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貫不愛來我哥公司,他老愛管著我。
我為數不多來公司的原因,都是來挨罵,我哥那時跟神經病似的,罵完下屬,又罵我,原因有很多,比如不寫作業、成績下滑、出去玩把自己弄受傷等等。
曾經我還被他按在公司寫了一暑假的社會實踐報告,就在他總裁辦公室里,他一抬眼就能看到我。
我屁股又坐不住,他一抬眼跟我一對視,一天五六七八次。
當時我還挺生氣,我都上大學了,還要被管著。
現在,只覺得周聞野挺變態的,真讓他當時爽到了,那時候就敢覬覦小小的老子。
因此,辦公室里經常流傳著兄弟倆不和的言論。
周漾看到我跟看到劣等垃圾似的。
他鋥亮的小皮靴踩在我的帆布鞋上,他勾唇笑,還不解恨地用力踩。
「周應淮,你真是一條落水狗。」
耳邊又接著響起看熱鬧的人細密如網的私語聲。
周漾挨著我坐下,準備更深一步羞辱我。
卻被背後的仙人掌裝飾的靠背扎得鬼哭狼嚎。
我惡劣地豎起中指,用口型對他說:「活該。」
跳出休息區,我快步走到電梯口。
電梯開門的那一刻。
我剛好跟周聞野迎面撞上。
「哥。」
我略顯愧疚,低下頭。
對面還在號叫的周漾如同看見救星般,拽著我哥:「哥,就是他欺負我,還搶了本該屬於我的生活。」
我哥聲音極冷:「周應淮道歉。」
6
頃刻,眼淚湧入我眼眶。
「我才不要!
「還給你,我要走了。」
我掏出小布袋塞他手裡,轉身就走。
周聞野老聽不懂人話,攥住我的手,拉我進了電梯。
而周漾被他落在後面。
他把我壓到辦公室。
才抽空打開還沾著體溫的小布袋,裡面是袖扣,他說:「其實你沒必要來送的,我不需要。
「你銀行卡的錢為什麼轉給他們。
「我不是專門給你留紙條,錢讓你自己用嗎?
「你能不能別把自己整得這麼慘。」
我哥隱忍著憤怒,教訓我。
每次都這樣,無論我做什麼,都會被他說。
我永遠是個頑皮闖禍的麻煩精。
「夠了,周聞野你以為你誰啊,教訓我。
「我們早就不是兄弟關係了,你家住河邊啊,管這麼寬。
「我可以出賣我很多次。」
我承認那一刻,我慌了。
我哥眼神恐怖,抬手扇了我一巴掌。
臉有點疼,比起臉的疼,心臟的絞痛傳得更深更遠,痛到我直不起腰,狼狽蹲在地上。
周聞野握住我後頸,以俯視的姿勢強迫我和他親嘴。
「你找人,也只能找我一個。
「你家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
門被敲響。
我打算往休息室走,周聞野卻按著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桌下塞。
假正經,私下玩這麼變態。
我抬眼就能看到我哥西裝褲包裹的筆直小腿。
仗著我哥現在不敢發出動靜,我不緊不慢往上觸碰。
「周總,給小少爺準備的生日禮物清單,你再看下有什麼要加的?」
我聽見沙沙翻動紙張的聲音,一頁又一頁的禮物。
真少爺一次生日禮物比我十多年加起來都多。
我哥從來沒對我這麼上心過。
他只會在我生日宴會結束時才回來,遞給我一塊外形很醜,味道也很普通的蛋糕,做出這種蛋糕的店家一個月就得倒閉。
我很不痛快。
我也要我哥不痛快,更加肆無忌憚。
直到他發出悶哼聲。
秘書:「周總?」
周聞野:「不用加了,出門順便把門帶上。」
當晚,我就因為不老實,被我哥給了個慘烈的教訓。
他扯了皮帶揍我,很一點都不留情。
我嗤笑:「哥,我只是在遵守本分。」
7
周漾和我一個學校,老愛找我麻煩。
午休時間。
我被他堵在廁所隔間。
他身後一群小弟,朝著他一頓吹捧。
「周應淮,離我哥遠一點。
「別讓我逮到你和他走近,否則見一次揍你一次。」
他揮著拳頭砸向我的臉。
我被他身後的幫手架起來,無力地挨打。
冬至過後,天極冷。
水池裡刺骨的冰水,從上而下潑透我全身。
過了中午休息的時間,廁所人的就會變多,所以我被丟到廢棄的雜物間裡。
天色逐漸變黑。
我被救下來後,衝進宿舍,逮著周漾揍。
他獨自一人住宿舍,倒是讓我搶了機會。
他努力護著臉,我就拳拳砸向他的臉。
儘管我頂著 39 度的高燒,也沒落得下風。
當天,輔導員那邊就知道我倆爭執的事情。
輔導員不願意多插手,索性讓雙方叫家長,自行處理。
我撇了撇嘴,沒動。
周漾腫著張臉,卻很囂張,朝我晃了晃他撥通周聞野電話的螢幕。
我哥趕過來的時候,目光下意識向我看過來,帶著憐憫和同情,轉而挪向周漾。
「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簡單了解過。」
周聞野仍穿著西裝,聲音沉穩。
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周漾身上,還安慰周漾說會妥善處理這件事。
我被弄濕的衣服粘在身上,還沒來得及換,又握了握髮痛的手。
之前為了能從雜物間出來,用手砸門,此時手上的血跡還沒幹。
周應淮你真可憐。
周漾:「哥,周應淮把我打成這樣,你一定要替我出口氣。」
我冷笑,抱臂隱藏手上的傷口:「他是你周漾的哥哥,我還是他私養的情人呢。」
全場所有人頓時寂靜無聲。
周漾喜歡炫耀,我偏要把他的炫耀按在地上摩擦。
撕去我哥假正經的面孔,他就是個對弟弟存在齷齪心思的壞種。
我不安地搓捻著手指,擔心我哥當場發飆,讓我滾。
周聞野只是沒有反應,語氣依舊平靜:「周應淮,道歉。」
看來情人終究是見不得光。
我不要再喜歡我哥了。
我歇斯底里怒吼,眼淚不受控掉落:「不可能!我不可能道歉!」
沒勇氣停留,我逃難般離開那個地方。
隱約聽見後面我哥在叫我。
我沒停下,也沒細聽。
跑到我破敗出租屋,我就暈倒在門前。
8
再次醒來,就在醫院裡。
護士姐姐叮囑我高燒就要及時就醫,不能仗著年輕硬撐。
我那時在賭我哥的心軟,賭他愛我勝過血親。
之前我不管大大小小的病,我哥就跟火眼金睛似的,一眼看穿,揪著我就去找家庭醫生。
那時候我生病就躲著他,覺得他煩。
那晚,我哥站在我身前有快一個小時吧,可惜他沒發現。
被拋棄的人,哪裡需要細緻的關懷呢?
