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爺身份拆穿後,全家都不要我了。
我被迫在酒吧打工還債。
「假少爺長得真不錯。」
「當個聽話的金絲雀。」
他們議論聲很大,卻沒人敢動。
我哥就坐在後面,凜若冰霜。
他問:「當情人多少錢?」
1
屋裡聲音很嘈雜,我卻一下子看見不遠處,漫不經心抿著酒的我哥。
他一身西裝革履,比之前更俊逸,氣質越發冷肅。
這一屋子的人都是群豪門公子哥,不巧他們都認識我。
「聽說周家真少爺回來了?」
「現在周家人把他寵成掌上明珠。」
「那位之前囂張跋扈,被他哥寵上天的假少爺呢?」
他們戲謔的目光轉向我,言語淬著毒:「在酒吧打工還債啊。」
說完,一陣哄堂大笑。
而我哥眉目間沒半點波動,依然沉默。
我彎下腰,艱難捧著酒,朝其他人賠笑:「先生,買瓶酒?」
旁邊的人一把攥住我衣領,扯得本就質量不好的襯衫,紐扣亂飛。
胸口處名牌掉落,摔在地上。
隨之掉落的,還有張卡片。
一隻穿著鋥亮皮鞋的腳,踩住我剛觸碰到卡片的手。
他腳還使勁兒在我手上摩擦。
顧不上難堪,我迅速收回手,原本白皙的手背,通紅一片,破了一層皮。
傷口有些痛,眼淚不爭氣地想掉。
但我倒吸幾口氣,忍住了。
因為我哥沒看我一眼,他不要我了。
沾著污跡的卡片,被林彥撿起來。
「一張鈔票親一口,兩張鈔票陪一晚。」
卡片的話被一字不差地念完。
「怎麼,被趕出家後,只能當鴨啊?
「周應淮你真低賤。
「不過,憑小少爺的姿色,我倒是真試一試。
「硬骨頭我也能磨軟。
那人垂涎的髒眼盯著我,我不甘咬了他一口。
反手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呸,真晦氣。」
好多人的聲音,謾罵的、虛偽的、貪慾的,我像沉入昏暗河流中,往下墜。
耳際只剩下咕嚕咕嚕的氣流聲。
片刻,我抬起頭,嘴角帶笑:「各位買酒嗎?送特別服務。」
他們討論的聲音愈發熱烈,似乎要將房間震塌。
有人起了想上前的念頭。
「都滾。」
我哥的話音,冷到結冰。
沒人再敢動。
我起了身,拍拍身上的灰,真沒意思,一瓶酒也沒賣出去。
我走路有些踉蹌離開。
身後那位遲遲未動的人,緩緩邁開腳步。
2
咔嗒,咔嗒……
皮鞋踩在地板上,不緊不慢的聲音撞進我心裡。
「跑什麼?」
一雙修長的手按住我肩膀,將我抵在牆上。
懷裡抱的酒,瞬間撒落一地。
噼里啪啦地響。
酒紅色染紅我的薄衫,也染上他的西裝,顯得更加沒人情味。
「誰讓你做這個的?」
周聞野聲音極冷,強迫我和他對視,我眼中的任何躲閃、猶豫、遲鈍,都逃不過他的視線。
我咧開嘴大笑:
「賭博的爸,患癌的媽,這個無底洞,只能我來填。
「周聞野,我缺錢啊,你給我點錢?」
他鬆開我,任由我無力滑倒在地上,點了一根煙:「沒大沒小,叫哥。」
我偏不,咬著唇。
一個字也不說。
他冷哼一聲,吐了一口煙,又猛吸一口,掐著我下頜,渡氣。
我們交換了一個綿長的香煙味的吻。
煙很沖,嗆得我直咳嗽。
「怎麼,你也要買我?」
我看著我哥,反正我早就無所謂了。
周聞野掐滅煙頭,擰著眉:
「我要你給我當情人,地下情人。
「我有足夠的錢,別找別人。」
我還在咳嗽,眼淚濺出來了。
我哥他要我當最低廉的、永遠見不得光的情人。
「所有人都可以,除了你,我的哥哥。」
我笑著拒絕。
我哥發怒,攥住我脖頸,讓我喘不上來氣。
「我養大的,嘗嘗怎麼了?」
我露出假笑,屈從答應。
3
我哥以前特別寵我,是他把我寵得無法無天的。
周家父母商業聯姻,沒有感情,總在各玩各的,對撫養孩子的事情,只要孩子有一口氣,沒死就行。
所以從小到大,我的監護人都是我哥。
我牙牙學語時,第一個字是,哥。
我哥很聰慧,處理公司的事情井井有條,從未見到他被困難打倒過。
相反,我總在犯蠢,他總在後面替我擦屁股。
每次,我因為頑劣被教訓哭時,他都會揉著我的腦袋,貼著我額頭,說,沒關係他在。
我害怕雷雨天,一打雷,他就會率先走進我的房間,抱我在懷裡,說,別怕他在。
我總愛纏著他睡覺,枕著他胳膊,像只八爪魚糾纏上他。
我只記得那天早上一起來。
我哥一貫冷毅的臉,變得有點紅,叫我下床換衣服。
床單是他親手給我洗的。
