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然:「我也是這樣說的,恭喜她找到真愛。對了清璇,你今天怎麼沒把男朋友帶回來?」
「吃飯就不必了,他很忙。」
我拿出請柬放在茶几上,「這是Ṫűⁿ我們的請柬,來不來,你們隨意。」
「還有,以後沒事就不要叫我回來了。」
轉身往外走時,和小芋圓對上視線。
我腳步一頓。
她動了動唇,像是在說:「媽媽。」
我攥緊手,內心在經歷了數十秒的掙扎後,面無表情地挪開視線,大步離開。
6
在小區門口等秦旭白時,一輛車緩緩停在我面前。
車窗搖下,露出陸馳那張線條冷峻的臉。
「上車。」
我禮貌拒絕:「不用了謝謝,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他很輕地笑了聲,「沈清璇,你沒去了解一下嗎?」
我不解:「了解什麼?」
「重婚犯法。」
「我們已經離婚了。」
「是嗎?」他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方向盤,懶散開口,「要是我還沒簽字呢?」
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他答非所問:「上車。」
我沒動,試圖心平氣和地跟他交談,「為什麼不簽字?」
陸馳一隻手搭在車窗上,模樣慵懶又無賴:「想知道?那就上車。」
都說這世上有些人的愛只有三分,偏偏裝出七分讓你沉淪。
陸馳就是這樣的人。
明明已經離婚,卻還要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陸馳。」我目光定定地看著他,「你不會是放不下我吧?」
話落,他深邃的黑眸一閃而過驚愕,很快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譏諷:「你配嗎?」
「哦?那你為什麼還不跟喬安然結婚呢?」
他似笑非笑,看我的眼神並沒有多暖,「不裝了?」
我一怔,「什麼?」
「前段時間到處打聽我和喬安然什麼時候領證,難道不是想跟我復合?」
我沒否認。
前段時間,我確實在打聽他和喬安然的事。
但並不是他口中說的那樣。
我不是想復合,而是要回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因為在不久之前,我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郵件里是喬安然和我生母的對話錄音。
喬安然說:
「媽,沈清璇都要二婚了,阿馳怎麼還不娶我,你說他是不是不愛我了?」
生母說:「他不愛你還能愛誰?你呀,就知道胡思亂想。」
喬安然:「這三年,他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根本沒怎麼陪我。」
「你傻啊,不知道用點手段嗎?實在不行,就給他生個兒子,他就不會再看那丫頭一眼了。」
「可是我說過不想生孩子……」
「那不是為了防止陸馳和清璇藕斷絲連才說的謊嗎?你就聽我的,趁早給他生個兒子,母憑子貴。」
喬安然被說動了,感慨道:「還是媽媽對我好。當年我都以為沈清璇回來,你們就會偏心她了。」
「別亂想,親生的和親自養大的,還是有區別的……」
錄音到這裡就結束了。
那個夜裡,我睜眼到天亮。
終於做決定。
我要把孩子搶回來。
回來之前,我已經規劃好了所有的一切。
唯獨沒想到,陸馳沒有簽離婚協議書。
「你還有一分鐘的時間考慮。」
陸馳打斷我的思緒。
我斂眸看他,「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依然不正面回答,「芋圓想去遊樂園,明天我沒空,你帶她去。」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陸馳那雙狐狸眼忒毒,什麼都瞞不了他。
「明天早上九點,別讓她失望。」
7
第二天,我到遊樂園門口時,陸馳和芋圓已經來了。
他很熟稔地把芋圓塞到我手裡,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我來接她。」
說完就走,腳步匆忙。
我抱著芋圓往裡面走:「你想玩什麼項目呀?」
她的眼睛又大又黑,只是藏了幾分小心翼翼。
「想玩碰碰車,但是爸爸不讓玩。」
孩童脆生生的聲音傳來,我的心軟成一片,緩聲解釋:
「你還小,碰碰車容易受傷,我們去玩別的項目好不好?」
「好~」
然而,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攔下。
是喬安然。
她提著蛋糕,笑眯眯地靠近,「阿馳讓我買了芋圓喜歡吃的蛋糕,你們帶上吧。」
本來不想接,但看到芋圓欣喜的眼神,我還是接了過來。
喬安然笑得更燦爛了,「那你們玩得開心。」
後來的每一天,只要回想起這一幕,我就恨不得撕了喬安然那張臉。
她明知芋圓對芒果過敏。
卻送來有芒果的蛋糕。
搶救室門口,陸馳和喬安然匆匆趕來。
喬安然憤怒地指責我:
「你怎麼能給她買芒果蛋糕?你不知道她芒果過敏嗎?」
即便早已知道喬安然心術不正,但我沒想到她竟然厚著臉皮倒打一耙。
更沒想到的是,陸馳聽信了她的話。
他白皙的臉上泛起層層寒意:「是你給她吃的?」
「不是我。」我抿緊唇,「蛋糕是喬安然送來的,她說是你……」
「沈清璇!」喬安然打斷我的話,「我今天一早就去舞團排練了,怎麼可能給你送蛋糕?」
說著,她就紅了眼眶,「這些年都是我在照顧芋圓,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對芒果過敏?」
「就算你是為了從我身邊搶走芋圓,也不能拿芋圓的健康開玩笑啊。」
我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作為母親,我連孩子芒果過敏也不知道,否則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把芒果吃下去。
我試圖解釋,剛要開口,就看到陸馳那張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臉上,毫不掩飾厭惡。
曾經他再不喜歡我,也從不對我表達厭煩的情緒。
這是第一次。
心底深處猛地被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痛揉不散,也無法消失。
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在喉間打了個轉,重新咽了回去。
說什麼?
