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出差,將發燒的孫子託付給我照顧。
我憑經驗判斷這不是普通感冒,可能是兇險的急性腦膜炎,立刻帶孩子去了醫院。
孩子住院一周後康復,兒媳回來卻勃然大怒:
「誰讓你自作主張帶他去醫院的?用了那麼多抗生素,把孩子的抵抗力都搞壞了!
「哪個娃子沒發過燒,你就是為了顯擺你懂,差點讓我兒子遭大罪!」
兒子在一旁幫腔:
「媽,現在科學育兒不一樣了,您別老用土方子瞎判斷。看把我媳婦急的!」
一個月後,他們以需要獨立空間為由,將我送回鄉下老屋。冬天,老屋年久失修的煤爐泄漏煤氣,我中毒身亡他們卻遲遲才發現。
他們對外統一口徑,說是我年邁痴呆,用火不慎才釀成悲劇,然後便順理成章地賣掉了老屋的宅基地。
再睜眼,我回到了孫子臉蛋通紅、蔫蔫地躺在我懷裡那一刻,兒媳打來電話叮囑:「媽,寶寶有點燒,您用物理降溫就行,千萬別亂去醫院啊!」
我輕輕把孩子放回小床,對著電話平靜回答:「放心,你的孩子,你說了算。我絕不插手。」
1
「媽,寶寶好像有點燙......」
我剛睜開眼,就聽到兒子帶著睡意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走到小房間一看,孫子團團蔫蔫地蜷在小床上,小臉通紅,Ţū₊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伸手一摸,額頭滾燙。
也是在這一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我知道,我重生了。
上一世就是這樣,兒媳出差前千叮萬囑,說小孩子不能打抗生素,發燒千萬別急著送醫,物理降溫就好。
結果當天晚上,孩子就燒得滾燙,小臉通紅,呼吸又急又重。
我趕緊用溫水給團團擦身,進行物理降溫,但到了後半夜,他體溫不降反升,小臉燒得通紅,甚至開始出現輕微的驚跳。
我是帶大過孩子ẗũₖ的人,知道這肯定不是普通發燒,多半是急性腦膜炎的徵兆。
這種病來勢兇猛,延誤治療可能留下嚴重後遺症。
我也不管當時已是深夜,直接叫醒兒子,讓他開車送孩子去醫院。
到了醫院,急診醫生是我的老同學。
她檢查後說:「確實是腦膜刺激征,幸好送醫及時,再晚點可能就危險了。」
兒子和兒媳雖然不懂醫學,但聽到醫生的話也慌了神,握著我的手連聲道謝:「媽,多虧您經驗豐富,不然我們真要耽誤孩子了!」
2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團團出院沒滿一天,身體還沒完全養利索,兒媳就做主要送他回學校。
她翻著手機里的課程表,語氣焦灼:
「小升初的關鍵時期,已經耽誤一個星期了,再不去就跟不上了!」
我試著勸她:「孩子病剛好,還是再歇幾天吧!」
兒媳立刻拉下臉:
「媽,您就別慣著他了!現在競爭多激烈您不知道嗎?一點小病就嬌氣,以後怎麼成才?」
結果團團回到學校,課程緊、作業多,沒過半個月,就又發起高燒,這次直接暈倒在了課堂上。
老師緊急通知家長,送到醫院一查,醫生氣得直拍桌子:
「瞎搞,重病恢復期最需要靜養,免疫力這麼差還敢去學校?這下好了,孩子又高燒不退了!」
兒媳站在病房外,臉色煞白,卻突然把矛頭轉向了我:
「都怪你!」
她紅著眼睛瞪我,聲音尖利:
「要不是你一開始非說是什麼腦膜炎,把他送進醫院用了那麼多猛藥,把孩子的底子都打虛了,他抵抗力能變得這麼差嗎?」
「一點點發燒被你搞成大病,住了那麼久的院,落了這麼多課,現在逼得孩子不得不帶病上學!」
「好好一個孩子讓你帶廢了!你賠我健健康康的兒子!你這老不死的!」
兒媳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兒子站在一旁,臉色鐵青,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媽,我們就團團這麼一個指望,現在全完了......你這當奶奶的,得負責到底。」
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逼迫,「你把存款和鄉下這老屋的房本都過戶給我們,算是給團團以後的生活留個保障。」
我不同意,那是我和老伴攢了一輩子的依靠。
見我搖頭,兒媳徹底瘋了,她衝過來撕扯我,兒子則從後面死死抱住了我的胳膊。
「你們想幹什麼?我是你媽!」我掙扎著,不敢相信。
「媽,你別怪我們心狠,是你先毀了團團的!」兒子紅著眼,手下力道更重。
他們把我鎖在鄉下老屋裡,奪走了我的手機。
「讓你守著你這破房子過去吧!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說!」兒媳在門外惡狠狠地喊。
冬天,屋裡冷得像冰窖。
那老舊的煤爐是他們唯一「施捨」給我的取暖物件。我知道它年久失修,通風不好,但在刺骨的寒冷里,我還能有什麼選擇?
