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碗夾生飯,我離婚了完整後續

2025-09-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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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山驚了。

他結結巴巴:

「我、我說的是離婚,跟你離婚,你、你聽清楚了?」

我點頭。

「過幾天我病好了,就去離。」

話音剛落,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別過幾天啊,有骨氣現在就離。

「否則,就跟我道歉。」

他一副妥協的樣子:

「看你這就剩一口氣的衰樣,就依三叔公說的,口頭道歉就行。

「嗯,就說你豬食吃多了,腦殼壞掉了。

「說吧,說三遍,這事就過了。」

周圍的人也鼓勵地看著我。

明明是他欺人在先,但只要他稍微妥協,眾人就自發自動地站在了他那邊。

這就是一個男人,一個普通男人,在村裡天然的優勢。

我若是不順著台階下,便是太計較,不大氣。

這種隱形壓制的日子,我過了三十年。

每每受不住想要逃離時,總會有好心人勸我:

「周大山是嘴上不饒人了點,但他不打你啊,換別個還不知道咋樣呢。」

仿佛他不打我,就是對我最大的恩賜。

他那是不想打嗎?

但凡有一絲絲機會,他都蠢蠢欲動。

假如我連著躺床上三天,估計真又得去跟豬搶食。

二表姑用手懟我,輕聲勸道:

「快,說個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看著周大山,一字一句:

「離婚,現在就去。

「誰不離,誰是孬種。」

周大山炸了。

「離就離!老子還怕你不成!

「房子是我的,家裡的地也是我的,你帶著你那幾身破衣服給我滾!

「戶口也得給我遷走,到時候你就是個黑戶!」

7

鬧得不成樣子,終是有人給亮子打了電話。

揚聲器里,他聲音疲憊:

「爸,媽,先別鬧了好嗎?

「一切等我中秋回去再說,行嗎?」

我沒說話。

離中秋還有三個月。

周大山喊:

「龜兒子,你敢管老子的事?」

亮子無奈:

「爸,我剛給你轉了五千塊,你拿著,去請各位叔伯們喝點小酒,消消氣,別跟我媽計較,成嗎?」

眾人紛紛稱讚:

「亮子真孝順。」

「誰說不是呢,這麼好的兒子,嘖,鬧啥鬧。」

周大山面上有光,撇著嘴道:

「看在亮子的面上,就先不離。

「但你也別想我伺候你。」

二表姑趕忙接話:

「哪用得上你,亮子媽交給我,我來照顧她。」

男人們將周大山勸走了。

我閉上眼。

淚水無聲滑落。

從頭到尾,亮子都沒問過我。

他長大了,學會了權衡利弊。

他不再是我的軟肋。

同樣,也成為不了我的鎧甲。

8

之後的日子,我積極地吃藥養病。

二表姑為了方便照顧我,更是睡在了我家。

周大山跟著蹭吃蹭喝,當了好幾天大爺。

明明是自己家,他卻可以理直氣壯地指揮二表姑做飯洗衣。

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

他催我。

「哎,別整天躺著了呀,快去把地里的棉花收了,再不收就全爛了。」

我翻個身繼續睡。

爛就爛唄,棉花再重要,也沒有我的身體重要。

「哎,屋頂的瀝青老化了,一下雨就滲水,你趕緊去修一修呀。」

我住一樓,他住二樓,漏水也沒漏到我頭上,關我啥事?

他急了。

叉著腰罵我。

我摸出棉花,將耳朵堵上。

他氣得想衝過來打我,我一瞪眼一揚手,他便生生止住了腳。

呵。

男人。

一個月後,我養好了自己。

當天晚上,我拎著刀坐在周大山的床頭。

許是人對危險有天然的感知,他倏地驚醒了:

「哎,哎,你有病?」

「離婚,不然,我砍死你。」

他從床上跳起來,指著我破口大罵。

我冷冷盯著他,直到他聲音越來越小。

第二天,我依法炮製,半夜跑進他房間,在手臂上用刀背劃了一下,他嚎叫了一宿。

第三天,他睜眼到天亮,我一夜好眠。

第四天,他給房間上了鎖,還用桌子堵住了門。半夜,我撬開窗口爬了進去,給他剃了個頭,一刀下去,他嚇尿了。

第五天,大清早,他戰戰兢兢跟著我去了民政局。

一個小時後,我領到了證。

原來,擺脫這個男人,也沒有很難。

而我,花了三十年。

領證之後周大山又抖了起來,他叉著腰對我冷笑:

