿佛卞憐憐不是來實習的,而是來登基的。
卞憐憐顯然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她沒有立刻回復,而是等吹捧的熱度發酵到頂點,才慢悠悠地發了一段語音,聲音夾得又甜又膩。
「哎呀,哥哥姐姐們別這麼說啦,怪不好意思的。其實我 Daddy 不讓我戴這麼貴的表來上班的,說會給我招來麻煩。可我只有這塊表是皮質錶帶,戴著舒服嘛。」
她頓了頓,又用一種分享糗事的語氣說:
「我 Daddy 管得嚴。以前上學的時候不懂事,非要開直升機去學校,結果學校根本沒有停機坪,最後只能停在操場上,被好多人圍觀,尷尬死我了。從那以後我 Daddy 就不許我太張揚了。」
這話說得又假又茶,漏洞百出。
哪個正經富豪會用「Daddy」這種稱呼?
開直升機上學更是網絡小說里才有的情節,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私人飛行器的航線需要提前申請,根本不可能隨心所欲地想停哪就停哪。
但群里的同事們似乎集體選擇性失明,吹捧得更加起勁了。
【原來是真公主殿下!失敬失敬!】
【天吶,開直升機上學?這是什麼神仙人生!】
【妹妹的煩惱是我們普通人想像不到的,心疼妹妹……不,心疼我自己。】
【我們公司這是請來了一尊真神啊?】
我看著螢幕上這些肉麻的對話,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這茶藝,簡直是把龍井、普洱、鐵觀音混在一起,用十年的綠茶功力精心炮製出來的,又濃又澀,嗆得人腦仁疼。
真正的富足,是內斂的,是刻在骨子裡的從容,而不是像她這樣,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幾個臭錢,把慾望和虛榮赤裸裸地寫在臉上。
最看不慣這種裝腔作勢的人。
於是,我精準地選中了她那條炫耀 500w 表的發言,點了回復。
【這麼大功率?】
這條沒頭沒腦的回覆,群里熱鬧的氣氛出現了片刻的凝滯。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又緊跟著發了第二條。
【不過也就一般。我做飯用的鍋都是 800w 的,一般很少跟人提,怕別人嫉妒。】
2
我的兩條消息,在滿屏的彩虹屁中,顯得格外清奇,也格外刺眼。
大有一種「別人裝杯我裝傻」的意思。
群里徹底沉默了。
幾秒鐘後,風向變了。
之前那些吹捧卞憐憐的人,開始調轉槍口對準我。
【把『萬』說成『瓦』,該不會以為自己很幽默吧?】
【@冠凝,你什麼意思啊?人家小妹妹剛開始上班,至於這麼陰陽怪氣嗎?】
【就是啊,自己買不起就說別人炫耀,這酸味兒都快溢出螢幕了。年輕人有資本高調一點怎麼了?不像某些人,一把年紀了還一事無成,只能在群里當鍵盤俠。】
【典型的雌競姐,看不得別的小姑娘比她好。自己沒本事,就只會打壓新人。】
我還沒來得及回復,那個卞憐憐又一次嬌滴滴地出場了。
她發了一段語音,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委屈極了。
「嗚嗚……對不起,冠凝姐,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得罪你了?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從小就不招女孩子喜歡,她們總覺得我很有心機。我還是覺得和男生相處起來更簡單直接一點,沒想到工作了還是這樣……都怪我,我不該在群里問的,對不起大家……」
好傢夥,這不止是頂級的綠茶,還是個稀有品種——漢子茶。
一句話,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還順便拉踩了全公司的女性。
果然,她這番話一出,群里幾個男同事立刻站出來為她保駕護航。
【憐憐你別理她,她就是嫉妒,看你年輕漂亮家境又好,心裡不平衡。】
【就是,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計較的。憐憐別怕,以後在公司有哥罩著你!】
我看著這些顛倒黑白的言論,氣得笑出聲。
懶得再跟這群人廢話,直接退出了聊天介面。
眼不見為凈。
反正假期明天就結束了,有的是時間跟她慢慢玩。
3
第二天,我從法國飛回國內,司機直接把我送到了公司附近的一棟別墅。
這是我爸媽特地給我買的,圖我這個「基層員工」上班方便。
我拖著行李箱走進衣帽間,與其說是衣帽間,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的私人藏品室。
裡面不僅有當季的高定禮服,還有我從各大拍賣會上搜羅來的珠寶和腕錶。
我將這次在歐洲拍賣會上拍到的一套紅寶石首飾放進首飾櫃,準備給它們找個合適的位置。
可就在我打開那個專門用來存放腕錶的抽屜時,動作卻停住了。
那塊區域按照品牌和價值依次排列,井然有序。
但在最邊緣的那個卡槽里,本該躺著一塊百達翡麗彩虹圈的地方,此刻卻空空如也。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個荒唐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
昨天……群里那塊表……
不會吧?
