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上桌,我媽的筷子就停住了:「就吃這個?一點油水都沒有,你想餓死我們?」
「醫生說你們三高,要吃得清淡點。」我自顧自地盛了碗飯,「對身體好。」
「什麼對身體好!我吃了一輩子重油重鹽,身體好得很!我就是要吃紅燒肉,要吃辣子雞!」她把筷子一摔,開始撒潑。
我沒動怒,只是平靜地看著她:「食堂的飯菜不合口,可以自己點外賣,或者自己做。廚房在那邊,食材都有。不過費用得自理。」
我爸氣得鬍子都在抖:「林晚月!我們是來讓你伺候的,不是來給你當廚子的!」
「爸,我每天要上班,工作很忙。能給你們做三餐,已經是我能力範圍內的極限了。如果你們對菜品有要求,我很樂意提供場地和食材,讓你們發揮。」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他們根本找不到錯處。
最終,這頓飯在壓抑的沉默中吃完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嚴格按照我的節奏生活。
早上六點半起床做早飯,吃完就和周明去上班。中午他們自己熱菜吃。晚月上我回來做晚月飯,吃完收拾一下,就進書房加班。
我不再像上一世那樣,下了班還要陪他們看八點檔的狗血劇,聽他們抱怨東家長西家短。
我媽幾次想拉著我聊天,都被我用「工作忙」擋了回去。
她開始在家裡故意製造各種噪音,在我加班時把電視開到最大聲,或者不停地進出廚房摔摔打打。
我知道,她在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逼我妥協。
但她失望了。
我直接戴上了降噪耳機。
4
半個月的時間,就在這種詭異的平靜和暗流涌動中過去了。
第十五天,我下班回家,看到我爸媽的行李箱已經打包好放在了客廳。
我媽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我爸則在陽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我知道,清算的時刻到了。
果然,家庭群里,林浩發了一張截圖。
是我爸媽給他手寫的一份評分表。
我的得分:飲食滿意度 10 分,居住舒適度 5 分,情感關懷度 0 分,娛樂豐富度 0 分,額外驚喜 0 分。
總分 15 分。
評語是:態度冷漠,敷衍了事,毫無孝心可言。
緊接著,林浩又發了一段語音,是他和我媽的對話。
電話里,我媽的聲音帶著哭腔:「兒子啊,你可得好好表現啊!你姐姐這是要逼死我們啊!這半個月,媽過得跟坐牢一樣啊!」
林浩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證:「媽,你放心!到我這兒,保證讓您和爸開開心心的!想吃什麼我給您做什麼,想去哪兒玩我帶您去哪兒玩!」
一場完美的「受害者」與「拯救者」的戲碼。
很快,我爸在群里發話了:@林晚月,這個月的結果很明顯了。按照規矩,三千塊的「孝心獎勵」歸林浩。你這個月不僅要出贍養費,精神損失費也一分不能少!
我看著手機螢幕,嘴色勾起一抹冷笑。
精神損失費?真虧他們想得出來。
我沒有在群里回復,而是直接走到客廳,看著我媽,平靜地問:「媽,我書桌上那個青瓷花瓶,你看到了嗎?」
那個花瓶是周明外婆留下的,是他父母送給我們的結婚禮物,不算特別名貴,但意義非凡。
我媽眼神閃躲了一下,隨即提高了音量:「什麼花瓶?沒看到!你別想轉移話題,我們在說你孝不孝順的事!」
「是嗎?」我走到書房門口,指著地上的一堆碎片,「這個,不是你打碎的嗎?」
我媽的臉色瞬間變了。
我爸也聞聲從陽台走進來,看到一地碎片,皺起了眉:「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她自己不小心打碎了,想賴到我頭上!」我媽立刻倒打一耙,「林晚月,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怎麼變成這種人了?為了不給贍養費,連這種招數都用得出來了?」
她演得聲淚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上一世,我也許會百口莫辯,甚至會因為不想把事情鬧大而吃下這個啞巴虧。
但現在,不一樣了。
我沒有和她爭辯,而是拿起了手機,點開了一個視頻。
視頻里,是我書房的監控錄像。
畫面清晰地顯示著,下午三點,我媽一個人走進書房,東摸摸西看看。當她看到那個青瓷花瓶時,臉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然後伸出手,看似無意地一拂,花瓶應聲落地,摔得粉碎。
做完這一切,她還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才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我把手機螢幕轉向他們,按下了暫停鍵。
「媽,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這個花瓶的賠償問題了嗎?」我看著她瞬間煞白的臉,一字一頓說道。
5
我媽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爸搶先一步衝過來,死死盯著我的手機,視頻里他妻子的所作所為清晰得無可辯駁。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難堪。
「胡鬧!」他一把奪過我的手機,狠狠地按了鎖屏鍵,「你……你在家裡裝監控?你監視我們?林晚月,你好大的膽子!」
他巧妙地避開了打碎花瓶這個核心問題,轉而攻擊我「監視父母」的「不孝」之罪。
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了,當事實對他們不利時,就從道德上對我進行審判。
