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滿頭冷汗,找對面王嬸幫忙,王嬸的兒子騎車把我送到醫院接上斷骨。
第二天,我忍著疼痛去了派出所報警。
陳遠很快趕來,他一臉真誠,忙不迭道歉,「警察同志,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口口聲聲說是意外,只是夫妻口角推搡間誤傷了我。
又一臉心疼地拉著我的手:
「小蘭,我知道你委屈了,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怎麼能騙警察是我打的呢,人家這麼忙,咱們就別添亂了。」
他是本市知名的優秀企業家,形象良好,根本沒人相信他故意敲斷我的手臂。
警察和氣地提醒他以後注意,又勸我:
「小夫妻生氣拌嘴也是難免的,哪能吵個架就報警鬧離婚呢。」
我又急又氣,可陳遠只是一臉好脾氣的樣子。
「你看你,跟警察同志也急赤白臉的,好了,咱們趕緊回醫院吧,你胳膊還傷著呢。」
陳遠一臉無奈又包容的表情攬著我離開,等走到沒人的地方,立刻變了臉色,冷聲道:
「不過是懲罰你一下,鬧什麼離婚?」
「婉婉還在家裡等我,你自己回醫院吧。」
我在醫院住了五天,陳遠和陳婉婉一次也沒出現。
吳校長來醫院看我,醫生說我至少要三個月才能拆石膏,服裝設計比賽,我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參加了。
吳校長安慰我:「小姜,別太難過,先養好傷,以後還有機會。」
我陷入絕望,咬牙忍住眼淚。
幾天後,我出院回去。
剛進大院,幾個鄰居對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高攀了這麼好的婚事,還不知足,居然動手打小姑子。」
「農村來的潑婦,沒文化,就是上不得台面。」
「結婚都一年了,肚子一點動靜沒有,陳廠長怎麼這麼倒霉娶了她?」
我低頭咬牙走過。
回到家中,陳婉婉歪在沙發上吃水果。
見到我打著石膏的狼狽樣子,她臉上毫不掩飾地得意洋洋。
「怎麼回來了?我以為你畏罪潛逃了呢~」
陳遠從廚房出來,語氣里透著無可奈何:
「婉婉,我怎麼跟你說的?她手臂斷了,這事就當翻篇,以後不要再提了。」
他轉向我,視線在我打著石膏的手臂上掃了一眼,皺起眉頭:
「左手還可以用吧?」
「婉婉要補身體,我燉了骨頭湯,味道好像不太對,你去燉吧。」
他說得如此坦然,如此若無其事。
就好像我斷掉的手臂,跟他毫無關係。
我握緊左手拳頭,擠出一個笑容,「好。」
廚房裡,一鍋骨頭湯翻滾著氣泡。
我從櫥櫃里拿出一個紙包,裡面是王嬸上次給我的淫羊藿。
客廳里傳來陳遠和陳婉婉輕快的調笑聲。
我冷冷一笑,把整包淫羊藿倒入湯鍋。
7
可能是因為這幾天我在住院,家裡沒有多餘的人礙眼。
陳婉婉心情特別好,喝了兩大碗熱湯,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本就秀美的臉龐更加嬌艷動人。
陳遠眼神幾乎粘在她臉上。
我給他添了一碗湯,露出討好的笑容。
「陳遠,你也多喝點,我燉了好久。」
陳遠瞥了我一眼,從鼻子裡哼一聲,恩賜似的端起碗。
飯後,我把餘下的湯都悄悄倒了,鍋也沖洗了好幾遍。
客廳里,陳婉婉煩躁地甩了外套,只穿著緊身小背心,「這才 5 月份,怎麼熱成這樣?」
陳遠尋了把扇子,體貼地給她扇風。
我藉口要去醫院辦出院手續。
陳遠點點頭,「去吧,晚上早點回來做飯。」
我在樓道里靜靜等待。
前世,陳遠喝了湯,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就按捺不住。
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我敲開王嬸的門。
我哭訴道想和陳遠兄妹道個歉,讓大家做個見證,以後陳婉婉再打我,我保證不會再還手。
王嬸憤憤不平,「她先動手的,還要你保證不還手?」
我眼淚汪汪,「嬸子,陳遠氣得五天沒來醫院看我一眼,我心裡實在慌得很……」
王嬸義不容辭帶我挨個找人。
老嬸子們聽說是調解家庭糾紛,飯都不吃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跟在我身後。
我深吸口氣,穩住手打開門。
客廳里七零八落滿地衣服,臥室門開著,裡面傳來男女動情的聲音。
「哥……哥……你輕點……」
「婉婉……乖寶……我這是在做夢嗎……」
幾個嬸子都是過來人,瞬間面面相覷。
8
屋裡的兩人,沉浸在忘情的歡愉里,完全沒注意到有人來了。
直到幾個老嬸子衝到床邊,陳婉婉才面露驚恐,活像大白天見了鬼。
尖利的叫聲幾乎穿透我耳膜。
陳遠一絲不掛從床上躍起,幾個老嬸子視線不約而同集中到他身體某處,發出驚嘆聲。
陳遠手忙腳亂轉過身去,用被子裹住陳婉婉,又扯起枕巾擋在腰間。
「姜蘭!誰讓你亂往家裡帶人!」
他惱羞成怒地喝斥我。
我連忙後退兩步,捂住臉帶著哭腔:
「陳遠,你們在做什麼?她可是你妹妹啊!」
一個嬸子高聲嚷著:
「我今天算是開眼了,這兄妹倆亂倫,擱過去要浸豬籠的啊!」
陳婉婉尖聲道:「你亂講!我們……我們不是親兄妹,沒有血緣關係!」
王嬸罵道:
「不是親兄妹就可以亂搞?你抬頭看一下,你哥哥嫂子的結婚照,可就在你面前掛著呢!」
眾人七嘴八舌。
「可不是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陳廠長平時看著斯斯文文的,居然和自己妹妹搞破鞋!」
「怪不得給他妹介紹對象,條件再好的都不願見面,原來是惦記著她哥呢!」
我哭得渾身顫抖,跌坐在地上,嘴裡喃喃道:
「怪不得打我,怪不得結婚一年了,都沒有碰過我……」
幾個嬸子看向陳遠的眼神滿是鄙夷。
又打量著陳婉婉,嘖嘖道:
「瞧陳婉婉這副妖精樣,只怕早給她哥榨乾了,哪還輪得到你!」
「估計他倆從小就搞到一塊了,真是噁心到家了!」
陳婉婉白眼一翻,也不知真暈還是假暈,倒了下去。
陳遠肝膽俱裂,聲嘶力竭地喊著陳婉婉的名字。
此時,他也顧不得羞恥,光著身子從床上蹦下來,發瘋般抓起檯燈砸過來。
「滾!全都給我滾!」
嬸子們被砸得七零八落,嘴裡叫罵著連聲後退。
9
陳婉婉被陳遠連夜送出去,不知藏在了哪裡。
陳遠是一廠之長,離不開,厚著臉皮照常上班,為了躲開老嬸子們,他住進辦公室。
嬸子們每天輪流來安慰我,順便打聽我這一年來,就沒察覺到什麼異樣?
