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點,我隨手點進了個同城直播間。
主播正穿著紅裙子在墳場跳舞。
邊跳邊和粉絲互動,還不忘感謝榜一大哥送的火箭。
我評論:「子時紅衣舞,冤鬼來相附。趁現在還沒有出事,立馬回家!」
主播不僅不信,還暗諷我招搖撞騙。甚至站在墳頭上,向我比中指挑釁。
結果隔天早上。
她就滿臉驚恐找到了我,跪在地上求我救她一命。
1
「感謝榜一大哥送的火箭!」
「我要為榜一大哥再來段熱舞,大家支持一下,小禮物刷起來!」
晚上有點失眠,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乾脆打開手機刷小視頻,卻不小心手誤點進了同城直播間。
一進去就聽到女主播的尖叫聲。
凌晨十二點。
荒無人煙的墳場裡,女主播清清就站在攝像頭前面不斷跳舞,穿著一身鮮艷的紅裙。
再配合著四周的環境,身後數不清凸起的小山包,沒有一點光亮,氣氛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我隔著螢幕都能夠感受到濃厚的陰氣。
半夜十二點穿著一身紅裙子在墳場裡跳舞,女子本身屬陰,在這個特殊時期曾格外容易招惹陰魂。
尤其是怨氣極重的墳場。
紅衣女子跳舞,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那些隱匿在暗處的東西都開始有些蠢蠢欲動。
只是除了我以外,大家都看不見。
我不得不承認。
時間地點都選擇恰到好處。
滿足了觀眾的獵奇心,以至於直播間人數爆滿。
不僅直播間裡有好幾十萬的觀眾,甚至人數還在不斷呈上升的趨勢,感覺很快就能破百萬觀看。
清清看著觀眾人數,鮮艷的紅唇咧得很開。
捏著裙擺踏著小碎步湊到鏡頭前。
「寶寶們再努努力,只要人數破百萬,我就給你們來一段鋼管舞怎麼樣?」
她指著旁邊的一根有燒焦痕跡的長竹竿。
打算就地取材。
我看著螢幕里的女主播,默默向她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真 6。
墳場裡的竹竿上,明顯有燒焦的痕跡。不出意外上面曾經綁著白布類的祭品,是要給過世的人燒東西祭奠。
極陰之物。
平常捏在手裡玩一會兒,都能夠倒霉兩三天。
她居然還打算用這根竹竿來跳鋼管舞,是真的不想要她那條小命了。
觀眾也沒辜負她。
一聽說要跳鋼管舞這麼火辣的舞蹈。
不到五分鐘,直播間人數噌噌往上漲,迅速破了百萬觀看。
果然食色性也。
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主播清清實在長得好看。尤其一身紅裙子更是襯得膚白貌美,還前凸後翹。
眼看直播人數破了百萬。
她當即就準備將竹竿插進土裡,可惜力氣有點小,地面很硬。試了好一會兒都插不進去,東倒西歪地就是立不住。
直播間的人數有一點流失。
她急了。
「寶寶們不著急,說好跳鋼管舞的,我一定不食言。」
說完她就將竹竿插進了身後的小土包里。
是的……小土包。
亂葬崗一眼望不到頭的土包。
大大小小的。
至於底下有些什麼。
大家嘴上不說,但是評論區全部都是「刺激」的字眼,然後小禮物瘋狂刷屏。
尤其她嘴裡的榜一大哥,更是直接刷了六七個火箭,外加三個大城堡。
我默默點開底下看了一眼禮物價格表。
好傢夥!
