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退休後,想出了一個「養老 KPI 考核」制度。
他們每個月在我家和弟弟家各住半個月,然後從五個維度給我們打分。
得分高的一方,不僅能獲得「本月最佳孝順子女」的稱號,還能得到他們退休金里分出的一筆「獎勵」。
上一世,為了這個虛名和父母的認可,我拼盡全力,累到流產,最終得分卻永遠比不過只會花言巧語的弟弟。
最後,我因積勞成疾,早早病逝。
再睜眼,我回到了父母宣布這個荒唐決定的家庭會議上。
1
「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以後就這麼辦。」
飯桌上,我媽王秀蘭清了清嗓子,將一張列印好的 A4 紙拍在桌子中央,臉上帶著得意。
那張紙,我到死都記得。
標題是「子女孝心量化考核表」,下面羅列著五個維度:
飲食滿意度(30 分)、居住舒適度(20 分)、情感關懷度(30 分)、娛樂豐富度(10 分)、額外驚喜(10 分)。
總分一百,按月結算。
「我和你爸每個月在你家住上半個月,再去你弟家住上半個月。月底我們倆打分,誰分高,就能拿到「孝心獎勵」,三千塊!」
三千塊,是從他們倆一萬塊的退休金里分出來的。
聽起來,像是對孝順孩子的獎賞。
上一世的我,雖然看不上這三千的獎勵,但是陷入了那句「分高的是最孝順的」鬼話,活活把自己拖垮。
我像個參加考試的學生,拚命研究菜譜,只為「飲食滿意度」能拿高分;
我把主臥讓給他們,自己和老公周明擠在次臥,只為「居住舒適度」能讓他們滿意。
我下班再累也要陪他們聊天看電視,只為那虛無的「情感關懷度」能夠達標。
結果呢?
我精心燉煮的養生湯,不如弟弟林浩隨手點的一份油膩豬腳飯;
我費心整理的舒適房間,不如弟媳一句「媽你今天氣色真好」的甜言蜜語;
我累到先兆流產,躺在醫院裡,他們來看我,眼中沒有心疼,嘴裡只絮絮叨叨念著他們早就偏心到太平洋去的考核結果。
「你這身體不行啊,下半個月的考核怎麼辦?要不這個月就算林浩贏吧。」
我的孩子沒了。
心,也死了。
他們吹狗哨似的愚弄我,就是想讓最乖的孩子受最重的磨難。
出院後,我直接和她們中斷了關係。
結果我爸媽發瘋,親戚那造謠,說我不孝順。
最後,我因積勞成疾,早早病逝。
他們還大張旗鼓宣傳我是報應不爽,活該糟了天譴。
此刻,我又坐在了他們對面,而林浩正興奮地搓著手,眼睛放光:「爸、媽,這主意好啊!有競爭才有動力嘛!姐,你可得加油了,我肯定不會讓著你的。」
弟媳張莉也笑著附和:「就是,看誰對爸媽更用心!我們肯定沒問題!」
他們一唱一和,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三千塊錢和「最孝順」的頭銜。
我爸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喝了口茶,總結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這也是為了公平,免得你們以後說我們偏心。」
上一世的我,聽到這話,立刻腦子一熱,投入這場不公平的遊戲。
但現在,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
老公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滿臉擔憂。
我媽見我半天不說話,皺起眉:「林晚月,你發什麼呆?聽見沒有?下個月一號開始,我們先去你家。」
我抬起眼,目光掃過他們的臉,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拒絕。」
三個字,清晰,乾脆。
整個飯桌瞬間安靜下來,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浩的笑僵在臉上,我爸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我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
「你說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拿起那張 A4 紙,當著他們的面,將它緩緩撕成兩半,扔進腳邊的垃圾桶。
「我說,我拒絕參加這個愚蠢的遊戲。」
「贍養父母是義務,不是一場用來攀比和打分的比賽。你們的退休金,請自己保管好。我的家歡迎你們來住,但是作為『父母』,而不是裁判員。」
2
我媽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猛地一拍桌子,指著我的鼻子尖聲叫道:「林晚月!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姐,你怎麼能這麼跟媽說話?」林浩也反應過來,立刻站到了道德制高點,「爸媽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好我好?有個標準,大家不都清楚明白嗎?」
「清楚明白什麼?」我冷冷地看向他,「怎麼把父母當成 KPI,把親情當成交易嗎?」
「你……你強詞奪理!」林浩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我爸沉著臉,終於開了金口:「林晚月,給你媽道歉。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現在不過是想讓晚月年生活過得舒心一點,你就這麼頂撞我們?」
又是這套說辭。
上一世,他們就是用「養育之恩」這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周明也立刻跟著站了起來,堅定地站在我身邊。
「爸,媽,我再說一遍。贍養你們,是我的法定義務。我會承擔我應該承擔的部分,比如定期的贍養費,或者你們生病時的醫藥費。但我的家,我的生活,不是你們用來考核的試驗田。」
「住,隨時歡迎。但吃什麼、用什麼,得按我的規矩來。我不會為了一個分數,去打亂我和周明的生活節奏。」
說完,我拉著周明,轉身就走。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我媽的尖叫聲在我身後響起,「林晚月,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媽!」
我腳步未停。
認不認,又有什麼區別呢?
