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她瑟縮在顧霆深懷裡哭:「大好的日子,我怕姐姐心有不滿,萬一姐姐毀了我們的婚禮怎麼辦啊?」
一句話,顧霆深親自將我鎖在柴房,窗戶封死,門上落了三道鎖。
他們二人情意綿綿,顧霆深美人在懷,就忘了我還沒吃飯。
屋外鑼鼓喧囂,恭賀的聲音不絕於耳。
屋內我胃疼得泛酸水,不停敲打門窗,卻無人在意。
自從五年前失去孩子,我就身子孱弱,餓不得,冷不得。
顧霆深一直細心照顧著我,如今卻不在意我,也不願放我走。
門打開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顧霆深臉色陰鷙:「沈青鸞,你裝什麼可憐,滾起來,瑤瑤要給你敬茶。」
楚雲瑤面色紅潤,嗓音嬌軟:「我都說了姐姐會想法子刻意刁難我。」
顧霆深踢了踢暈倒的我,我紋絲不動,他更氣了。
「不想醒就別醒了。」
意識模糊間我能依稀聽見二人的話,卻動彈不得。
門又落上了鎖,像是有一雙手伸進了我胃裡攪動。
我疼得睜不開眼。
8
一碗溫熱的粥灌入肺腑,混合著苦澀的藥。
我緩緩睜開眼睛,顧霆深一臉歉疚。
「青鸞,你娘想不開,非去官府滾釘板,要去狀告我包庇罪犯,她死了。」
我耳邊嗡鳴,顫顫巍巍道:「那她見著皇上了嗎?」
顧霆深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摸了摸我的頭,似笑非笑:「你想我被天子責罰嗎?一介草民,狀告本都督,她也配?」
那就是沒見著天子了,官官相護,我娘如今只是普通百姓,她哪怕死了,也能被這些道貌岸然的官員壓下去。
外面響起吵鬧聲,一襲縞素白衣,淚眼矇矓的沈朝朝與人爭吵。
「顧霆深,你徇私枉法,不得好死。」
守衛的刀劍泛著冷光,沈朝朝正要撞劍自盡時。
我光著腳跑了出去,碎石子扎傷了皮膚,鮮紅的血液流出。
我卻像感知不到痛,擋在沈朝朝面前,緊緊抱住了她。
「妹妹,別死,別死。」
我世上唯一的親人,不要離我遠去。
沈朝朝瘦了很多,她眸若死水:「阿姊,娘滾了釘板,卻被那群狗官一席草蓆,裹著屍體扔了出來。
「好多血,真的好多血,娘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我心如死灰,曾幾何時,沈府風光無限,爹爹給我扎風箏。
娘帶我買漂亮的羅裙,妹妹纏著我要去踏青。
現在,爹娘雙亡,妹妹也要自殺。
「阿姊。」妹妹又喚我,「楚天霸總來尋釁滋事,還惡意羞辱我,對我動手動腳,大放厥詞強姦我不會被判罪,喊了一群人來折辱我。
「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娘才會去滾釘板,卻連皇上的面都沒見到,這世上不公平,阿姊,我今日就血濺於此。」
我顫抖著撫摸她的臉,心如刀絞:「朝朝,不要死,阿姊只有你了,阿姊去幫你殺了楚天霸。」
9
我提著劍闖進楚天霸家裡時,他還一臉饜足的同人喝酒嬉笑。
嘴裡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沈朝朝的滋味就是好,兄弟們,我姐夫是九門提督,就是把那小賤人玩死了,都不會被判罪哦。」
見著我來,楚天霸原本桀驁不馴的臉,在看到我手中的長劍後,頓住了。
他嚇得臉色蒼白:「提督夫人這是做什麼?」
就在劍刃要落在楚天霸脖頸處時,我的身體傳來劇痛。
顧霆深的長劍貫穿了我,他騎在馬上,劍眉星目,意氣風發。
吐出的話語冰冷:「青鸞,這是你逼我的。」
我顫抖著雙手,劍刃叮咚落地,身子也站不穩了。
顧霆深翻身下馬,抱著我去看大夫。
我在心裡反覆念叨著,不能死,不能死。
我要是死了,我的妹妹怎麼辦。
10
我被救了回來,背部卻留了一道長長的疤。
顧霆深守了我三天三夜,他眼梢微紅:「青鸞,你怎麼這麼倔呢?你殺了楚天霸,瑤瑤會傷心的。」
我想吐,胃裡卻沒有東西,只能趴在床邊乾嘔。
病好之後,我趁著顧霆深不備,縱馬跑了出去。
一路向南,走到煙雨紛飛的江南,停在了一處小院前。
上面明晃晃寫著三個字:瑾王府。
我叩響了門,給我開門的,是一個小廝。
我輕聲開口:「勞煩稟報,京城沈氏沈青鸞,求見瑾王殿下。」
片刻後,小廝趕了過來,嗓音稚嫩:「主子說了,不見,沈姑娘請回吧。」
我執拗地站在原地,江南的梅雨,緩緩落下,迷了我的眼。
我卻不肯走,小廝勸道:「姑娘快走吧,一會兒淋發熱就不好了。」
我沒帶怕的,我曾站在雨里,一天一夜,只為求顧霆深留我爹一條性命。
顧霆深卻眼也沒眨就判了我爹死罪。