「趁早把戶口從我家遷出去,呸,我倒是要看你能往哪遷。」

我沉默了。

娘家那邊,爸媽去世後,哥哥和弟弟就已經分戶。

無論哪一家,都很難同意讓我把戶口遷回去。

而周家這邊的宅基地、土地,全都是周大山的。

即便那房子是我起的,地也是我負責在種。

但最終,只要離婚,這些都與我無關。

娘家不是家,夫家也不是家。

我就像個佃戶,離開了土地,啥也不剩,啥也不是。

周大山便是捏住了這一點,才篤定我不敢離婚。

見我不吭聲,周大山更神氣了:

「哎,聾了?聽到沒,趕緊遷走!」

我嘴上說。

「哦。」

心裡想的卻是,戶籍科又不是他開的,他說遷就遷?

我不遷,他還能報警抓我?

他噁心了我這麼多年,我也耍賴噁心噁心他,不為過吧。

戶口我一定會遷走的,但不是現在。

9

周大山在村裡的群轉發了條視頻。

「農村婦女出走後的悲慘下場」

他開始指桑罵槐:

【女人除了伺候男人,還能幹啥?村裡的房子和地,全是男人的,都寫著男人的名,一個農村婦女去了城裡,能幹啥?懂的都懂。】

他的酒肉朋友也跟著陰陽怪氣:

【有些活兒,年紀太大是幹不了的,客人也不是啥都能吃進嘴的。】

【要我說直接在村口破屋支個攤算了,何必跑城裡干這事呢。】

一群人在下面點贊附和。

我退出了群聊。

下一秒,鄰居阿婆的女兒彩芬給我打電話。

「姨,你別聽他們亂吹,一個個連縣城都沒出過的男人,懂啥呀,也就只能在村裡吆五喝六。

「你等著,我幫你找活干。」

10

她開了個家政公司,現在大小是個老闆。

她說可以幫我介紹活,還要我的簡歷。

簡歷是什麼我不太懂。

但她貼心地讓我按照她給的問題填。

我認真地輸入。

姓名:沈玉華。

年齡:五十。

優點:力氣大、吃得少、話不多、睡覺輕。

……

彩芬說:

「姨,你放心,我鐵定給你找個好工作,你等我消息。」

我有些不好意思:

「找不著也沒關係的,眼下有個林場的活找我,去扛木頭,一個月有兩千多呢,還管吃管住。」

她卻讓我別著急,等她一個月。

她說:

「要不是那些年你送我上學,我可能沒法考出來,姨,你別著急去林場,一定要等我,就當是給我個機會報答你了。」

她上學時,每天要走一段兩里多的小路。

有一些盲流子總愛躲在路旁的草叢裡吹口哨嚇唬人,看著膽小的姑娘更是上去動手動腳。

那時候,阿婆病重,彩芬怕得不敢去學校。

我便護著她上下學,反正我每天割牛草也都會走那條路。

這麼點兒順手的小事,她竟然記到現在。

11

等彩芬消息時,我去二表姑家暫住幾天。

她很不解,問我怎麼不去投奔亮子。

「他是個孝順孩子,你是他媽,媽跟兒子住,天經地義,不然生兒子幹啥?」

我搖頭苦笑。

自從我和周大山離婚後,亮子就沒跟我聯繫了。

我知道他的難處。

他結婚,我給了彩禮。

到他買房時,我實在沒錢了,首付是他自己攢的,兒媳婦對此意見很大,嚷嚷著說。

「買房你爸媽沒幫襯,那以後也別想舔著臉住過來。」

當著兒媳婦的面,我點頭同意了。

那現在我突然跑過去,算啥呢?