我縮進被子裡無聲地哭。
我告訴自己,我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在醫院待了四天,周聞野一次也沒來過。
只交了醫院費用和每天的餐食。
出院那天,他托秘書交給我一張銀行卡,裡面錢很多,一千萬。
放在我還是周家少爺的時候不太夠看,現在的我交房租都要推遲三個月才能補齊,當然不嫌棄。
我笑得很開心,對他秘書說:「告訴周聞野,我們再也不見。」
人倒霉到一定程度就會轉運。
醫院給我打來電話,說我親生父親帶著我母親不小心從醫院樓上掉下去了。
我沒忍住笑出聲。
活該。
一定是債主又催他交錢,他盯上我媽的醫藥費,想要醫院退錢。
不出我所料,醫生那邊解釋,當時我爸他衝進我媽的病房,拔掉我媽的氧氣管,背著我媽,用氧氣瓶撞碎玻璃,站在破洞窗戶前,威脅趕過來的醫護人員們,要求全額退還醫藥費。
就在勸阻過程中,他失足掉下去了,連同昏迷的母親。
醫院很誠懇向我表示,是他們的失職,要給我一定金額作為賠償。
我辦了個簡陋的葬禮。
靠在他們墓碑旁,第一次抽起煙,很嗆鼻,讓我直咳嗽。
難怪我哥從來不讓我抽,我只能在他衣服上嗅到煙味過下癮。
他會調侃我像只捲毛小狗一樣。
我問他,如果我變成捲毛小狗他還喜歡我嗎?
他揉揉我的腦袋,說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他永遠愛我。
回憶讓人發笑,我隨手甩了自己一巴掌,你別想他了!
「你說說你們,好端端幹什麼換孩子的事情,同時毀了兩個人。
「下輩子會遭報應的。」
臨近畢業,我在宿舍收拾,宿舍另一個是我多年的同學林煦。
他低聲問我:「你知道你哥最近在準備商業聯姻嗎?」
他怕我不信,還讓我看熱搜新聞。
新聞頭條宣稱雙方是百年難遇的好姻緣。
吹捧也要注意個度,真服了這些無良媒體,但我的眼睛卻離不開照片上的我哥。
「我們又沒關係,我關心他做什麼。」
我繼續收拾東西,只是速度越發加快。
他頓了頓,還有話要說:「其實你的身份原本你哥是可以幫你瞞住,但是他選擇捅到你父母那邊。
「當……然,我也是聽那些圈內的人傳言說的,你別太往心裡去。」
我徹底繃不住,要崩潰大哭。
我真討厭我哥自以為是的愛我。
他以為捅破關係,我們就能在一起嗎?
他把我害這麼慘,他會有一刻愧疚嗎?
我和他生活二十多年,我始終沒能搞懂我哥。
算了,我真的很累,我要離開這個地方,逃出去看一看世界。
9
出國前,我關掉手機,換了新的手機和電話卡。
我在國外肆無忌憚地玩。
早就把國內的事情拋到腦後。
玩完一圈,又到了新年的時候。
在國外,終究沒有國內繁榮的年味,所以我打算回來看一眼。
陪我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個人——江湛。
我和他認識是在酒館裡。
一同對酒瓶子吹的難兄難弟。
他說他在找人,找他哥,他哥叫江甚。
他哥從小把他養大後,又丟下他走了。
我又很無聊,陪著他從北美找到南非。
那人就像憑空消失般,一點蹤跡都沒留下。
江湛:「我哥不喜歡我,對我那麼好乾嘛啊。」
我也贊同:「我哥不喜歡我,對我那麼好乾嘛啊。」
剛回國那天,天色霧蒙蒙的,我才打開關機已久的手機。
林煦發來很多條消息。
【周家在你離開後破產了,還是被你哥搞破產的。
【現在周家父母已經和你哥斷絕親子關係。
【你哥現在狀態不太好。
【你要去看看他嗎?】
我不敢相信這些消息,周聞野那麼天資聰慧一個人,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還有幾通沒接通的電話。
號碼來自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