她們個個回憶起以前陳家兄妹相處時不對勁的片段,越猜越離譜。
我只搖頭,不解釋也不否認。
我再次提出離婚,陳遠不同意,讓廠里找人來調解。
他咬死說那天喝了酒,認錯了人,剛脫了衣服,我就帶人回來了,沒有釀成大錯。
又說感情沒破裂,不願意離婚。
我不明白,事到如今,他為什麼不肯離婚。
想了半天,好像有點懂了,和同在一個戶口本上的養妹結婚,歸根結底不那麼體面。
婚姻無可指摘,仕途才能順利。
我是個無親無故的農村姑娘,又一心喜歡他,找不到比我更好拿捏的人選了。
怪不得,前世他寧願和陳婉婉偷情 20 年,也沒提過離婚。
他把我利用得淋漓盡致,對外說我流產後傷了身子不能生育,扮出一副深情模樣立人設。
他倒是名利雙收,事業與愛情兼顧。
可憑什麼,要我葬送一生?
我向調解人員哭訴:
「結婚一年,他從來沒碰過我,我原以為他身體有點問題,可那天嬸子們都看見了,他明明正常得很……」
嬸子們立刻為我作證。
「可不是嗎,我們看得可清楚了,陳廠長那兒……一點毛病沒有!」
調解人員滿臉尷尬,「你們夫妻這一年,真沒有那個?」
王嬸一拍大腿,「那還有假?可憐這丫頭,還不好意思說,還是我硬問出來的!」
調解失敗,陳遠終於回來和我當面談。
他不復以往的高高在上,低聲道:
「婉婉她是我妹,我和她不可能在一起。」
「那天我只是喝了酒,把她認錯成你,你別當真,咱們以後好好過。」
前倨後恭的樣子,讓我覺得可笑。
懶得陪他作戲,我直接攤牌。
「陳遠,你是不是以為,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傻子?」
「你拿鋼管砸斷我手臂的事,你以為憑裝模作樣就能騙過所有人嗎?」
我拿出病歷和醫院當天給我拍的 X 光片。
「我拿鋼管去鑑定過傷情了,醫生能證明我沒說謊,撞到柜子上根本不可能傷成這樣。」
「你不過是想拿我當幌子,既方便你和陳婉婉偷情,又不影響你升官。」
「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家暴妻子,出軌養妹!」
「你到底想要什麼,自己想想吧。」
10
半個月後,陳遠同意協議離婚,我其他都沒要,就要了陳家廠院的老房子。
若干年後,這裡拆遷會暴漲,不要白不要。
消失的陳婉婉回來了,她臉色憔悴,但眼神明亮。
面對鄰居們的指指點點,她毫不在意,高傲地昂著頭顱,看向我的眼神依舊是充滿優越感。
「姜蘭,我還得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鬧這一出,我哥他還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
「你們結婚前,我就向他表白過,可他礙於世俗的眼光,不肯接受我。」
「原本他還說要對你負責,不能離婚,現在這個婚是你堅持要離的,你可千萬別後悔!」
大嬸們罵她當小三不要臉。
她梗著脖子,「你們一群俗人懂什麼?真愛憑什麼給一紙證書讓路?」
我內心冷笑,什麼真愛。
她居然還以為陳遠不娶她是因為「世俗的眼光」,甚至是為了對我負責?
事實上,陳遠過了半個月才同意離婚,是因為我給總廠寫了舉報信。
舉報他家暴妻子,婚內出軌。
總廠派來的調查組已經找我了解過情況,陳遠應該是要被免職了。
他鬆口離婚,也是因為在體制內沒有晉升的機會了。
聽人說,他準備南下去私企發展。
陳遠臨走前,又回來了一次,他站在門口磨蹭半天,眼眶微微發紅道:
「姜蘭,我知道你不信,但我是想好好和你過一輩子的。」
我抬了抬打著石膏的手臂,冷聲道:
「可別,陳廠長,我只有兩條胳膊,受不住你的一輩子。」
陳遠漲紅了臉,囁嚅道:
「我……婉婉心臟不好,不能生氣,那天,我只是想讓你記住教訓……」
我攔住他的話。
「陳廠長,房子已經過好戶了,以後我們毫無關係,就算大街上碰見,也不用打招呼,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