亮子是怕我開口說去投奔他,而他又不好拒絕,於是乾脆不主動聯繫我。

我識趣地不去打攪他。

但這些彎彎繞繞,我不想說給二表姑聽。

那樣亮子會被人說不孝順,這在村裡可是個大罪名,會被人看不起的。

我不想他被人在背後說嘴。

不靠兒子,我也能活得很好。

本以為我這工作要等很久,沒想到,不到半個月,彩芬就找到了。

12

僱主是個退休老教師,姓劉。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幫她準備三餐、打掃衛生。

知道我的困境後,劉老師還幫我介紹了一單。

「就樓上的老王,需要找人每個周末幫他搞一次全屋清潔。

「你要是覺得累,我就給你推了。」

我搖頭。

這點活,才哪到哪啊。

過往幾十年,每天雞一叫我就得起床,燒火、做飯、洗衣服,然後隨便扒拉兩口冷飯就下地,中午還得趕忙回來做午飯、喂豬,過午後繼續下地……

從天黑忙到天黑。

晚上睡前想邊泡腳邊看個電視劇。

周大山便會在旁邊叨叨個不停。

「這電視你看得明白嗎?人家說得可都是普通話呢。

「還學人用電動泡腳盆,就你那踩豬圈的腳,也配?」

電動泡腳盆是亮子買給我的。

周大山看得眼熱,便時不時說些話刺我。

而現在,我天天晚上泡著腳,再沒有人擱我耳邊狗叫。

每個月的工資,劉老師按時打到我卡里。

我的支出很少。

存款漲得很快。

一萬。

兩萬。

……

在夢裡,我笑醒了無數次,醒來後趕緊打開手機看餘額。

發現都還在,我笑著繼續睡。

某天我澆花時,陽光透過窗戶灑到我手上,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一個詞。

歲月靜好。

原來,這就是歲月靜好。

感慨間,電話驟然響起。

13

從我跟周大山離婚,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年。

這是亮子給我打的第一個電話,他說周大山病了,讓我回去照顧。

我沉默不語。

亮子斟酌著繼續:

「爸其實早後悔了,他想跟你和好的,生病估計也是個藉口,他在跟你服軟呢。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吧……」

我忽然覺得很慶幸。

慶幸自己沒有把脫離泥潭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沒有任何人,能跟你感同身受。

「亮子,我跟你爸已經離婚了。

「我沒有義務再去照顧他,以前你還小,若不是為了你……」

亮子驟然抬高聲音:

「媽!你別總說這話行嗎?

「打小周圍的人就總說你為了我吃苦,為了我不離婚,我聽著壓力真的很大!

「可早年你要是離婚了,你能去哪?你真的是為了我嗎?」

他憤憤地掛了電話。

泡腳桶的水汩汩涌著。

忽然我腳底一痛,全身酥酥麻麻。

我驚跳起來,迅速斷了電。

跟周大山離婚,家裡的一針一線他都不允許我帶走。

「凈身出戶,否則就算你砍死我,我也不離,拖死你!等我老了你還得給我端屎端尿。」

我想離婚,哪怕凈身出戶。

但當眼角餘光看見泡腳桶時,我還是忍不住跟他商量,能不能帶走它。

周大山很不屑:

「哦,那個你倒是可以帶走,實在過不下去了扛著它要飯,也能多要點,吃豬食的就配用桶裝。」

三十年婚姻。

最後我帶走了一個泡腳桶。

那是亮子送我的禮物,我很珍惜。

現在,它漏電了,再也用不了了。

離婚時我沒哭,只覺得終於解脫了。

但現在,我眼角卻莫名酸澀。

「玉華啊,我女兒託人給送了點榴槤,我年紀大吃不了,你要試試嗎?」劉老師倚在門口笑眯眯地看著我,「可好吃了呢。」

14

我吃著榴槤時,劉老師在我對面公放小視頻,時不時看我一眼,她說。

「你老家那邊的房價我查過了,現在的行情,十二萬能買個落戶的房子。

「要是錢不太夠,我可以給你預支點工資。」

這一年來,周大山讓親戚們給我打了不少電話,讓我趕緊把戶口遷走,說我不遷就是在影響他二婚。

每當我敷衍推脫時,親戚們便瞭然地勸和。

「夫妻之間磕磕絆絆很正常,最近大山日子過得埋汰,跟乞丐似的,也沒人做飯,地也沒人種,好好的棉花全爛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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