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的刮鬍刀被女兄弟借用,還回來時留下很多碎毛。
我氣勢洶洶地質問男友:「這不會是她腋毛吧?」
沒等男友回答,眼前突然浮現彈幕。
【烏魚子,女配也太小氣了,刮鬍刀不就是用來刮毛的嗎?】
【腋毛都能把女配氣得火冒三丈了,她要是知道妹寶是用來刮私處的毛,不得被活活氣死?】
【彆氣彆氣,要不是她借題發揮,和男主大吵一架,男主怎麼能發現自己的真心?因為害怕失去而以好友身份守護多年,妹寶和男主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我磕!】
【坐等女配無理取鬧逼走男主,妹寶收留男主,兩人乾柴烈火,終於修成正果!】
男友不耐煩的回應拉回我的思緒:「是又怎麼了?好兄弟之間沒那麼多講究,你別無理取鬧。」
我將刮鬍刀塞回給他,笑了:
「你的東西,你不嫌噁心就行。」
1
許商有潔癖和強迫症。
和他同居後,家裡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的所有衣服,都是由我手洗並且第一時間熨燙,絕不讓衣服上有哪怕一條褶皺。
家裡的地板,我每天早晚各拖擦一遍,絕不讓任何污漬出現。
連四件套,都是三天一換,絕不讓它出現任何異味。
換做是以往,這樣沾滿碎毛的刮鬍刀,我肯定要細心地將每一根毛都處理乾淨,再遞迴到許商手裡。
可這一次,我卻直接遞了過去。
不止許商愣在原地,就連彈幕都瞬間在我眼前炸開。
【什麼鬼?女配怎麼沒發火?她不是應該立刻一哭二鬧三上吊,要男主給個說法嗎?】
【就是啊,這時候妹寶和男主之間清清白白,從未越雷池半步,是炮灰女配非要說他們倆之間不清白,才把男主氣到妹寶那裡去的。她不走劇情了,那我們妹寶咋辦?】
【救命,這個死炮灰怎麼突然不推進劇情了,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
我沒理會毫無三觀的彈幕,直接轉身離開衛生間。
誰知,許商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上班快遲到了。」
語焉不詳,但我明白,他是不想用那把刮鬍刀。
希望我幫他處理一下。
可是,我憑什麼要幫他處理另一個女人私處的碎毛?
「哦。」我淡淡回應一聲,「那你動作快點吧。」
房門被我輕輕合上。
忽視掉身後許商愕然的視線,我平靜地回到臥室,開始收拾行李。
2
我和許商是大一時認識的,他是學生會主席,我是優秀新生代表。
我們倆被安排在一起主持。
那時的我沒有戀愛的打算,許商卻突兀地對我展開猛烈追求。
不僅每天早晚各一封手寫版真摯情書。
還一天三頓愛心餐頓頓不落。
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多看那麼一眼,第二天便會出現在我的課桌里。
我被人欺負時,他更是永遠第一時間出現在我面前。
校友們都說我和他是男才女貌、神仙眷侶。
慢慢的,我被環境影響,也被許商打動。
在他第 18 次深情告白之際,我點頭同意,正式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第一次聽說許商這位女兄弟的大名,就是在他向我告白成功的當夜。
我們本來在看電影,許商的手機消息突然瘋狂地閃爍起來。
許商在我耳邊壓低聲音:
「我一好哥們,估計聽說我告白成功了,特地打電話來祝賀我呢。」
「我去給她打個電話。」
彼時的我沒想太多。
卻沒想到,許商這電話一打,就打到了電影結束。
整整打了一個半小時。
電影散場時,人潮擁擠,我被推著往前走,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卻看到不遠處昏黃的燈光之下,飛蛾不停往許商身上的光源撲去。
時值夏夜,暑熱未消,蚊蠅無數。
許商的胳膊上,被叮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紅點。
他卻執著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靠近他時,一道清麗活潑的女聲響起:「你就不能再往光源處靠近點嗎大哥?我都看不清楚你的臉了。」
「你現在好了,談上戀愛了,就不管我這個好兄弟的死活了唄,咱倆都快半年沒見過面了。」
我一陣恍惚,原來,這個好兄弟——是個女的?