我求過顧霆深很多次,想讓他殺楚雲瑤為我們的孩子報仇,想讓他別偏袒罪犯還我妹妹一個清白。
可他始終沒有讓我如願。
我時常在想,我這十年光陰一場夢,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才換不來顧霆深的一點心疼。
直到那柄劍刺穿胸膛,疼痛欲裂間,我想明白了。
不愛就是不愛,無關我好不好。
只是顧霆深的心間月另有其人。
11
我沒淋多久,瑾王府緊閉的大門就開了。
南宮瑾坐在木製輪椅上,一襲白衣,眼睛空洞無神。
小廝給他撐著傘,無奈嘆氣。
「殿下,這麼冷的天,何必出來,自尋苦頭?」
南宮瑾沒回答,只是狐疑地喚了聲:「青鸞?你千里迢迢,特來江南,是有何事?」
我跪在地上,碎石子扎著腿部,我哀求:「求殿下主持公道。」
京城被顧霆深牢牢把控,我一介無權無勢的婦人,絕無面見天子的機會。
只能求這個天子一母同胞的胞弟。
南宮瑾站了起來,憑藉聲音,摸索著蹲在我面前,要扶我起來。
「你不是說本王是天殘之人嗎?怎麼對著本王下跪?快起來。」
我遲遲不肯起,連聲道歉。
我與瑾王是故交,他生來眼睛便有疾,看不見任何東西。
初見,是南宮瑾自己熟悉皇宮地形,迷了路。
我攙扶著他,帶他一點點認路,讓他自己走,又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他臉頰緋紅,嗓音清洌,依賴地喚著青鸞。
南宮瑾帶著厚禮登門拜訪,要娶我為妻。
我卻同京中其他貴女一般,嫌他有眼疾,是天殘之人。
我那時已經喜歡上了顧霆深,拒絕的話,說的狠還戳人痛處。
素來不曾落淚的南宮瑾閉了閉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妖冶而惹人心憐。
自此,南宮瑾遠赴江南,尋找神醫治眼,卻始終無所獲。
有些江湖術士開的方子,還會讓他疼痛難忍。
帝王心疼這唯一一個胞弟,命令下人不許在他面前提我,要多跟他說話,開解他的心結。
還賜下風情各異的美人數十人,卻均被南宮瑾拒收。
「求殿下主持公道。」
我跪在地上,執拗的不肯起,嗓音沙啞。
南宮瑾一直蹲著,他保持與我平視的姿勢,神情認真:「你怎麼了?你說。」
我囫圇吞棗地將妹妹被人強暴,卻申冤無門的事情說出。
南宮瑾扶我起來:「青鸞,不必跪我,明日,我帶你入宮。」
現在天色澄黃,太陽落山,夜幕快要降臨了。
求到南宮瑾頭上,屬實是迫不得已了。
當初鬧得太難看,南宮瑾遠赴他鄉,京城眾人將他當作笑料。
我做好了被羞辱一通,鎩羽而歸的準備。
幸好,南宮瑾答應幫我了。
12
夜裡,瑾王府的下人,給我打水洗漱,穿上紅色鴛鴦肚兜。
他們說,瑾王要召見我。
我心裡無波無瀾,求人就要付出代價。
沒人會無緣無故幫我。
何況是跟我不歡而散的南宮瑾。
窗外樹影婆娑,風聲凜冽。
南宮瑾身著白色薄紗躺在床上,燭火搖曳間,他本就精緻的臉被襯得愈髮漂亮。
「青鸞,我眼睛不好使,舟車勞頓,趕往京城也不能一無所獲吧,我從不是什麼大善人。」
我應了聲,往前走,自己將衣物褪去,露出白嫩的肌膚。
南宮瑾卻一動不動:「你知道的,我是天殘之人,我眼睛看不見,也從未做過這事,需要你多辛苦些。」
我跨坐在他身上,床榻咯吱咯吱的搖晃。
外面突然響起劇烈的叩門聲,是顧霆深的聲音。
「青鸞,你跟我回京,沈朝朝被強暴的案子,我重審。」
伴隨著小廝的哀求:「提督大人,你擅闖瑾王府,若是皇上知道了,必要問罪於你。」
顧霆深卻拔出佩劍橫在了小廝的脖頸處:「誰許你置喙本提督?閉嘴。」
「顧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南宮瑾嗓音充斥著情慾。
我驟然緊張,南宮瑾悶哼了一聲:「顧霆深,滾。」
外面的顧霆深似是瘋魔般,拿劍對著門就砍。
卻被侍衛硬生生拖走。
他的聲音環繞在院子裡。
「沈青鸞,你出來,否則我便不認你這個妻了。」
我毫不在意。
很久之前,我就不愛他了。
13
翌日清晨。
我推著南宮瑾走了出來。
我穿著淡紅色的長裙,白嫩的脖頸間紅梅點點,格外顯眼。
顧霆深被按著跪在了院子裡一天一夜,聽著我與他人歡好。
他眼梢爬上紅暈,想來拽我的袖子:「青鸞,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躲閃開來,南宮瑾冷聲道:「青鸞說了,要與你和離,我朝律法一貫遵循男女自願原則,既然青鸞不願同你在一起,官府也合該蓋章批文書下來。
「莫非有人仗著官大,想一手遮天,強迫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