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是武將,向來與薛家不對付,今日季星雲當眾給薛萬和難堪,薛萬和仗著人多勢眾自然不會讓他全身而退。同樣,季星雲身為將軍愛子,武藝出眾,趁亂砍傷薛萬和也在情理之中。
讓薛家和季家鬧起來,是我計劃的第一步。
被子蠱控制的季星雲果然很聽話,他主動出劍,刺瞎薛萬和左眼,薛萬和痛得大叫:「快,殺了季星雲!」
相府高手收到命令開始圍攻季星雲,季星雲隨便揮了幾劍便裝成難以抵擋的樣子,頻頻受傷見血,直到安王帶龍虎衛趕到現場,他才不甘心地倒下。
安王在來時路上,已了解過這場鬧劇的緣由,當即命人拿住薛萬和和季星雲。
他見我臉色蒼白,身上又沾染了季星雲的血,友善地提出:「安王府就在這附近,子安郡主不妨去府內換身衣服。」
我低聲應好,毫無防備地隨他走向另一個泥潭。
未承想,百姓們竟自發地長跪在道路兩側恭送我離開,虔誠的氛圍瞬間點燃安王的占有欲,他不再掩飾野心,於眾目睽睽之下,將我打橫抱起,宣示他的所有權:「麗孕娘,仙童和你都是本王的。」
9
比起薛家、季家,安王秦岳才是最想要仙童入府的人。
他年過三十卻沒有子嗣,多年前,雖然也曾拿著御賜的鑰匙來過石榴宮,但一夜之後娘並沒有懷孕,對此,娘的解釋是安王的子嗣緣未到。
當時安王年輕氣盛,竟將安王妃蘭奇娜扎送到石榴宮,逼娘親將蘭奇娜扎變成孕娘,好為他傳宗接代。蘭奇娜扎在石榴宮住了三年最後無功而返,她回安王的還是娘的那句話:「安王沒有子嗣緣。」
安王不信邪,納了數十名小妾,接連買了幾名典妻,王府住不下後,安王妃只好在王府外蓋了一座別院,將安王的女人們都安置在別院裡,但時至今日,依然沒有人為安王生下一兒半女,只是偶有妾室懷孕,倒讓安王確信他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那些無法為他延綿子嗣的女人。
安王對於我的頭胎志在必得,他原本就有先下手為強的想法,沒想到這麼剛好能碰上薛季兩家當街鬥毆,倒給了他將我名正言順帶回王府的藉口。
旗開得勝的秦岳壓根猜不到,今日通知他趕來救我的乾兒子陳正楠,其實是一顆被我娘喂了蠱蟲的棋子,也猜不到他帶我進入王府後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
10
秦岳將我抱入主院,命陳正楠守在門口:「擅闖者,殺無赦。」
「王爺,若是乾娘來了……」
「你乾娘若不識趣,殺了一了百了。」
秦岳聲音冷得能抖出冰珠子:「區區一個外族賤婦,嫁給本王二十餘年也未能誕下子嗣,早就該死。」
陳正楠領命,卻在秦岳關上房門後,悄悄派人前去通知蘭奇娜扎。
屋內,安王一心求子,不再顧及體面。他將我摔在床上,猴急地撕開我的衣服。
當奢華的褥裙被扯下,我腰間與雙腿間的鐵片暴露無遺。這是大夏皇室為孕娘定製的貞操帶,而那把象徵孕娘榮耀的金鎖,正鎖在貞操帶中間。
「這……這把鎖任何刀劍都砍不壞的,還請王爺放民女離開。」
我半咬朱唇,幾乎要哭出來。
「哈哈哈,本王知道,但本王早有準備。」安王得意地從錦盒中取出一把鑰匙,他知道孕娘身上有貞操鎖,所以早早買通工匠配了一把。
當鑰匙成功開啟金鎖,秦岳篤定,此刻已經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攔他奪走我的頭胎了:「麗孕娘,本王想要很多很多孩子,只要你乖乖聽本王的話,本王可以讓你當王妃。」
他對子嗣的渴望已近乎魔怔,連呼吸中都透著腐朽的酸氣,讓我止不住地噁心。
幸好,蘭奇娜扎及時趕來,她的親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趴了陳正楠和安王所有手下,而她恍若女王一般一腳踹開房門,英姿颯爽地站在門口。
她冷漠地俯視著壓在我身上的安王,眼裡透著毫不遮掩的嫌棄:「秦岳,若你想整個王府為你陪葬,大可繼續。不過在此之前,麻煩先休了我,我追鷹部族可不想被你牽連。」
「瘋女人,胡說些什麼。」
安王不滿地站起身,蘭奇娜扎獨自走進屋內,她瞥了我一眼,情緒沒有一絲波動:「麗孕娘,你走吧,安王他啊,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子嗣。」
11
我匆匆逃回石榴宮,金嬤嬤被嚇得不輕,直言最近都不讓我出門了。
她不知曉,今天的事怕是早已傳入皇宮,皇室很快就會出手干預。