我立刻在衣帽間裡翻找起來,希望能把它找出來,證明是自己記錯了位置。
但我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遍了,那塊表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調出了之前心血來潮,給我的寶貝首飾們拍的「全家福」。
那是一張高清照片,足以看清每一件藏品的細節。
我將照片放大,找到了那塊百達翡麗。
然後,我重新打開了員工群,找到了卞憐憐發的那張自拍,同樣放大。
兩張照片放在一起對比。
一模一樣的型號,一模一樣的彩虹寶石表圈……
但這還不足以證明就是同一塊。
畢竟這種量產的奢侈品,長得一樣很正常。
我的目光繼續下移,落在了錶帶連接錶盤的那個位置。
在我收藏的那塊表的錶帶上,有一個極其細微的磕痕。
那是我有一次參加馬術活動時不小心磕到的,當時還心疼了好久。
而卞憐憐自拍里的那塊表,在同樣的位置,竟然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磕痕!
這下,再無任何僥倖。
她戴的,就是我丟的那塊表。
一股怒火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裝逼炫富就算了,居然還是個小偷?
可我更納悶的是,她到底是怎麼拿到我的表的?
這棟別墅的安保系統是頂級的,指紋密碼虹膜三重驗證,除了我和我爸媽,沒有任何人能進來。
家裡的阿姨也是簽了嚴格保密協議的老人,跟了我們家十幾年,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這個卞憐憐,到底是什麼來頭?
4
帶著滿腹的疑問,第二天我準時出現在了公司。
剛走進我們部門的開放式辦公區,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本屬於我的那個靠窗的工位上,此刻堆滿了各種奶茶、咖啡、進口零食和鮮花,簡直像個小型茶水間。
旁邊那個位置,坐著一個穿著一件緊身的織錦旗袍的女孩,將身材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腳上還踩著一雙鞋跟高得誇張的紅色高跟鞋。
她化著精緻的全妝,長發燙成嫵媚的大波浪,和頭像里的清純模樣判若兩人。
正被好幾個同事圍在中間,眾星捧月。
有人給她剝橘子,有人給她遞吸管,還有人正眉飛色舞地給她講著公司的八卦,把她逗得花枝亂顫。
不用猜,這應該就是群里那個「大功率」實習生,卞憐憐了。
我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將我的托特包「啪」的一聲放在了桌面上那堆雜物之上。
清脆的響聲,終於讓那群人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銷售部張偉最先開口,語氣里滿是嘲諷:「喲,這不是冠凝嗎?放了這麼久的假,我還以為你被公司辭退了呢。」
我抬眼看他,露出一抹職業假笑。
「沒辦法,上次那個南城的項目我一個人拿下來了,老闆特批的獎勵假。不像某些人,拿了一次銷冠後,就再沒了好運,業績年年倒數。與其有時間擔心我,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這個月的 KPI 吧。」
我的話像一記耳光,扇在了在場好幾個人的臉上。
那幾個圍著卞憐憐的同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都尷尬地閉上了嘴。
被我搶了風頭的卞憐憐,終於慢悠悠地開了口。
她沒有看我,而是對著周圍的同事們柔聲說道:
「哎呀,大家別這樣說嘛。我覺得工作除了業績,團隊氛圍也很重要的。Daddy 一直告訴我,一個優秀的企業,企業文化才是它的靈魂。」
她又搬出了她那個神秘的「Daddy」。
就在這時,行政部的李姐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一拍大腿。
「哎?憐憐,我才發現,你也姓卞啊!我們公司註冊信息上的法人代表,好像也姓卞!這個姓氏很少見,你該不會是……卞董的千金吧?」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卞憐憐身上,充滿了探究和敬畏。
卞憐憐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她只是羞澀地低下頭,擺了擺手,用一種欲蓋彌彰的語氣說:「哎呀,你們別亂猜啦,快別說了……」
她這副模樣,在眾人看來,無疑是默認了。
「天吶!我就說嘛!」李姐激動地喊道,「能隨手拿出五百萬的表戴著玩,除了咱們卞董的親女兒,還能有誰?」
「快別說了,沒看到大小姐想低調體驗生活嗎?我們可別破壞了大小姐下基層實習的苦心!」
「對對對,我們都懂,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