夜裡,煤氣味漸漸瀰漫開來。我頭暈目眩,想爬去開門,卻渾身無力。
3
可最讓我心寒的是,我的好兒子,在發現我煤氣中毒身亡後,第一反應不是悲痛,而是趕緊聯繫了我那遠嫁的妹妹。
他在電話里哭著說:「小姨,媽她......她老人家半夜用煤爐不當心,走了......」
等我妹妹匆匆趕來,他已經和兒媳一起,把我的遺體草草火化安置了。
妹妹覺得不對勁,追問細節,兒子抹著眼淚解釋:
「媽年紀大了,總記不住事。我們都說了不讓她用那爐子,她非不聽......」
等妹妹傷心離去後,我聽見兒子對兒媳悄悄說:
「她一個老太婆,名下那套老房子和存款,本來遲早也是我們的。」
「再說了,我是她唯一的兒子,這些財產不留給我還能給誰?說出去也是天經地義。」
兒媳依偎在他懷裡,輕聲附和:
「那趕緊把手續辦了吧,正好用這筆錢給團團攢著上大學。密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窗外風聲嗚咽,卻蓋不住我心中滔天的寒意。
這就是我掏心掏肺養大的好兒子,用我的命,換他兒子的前程。
我這輩子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大,幫他成家買房,又把孫子當成心尖肉。那筆存款,是我從牙縫裡省下來,想Ťṻ₀著萬一團團以後上學、結婚能用得上,密碼設的都是他的生日。
可我萬萬沒想到,最後竟喂熟了一群白眼狼!
想到這裡,我又看了眼床上小臉燒得通紅的團團,他難受地哼哼著。
兒媳的電話還在耳邊響著:「媽,您就按我說的做,千萬別去醫院啊......」
「好,都聽你的。不過......」
我故意磨磨蹭蹭道:「團團這燒看起來不低,物理降溫要是沒用,拖到後半夜嚴重起來,孩子得多受罪啊?明天還要上學,身體能吃得消嗎?」
我的話剛說完,兒子一臉不耐煩地奪過電話:
「媽!小芬說得對,您就別瞎操心了!」
「大半夜去醫院交叉感染更麻煩!發發燒能有多大點事,捂汗就好了!」
說完,他伸手探了探團團的額頭,不耐煩地嘟囔:
「小孩子火力大,出出汗就好了。媽您別大驚小怪。」
我看著他敷衍地給孩子掖了掖被角,轉身回房的背影,心底一陣發冷。
拖吧拖吧,急性腦膜炎最怕的就是捂著發熱,體溫散不出去,只會燒壞腦子。
我倒要看看,是兒媳先趕回來,還是團團的腦子先燒出毛病!
4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是被兒子驚慌的喊聲吵醒的。
「媽!團團怎麼抽筋了!」
我走進房間,只見團團在小床上不停抽搐,小臉通紅。
很好,看來病情已經進展到高熱驚厥了。
兒子手忙腳亂地想抱孩子,卻被兒媳在電話里喝止:「別動他!抽筋時亂動會傷到骨頭!拿毛巾塞住嘴別讓他咬舌頭就行!」
我也跟著勸了一句:
「小芬說得對,現在搬動確實危險。等抽完這陣再說吧......」
兒子看著抽搐的孩子,急得滿頭大汗,最終還是縮回了手。
聽著電話那頭兒媳冷靜地指揮「物理降溫繼續觀察」,我心底泛起一絲漣漪。
臨近中午,團團已經燒得渾身癱軟,連哭鬧的力氣都沒了,只會偶爾抽搐兩下。兒子抱著滾燙的孩子,終於崩潰地給兒媳打了視頻電話。
「小芬!團團不行了!現在送醫院還來得及嗎?」
視頻里兒媳尖利的聲音瞬間刺破聽筒:「你敢!現在送去醫院前功盡棄!我馬上到家!」
她衝進門時,滿頭大汗,手裡攥著個繡花針。
兒子像見到救星:「你這是要幹什麼?」
「放血排毒!我在寶媽群學的!」兒媳捏著消過毒的針,抓起團團軟綿綿的小手,「群里說高燒不退是毒素淤堵,扎指尖放血就好!」
兒子急得滿頭大汗,下意識地看向我:「媽!這真能行嗎?」
我卻只是往後退了半步,輕聲說:「現在都是科學育兒,你們年輕人懂得多。該怎麼治,你們決定就好。」
聽你們的吧。
用針給抽搐的孩子放血?
荒唐,簡直是玩命。
還有那所謂的育兒群,簡直是害群之馬。
但兒媳臉上笑的得意。她最記恨我當過護士,總覺得我看不起她高中輟學,此刻見我退讓,語氣都輕快起Ŧű̂¹來。
她用力掐著團團發紫的小手,對著滲血的針眼又擠又按,嘴裡還不停念叨:
「寶寶乖,毒血放出來病就好了!」
「媽媽在群里學的最新療法,好多孩子扎完就退燒了!」
「現在受點罪,以後才能健健康康的,這都是為他一輩子好!」
我心底冷笑,這些為人父母的,怎麼總愛把孩子的苦難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不過與我何干,等團團真落下腦損傷的後遺症,我倒要看看這他這一輩子能好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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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那幾滴毒血起了作用,團團放血後竟真的不再抽搐,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兒子兒媳長舒一口氣,覺得偏方起了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