不過秦俊賢再怎麼干預,也只能維持表面的和諧,而這種和諧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趁那幾天沒人騷擾我,我控制子蠱,讓娘親的兒子們將觀音託夢之事大肆宣揚,使得不少百姓每日在石榴宮外求子叩拜,一時間關於我是觀音化身的傳言也愈傳愈烈。
秦俊賢得到消息,特地派鍾公公為我送來一尊別致的觀音玉像,與我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前幾日,有擅丹青者畫了一幅觀音顯靈圖送入宮中,陛下很喜歡,便命人雕了這尊玉像。」
鍾公公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郡主傾城之姿,連皇上都讚不絕口。」
「多謝皇上。」
「對了,皇上聽聞薛家公子和季家公子曾當街對郡主不敬,可有此事?」
「薛公子和季公子之間或有些誤會,倒沒有傷及民女。」
我露出緊張的表情,假裝聽不懂鍾源的暗示。
「沒有就好,仙童尊貴,唯有福澤深厚之人才配讓仙童傳承血脈,郡主,您說對嗎?」
我乖巧稱是,順著鍾公公的話邀請秦俊賢屆時親自蒞臨觀音廟,主持仙童擇父儀式,以示大夏皇室的誠意。
鍾源這才滿意地回宮復命。
第二日,我立刻安排娘最小的兒子在秦俊賢面前說出「既是仙童為何不入皇室」的童言,以探秦俊賢的心思,秦俊賢不僅不惱,還賞了稚子一顆夜明珠。
我確信,秦俊賢上鉤了。
大夏目前只有兩個皇子,且皆是平庸之輩,身為帝王,秦俊賢自然也想要擁有如仙童一般天姿卓絕的繼承人。但礙於大夏朝孕娘不得延綿皇嗣,不可入後宮的祖訓,他暫不敢明目張胆地納我入宮,此事需要一個契機。
12
三個月後,送子觀音廟擇吉日開廟。
我揭下面紗,換上宮裡專門趕製的紫金祥雲錦服,捧著筊杯步入正殿。
煙霧繚繞的殿堂中,薛丞相的庶子薛景山、季松柏的嫡子季燃,以及安王並排跪在送子觀音像前的蒲團上。秦俊賢並沒有因先前的鬧劇剝奪薛季兩家的參選權,反正他早就命鍾源在筊杯中做過手腳,薛景山、季燃,或是安王都不可能擲出代表神明應允的聖杯。
可結果真的會如秦俊賢所願嗎?倒也未必。
因為我悄悄調換了筊杯。
薛景山是第一個擲杯的,只見他雙手捧著筊杯,虔誠一擲,落在地上的筊杯一正一反,正是聖杯。
「太好了……」
薛景山激動地仰起臉,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可下一瞬他便毫無預兆地暈了過去。
虛驚一場的秦俊賢擺擺手,讓人將薛景山拖了下去:「此子畢竟是庶子,受不住仙童的恩澤。」
緊接著輪到季燃,這名英姿勃勃的少年將軍也一次就擲出了聖杯,但他卻和薛景山一樣,剛想起身就暈倒在地,結局便是被拖出觀音廟。
「季燃殺戮太重,的確不合適。」
秦俊賢沉下眸光,望著安王:「皇兄,未免惹怒仙童,今日不如就到此為止吧。」
「陛下,這些小輩不夠虔誠,自然得不到仙童的認可,本王為了今日已焚香吃齋四十九日,這才敢來迎仙童入大夏。」安王不願罷手,不出意外,他同樣擲出聖杯,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僵著身體倒下,昏死過去。
三個人都擲出聖杯卻又昏厥,秦俊賢凝重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一時間他有些不確定這究竟是鍾源做的手腳還是神明的力量。
禮部官員則按計劃提議由陛下擲杯,以平復觀音娘娘的怒氣。
秦俊賢只好硬著頭皮擲杯,半月形的筊杯一正一反,是聖杯,而他也成了當日唯一一個擲出聖杯還能自行走出正殿的人。
看上去是上天選擇了他,其實,是我選擇了他,畢竟另外三個,馬上就要死了。
13
翌日,觀音娘娘選定皇帝作為仙童之父的傳聞,已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未承想,薛家、季家、安王府,卻接連傳來噩耗,薛景山、季燃和秦岳回去後就再也沒能醒過來,死因不明。
百姓們紛紛猜測是秦俊賢為了獨占仙童所以殺死了擲出聖杯的三人。
秦俊賢自然不會承認,他封賞三家,對逝者施以厚葬,以期平息流言。
朝堂安靜了兩日,薛家、季家都忙著辦喪事,只有蘭奇娜扎暗中命仵作驗屍,竟查出安王中了劇毒。
秦俊賢怕牽扯出他命鍾源在筊杯中做手腳一事,借毒藥產自邊境為由,打算拿季家當替死鬼。
