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錄23:娉煙如墨—琴鳥完整後續

2025-10-2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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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他才是這個皇宮的主人。

我側目打量著他。

有一瞬間的晃神。

祁墨扶我上馬車。

馬車載著我和祁墨離開皇宮,往攝政王府駛去。

我輕嘆:「攝政王為我得罪太后,值得嗎?」

祁墨淡然道:「本王與她素來不對付。」

復又言,「以太后的性子,她肯定會殺了你。

「娉煙,你唯有嫁與本王,方能保命。」

他目光灼灼,凝視著我,「你可願當本王的王妃?」

我與他身份懸殊,他竟然讓我嫁給他。

他尊貴如九天玄月,我只是一介貧寒孤女。

我又怎麼能高攀得起他?

我搖頭:「不願。」

祁墨眸底划過一抹失落:「為何?」

我掀開車簾,望著掠過的蒼涼夜色:「娉煙身負血海深仇,所行之路如履薄冰,能活過初一,未必能活過十五,不想牽連攝政王。」

祁墨沉聲:「那本王若甘願被你牽連呢?」

我放下帘子,坦誠而言:「攝政王,民女既已應允為王爺撫琴療疾,便會言出必行,王爺大可不必為此娶民女。」

「本王想娶你,並非因為你可以為本王撫琴療疾。」祁墨目光璀璨,眸中倒映著我的影子,「就不許本王心悅你?」

祁墨對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想必已經暗中調查過我。

我恍惚憶起往昔之事。

三年前,我於雪地中想要衝上城牆替姐姐收屍。

被人從後面擊暈。

醒來之時,我躺在家中。

我不知是何人將我送回。

可我能猜到那人的意圖,他是為了保護我。

若我衝上去,暴露了我是年素雪妹妹的身份。

我將會步姐姐後塵,死無葬身之地。

難不成……當初是祁墨將我打暈?

再者,這三年,我苦練琴技。

十指沁血,夜晚常痛暈過去。

睡夢中,恍惚有人捧著我的手,溫柔地幫我上藥。

翌日清晨醒來,手指上的傷癒合不少。

我以為是自己做夢。

除此之外,我熬的藥里總能喝出人參的味道。

可我根本沒那麼多銀子日日買人參喝。

難道當真有那麼一個人,在背後默默守護著我?

我正欲開口詢問此事。

祁墨命侍衛將馬車往城外駛去。

他緩緩道:「本王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8

馬車行至山間密林。

祁墨扶我下馬車。

我們踏過一地荊棘。

最後在一處無名冢停下。

夜色靜謐,落葉飄落在墳包上,入目一片淒涼。

「本王怕太后尋到此墓,所以未在墓碑上刻下你姐姐的名字。」祁墨說罷。

自懷裡取出一枚玉塤。

放置於我掌心,「此乃你姐姐生前所留遺物。」

我淚如決堤之水,洶湧而出。

緊握著玉塤,跪於墳墓前,痛哭出聲。

原來,打暈我的人真是祁墨。

他幫我姐姐收屍,讓她入土為安。

還將姐姐留給我的遺物妥善保存。

如此說來,我每回痛暈過去,為我十指抹藥之人,也是祁墨。

我熬的藥里能喝出人參味,也是祁墨派人暗中動的手腳?

祁墨向前扶我,溫言安撫:「人死不能復生。」

我不願起身,哽咽道:「王爺,我想和我姐姐單獨相處片刻。」

「那本王去旁邊等你。」祁墨退至遠處叢林等我。

三年來壓抑在心頭的情緒,此刻轟然崩潰。

我淚流不止。

垂眸望著掌心的玉塤,見玉塤上刻著一個「煙」字。

姐姐不僅給我買了玉塤,還刻上了我的名字。

可她至死,未能親手將玉塤交予我。

我將玉塤置於唇邊,吹奏一曲。

悲涼之音,裊裊而起。

如同化不開的濃霧。

一隻墨色琴鳥,聞音而至,靜靜聆聽。

我回憶起從小到大,姐姐待我的百種好。

心中愈發難受。

曲子帶著我對姐姐的思念飄散在林間。

一曲畢。

我收起玉塤,對著姐姐的墳墓磕頭:「阿姐,我定然會為你報仇,手刃太后!」

琴鳥竟開口說話了:「娉煙,阿姐唯願你餘生過得幸福。」

是姐姐的聲音。

我猛然抬頭,望向樹枝上的琴鳥,難以置信地呢喃著:「阿姐?」

琴鳥飛至墳上:「娉煙,阿姐在此。」

「嗚嗚,阿姐……」我泣不成聲,伸手撫摸琴鳥。

姐姐已經離世三年,魂魄竟未離去。

姐姐安撫我:「娉煙,莫難過,人皆有命數,是姐姐命薄。」

「不,是太后設計陷害阿姐,還……」餘下之話,我不忍提及。

縱使人固有一死,亦當死得其所。

而非成為他人的踏腳石。

阿姐慘遭活剝人皮,此等喪心病狂之舉。

若始作俑者未受懲罰,天理不容!

