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錄23:娉煙如墨—琴鳥完整後續

2025-10-2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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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以琴技名動天下,皇后侍寢時,召姐姐撫琴助興。

琴弦忽斷,皇帝受驚,自此不舉。

皇帝大怒,下令活剝了姐姐的人皮,製成琴。

後來,皇帝英年早逝。

皇后扶幼子登基,以太后之名垂簾聽政。

她洋洋自得道:「當初哀家故意命人在琴弦上動手腳,使先帝受驚,致其不舉。先帝只有一子,皇位自然不會旁落他人。」

太后養一室面首,夜夜笙歌。

我抱著人皮琴入了宮,為太后助興。

我撫琴之時,一隻琴鳥盤旋於皇宮上空。

太后不知,姐姐的亡魂寄生於琴鳥之軀。

琴鳥的每一聲吟唱,都是催命符。

1

月色涼涼,灑落在宮闕之上。

太后沈窈傳面首侍寢,命我在殿外撫琴助興。

面首衣袍委地。

餘光所及,那袍上竟繡著攝政王祁墨專屬的五爪蟒袍。

「太后,奴……」

面首欲言,卻被太后打斷:「喚哀家窈窈,記住,你現在是攝政王祁墨,不可自稱奴,要自稱臣。」

面首旋即改口:「是,窈窈,臣為您寬衣……」

我壓下心底的震驚。

不動聲色地撫弄著琴弦。

沈窈一聲聲喚著祁墨的名字。

琴音將她送上極樂之境。

風停雨歇。

沈窈遣退面首,傳我入殿內領賞。

沈窈年僅二十五歲,已貴為太后。

殿內燭光搖曳,映著她曼妙婀娜的身段。

她半倚在鳳榻上,目光瞥向我:「你倒是生得一雙巧手。」

言罷,揚聲命道,「來人,賞!」

太監端藥而至。

我心生不祥之感,惶恐道:「太后娘娘,此乃何物?」

沈窈斂笑,眸光狠戾:「啞藥。」

她說罷,示意太監灌我啞藥。

四個太監將我按住,掰開我的嘴巴,將啞藥強行灌入我的喉嚨。

沈窈悠悠道:「你既知曉了哀家的秘密,哀家只好將你毒啞,免得你出去妄言。」

「咳咳……」我的嗓子如火燒一般難受。

再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沈窈見我如此悽慘,笑出聲來:「將你毒啞算是最輕的懲罰了,你可知上一位為哀家撫琴助興的琴師,是何下場?」

