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通知我升職加薪那天,我興高采烈地回家。
老公卻給我潑了一盆冷水。
「我不同意。女人的事業在家庭,你當個經理拋頭露面,別人怎麼看我?」
他遞給我一份替我寫好的辭職信,語氣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權威。
「我已經想好了,你辭職後,就在家學學插花、做做飯,把家裡打理好。這才是女人最大的福氣。」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好啊。那明天你記得四點起,去給我父母磕頭請安。」
1
「林涵,你什麼意思?」我老公陳浩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語氣里滿是審視。
我臉上的笑容不變,甚至比剛才更加溫婉。
我走過去,從他手裡抽出那封辭職信,輕飄飄地放在茶几上,然後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整個過程,我不急不躁,仿佛在演練一套爛熟於心的茶藝。
「沒什麼意思呀。」我慢悠悠地說;
「你不是說,最好的家庭模式就是「男主外,女主內」嗎?我辭職主內,那你主外,自然要擔起夫君的責任。」
我抬頭看他,眼神清澈又無辜。
「古人云,百善孝為先。既然要遵循古法,那晨昏定省,給岳父岳母請安,不是為人夫婿最基本的禮數嗎?」
「當然,我家離得遠,晨昏定省不現實,那就從明早的視屏磕頭請安開始吧。」
陳浩的臉色由錯愕轉為漲紅,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巴掌。
他是在大學裡教國學的老師,把自己包裝成一個溫文爾雅的青年學者。
而我,一家公司的 HR,日常工作就是和規章制度、勞動合同打交道。在他眼裡,我大概只是個循規蹈矩、需要被他用更高深的「規矩」來「教化」的蒙童。
他可能做夢也想不到,他用來 PUA 我的那套說辭,會被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林涵!你這是在胡攪蠻纏!」他氣急敗壞:
「我țŭₜ說的「傳統」,是讓你學三從四德,不是讓你搞這些封建糟粕!」
「哦?」我歪了歪頭,故作不解;
「夫君此言差矣。三從四德是婦德,那三綱五常就是夫綱。」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我聽你的,辭去工作,這是夫為妻綱。」
「那你孝順我父母,不也是「父為子綱」的延伸嗎?你總不能只講婦德,不講夫綱吧?這豈不是亂了綱常?」
陳浩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他嘴巴張了張,半天憋出一句:「那是你父母,又不是我父母,憑什麼要我磕頭?」
「就憑你娶了我。」我放下水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陳浩,遊戲規則是你定的。要麼,我們都別玩。要麼,就得按規矩來。」
說完,我沒再看他鐵青的臉色,轉身回了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2
第二天早上五點,我準時起床。
陳浩還在熟睡,眉頭緊鎖,似乎還在做什麼不愉快的夢。
我沒有吵醒他。
我像往常一樣,輕手輕腳地洗漱,然後去廚房準備早餐。
只是,今天的早餐不是他愛吃的煎蛋和培根,而是我特意熬的小米粥,配兩碟清淡的鹹菜。
六點整,我走進臥室,像個古代的侍女一樣,站在床邊,柔聲喚他:「夫君,該起床了。」
陳浩煩躁地翻了個身,嘟囔道:「還早......讓我再睡會兒......」
「夫君,卯時已過,辰時將至。按規矩,您該起身洗漱,用過早膳,好去給我父母請安了。」
陳浩猛地睜開眼,睡意全無。
他看著我,眼神里滿是不可思議。
我沖他溫婉一笑,將早已準備好的衣服遞過去:
「夫君,衣服給您備好了。」
他沒有接,而是坐起身,死死地盯著我:
「林涵,你到底想幹什麼?有病是不是,你非要這樣嗎?」
「是夫君教我的呀。」我把衣服ṱū₌放在床頭。
「你說,女人最大的福氣,就是把家庭打理好。我思來想去,一個「好」字,學問可太大了。首先,就得從規矩開始。」
我頓了頓,繼續說:「我昨晚想了一夜,為了更好地做好這個當家主母,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咱們家也立下規矩。」
「第一,就是請安。我父母那邊,你今天必須去。以後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備上薄禮,登門問安。」
「第二,財務。既然我主內,那家裡的中饋自然要由我來掌管。從這個月起,你的工資、獎金、所有收入,都要悉數上交於我。我會做好帳目,每月給你一些零用錢。這叫「男主外、女主內」,權責分明。」
陳浩的臉徹底黑了,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做夢!」
「我沒做夢。」我平靜地回視他:
「是你讓我做的這個夢。你說,女人辭職在家,沒有收入,就沒有安全感。現在我讓你把錢都給我,不就是你給我最大的安全感嗎?」
「你......」他氣得渾身發抖:
「那我的錢呢?我一個大男人,身上沒錢怎麼行?」
「夫君放心。」
「我會給你零花的。每日的飯錢、車馬費,我都給你算得好好的。至於其他的應酬......一個以家庭為重的男人,要那麼多應酬做什麼呢?」
我將他的邏輯,完美地複製粘貼到了他自己身上。
看著他氣到發紫的臉,我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結婚三年,他一直用這套「為你好」的說辭打壓我,讓我放棄自己的社交,放棄我的愛好,甚至放棄我的事業。
現在,輪到他來嘗嘗這個滋味了。
僵持中,他的手機響了。
他一把抓過手機,看到來電顯示,臉色緩和了些。是他媽打來的。
他像是找到了救兵,立刻按了接聽鍵,還開了免提。