姐姐雖安撫我,然她心中亦恨透了沈窈:「我此次借琴鳥之軀歸來,定不會放過害我之人!

「娉煙,憑你一己之力,難敵太后,阿姐助你一臂之力!」

我眼中盈淚,堅定道:「好,我們姐妹攜手復仇!」

姐姐又言:「娉煙,你自幼體弱,從未好好看過世間良辰美景,姐姐希望你除了復仇,亦能尋得屬於你的幸福。

「如此,阿姐在天之靈方能安心。

「祁墨三年來默默守護你,是個值得託付終身之人,你莫辜負他。」

我嘆氣:「如今大仇未報,我又如何能顧得上兒女情長?」

姐姐語氣堅定道:「眼下唯有祁墨能護你周全,聽姐姐的話,嫁給他,你唯有先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我沉默良久,應道:「好,我答應你。」

9

回城的馬車上。

祁墨見我雙眸紅腫。

他眼底的心疼之色一閃而過,伸臂將我攬入懷裡:「方才你在墳前哭得那麼傷心,本王心都碎了。」

他的懷抱如同溫暖的港灣。

讓我這顆漂泊了三年的心,暫且得以靠岸。

我依偎在他懷裡,輕聲道:「祁墨,我考慮清楚了,我願做你的王妃。」

祁墨欣喜若狂,垂眸凝視著我的眼睛,急切道:「好,那本王儘快擇定婚期!」

見他這般歡喜。

我心中湧起一絲愧疚。

我答應嫁給他,更多是權衡利弊後所做的決定。

他那麼好,值得被我真心相待。

我會試著,以真心待他。

我隨祁墨回了攝政王府。

沈窈在宮宴上放話說,次日定將我碎屍萬段。

可有祁墨護著我,她無從下手。

畢竟,她的人不敢硬闖攝政王府。

她若想要下旨殺我,尚需加蓋攝政王手印。

明的不行,她便來暗的,遣人暗中伺機刺殺我。

祁墨愈發加強了對我的保護,遣高手保護我,讓太后的人無法得手。

我與祁墨的婚期定在下月初九,寓意長長久久。

沈窈得知我和祁墨的婚訊,粉面漲紅,柳眉倒豎:「哀家不同意!祁墨,你休想娶她!」

祁墨用不容置疑的語聲說:「本王的家務事,就不勞太后費心了。」

「哀家已查明她是年素雪的妹妹,你若娶她,便等於正式和哀家決裂。

「哀家需要一個能輔佐哀家的人,而非處處和哀家作對之人。」沈窈語氣強硬,「你確定要為了一個孤女,與哀家為敵嗎?」

祁墨神色冷峻:「沈窈,這燕國不是你沈氏的江山,你若有那個能耐,便廢了本王,若沒有那個能耐,便安分守己。」

「反了。」沈窈倒吸一口涼氣,胸脯起伏不定,「祁墨,你不就是仗著哀家喜歡你嗎?你處處往哀家心口捅刀子,哀家往後對你亦不會再心軟了。」

祁墨露出一抹不屑:「不必心軟,你有何手段儘管使出來,且看看你那些宮斗的本事能否用於治理朝政。

「另外,莫再讓面首假扮本王,你不嫌噁心,本王嫌噁心。」祁墨說罷,拂袖而去。

祁墨走後,沈窈面色陰沉,咬牙切齒命道:「來人,替攝政王妃準備一份新婚賀禮。」

10

阿姐給了我一份琴譜。

我照著琴譜日夜練習。

轉眼到了初九這日。

攝政王府張燈結彩,紅綢漫天。

我鳳冠霞帔,祁墨以八抬大轎迎娶我入門。

剛拜完堂,宮裡遣人傳旨。

說太后有賀禮呈獻。

賀禮掀開之時,我臉色一變。

那是用阿姐的人皮製成的琴。

眾人皆議論紛紛:「新婚送人皮琴,真是晦氣。」

「看來太后娘娘,對攝政王所選親事甚為不滿。」

「攝政王妃往後恐舉步維艱,攝政王能護她一時,豈能寸步不離地護著她?」

我強忍著心底的憤怒。

聲音冷靜而冷冽:「太后娘娘此禮,本妃甚是喜歡,願撫一曲,以表感謝。」

說罷,命人搬來椅子。

我端坐於琴前,撫弄起琴弦來。

我所彈曲目,是前些日子阿姐給我的琴譜。

明明是喜慶的氛圍,曲調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悲戚。