怎麼說?
說蛋糕是喬安然送來的?
還是說我對芋圓的過敏史一無所知?
無論怎麼說,我都有無法逃脫的責任。
8
僵持時。
我的生父生母來了。
他們問都沒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我就知道你這次回來不安好心!虎毒還不食子,你居然這樣對你親生的孩子,你還是人嗎?」
「果然是鄉下長大的野丫頭,就不該把你接回來!」
我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腳步如生根。
一直都知道他們偏心喬安然。
可這次,他們問都不問就認定是我的錯。
明明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卻被他們當成了共同的敵人。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瀰漫,手腳冰涼。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指責淹沒時,一道男聲猶如天籟降臨
:「夠了!」
白大褂帶來一陣風。
下一秒,我被來人擁入懷。
他握著我的手,指尖燙得驚人。
將我檢查了一番,這才鬆了口氣,但依然板著臉。
「連發怒都不敢了嗎?」
我揪著他的衣角,所有的委屈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全都涌了上來。
「芋圓在搶救……」我聲音哽咽,幾乎說不出完整句子,「她吃了喬安然給她的蛋糕……」
「我知道。」他的聲音沉穩得不帶一絲遲疑,「我看到監控了。」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面色各異。
其中數喬安然的臉色最差。
但她很快淡定下來,擠出一抹得體的笑:「秦醫生,你跟我們家清璇認識啊,那真是太好了……」
「我並不覺得好。」秦旭白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話,「你要是把她當家人,就不會去害她的孩子,還栽贓給她。」
那雙總是冷靜甚至有些淡漠的眼睛,此刻卻沉得像深夜的海。
「秦醫生,這是我們的家事——」我的生父終於開口,語氣帶著對待外人時禮貌的疏離。
「現在不是了。」秦旭白打斷了他。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既然你們都不待見她,我們的婚禮你們就別來了。」
「什麼?」
「婚禮?」
「你們要結婚?所以你就是她要嫁的那個男人?」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我們。
就連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陸馳,也少見地挑了挑眉。
最驚訝的莫過於喬安然。
「怎麼可能?你和她怎麼可能會結婚,你……你知道她結過婚,生過孩子嗎?」
想來是他們都沒打開我的請柬。
否則也不會才知道我的結婚對象是秦旭白。
「怎麼,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女性就沒有人權了嗎?」
秦旭白看喬安然的眼神並沒有多暖。
喬安然:「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旭白再次打斷她的話,話語犀利:「作為女性,你對女性的惡意怎麼這麼大?也是,要不是心腸狠毒,也不會對一個孩子下手。」
「秦醫生。」陸馳毫無預兆地開口,「請注意你的言辭。」
秦旭白勾了勾唇,話卻是對喬安然說的:
「有這個時間去謀害小孩,怎麼沒時間去查一下你未婚夫的婚姻狀況。」
喬安然皺眉:「你什麼意思?」
秦旭白惡趣味地笑了,「意思就是,你的未婚夫,還是已婚狀態。」
話落,周圍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這樣的死寂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突然,急救室的門打開了。
我和秦旭白第一時間沖了上去。
陸馳也要上前,卻被喬安然拉住。
「陸馳,你不解釋一下嗎?」
「回家再跟你解釋。」
他甩開喬安然的手,大步追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我看到了喬安然的臉,因為嫉妒和憤怒而變得扭曲。
9
那天,陸馳剛進病房就被追來的喬安然叫走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
那個夜裡,陸馳又來了。
芋圓的情況已經穩定,正睡得香甜。
高大的男人站定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我:「你就這麼喜歡他?」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我卻聽懂了。
其實陸馳很早之前就見過秦旭白,在我們的婚禮上。
敬酒到同學那一桌時,整桌的同學都站起來敬酒,唯獨秦旭白沒動。
甚至他都不看我,一杯接一杯地喝。
陸馳那麼敏銳的一個人,又怎麼會發現不了異常?
但他什麼都沒說,也不表現出來,卻又通過一些小細節讓我知道他介意。
最ẗú₁後是我先受不了,主動坦白。
依然記得陸馳在知道我和秦旭白是學習上的好搭檔之後,唇邊那抹似有若無的玩味。
「你喜歡他。」
被戳中心思,我也不惱怒,大大方方地承認。
高中時,喜歡秦旭白的人很多,包括我。
他常年穩居年級前二十。
長得高挑白凈,身上總有一種莫名的平和與定力。
秦旭白對自己有著清醒的認知,也有著超ťŭ̀₇乎同齡人的成熟。
他似乎早早地找到了生活的節奏和努力的方向,孤獨溫和地前進。
跟他當同桌的一年裡,我從他身上受益很多,一直影響著我,直到現在。
「就那麼喜歡他?那跟當初喜歡我比呢?」
陸馳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他薄唇緊抿,深邃的黑眸緊緊盯著我。
迎上他的視線,我很輕地笑了一聲,「跟他比,你配嗎?」
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分崩離析,「你說什麼?」
也難怪他那麼震驚。
這些年,我在他面前扮演著乖乖女的角色,從來不會忤逆他,更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
因為太過在乎,所以小心翼翼。
總以為順著他,就能換來他的心。
後來才發現,你不能要求一個根本就沒想愛你的人,給你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