2

沈窈所言上一位琴師,是我姐姐年素雪。

三年前,沈窈尚為皇后。

她為皇帝侍寢之際,召我姐姐入宮撫琴助興。

姐姐撫琴時,琴弦驟斷。

皇帝受到驚嚇,自此不舉。

我和姐姐從小相依為命。

我體弱多病,姐姐入宮撫琴,是想賺銀子為我治病。

可那夜她入宮後,卻一去不返。

那是京城十七年來最為寒冷的一日。

大雪徹夜紛飛,天地一片銀裝素裹。

我渾身被凍僵,立於城門外,等候姐姐歸來。

刺骨寒風吹打著我單薄的身軀,我幾欲暈倒過去。

天亮之時,宮裡遣人,將一副無皮遺骨懸掛於城牆上。

我一眼認出那是姐姐。

她渾身浴血,被凍成一具冰雕。

她右手捏成拳頭,唯有右手的皮還在。

我淚如泉湧,跪在雪地里痛哭出聲。

圍觀行人指著城牆上的屍身,唏噓道:「聽聞當今聖上下令,活剝了那位琴師的人皮,制為琴。」

「她撫琴時,琴弦斷了,驚擾了聖上。」

「嘖,太可憐了,銀子沒賺著,連一具完整的屍骨都沒撈著。」

我衝上去想要替姐姐收屍,一雙手從後將我打暈。

等我醒來趕至城門時,姐姐的屍身已經不見了。

從那日起,我便立誓一定要替姐姐復仇。

我日夜練琴,練至十指沁血,染紅琴弦。

這三年,我拖著病軀,靠滿腔仇恨活下來。

三年後,正當我準備入宮復仇時,宮裡傳來皇帝駕崩的消息。

皇后沈窈扶持七歲幼子登基,以太后之名垂簾聽政。

復仇對象死了,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轟然崩塌。

我嘔出一口鮮血,暈倒在地上。

一隻綠鸚鵡飛過來,學著沈窈說話:「當初哀家故意命人在琴弦上動手腳,使先帝受驚,致其不舉。先帝只有一子,皇位自然不會旁落他人。」

那時我才知道,沈窈是此事的幕後主使。

姐姐的死,成了她登上太后之位的踏腳石。

仇恨支撐著我從地上爬起來。

我拭去嘴角血跡。

目光望向皇宮的方向,又有了重新活下去的信念。

3

收起思緒。

我壓下滿腔仇恨。

沈窈自顧自說:「那位名喚年素雪的琴師,被先帝下令活剝了人皮。

「嘖,哀家活了這麼多年,何等血腥場面未見過?可那日,她被剝皮之時,著實令哀家噁心得緊。

「剝到她右掌掌心時,她死死攥緊拳頭,你猜如何?」

滔天的恨意將我的眼眶熏得通紅。

我垂下眸來,搖搖頭,表示猜不到。

沈窈繼而道:「她手心攥著一隻玉塤,死死不願交出。

「剝皮匠無奈,只得給她留了一隻完整的右手。」

我指尖顫抖。

憶起那日姐姐臨行前,對我說:「娉煙,阿姐進城會給你買生辰禮物,猜猜阿姐會買何物?」

我說:「玉塤嗎?」

姐姐含笑:「嗯,猜對了。你長臥病榻,不便撫琴,無聊之時,可臥於榻上吹玉塤解悶。」

滾燙的淚,墜落於地。

我心如刀割。

恨不能衝上前殺了太后。

然寢宮四處皆是太后的人,我根本無法近她的身。

我一忍再忍。

指甲陷入掌心,摳出鮮血,才勉強冷靜下來。

沈窈打了個哈欠:「哀家乏了,你退下罷,明夜再來為哀家撫琴助興。」

4

我抱著琴從皇宮出來。

失魂落魄地在街道上緩緩行走。

途經攝政王府,兩道黑影如鬼魅般自屋頂掠過,落在我面前。

「娉煙姑娘,我家主人請你為他撫一曲《萬物復甦》。」

夜色瀰漫,攝政王府巍峨聳立,氣勢恢宏。

我被帶入府內。

丫鬟用白紗蒙住我的眼睛,叮囑我:「姑娘,攝政王交代,你撫琴時切不可摘下眼紗。」

我頷首。

婢女將我引至祁墨的寢宮。

但聞寢宮之內,水聲潺潺,似清泉流淌。

想來攝政王正在沐浴。

我端坐,撫弄琴弦。

黑暗之中,似有一道灼灼眸光,悄然打量著我。

曲子撫至一半。

晚風自窗外襲來,吹落了覆蓋在我眼睛上的白紗。

抬眸間,我望見屏風映出一道身影。

祁墨半坐於浴桶之中。

他劍眉星目,面似巧奪天工的絕美玉雕,氣質冷峻華貴。

水汽氤氳,仿若仙人之境。

我指尖一頓,曲子戛然而止。

「嘶……」

祁墨悶哼一聲。

抬首望向我,俊美容顏帶著一絲茫然:「為何停了?」

我慌忙起身,跪在地上。

祁墨從浴桶里起身,裹上衣衫,朝我走來。

祁墨年方二十六,先帝尚未駕崩前,他是太子太師。

先帝駕崩後,沈窈垂簾聽政,可她畢竟是一介女流。

朝中大臣聯名舉薦祁墨為攝政王,輔佐政務,與太后分庭抗禮。

祁墨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我,神色冷峻:「說話。」

我怯怯抬起頭,仰視著他。

月色映照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姿。

一襲墨色長袍微微敞開,胸肌上懸掛著幾滴晶瑩的水珠,引人遐想。

我頓覺羞赧,紅著臉將眼眸垂下。

侍衛趨步向前,稟道:「稟攝政王,太后一個時辰前,灌了她啞藥。」

祁墨蹙眉,對侍衛命道:「一個時辰內找到解藥,否則提頭來見!」

「是。」侍衛急匆匆退下。

5

祁墨坐在宴几上,優雅地品著茶。

命我重新為他撫琴。

我素手輕撥琴弦,琴音裊裊。

不多時,祁墨耳根漸紅,寒眸染上一抹欲色。

他薄唇輕啟,聲如冷玉:「夠了。」

我停下琴音,滿心茫然。

不知何處又惹惱了這位尊貴之人。

正茫然不解間,窗外枝頭一隻綠鸚鵡忽然開口:「三年前,琴師為帝後撫琴助興,琴弦驟然斷裂時,祁墨正在太子寢宮小解,被嚇得不舉的人,不只是先帝。」

我聞言,凝大雙眸,滿是驚愕。

「閉嘴!」祁墨怒喝。

鸚鵡小綠卻毫不畏懼,繼續道:「他意外發現你撫的《萬物復甦》能讓他重振雄風,故命人將你請來。

「方才他在沐浴,本來已經重拾自信,你琴音一中斷,又將他打回原形,嘖……」

我心中大驚,如此說來,祁墨已然知曉我是年素雪的妹妹?