從那之後,他開始抗拒和我一起睡。
冷落了我兩天。
我鱷魚般假惺惺掉了兩滴眼淚。
他就嘆著氣摟我一起睡。
他說,他欠我的。
他說他會一輩子對我好。
可是,人不能輕易許下諾言。
世界和我開了一場巨大的玩笑。
我成了被保姆調換的假少爺。
真少爺回來那天。
所有人都替真少爺委屈,說我強占了他的豪門生活。
要我償還,向來優雅端莊的周母拎著掃把將我掃出家門。
我被所有人拋棄了,我哥也不例外。
他讓我滾,滾得遠遠的。
4
周聞野偏要帶我回家。
夜很深,街邊車很少。
越往我破敗的家走,路燈越發昏暗,如遲遲暮年。
路上還沒修好,坑坑汪汪,車子一個深一個淺地在晃動。
到了。
昏黃的燈光,樓道間摻雜著吵架的聲響,還有混亂的犬吠聲。
樓梯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吱呀的嘆息聲,偶爾冒出幾隻老鼠亂跑。
「你住這種地方?」
周聞野有些不耐,手指一滑這破爛的地方,儘是厭惡。
我聳聳肩:「哥,有地方住就不錯了。」
五樓,我家到了。
他很強勢,強硬跟著我進家門。
我自顧自地開燈、洗澡,踩著頭髮的時候,才分了一抹餘光給周聞野。
他正凝視著狹小的客廳不說話,地上零零散散倒著幾瓶酒。
忘記,他有潔癖,一向愛乾淨。
「走之前,記得先付定金,我親愛的哥哥。」
周聞野站起,187 修長的身影很有壓迫感,我愣在原地。
「那我要先嘗嘗味道。」
他說完,奪過我的毛巾,不緊不慢地替我擦頭髮。
就像回到了從前,我們沒有決裂的時候。
睡意昏沉時,一陣手機鈴響。
周聞野拿來手機,打來的人是周漾。
失而復得的真少爺。
電話接通。
「大哥,你在哪裡?
「媽媽給我買了最新款遊戲機,大哥你陪我一起嘛。」
周漾熟稔的語氣,讓我心口發堵。
突然有點悶悶的,很難受,很想哭。
周聞野十多秒沒說話,空氣格外凝滯。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湊在他耳邊說:「別回去,求你。」
不用照鏡子,我也能輕而易舉知道,現在的我,是一副慘兮兮的可憐樣子。
周聞野喉結滾動一下,抓緊我的手:「小漾,抱歉,我今晚公司有點事。」
說完,電話就掛斷。
沒給對方反駁的機會。
周聞野摟著我的腦袋,我靠在他胸口,聽著他一陣一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在背地裡偷笑出花兒來。
哥哥,我是故意裝可憐的。
5
第二天,我向身側摸索時,沒有我哥溫暖的懷抱,只發現一枚精緻的袖扣。
是我昨晚掙扎太厲害,從我哥衣服上拽下來的。
餐桌上放著溫熱的早餐,以及壓在牛奶杯下面的銀行卡。
我手機接二連三地響起信息提示音,我本以為是周聞野發來的。
打開一看。
消息來自我的親生父親。
【快給我點錢,我快被人打死了!
【我給你的榮華富貴,你是時候要回報給我了。
【快點!
【快點!
【快點!】
還有一張配圖,他的手被按在菜板上,菜刀快要砍到他手腕處。
滿屏要錢的話,讓我有些噁心作嘔,卻還要把剛拿到手的錢一大半轉給他。
剩下的一小半,我嘆了一口氣,轉給了母親所在的醫院。
貧窮與墮落就像無底洞,讓我有時覺得我再也爬不出去。
突然,很想很想,再見我哥一面。
我這樣想,也這樣做了。
將袖扣裝在我唯一珍貴的小布袋裡面,鎖上門。
等地鐵的時候,我回憶起剛被趕出家門的時候,連地鐵都不會坐。
都怪我哥把我寵壞了,十多年一點苦頭都沒吃過,被狠狠丟棄的這一年,我嘗遍所有的痛苦、屈辱與辛酸。
我壞心思地想,我哥要對我的悲慘遭遇負一輩子的責任。
「你們周總有東西落在我這裡了,我想親自還給他。」
我哥公司換了新前台,她不認識我,打了電話給總裁辦,然後讓我等待一會兒。
我無聊地拔著桌上仙人掌的刺,戳進另一個靠墊里。
外面一瞬間響起很吵的說話聲。
「真少爺來啦?」
「哪個少爺?」
「就是那個剛找回來的周漾真少爺。」
「是啊,最近兩周老愛往大少爺身邊湊。」
「這才是兄弟和睦的好景象,不像之前假少爺他......」
我用腳趾頭思考都能猜出他們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