「爸,這不是監視,是安防。」我冷靜迎上他的目光,「現在小區里偷盜事件這麼多,裝個監控保護財產安全,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說,你們覺得,家裡的財產安全,沒有你們的面子重要?」
「你、你這是說的什麼混帳話!」我爸氣得手都在抖。
我媽終於緩過神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養了個白眼狼女兒啊!在自己家裡監視我這個當媽的,我碰一下她的東西,就要我賠錢!我……我不活了啊!」
她一邊哭,一邊用手捶打著地板,聲音悽厲,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要是不知道的人見了,恐怕真以為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周明走過來,把我護在身後,對他們說:「爸,媽,這個花瓶是當初我外婆留下的,對我意義不一樣。晚月把它擺在書房,也是一份心意。現在碎了,我們都很心疼。」
他的語氣很溫和,但立場堅定。
「心疼?你們就是心疼錢!」我媽的哭聲一頓,尖利地反駁,「一個破瓶子,能值幾個錢?我告訴你林晚月,我沒錢!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好一個「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沒關係。」我看著地上撒潑的她,眼神沒有一絲波瀾,「這個花瓶,我查過同類型的市場價,大概在八千左右。看在是自己人的份上,我給你們打個折,五千。你們可以現在不給。」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補充道:「這五千塊,我會記在帳上。以後我該給的贍養費,就從這裡面扣。扣完為止。」
「你敢!」我爸和我媽異口同聲地吼了出來。
這等於直接掐住了他們的經濟命脈。
我笑了笑:「你們可以試試我敢不敢。」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拉著周明回到房間,關上了門。客廳里我媽的哭嚎和咒罵還在繼續,但我已經充耳不聞。
我知道,他們今天一定會走。而且會帶著滿腔的怨恨和委屈,去下一個「避風港」——林浩的家。
果不其然,半小時後,外面的聲音停了。
我打開門,客廳里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那堆青瓷碎片,像一個無聲的嘲諷。
我拿出手機,在家庭群里,當著林浩和張莉的面,發了一段文字。
「爸,媽。書房的花瓶,你們打碎了,價值五千元。這筆錢我會從應付的贍養費里逐月抵扣。從下個月開始,到這筆錢扣完之前,我不會再支付任何費用。特此告知。」
我特意在「贍養費」三個字中間加了破折號,以示強調。
然後,我將監控視頻截取了最關鍵的幾秒,也就是我媽伸手拂掉花瓶的那一段,做成了一個動圖。
緊接著,我把動圖也發進了群里。
做完這一切,我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在了一邊。
我知道,真正的風暴,現在才剛剛開始。
6
林浩的電話幾乎是秒速打了進來,我沒接。
緊接著,家庭群里開始瘋狂地彈出消息。
林浩:「姐!你什麼意思?你這是要逼死爸媽嗎?他們都多大年紀了,你至於為一個破瓶子這麼斤斤計較嗎?」
張莉:「就是啊姐,爸媽在你那兒受了多大的委己,我們聽著都心疼。你還發這種東西在群里,存心讓大家難堪嗎?」
林浩:「什麼叫扣贍養費?贍養父母是法定義務!你這是違法的!」
張莉:「趕緊把消息撤了!給爸媽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他們夫妻倆一唱一和,給我扣上了一頂頂「不孝」、「冷血」、「違法」的帽子。
我拿起手機,慢悠悠地打字回復。
「第一,這不是破瓶子,是價值五千元的私有財產;第二,我有權要求損壞我財產的人進行賠償,不管他是誰;第三,用債務抵消贍養費,在法律上叫『抵銷』,完全合法。你要是不懂,可以去諮詢一下律師。」
我把「五千元」三個字也加重了。
然後我@了林浩:「你這麼孝順,不如你先替爸媽把這五千塊賠給我?這樣我下個月就可以繼續給贍養費了。」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進了沸騰的油鍋。
林浩瞬間啞火了。
讓他出錢?那比要了他的命還難。
沉默了大概五分鐘,群里再次響起提示音。
是我媽發的一段長達 60 秒的語音,點開來,是她泣不成聲的哭訴,控訴我如何「冷血無情」,如何「預謀已久」地用監控陷害她,最後總結陳詞:「林浩,莉莉,爸媽這後半輩子,就指望你們了啊!」
這番表演,成功激起了林浩的「保護欲」。
林浩:「姐,我算是看透你了。你根本沒把爸媽當親人,你把他們當仇人!行,這筆錢我們認!但是從今天起,你休想再見到爸媽!他們由我一個人來養,跟你再沒關係!」
他這是想用斷絕關係來威脅我。
多可笑。
我求之不得。
我回了一個字:「好。」
這個「好」字,徹底把林浩激怒了。他大概沒想到我如此乾脆。
接下來,就是他長篇大論的辱罵,以及他宣布,從今天起,正式開啟他那邊的「KPI 考核」,他要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誰才是真正的孝子。
很快,他的朋友圈就開始了表演。
第一天,是他帶著我爸媽去一家高檔餐廳吃飯的照片,配文:「帶爸媽嘗嘗新開的融合菜,他們的開心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是他給媽買了一件金首飾,給我爸買了一塊新手錶,配文:「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要爸媽喜歡,花多少錢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