一個火箭五千八百八十八。
夢幻大城堡一萬九千八百八十八。
就我剛看她在直播里跳會舞的功夫,對方就已經賺了至少十幾萬。
不過這錢。
她就算是有命賺,她也沒命花。
師父說過。
世間萬物因果循環。
有因,必有果。
我既然能夠隨手點進她的直播間,想必也是有因果在的。
所以我在評論區留言:「子時紅衣舞,冤鬼來附身。趁現在還沒有出事,立馬回家!」
原本那些隱匿在暗處的東西還是蠢蠢欲動。
可偏偏她居然把極陰的竹竿,在深夜十二點插進小山包里。
陰上加陰,最容易招惹到不幹凈的東西。
尤其待會兒還要跳舞。
可以說把不能踩的雷全都踩了一遍。
女主播清清看了一眼評論。
臉上的笑容一滯,然後嘲笑著捂著嘴:「子時紅衣舞,冤鬼來相附。你這話編得倒是挺溜,我可是無神論者,才不怕什麼鬼。」
說完後,螢幕忽然又被一大波禮物刷屏。
榜一大哥連刷了好幾個大城堡,然後同樣在下面留言:「看的就是一個刺激。主播要是敢站在墳包上跳舞,我再給你刷十個豪華大城堡!」
女主播清清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想清楚。這錢有命拿,可沒命花。」
我緩緩打下最後幾個字。
她直接笑出聲。
「這錢我有命的也肯定有命花,你怕不是對家派過來的臥底吧?眼看著我賺這麼多錢就眼紅,我家榜一大哥願意支持我,你就算是嫉妒得要死也沒用!」
或許是越說越覺得我像個臥底。
甚至還打開了我的主頁,裡面有我剛更新的一張圖,我露了半張臉。
「喲喲喲,還是個小姑娘呢?」
「看樣子應該不是臥底,是看我一晚上能夠賺這麼多錢,自己也想賺吧?只不過看你自己那張臉,雖然只露了一半,臉頰圓圓的,想學我賺這麼多錢,下輩子吧。」
說完過後她還衝我比了一個中指。
笑得那叫一個嘚瑟。
留言兩句話,也算是因果。但是對方要是不聽勸,這因果就是她自己生生掐斷的。
那我也沒辦法。
反正被鬼纏上的人。
不會是我。
女主播清清扭頭就開始跳起了鋼管熱舞,邊跳邊衝著鏡頭拋媚眼,動作也越來越火辣露骨。
身後……
那些東西也開始慢慢逼近。
我搖搖頭,乾脆利索地退出了直播間。
2
我叫玄玉。
幼年時遭親友所棄,幸得師父所救,成了丹穴山玄門最小的入室弟子,還跟著師父學習了不少玄學秘法。
幾個月前師父送我下山參加高考。
說是要讓我享受一個完整的人生。
高考成績出來後,我打算回玄門見師父,也算是彙報這段時間的成果。
結果在火車站的時候就遇見了大師兄玄決,他手裡拿著師父沾血的衣袍,說師父前幾天下山的時候失蹤了。
玄門無掌門,丹穴山裡的東西肯定趁機想跑。
大師兄需要回去坐鎮。
所以他將尋找師父的任務交給了我,我拿著那件帶血的衣袍,運用本門秘法煉製的尋化水,來尋找師父最終消失的地方。
所謂尋化水。
以四季與水為引,在配合悲者的一滴淚。放在太陽下暴曬七天,最後以子時槐樹上的第一滴淚珠混合,配以玄門秘法,就可以煉製出能夠尋世間萬物的尋化水。
將尋化水滴在所尋之物相關的東西上。
再用火燒制,最後就會形成一縷銀白色的絲。
我一路跟著這縷絲來到了隔壁城市的一個偏僻小鎮子裡,但是細絲卻在進入小鎮之後,徹底化為了灰燼。
師父肯定在這裡。
或者他在這裡曾經出現過。
我只能先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心裡想著師父有些睡不著,才會想打開手機刷一下同城視頻。
想看看附近有什麼靈異事件。
或許,和師父有關。
結果就看見了那個女主播清清作死。
反正不聽勸,我也懶得多費口舌。打算明天繼續想辦法找師父,就放下手機強迫自己睡覺。
結果第二天早上。
我還在酒店餐廳吃著自助早餐的時候,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直接沖了進來。
動靜鬧得很大。
守在自助餐門口的服務員沒有攔住了她,甚至在拉扯之間撞碎了好幾個碗筷。
聽著聲音,我抬頭看了一眼。
恰好跟對方來了個對視。
女主播清清?
她像是也看見了我,眼睛瞬間亮了一瞬。然後撞倒了好幾個椅子,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我面前。
一把扯住我的手腕。
我剛送進嘴裡的雞蛋也因此掉在了地上。
心痛。
師父說過的,浪費糧食可恥。
女主播清清就跟瘋了一樣,整個人不修邊幅,沒有卸乾淨的妝,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就像是被人打了好幾拳,完全沒有昨天晚上那麼漂亮乾淨。
看樣子。
她是一晚都沒睡啊。
不僅如此,她身上的陰氣驟增。
眉間還有隱隱泛著黑。
不出意外,昨晚那東西就纏上了她。
清清死死抓著我的手不肯鬆開,嘴裡嘟囔念著:「你昨天竟然對我說了那些話,你肯定知道些什麼,也知道該怎麼救我對不對?」
她把我胳膊抓得生疼。
我果斷踹了她一腳,讓她摔了個屁墩。
「別拉拉扯扯,我跟你不熟。」
昨天晚上我已經大發慈悲提醒了她,奈何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死活不聽我的話。
非為了那拿不走的錢,在墳場裡穿著紅衣跳舞。
既然不聽勸。
那我也沒有大發善心去救她的必要了。
女主播清清似乎也看出來我滿臉抗拒,甚至直白表露出不想搭理她的意思。
她瘋狂搖頭,身子也在顫抖,像是經歷了什麼極其恐懼的事情。
四周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還有年紀大的那些大爺大媽已經掏出了手機,準備開始錄小視頻。
我趕緊往嘴裡塞了一個雞蛋,打算離開這裡。
結果她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我面前,抱著我的大腿死活不肯不撒手。
「求你,求你救救我。」
「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好不好?」
3
如果不是怕下手太重,熱心路人打電話,然後直接給我搖到局子裡。
我真的很想直接將她一腳給踹飛。
說了不救就是不救。
怎麼就是聽不懂人話呢?