祁墨惱羞成怒:「來人,將那隻鸚鵡抓起來!」

暗衛聞聲,速速至窗外抓鸚鵡。

「姑娘,你莫要怕他,他以後的幸福皆握於你手,唯有你的琴音能讓他重新成為男人。咳咳,溜了溜了~」小綠振翅而飛。

寢宮之內,再度恢復寂靜。

我臉紅如霞,不敢去瞧祁墨。

生怕看見不該看的,被他殺人滅口。

「不必站著,過來坐。」祁墨順手拿起一條薄毯置於腿間,掩飾尷尬。

我低頭,緩緩行至宴几旁坐下。

祁墨為我斟茶,聲音溫和了幾許:「暖暖身子。」

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竟會待我如此客套。

看來小綠所言非虛,我對他尚有利用價值。

我亦未想到,我的琴音竟有如此之神效。

那以後,祁墨是否會時常將我抓來,替他撫琴療疾?

沈窈莫非是因祁墨不舉,才讓面首假扮他?

皇家到底有沒有一個正常人?

6

一個時辰後。

侍衛如一陣疾風飛奔而來,將解藥呈給祁墨:「王爺,解藥找到了,要儘快服用。」

祁墨將解藥遞給我,沉聲道:「服下罷。」

我猶豫片刻,將解藥一飲而盡。

解藥清涼潤喉。

過了片刻,我的嗓子能發出聲音了。

我旋即跪下道:「謝攝政王賜藥。」

祁墨將我從地上扶起,淡然道:「不必太感激本王,舉手之勞罷了。」

我本想客套兩句。

尚未開口,便聽祁墨話鋒一轉:「不過,你若想要報恩,也不是不可以。

「以後本王需要之時,你來撫琴給本王聽,如何?」

我頷首應道:「是。」

翌日傍晚。

太后設宮宴。

遣人至琴坊,接我入宮撫琴。

祁墨看見我,眸光如寒潭之水,深邃莫測。

「哀家聽聞昨夜攝政王請了琴師去府中撫琴?看來攝政王和哀家品味一致。」

沈窈說罷,揚聲命道:「來人,將人皮琴抬上來。」

人皮琴以特殊藥水浸泡四十九日,經年不腐不爛。

沈窈又道:「撫一首《萬物復甦》,若是撫得好,哀家將這架人皮琴賞賜於你,若是撫得不好……」

她目光如炬,緊盯著我的手指,「哀家便將你的十指剁下來。」

太后專挑此曲,顯然是已然知曉,此曲對攝政王有奇效。

祁墨面色一沉:「太后這是想效仿呂后?今日若隨意剁琴師手指,明日是不是要將大臣做成人彘?」

「哀家不過同她開個玩笑。」沈窈挑眉,眸光閃過厲色,「攝政王如此緊張,是嫌她命太長?」

沈窈說完,朝我冷斥道,「還愣著幹什麼?撫琴罷。」

我坐下撫琴。

面前的人皮琴上用顏料刺著高山流水圖。

每一針,都像是刺在我心中。

姐姐死後還不得安息。

我心中的恨意無處宣洩,琴弦猶如利刃。

曲子撫到一半,琴弦斷了。

沈窈掌心的玉樽破碎,鮮血順著手指蜿蜒而下。

眾人大驚。

沈窈怒道:「來人,將琴師的十指挨個剁下!」

祁墨霍然起身,大步走向我,冷喝出聲:「本王看誰敢動她!」

「祁墨,你確定要護著她?」沈窈面容扭曲,手心的血越滴越多。

祁墨牽著我的手,十指緊扣著:「本王護定了。」

沈窈摔碎杯盞,目眥欲裂:「祁墨,你若是敢帶她走,哀家明日就將她碎屍萬段!哀家一言九鼎,你若不信,大可試試!」

7

祁墨劍眉微挑,冷視沈窈。

擲地有聲道:「本王不僅要帶她走,還要娶她。」

沈窈聞之,幾近癲狂。

她怒極而起,掀翻宴桌上的美酒佳肴。

地上杯盤狼藉。

大臣們見此情形,紛紛抹汗,倉皇告退。

祁墨牽起我的手,行走在宮道上。

皇家禁軍礙於攝政王的威嚴,讓開一條路,不敢為難。

夜色沉沉,如濃墨傾覆著宮牆,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晚風吹拂著祁墨的玄色五爪蟒袍,盡顯尊貴逼人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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