「喂,媽。」
「阿浩啊,怎麼才接電話?你跟小涵說了嗎?她那個工作,可千萬不能再乾了!一個女人家,當什麼經理,拋頭露面的,不像話!」婆婆尖ťů₊利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陳浩立刻向我投來一個得意的眼神。
他清了清嗓子,裝作為難地說:「媽,我說了,可小涵她好像不太願意。」
3
「她敢!」婆婆的聲音瞬間拔高:
「我們陳家是正經人家,娶媳婦是回來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的,不是讓她出去當女強人的!阿浩你告訴她,她要是還想當我們陳家的媳婦,就立刻把工作給我辭了!」
我聽著電話里婆婆理直氣壯的咆哮,心裡一片冰冷。
過去,每當我和陳浩有分歧,他就會搬出他媽。
而婆婆,總能用最惡毒的語言和最傳統的「孝道」把我壓得死死的。
我曾經以為,只要我足夠順從,就能換來家庭和睦。
現在看來,不過是自欺欺人。
在他們母子眼裡,我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可以隨意擺布的物件。
陳浩顯然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他用眼神示意我,看,連媽都支持我。
我沒有理會他的耀武揚威,而是走到床邊,從他手裡拿過手機,語氣平和,甚至帶著一絲恭順:
「媽,您別生氣,是我沒跟陳浩說清楚。」
電話那頭的婆婆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料到我會主動接話。
「我已經想通了,老公說得對,女人的事業就在家庭。我已經決定辭職了。」
聽到這話,陳浩和電話那頭的婆婆都鬆了口氣。
陳浩的臉上甚至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這就對了嘛。」婆婆的語氣緩和下來:
「小涵啊,你能想通是最好的。女人嘛,安安分分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是,媽教訓的是。」我順從地回答,然後話鋒一轉;
「所以,為了更好地侍奉夫君,孝順公婆,我和陳浩商量好了,從今天起,我們家要立下「夫為妻綱」的規矩。」
「什麼綱?」婆婆沒聽懂。
「就是你們說的,一切都按老傳統來。」我耐心地解釋:
「比如,他是一家之主,我就該凡事聽他的。再比如,他是一家支柱,就該把所有收入交給我這個主母來打理,這樣才能「後院安穩」。」
「還有,他作為陳家長子,也該給弟弟妹妹們做個表率,每月初一十五,帶著我一同回您那兒請安,以盡孝道。」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陳浩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過了好幾秒,婆婆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乾巴巴地問:「......讓阿浩把工資都給你?」
「是啊。」我語氣天真:「媽,您想啊,我要是不工作了,一點收入都沒有,萬一夫君在外面有了二心,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把錢都給我,既是給了我一份保障,也是向我表明他忠於家庭的決心。這難道不是最好的「傳統」嗎?」
一向能言善辯的婆婆,此刻也卡了殼。
因為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曾經用來教育我的。
她總說,女人管錢,家裡才能興旺。
現在我要求管錢,她卻沒法反駁了。
掛了電話,陳浩的臉色比鍋底還黑。
他大概沒想到,他搬來的救兵,被我三言兩語就給繞了進去。
「林涵,你夠了!」他低吼道:
「你別以為拿我媽當擋箭牌就有用!工資我是絕對不會交給你的!」
「好啊。」我點點頭,拿起茶几上那份辭職信,「那這個字,我也不簽了。升職通知今天就會下來,我可不想錯過。」
我作勢要走。
「站住!」陳浩急了。
他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他已經在同事和朋友面前吹噓過,說他太太是個溫婉賢淑的家庭主婦。
如果我升職當了經理,職位比他高,收入也可能超過他,這會讓他覺得顏面盡失。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重新認識我。
而我,只是平靜地回望著他。
我們僵持了足足一分鐘,他終於敗下陣來。
「......好,工資卡給你。」
「但是,請安的事,免談!」
「可以。」我爽快地答應了,因為我知道,他總有求我的時候。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螢幕又亮了,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是一個備註為「小雅」的人發來的:
「浩哥,昨晚和你聊完,我一晚上都沒睡好。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裡了。」
我瞥了一眼,心頭一震。
陳浩眼疾手快地收起手機,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我裝作沒看見,心裡卻冷笑起來。
原來,他那麼急著讓我回歸家庭,不只是為了他可笑的自尊心,更是為了方便他在外面繼續扮演他的「單身成功人士」。
只有一個沒社會地位的女人,才能對他外面亂來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能力維護自己的權益。
他把養小妾的心思打到我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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