清清從先前跪在地上的姿勢改成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後抱著我的大腿,整個人直接成了我的腿部掛件。
真的是一點形象也不打算要了。
「不是,你是怎麼找到我?」
我用力甩了好幾下,清清抱得太緊,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能夠甩得開。
她聲音里還帶著點哭腔。
「昨天你在評論區里說的話,我看到了。我還點開了你的頭像,你發的那張照片里,有這家酒店的標誌。整個小鎮只有這家酒店,我就只能搏一搏,來這裡找你救命了。」
不得不承認,她還算是有一點腦子的。
但我依舊不打算救她。
畢竟如果昨天晚上她聽了我的話,也不會被那些東西給纏上。
因果循環。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你一定要救我,你要多少錢?十萬?五十萬?還是一百萬?只要你幫我把那個髒東西給弄走,我給你一百萬好不好?」
她仰頭盯著我,淚眼婆娑。
小姑娘長得倒是挺好看,眼睛圓溜溜,哭起來也好看。只是她的面相併不好,尖酸刻薄,容易善妒。
身上也積攢了不少孽障。
到現在才遭報應,已經算是運氣很好了。
就當我準備直接一腳將她踹飛,然後出門去找師父的時候。她整個人身子一歪,掛在脖子上的吊墜露了出來。
用一根紅線穿的玉牌,上面刻著我們玄門最古老的秘術,是每一個弟子身份的象徵,也是弟子的保護牌。
上面的秘術,可以在關鍵時刻起到保密作用。
每一輩的弟子上面的花紋各有不同,而她脖子上掛著的那個玉牌,上面所雕刻的祥雲花紋,正是師父那塊玉牌上才會擁有的。
「你怎麼會有這個?」
我剛想將玉牌拿起來看一眼,但是先前哭得梨花帶雨的清清卻一把推開了我的手,警惕地盯著我。
「這是一位大師給我的護身符,要不是因為這個東西,我昨天晚上可能就死在家裡了。」
雖然她拼盡全力護著這塊玉牌,但我還是徹底看清楚了上面的雲紋圖案。一隻雕刻著我們玄門最古老的秘術,絕對不可能是仿製品。
這是師父的東西!
尋引術將我引來了這個小鎮。
在這裡遇見清清,她脖子上掛著我師父的玉牌,她又恰好找到我救命。
似乎冥冥當中一切自有天意。
不過。
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
只是現在的我根本來不及多想,對方既然脖子上掛著這個玉牌,那麼一定就跟我師父見過面。
我立馬拽著清清的胳膊,把她帶回了我現在所居住的酒店房間。
「這個玉牌誰給你的?現在那個人在哪?」
清清低頭看著脖子上的玉牌,神色有些不自然。握得很緊,支支吾吾半天都不肯開口。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不可能會救你。」
我直接拿出了殺手鐧。
對方還是不肯鬆口,猶猶豫豫,不知道隱瞞了些什麼。
看她這副樣子。
我果斷轉身往外走,邊走還邊說:「你身上的業障很重,纏著你的那東西,昨天晚上應該折磨得你不輕吧。今天晚上祝你好運哦。」
我剛走到門口。
小腿又被人一把給抱住。
「不要走!」
熟悉的感覺襲來,她又一次把鼻涕眼淚蹭在了我的褲子上,這次我果斷「duang」了一腳。
畢竟這次沒有人看見。
她一屁蹲坐在地上,連忙說:「好,我告訴你!」
我看著她沒說話,清清深呼吸,然後將脖子上的那個吊墜取了下來遞到我手裡。
「前段時間有一個人找到我,給了我一筆錢。把這個玉牌和一個錦囊交到我手裡。說之後如果有人來找他的時候,把這些東西全都交給對方。」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難怪不肯告訴我。
敢情收了錢,又打算把東西給私吞。
不過據她這麼說,那麼師父的失蹤十有八九可能就是因為發生了什麼。而他也知道我高考結束一定會回去找他,最後一定能找到小鎮來。
「那錦囊在哪裡?」
我朝她伸手,讓她將師父留給我的錦囊遞給我。
對方哭喪著一張臉。
「錦囊被我隨手丟在了臥房的抽屜里,但是現在房間被那東西霸占著,我根本就進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