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軟柿子,誰都能來捏一把。
我爸的退休金,借出去要不回來。
我媽在廣場舞隊里被孤立。
我們全家人的口頭禪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直到我哥娶了個厲害嫂子。
這天,那個總來借錢的親戚又上門了。
嫂子直接叉腰堵在門口罵:
「你個老東西,還想借錢?先把上次的還了!」
第二天,我媽跳舞又被人欺負了,嫂子扛著個大音響就去了廣場。
循環播放《好漢歌》
她往 C 位一站,對我媽說:
「媽,來,跟她們 battle!」
「我誰敢碰你!」
……
而今天,我被黑心老闆炒了魷魚。
工作半年,不給賠償,還拖欠了半月工資。
嫂子知道了。
臉色瞬間就黑了!
1
「公司重要項目出了紕漏,老闆自己決策失誤,為了平息客戶怒火,找你當替罪羊?」
「工作半年,欠薪半月,賠償一分不給,還當眾羞辱你?」
我被嫂子的氣勢嚇住,只能下意識地點頭。
「好啊!這是明擺著欺負咱們家沒人撐腰,把你當軟柿子捏呢!」
她冷笑一聲,猛地站起來,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阮梨,現在換身利落衣服,跟我走!」
我被她拽得一個趔趄,腦子還沒轉過來:
「嫂子……咱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你公司給你討回公道!」
嫂子下巴一揚,眼裡的火光幾乎要噴出來。
「欠你的工資,一分不能少,該給的賠償,一厘不能落!」
「還有那老闆當眾給你受的氣、丟的臉,咱也得原封不動地要回來,讓他當著全公司人的面,給你低頭道歉!」
「他真當咱們阮家的姑娘好欺負,沒地方說理去?今天我就給他上一課,讓他知道,咱家人不是好惹的!」
我爸嚇了一跳,手裡的遙控器都差點掉了,連忙勸道:
「兒媳,你別衝動這都幾點了,這都幾點了,去打擾梨梨的領導,不太好吧?」
我媽更是慌得在圍裙上使勁擦手,一臉為難地說:
「兒媳,咱們要去拜訪梨梨的領導,是不是得買點水果禮品啊?空著手去不行的呀!」
我嫂子聽到這話,氣得直接翻了個白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媽!我們是去討債,是去要公道,不是去他家拜年!帶什麼禮品?!」
她說完,又轉過頭瞪著我,恨鐵不成鋼地說:
「還有你!阮梨!給我把腰杆挺直了!別讓那黑心老闆看扁咱們!」
嫂子這話一出,我和爸媽,徹底沒了聲。
我們家,本來就沒點撐勁。
嫂子沒來前,我們一家人就像水裡的浮萍,風往哪吹就往哪倒,一直窩窩囊囊地活著。
嫂子來了以後,她就是我們家的主心骨,是那根定海神針。
現在看她真動了氣,我爸媽嚇得啥都沒再說了。
我爸默默關了電視,一直佝僂的背,似乎都挺直了一點。
我媽愣了兩秒,她把圍裙往沙發上一扔,臉上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走!我們一起去找那個黑心老闆討回公道!」
2
我哥把家裡唯一的那輛二手大眾開去跑長途了。
所以,當晚我們是騎著我媽那輛紅色塗裝、車斗上還印著「致富光榮」四個大字的三蹦子,浩浩蕩蕩殺向我公司的。
冷風嗖嗖的。
到公司的時候。
我爸的嘴唇是紫的,我媽的臉是白的,我的鼻涕流下來自己都沒感覺。
只有我嫂子,從車頭跳下來,利索地甩上車門,一張臉在寫字樓冰冷的光線下,竟然紅光滿面。
精神抖擻,眼神亮得嚇人。
我公司在辦公大樓第10層。
已經晚上十點了,整棟樓黑漆漆的,只有我們那一層,燈火通明。
黑心老闆王胖子,最喜歡壓榨員工深夜加班。
電梯門打開。
亮如白晝的辦公室里,人頭攢動,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被壓榨的麻木。
我們剛要推開那扇玻璃門。
我嫂子突然伸出一隻手,攔住了我們。
她把我們拉到走廊的角落。
「爸,待會兒進去,你只有一個任務。」
我爸懵了,哆哆嗦嗦地問:「啥、啥任務?」
「等等阮梨那老闆要是耍無賴不認帳,你就捂著胸口,就說心臟病要犯了,往地上一坐,記住,誰拉你都別起來!」
我爸一聽,眼睛都瞪圓了:
「啊?!這、這不好吧?我這輩子連心絞痛都沒有過,這謊我撒不來啊!」
「爸,」嫂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不容置疑。
「您這不是撒謊,這是戰術。您想想,梨梨受的委屈,您這心裡能好受嗎?早就氣出內傷了,現在只不過是把內傷表現出來而已。」
我爸被這麼一忽悠,愣了半天,好像覺得有幾分道理,遲疑地點了點頭。
嫂子又轉向我媽。
「媽,你的任務更簡單。」
我媽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手下意識地就在褲子上搓:
「我、我幹啥?我也躺下?」
「哭!」嫂子斬釘截鐵。
「就坐在爸旁邊,拍著大腿哭,罵他們欺負孤兒寡母……不對,是欺負老實人家,怎麼慘怎麼來,聲音越大越好!就想想梨梨這半年天天加班到半夜,吃不好睡不好,還被人當替罪羊,您那眼淚不就來了嗎?」
我媽一聽這話,根本不用醞釀。
一想到我受的委屈,她的眼圈立刻就紅了咬著後槽牙罵道:
「這幫天殺的!喪良心的玩意兒!」
最後,嫂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還有你,阮梨!」
「是!」我下意識地立正站好。
「把你的手機給我拿出來,打開錄像功能,對準那個姓王的死胖子,全程給我錄下來!」
她眼神一厲,補充道:
「他敢說一句髒話,敢動一根手指頭,都是我們告他的鐵證!聽明白沒有?」
「明、明白了!」
3
我們四個人雄赳氣昂地推開公司大門。
辦公室里,王老闆正唾沫橫飛地給幾個新來的員工畫大餅,講什麼「公司就是你們的家,要為家無私奉獻」。
看到我帶著一家人出現,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換上了一副輕蔑的表情,陰陽怪氣地說:
「呦,這不是阮梨嗎?怎麼,被開除了心裡不服,還想來要飯?還把家長都帶來了,你以為這是小學生告狀啊?」
幾個老同事同情地看著我,新來的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我被他這麼一說,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剛鼓起來的勇氣瞬間泄了一半,下意識就想往後縮。
就在這時,嫂子往前一步,直接把我擋在了身後。
她個子不高,但那一瞬間,我感覺她像座山。
「王老闆是吧?」嫂子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下來。
「我們不是來要飯的,是來跟您普法的。」
王老闆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會是這個開場白。
嫂子不緊不慢地繼續說:
「根據《勞動合同法》第四十七條規定,經濟補償按勞動者在本單位工作的年限,每滿一年支付一個月工資的標準向勞動者支付。六個月以上不滿一年的,按一年計算。阮梨在你這兒乾了七個月,你應該支付她一個月工資作為經濟補償。」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另外,第三十八條和第四十六條規定,用人單位未及時足額支付勞動報酬的,勞動者可以解除勞動合同,用人單位應當支付經濟補償金。你拖欠阮梨半個月工資,這筆錢,也得算上。」
嫂子一口氣說完,條理清晰,字字鏗據。
王老闆臉上的輕蔑凝固了。
他一個搞壓榨的黑心老闆,哪裡懂這些,被嫂子一套專業術語砸下來,直接懵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仗著自己是老闆,開始耍無賴:
「什麼法不法的,我聽不懂!我公司就這樣,愛哪告哪告去!」
「況且阮梨被開除那是她自己的問題,工作失誤了還想賴公司?看勞動局理不理你這種小事!」
他一副滾刀肉的無賴嘴臉,徹底撕破了偽裝。
「我耗得起,你們耗得起嗎?」
他指著門口,開始趕人:
「趕緊滾,別在這兒影響我員工奮鬥!」
我爸媽的臉瞬間又白了。
他們最怕的就是這個,打官司,跑部門,對他們來說比登天還難。
我心裡也咯噔一下,涼了半截。
就在這時。
我嫂子對著我們,極其隱蔽地,動了動眉毛。
信號來了!