上一世我病死在床,也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
走出家門,晚月風吹在臉上,我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周明緊緊抱著我,聲音裡帶著心疼:「晚月,別難過,你做得對。」
我靠在他懷裡,搖了搖頭:「我不難過,我只是覺得解脫。」
是的,解脫。
當我說出那句「我拒絕」時,積壓在心頭多年的沉重枷鎖,應聲而碎。
回到家,我立刻給林浩轉了三千塊錢。
這是我根據本市生活標準計算出的,我應承擔的一半贍養費。
然後在我們四人的家庭群里發了一條信息:「爸,媽,這是這個月我應付的贍養費。以後每個月一號我會準時打到林浩卡上,由他統一支配。你們的退休金自己留著,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發完,直接開啟了群消息免打擾。
我知道,這筆錢和這段話,會像一顆炸彈,在那個家裡引爆。
但沒關係,戰爭已經開始了。
果然,不到十分鐘,我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直接掛斷。
接著是林浩,我也掛斷。
最後是我爸,我猶豫了一下,接了。
電話那頭是壓抑著怒火的聲音:「林晚月,你這是什麼意思?用錢打發我們?我們是缺你那點錢的人嗎?」
「爸,這不是打發,這是履行義務。你們不是要公平,要量化嗎?我覺得這樣最公平,也最容易量化。錢貨兩清,誰也不欠誰。」我的語氣平靜無波。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我們下個月一號,就去你家住!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把我們趕出去!」
「我當然不敢。」我輕笑一聲,「我的家隨時歡迎,只是,別帶著那張評分表來。」
說完,掛了電話。
周明給我倒了杯熱水,擔憂地問:「他們真的會來嗎?」
「會。」我篤定地說,「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場 KPI 考核,他們肯定會執行下去,因為這不僅關乎錢,更關乎他們的權威。」
而我,就是要親手摧毀它。
3
下個月一號,我爸媽果然拉著行李箱,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口。
我媽臉色依舊難看,像是我欠了她幾百萬。我爸則是一副「我來視察工作」的領導派頭。
「哼,還算你有點良心,知道開門。」我媽一進門,就開始挑剔,「地怎麼不拖乾淨?拖鞋也不拿雙新的?」
我沒理她,徑直走進廚房準備午飯。周明客氣地幫他們把行李拿進次臥。
上一世,我為了讓他們住得舒服,特意把陽光最好的主臥讓了出來。但這一次,我只給他們準備了次臥。
不大,但乾淨整潔,足夠了。
很快,我媽就發現了問題:「林晚月,我們的房間怎麼是這間?主臥呢?」
「主臥我和周明住。」我端著切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放在茶几上,「這間房朝北,夏天涼快。」
「涼快什麼!一點陽光都沒有,陰森森的!」我媽的音量立刻拔高,「你就是故意的!知道我們要來,故意不把主臥讓出來!」
我拿起一個蘋果,慢慢削皮:「媽,這是我的家。主臥是我的私人空間。你們是來養老,不是來當主人的。」
「你……你看看她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媽氣得轉向我爸,尋求支援。
我爸皺著眉,敲了敲桌子:「林晚月,怎麼跟你媽說話的?讓個房間怎麼了?我們是你父母!」
「正因為你們是我父母,我才讓你們住進來。如果是別人,連次臥都沒有。」
我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周明,自己又拿了一個。
「要是不滿意,你們隨時可以去林浩家。他家三室一廳,比我這裡寬敞,主臥也向陽。」
一提到林浩,他們倆頓時沒聲音了。
他們當然想去林浩那兒,但按照他們自己定的規矩,這個月的前十五天,必須在我家。
他們要的,是讓我屈服,而不是他們自己打破規則。
午飯我做了三菜一湯。西紅柿炒蛋,清炒西蘭花,還有一份清蒸鱸魚,湯是紫菜蛋花湯。
很清淡,但營養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