第三日早朝時,秦俊賢的人公然指責是季燃下毒報私仇,卻不慎弄錯了劑量,害人害己。
「我兒下毒,還把自己給毒死了,你們,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季松柏不善辯論,被奪兵權,秦俊賢又將此案交給與薛家交好的國丈郭齊修調查,幾乎提前定了季家的死罪。
這種狗咬狗的好戲我最是樂見其成,當即操控蠱蟲安排季星雲提議謀反,季松柏猶豫了幾日,終於在得到龍虎衛將包圍將軍府的消息後起兵謀反。
京城大亂,季星雲誘殺了被薛景風忽悠來平叛的大皇子,二皇子因留在宮中僥倖逃過一劫。
緊接著,我命令季星雲在逃出京城前,闖進石榴宮將我擄走,幸好蘭奇娜扎路過將我救下,她藉口京城不安全護送我入宮,並向秦俊賢請纓,提出由她親率龍虎衛平叛。
秦俊賢剛剛得知大皇子的死訊,整個人蒼老了十歲,精神也有些恍惚:「安王妃你從未上過戰場,豈是季家軍的對手。」
蘭奇娜扎不卑不亢,字字鏗鏘:「陛下,追鷹部族不論男女都驍勇善戰,我不是沒上過戰場,而是從小就在戰場上長大。」
陳正楠作為龍虎衛前任首領之子,此刻也站出來為蘭奇娜扎說話:「陛下,季家父子對朝中大將的用兵之道了如指掌,安王妃是外族人,由她領兵或許會有奇效。」
得到陳正楠的肯定,秦俊賢這才同意將龍虎衛交給蘭奇娜扎,命她一月之內剿殺叛軍為大皇子報仇。
待蘭奇娜扎和陳正楠退下後,默默站在一旁的我,才怯生生地開了口:「陛下,民女是否應回石榴宮?」
秦俊賢盯著我蒼白的小臉,那一刻他心中有了決定:「鶯麗,從今往後你便住在宮中,為朕開枝散葉。」
14
皇后和貴妃第一時間得到我入宮的消息,但因為我身份特殊,大皇子又是新喪,她們暫不敢輕舉妄動,紛紛聯繫娘家,尋求解決之法。
在她們引以為傲的家族裡,娘親的兒子們從小就展露出過人的聰慧與能力,雖然他們年紀不大,但已經能在長輩議事時說上一兩句話。
「諸位叔伯,孕娘不可入後宮乃是大夏祖訓,兩百年前,有孕娘一人接連誕下六名皇子,差點控制了整個大夏朝堂。」
「且不論孕娘入宮是否合禮法,若麗孕娘真能誕下仙童,她的位份想必不會低?將來,仙童若爭得太子之位,母以子貴,小小孕娘豈不是要成為後宮之主了。」
「陛下如今只剩下一名皇子,就算麗孕娘懷的不是仙童,但凡她給陛下多生幾個皇子,皇后的日子都不好過。寧往宮裡多送些美人,也不可讓許鶯麗留在後宮。」
……
妃嬪們在後宮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由娘家背景和生育能力決定的。
在同等背景下,妃嬪的競爭最終會變成胞宮的競爭,要麼比誰生得多,要麼謀害對方的胎兒,用爾虞我詐,傷人傷己換來的地位,妃嬪們和她們的家族絕不允許被一個小小孕娘動搖。
我入宮的第五日,皇后將我綁進了慎刑司。
慎刑司中,十多名位份較高的嬪妃圍坐在皇后身旁,對於處置我這件事,她們同仇敵愾,只因為我好生養,且胎胎都能生兒子,就莫名變成所有人的敵人。
「許鶯麗,你身為孕娘卻禍亂朝綱,可知罪。」
皇后慢條斯理地審訊我,試圖給我扣一個足以殺頭的罪名。
「諸位娘娘明鑑,民女並沒有禍亂朝綱,只是遵從觀音娘娘的旨意,為大夏誕下仙童。」
「觀音娘娘送仙童下凡,非你許鶯麗不可嗎?」
貴妃不屑嗤笑,或許是記恨秦俊賢把她的琴送給了我,她有意出言羞辱:「聽說孕娘的傳承靠的是骨血,若本宮吃下你的胞宮,仙童會不會到本宮肚子裡呢。」
妃嬪們哈哈大笑起來,紛紛表示也想分一口孕娘的胞宮。
我緩緩閉上眼睛,不再與她們爭執,只是堅定了心中信念。
難怪娘會企盼全天下的女子都能自由生育,原來就連大夏朝最尊貴女人們也都是胞宮的奴隸。
15
皇后判我杖斃,但板子還沒打到我身上,秦俊賢似與我心有靈犀般找到了這裡。
「陛下,您……您不是在上朝嗎?」
妃嬪們跪了一地,陰森的慎刑司此刻猶如冰窖,叫她們感覺到一股寒意。
秦俊賢震怒,將皇后與貴妃禁足,其餘妃嬪也遭貶斥:「壞大夏國運者,休怪朕無情。」
這場鬧劇後,我得了急症,秦俊賢只得待我康復再招我侍寢,他將石榴宮的醫師、駐顏師,統統接入後宮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日日讓人彙報我的身體情況,給我無與倫比的寵愛。
而我養病期間,皇后和貴妃被禁足的事已然在前朝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