我爸不愧是老實人,演戲都帶著一股子實誠勁兒。
他「哎喲」一聲,捂著胸口,動作緩慢又真實地,順著牆壁滑了下去。
「我……我的心臟……不行了……快……快叫救護車……」
他癱在地上,嘴唇哆嗦著,臉色煞白,那演技,奧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我媽接收到信號,愣了一秒,然後「哇」的一聲,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聲。
她一屁股墩在我爸旁邊,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啪!」地拍著自己的大腿。
「沒天理了啊!黑心的老闆欺負人啊!」
「我女兒辛辛苦苦給你幹活,你不給錢,還把我老頭子氣出心臟病了啊!」
「我們一家老小要是活不成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啊!」
那哭聲,那調調,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撒潑現場。
而我,則死死穩住手機,確保鏡頭清晰地記錄下這一切。
辦公室里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
打字聲、滑鼠點擊聲全都停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伸長了脖子,不少人已經悄悄摸出了手機,開始拍攝這場年度大戲。
「都看什麼看!活幹完了嗎!」
王老闆氣急敗壞地衝著員工們咆哮。
但他越是這樣,大家看得越起勁,甚至有人在小聲嘀咕。
「這姐們兒可以啊,是懂維權的。」
「王扒皮這次是踢到鐵板了。」
王老闆的臉黑得能滴出墨來。
他指著地上的我爸,厲聲喝道:
「你!老東西!趕緊給我起來!別在這兒裝死訛人!」
他又轉向我媽,面目猙獰:
「還有你這個瘋婆子!再嚎一句,我立馬叫保安把你們全都扔出去!」
就在這一刻,我嫂子動了。
「王老闆。」
「嘴巴放乾淨點。」
她抬起手,指尖幾乎要戳到王老闆的鼻子上。
「我爸要是在你這兒有個三長兩短,你猜猜,你這公司明天還能不能開門?」
「還有,」她拿出自己的手機,螢幕上是已經撥好的 110 三個數字。
「你現在就叫保安,我看他們是敢動我爸媽一根手指頭,還是我們先等警察過來,好好聊聊你拖欠工資、非法解僱,外加恐嚇威脅老人的事兒!」
王老闆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盯著嫂子手機螢幕上那明晃晃的「110」,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冷汗。
他上個月才因為稅務問題被警察請去「喝過茶」。
前陣子為了少繳稅款,他讓財務做了陰陽合同。
還膽大包天地用個人帳戶走公司流水,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結果被人匿名舉報,警察上門查帳,他嚇得魂飛魄散。
又是托關係說情,又是連夜補繳了一筆稅款,好說歹說才把這事暫時壓了下去。
但是帳本上的窟窿到現在都沒徹底抹平。
這要是警察再上門,萬一順藤摸瓜查起上次的事,他那點貓膩準保藏不住,到時候就不是罰款那麼簡單了。
他色厲內荏地吼道:
「你……你嚇唬誰呢!」
可他那發虛的嗓音,已經出賣了他此刻的慌亂。
4
現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僵持。
王老闆進退兩難,一張臉憋得通紅。
他要是真動手,今天這事兒就徹底無法收場了。
他要是服軟,當著全公司員工的面,他這個老闆的臉往哪兒擱?
過了足足半分鐘,他終於敗下陣來,語氣軟化了不少,但依舊帶著不耐煩。
「行了行了!別在這兒演戲了!不就是兩個破錢嗎?至於鬧成這樣?」
他試圖繞過我嫂子,來拉我的胳膊。
「阮梨,你過來,讓你家人都別鬧了,有什麼事,到我辦公室里談。」
我嫂子手臂一橫,直接攔住了他。
「別介啊,王老闆。」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有什麼話是不能當著大傢伙兒的面說的?」
「你當初開除我妹妹,羞辱她是要飯的,不也是當著全公司的面嗎?」
「怎麼,現在一談到錢,就想把我們拉進小黑屋裡,私了了?」
說完,她猛地拔高音量,轉向那些看熱鬧的員工。
「各位加班的兄弟姐妹們!」
「大傢伙兒給這種老闆賣命,圖個啥?不就圖個按時發工資養家餬口嗎?」
「今天他能隨隨便便賴掉我們家阮梨的血汗錢,明天,就能賴掉你們任何一個人的!」
「你們的工資,都準時發了嗎?你們的加班費,都給足了嗎?」
這一番話,像一顆炸彈,在人群中轟然引爆。
本來還在看戲的員工們,表情瞬間變了。
「對啊,我上個月的加班費還沒給呢……」
「他還欠我三百塊錢的報銷款呢!」
「上次項目獎金也說發,到現在都沒影兒……」
一時間,群情激憤。
所有人的視線都從看戲,變成了審判,齊刷刷地釘在王老闆身上。
王老闆徹底慌了。
他最擅長的就是分化員工,逐個擊破。
可現在,我嫂子三言兩語,就把他所有的員工都變成了我們的「同盟」。
再鬧下去,恐怕會引起集體譁變。
他咬碎了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好!算你們狠!」
他衝著角落裡一個戴眼鏡的女孩吼道:
「財務!還愣著幹什麼!去!把她的工資和賠償金都給老子算清楚!現在!立刻!馬上轉帳!」
錢,就要到手了!
我心裡一陣狂喜,我爸媽也停止了表演,臉上露出喜色。
可我嫂子卻抬起了手,一個清冷的「等等」,讓所有動作都停了下來。
全場的焦點,再次回到她身上。
「王老闆,錢,我們當然要算清楚,欠的半月工資,加上 N+1 的賠償,一分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