賓客潸然淚下,聞之動容。

琴鳥聞聲在攝政王府上空盤旋。

它聽懂了我隱於旋律中的話,掉頭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琴鳥之所以名喚琴鳥。

是因為它能將琴音傳遞至十里之外。

它盤旋於欲殺之人的頭頂,鳴叫聲與琴音相互輝映,融匯成殺人之音。

音符可震碎敵人的耳膜,甚至讓腦漿迸裂,殺人於無形。

我練習此曲的時間不長,尚未達到爐火純青之境。

暫且還不能一舉殺死太后。

不過,令她痛不欲生,綽綽有餘。

既然她送我一份賀禮,我自當還她一份賀禮。

禮尚往來,方不枉費她一番苦心。

沈窈立於宮牆之上,目光望向攝政王府的方向。

她隱隱聽見一陣琴音。

緊接著,琴鳥從她頭頂飛過。

她愕然:「琴鳥不是被翟國所囚嗎?為何又飛回?其主已亡,孰能馭之?」

琴鳥的每一聲鳴叫,都是催命符。

殺人之音穿透沈窈的耳膜。

她的耳朵劇烈地疼痛起來。

「啊……」她尖叫出聲,捂耳驚呼,「來人,射殺琴鳥!」

鮮血從她的耳孔里流出。

沈窈倒地。

待弓箭手拉滿弓箭之時,琴鳥已無蹤跡。

我指尖頓止,琴聲緩緩平息。

賓客良久方從琴音的餘韻中晃過神來。

琴聲和琴鳥匯聚的殺人音符只灌入太后之耳。

賓客唯聞琴音,未聞琴鳥鳴叫,不會被殃及。

婚宴繼續,攝政王府恢復喜慶的氛圍。

11

洞房花燭夜。

我與祁墨飲下合卺酒。

他為我褪去繁複的頭飾,雙眸含情,凝視著我。

雙目交匯,似有火光流淌。

他的吻輕落於我的唇間。

仿佛在品嘗最甜美的糕點,流連忘返。

我從手足無措,到漸入佳境,仰頭回應著他。

他替我寬衣,我羞赧至極:「王爺,我……我尚未做好準備。」

窗外傳來小綠的狂笑聲:「撲哧,莫緊張,你尚未撫琴為他療疾,他今夜未必能得償所願。」

祁墨聞言,一道寒光射向窗外。

小綠感受到凜冽的殺氣,立刻改口:「咳咳,瞧我這張賤嘴,讓王爺在心愛之人面前顏面盡失,罪過罪過。」

小綠實乃毒舌。

這種事怎能當面言之?

攝政王不要面子的?

我安撫道:「王爺無須將小綠的話放在心上,我不在意王爺是否身患隱疾。」

祁墨摟著我,低聲說:「其實本王的隱疾已痊癒大半。」

「嗯……」我微微頷首。

祁墨的身體很溫暖,泛著誘人的清香。

我情不自禁地在想。

往後冬日,若能與他相依,我何必再懼怕嚴寒?

他的吻又纏上來,此番更為綿長繾綣。

窗外傳來小綠的聲音:「咦,看來是我話說早了。嘖,美人在懷,比撫琴更有效。」

我臉紅如霞。

原來,不用撫琴,我亦能幫他療愈隱疾。

紅燭輕燃,花影錯落,暗香浮動。

細雨落於池中,泛開圈圈漣漪,魚兒在水中追逐嬉戲……

「春宵苦短,再不走我又要長針眼了,溜了溜了~」小綠撲翅,消失在夜空中。

12

這一夜。

皇宮亂作一團,御醫為太后診治。

她的耳朵血流不止,染紅枕榻。

御醫搖頭嘆道:「太后娘娘的耳朵,今後恐怕……再難聞聲矣。」

沈窈的耳朵聾了。

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畢竟,她還要垂簾聽政。

若聽不見朝臣於朝堂中的議政之聲,她如何插手朝政?

沈窈下令封鎖消息,能拖一日是一日。

可她耳聾之事,還是被傳得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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