我怔怔地看向許商,他表情難掩怨懟:
「你別說我,我這才戀愛第一天,你可是已經談了半年了。」
那時的我沒反應過來。
半年以前,正是許商開始追求我的時間段。
直到如今,看到議論紛紛的彈幕,我才恍然大悟。
和許商這段,我自認為是上天恩賜的感情。
原來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場賭氣、一場騙局。
【哎,可憐的男主,那時候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
【妹寶那時候先他一步談戀愛,他就賭氣跟妹寶較量,這才和妹寶完美錯過。】
【他要是早點發現自己那時候是在吃醋就好了,也不至於被女配拴牢這麼多年,現在好了,麻煩死了,兩人都快訂婚了!】
是的,我和許商,將在七天後舉辦訂婚宴。
從我大一,到如今的研三,我們已經戀愛七年,感情穩定。
許商大我一級,先我一步畢業,在老家找了一份十分體面的外企工作。
我們異地一年,在三個月前,許商向我求婚了。
哪怕我知道,和他在一起,我必須要離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鄉。
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開始全新的生活。
我也還是義無反顧地答應了他的求婚。
可惜。
現在,我後悔了。
3
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我和許商的婚房。
房子是他家全款,我家出了裝修費用。
我一邊思考著,要怎麼跟他分割清楚費用問題。
一邊冷靜地收拾著行李。
彈幕不停刷屏。
【啥情況?女配這是要離家出走?】
【不是,死鬼女配你明不明白自己就是個推進劇情的炮灰啊,別再脫離主線了好麼。】
我拉上行李箱時,許商走進來。
手上還拿著一把新買的刮鬍刀。
看到我的行李箱,他皺起眉頭:
「不就是去學校答辯嗎?帶這麼多行李幹嘛?」
【對哦!差點忘了女配要回學校答辯。】
【笑死,我剛剛居然真的以為女配是要分手,看來我高看她一眼了。】
【樓上在想什麼啊!女配那麼愛男主,而且再過幾天就要訂婚了,請柬都發出去了,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我沒搭理彈幕。
更沒搭理許商。
只是將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一起塞進行李箱裡。
許商抓住我的手,還想說句什麼。
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
他掃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
只匆忙留下一句:「今天可能會加班,不會耽誤送你去高鐵站,在家等我。」便匆忙轉身離開。
我以為他是真的去忙工作。
直到傍晚時,收到一則來自購票 app 的簡訊。
它提示我:【您的高鐵票已改簽成功。】
4
我立刻站起來,連行李箱的把手都沒能抓住。
「轟」的一聲,沉重的箱身砸在地上,將我慌張的情緒砸得鋪灑開來。
答辯就是明天。
買高鐵票時,為了讓許商送我,我特地選了他下班後的時間。
可現在,時間居然被改成了明天最早一班!
這意味著,下高鐵後,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學校教室,稍有不慎,便會錯過答辯。
怎麼會這樣?
是天氣原因嗎?
抱著滿心疑問,我直接撥通了購票 App 的電話。
可就在接入人工客服的瞬間,無數代表嘲諷的「哈哈哈」出現在彈幕上。
【姐妹們,我真的要笑死了,女配好蠢啊,居然以為是天氣原因導致的高鐵改簽。】
【她要是知道是男主改簽的,大概會氣死吧?】
【沒辦法啊,我們堅韌頑強的大女主妹寶好不容易示弱一次,男主怎麼可能棄她於不顧?要怪就只能怪女主自己沒有眼力見,這麼久都沒發現自己耽誤了男主和妹寶之間的真愛圓滿 TT】
我瞬間如墜冰窖。
所以,高鐵票是許商改的?
只為了陪示弱的「好兄弟」桑言?
撥通許商的電話號碼時,我的手甚至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許商。」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無比冷靜地質問他。
「為什麼改簽我的高鐵票?」
手機里,許商竟溢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桑言被公司辭退了,心情特別不好。」
「她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心情一不好了,就暴飲暴食,可她不久前才胃出血了,當兄弟的,我怎麼可能把她自己扔在家裡?」
我反應過來,語氣平靜:
「所以許商,你今天早上急匆匆出門,不是為了去上班,是為了陪桑言?」
手機被桑言接過去。
她嗓音沙啞,一字一頓:「嫂子,你別怪許商,我這就讓他回來送你。」
「我都說了,我真沒什麼事,他總是這麼大驚小怪。」
許商嘆了口氣。
隔著手機,我仿佛能看到他眼裡漫出來的不耐之色。
只要是和桑言有關的事。
他總會對我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就連彈幕都煩躁起來。
【女配真的好煩,打擾男主和妹寶獨處。】
【明明就差一步就能坦白真心了,又被她打斷。】
【我賭一毛錢,女配肯定馬上就要發怒了,她好像真覺得一哭二鬧三上吊能挽回男主的心。】
【這需要賭嗎?女配肯定得化身潑婦。】
許商又嘆了口氣,喉嚨里像是被堵了點什麼,黏膩又厚重。
他極其緩慢地開口:
「蘇橙,我可以跟你保證,不會耽誤你的答辯,你沒必要……」
我卻面無表情地打斷他:「我知道了。」
然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5
我立刻打車前往高鐵站。
在購票軟體上再次改簽高鐵票後,彈幕再次刷新,儘是對我的嘲諷。
【不是,女配怎麼這麼心機婊?】
【故意在原本的高鐵票上改簽時間,不就是為了讓男主看到後第一時間追過來麼,她怎麼改策略了?不哭不鬧換離家出走了?】
【笑死,不是所有人都是女主,她以為鬧這一出就能吸引男主注意力了?】
【女配太茶了,這樣還怎麼襯托我們女主寶寶的不矯情不做作啊,哭了。】
【放心吧,她憋不了多久的,我打包票她看不到男主是不會上高鐵的,就是浪費了一張高鐵票。】
我只掃了一眼彈幕,便平靜地收回視線。
進站時,許商的信息發了過來。
【你改回今天了?】
【行了,別鬧了,桑言很擔心你,還說要陪我一起來送你。】
【你看看人家,你就不能大方點嗎?】
【我們在過來的路上了,乖乖在原地等我,我們見一面再走,說好吵架不過夜的,嗯?】
疾馳的高鐵在我面前停穩。
擁擠的人潮將我推入熙攘的車廂里。
忽略掉眼前不停刷新的彈幕,我平靜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然後,在轟鳴的高鐵啟動聲中,我垂眸打字回應:
【不用來了,許商。】
【我們分手吧。】
6
許商的電話立刻打了過來。
我本想拒接。
可轉念一想,房子的費用問題還沒聊清楚。
便直接按下了接通。
許商的薄怒毫不掩飾:
「蘇橙,你什麼意思?」
「改簽了一下你的高鐵票而已,你就要鬧分手?」
「別忘了,再過七天就是我們的訂婚宴。你不小了,該長大了,因為這麼件小事就要鬧分手,有沒有考慮過雙方父母的感受?」
他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的話不停鑽入我的耳朵。
「你平時任性也就算了,怎麼能在這種人生大事上無理取鬧?你——」
話沒說完,桑言大大咧咧的聲音驟然打斷他憤怒的情緒。
「許商,你能冷靜一點嗎。」
「蘇橙是你老婆又不是你僕人,你朝她發什麼火。」
電話被桑言直接搶了過去。
她的聲音由遠及近,鑽入我的耳朵:
「嫂子你別生氣,這事兒我肯定站你這邊,就是許商這癟犢子的錯。」
「畢業答辯多大的事兒啊,還是自己媳婦兒的畢業答辯,怎麼能輕易改簽。」
「你放心,我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這貨從小就聽我的話,我們倆現在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你千萬要等我們啊,到時候我讓許商給你當面道歉。」
電話里傳來許商「嘶」的一聲吸氣,他壓低聲音十分無奈:「你掐我幹什麼?」
「那你傻坐著幹什麼?還不趕緊表態!等見了面你要不給嫂子跪一個,我要你好看!」
桑言言辭犀利,仿佛處處為我著想的好閨蜜。
可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
無不在展示她與許商的熟稔、親近。
正如彈幕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