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與島嶼完整後續

2025-09-1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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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趙凜川捉回來贖罪的第二年。

我看不見了。

他不信。

把我獨自留在日落後的山頂。

語氣淡漠道:「別裝了,自己走回別墅。」

「趕不上門禁的話,你知道後果。」

墜身崖底。

我聽見趙凜川折回來找我:「溫嶼,出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血液蔓延開來,我緩緩閉上眼睛。

可是趙凜川。

我沒有機會可以給你了……

1

痛覺似乎消失了。

我只能感覺到血液從身下洇開。

就快了。

我麻木地想。

很快,我就能解脫了。

到時候,趙凜川一定也會徹底消氣。

他常說我有罪。

贖不清。

現在我把命交出去。

應該會讓他滿意吧……

崖底寂靜。

忽然有聲音從山頂傳來。

隱約地。

我聽出是趙凜川的聲音。

他一如既往地篤定、嚴厲:「溫嶼,我知道你躲在這裡,出來!」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我張了張嘴,微弱的聲音消散在風裡。

趙凜川。

我們……沒機會了。

樹葉被吹得沙沙響。

回應他的,只有縹緲的迴音。

我緩緩閉眼,感覺身體被風溫柔地托起來。

又放下。

再睜眼。

我竟然又能看清了。

趙凜川冷峻凌厲的臉近在眼前。

我小聲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明明要逼我承認在裝瞎。

然後懲罰我獨自走回別墅。

為什麼又要折回來找我呢?

趙凜川沒回答。

他的眼光透過我,落在遠處。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半透明的身體。

原來。

我已經變成鬼魂了啊。

天色完全暗下來了。

趙凜川一言不發,本就鋒利的下頜線條繃得更緊。

「想走,就自己走回去好了。」

他冷聲說:「溫嶼,是你自己犯賤。」

我站在趙凜川對面。

沒像往常一樣沉默承受他的冷言冷語。

而是朝懸崖下看去。

我的身體安靜地躺在那裡。

像一個髒污的紅點。

我垂下頭,低聲說:「我沒有走,就在這裡。」

在你一低頭,就能看見的地方啊。

沒想跟著趙凜川走。

但魂魄不受控制。

被牽引般,我隨著他一起從棧道下了山。

澄山是江市最好的日落觀測點。

高中時,我就常常纏著趙凜川帶我來。

那時候他每一次都答應。

不會像這一次,讓我求了好幾個星期。

我只是想再看一次。

想?ù?在徹底瞎掉之前。

再看一眼懸在山尖的橘色落日。

看一眼鋪天晚霞里,趙凜川的臉。

可趙凜川睨著我。

嘲諷道:「溫嶼,你以為還是以前嗎?」

「你現在,沒資格提任何要求。」

後來我對他說,我的眼睛快要看不見了。

趙凜川嗤笑一聲,說:「哦,是嗎?」

「可惜我忽然想去看日落了,既然你看不見,還是算了吧。」

「去吧!」我猛地仰頭抓住他的手臂,又緩緩放開。

然後低聲說:「去吧,我沒關係的。」

去吧。

最後一次了。

「呵,」趙凜川冷笑一聲,說,「可以。」

視野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聽出語氣里的不屑和玩味。

可我還是很高興。

並不知道這只是趙凜川布下的陷阱。

他篤定我是裝瞎。

所以把我獨自丟在山頂。

我的魂魄跟在趙凜川身後,順著蜿蜒的路燈走到山下。

路旁的樹影晃動,有窸窣聲傳來。

「溫嶼。」趙凜川呼出口氣,站定,厲聲斥道,「出來!」

我詫異地看著他的背影。

難道……他感覺到我的存在了?

2

就在我準備走到趙凜川面前時。

樹叢里鑽出了一個人。

「方佳?」

趙凜川蹙眉看她,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方佳是趙凜川從小定下的聯姻對象。

追著他來過家裡幾次。

她向來嬌縱,趾高氣揚。

現在卻蓬頭垢面,眼睛裡全是慌張。

「溫嶼他……」方佳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他沒跟你一起下來嗎?」

趙凜川半眯起雙眼,不答反問:「你跟蹤我們?」

「沒有沒有!」她慌忙擺手。

「你沒必要把他當成眼中釘,」趙凜川淡淡地道,「一個罪人罷了,不會影響趙方兩家的婚約。」

入夜的冷風像千萬根針。

齊齊穿過我的魂魄。

我站在趙凜川面前,低聲說:「把我當成眼中釘的,是你啊……」

趙凜川看過來。

深邃的墨色瞳孔里並沒有我的影子。

他徑直穿過我。

說:「走吧,不用管他。」

方佳上車,坐在後排。

路況良好,趙凜川卻開得很慢。

越接近別墅。

他握方向盤的手越緊。

青筋暴起。

似乎有隱忍的怒氣正欲噴發。

還沒到別墅,趙凜川卻忽然急剎車。

方佳沒防備,放在腿上的包被慣性甩在汽車腳墊上。

一條沾血的鑽石手鍊從包里滑出來。

趙凜川皺眉道:「下車,自己打車回去!」

方佳抖著手收好包,慌忙下車。

後半段。

趙凜川一路疾馳。

我跟著他進別墅。

看著他對二樓拐角的小房間怒吼:「溫嶼!」

「我讓你自己走回來,誰給你的膽子打車?!」

別墅纖塵不染,冷清寂靜。

趙凜川沉下臉,怒意似乎更盛了。

老管家走過來說:「溫嶼少爺不是跟您出去了嗎?」

趙凜川蹙眉道:「他還沒回來?」

「沒有。」老管家絮絮叨叨地說,「溫嶼少爺出門時說會跟您一起回來。他很久沒像今天這樣開心了,還問我今天他穿得好不好看。溫小少爺從小就是極好看的,他——」

「別再叫他少爺。」

趙凜川繃著脊背,打斷道:「保姆家的兒子而已。我母親喜歡他,我就當他是弟弟。可我母親早已經不在了……」

所以,一起在這個家朝夕相處了十五年。

我一直都只是保姆家的兒子。

對嗎?

一股灼痛倒灌進胸口。

我無言地望著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傻。

我天真地以為自己是不一樣的。

即便出了四年前那件事。

以為自己坐了牢,任趙凜川的氣撒完。

我們就能回到以前。

「少爺,需不需要讓人去找找溫少……溫嶼先生啊?」

「不用。」

趙凜川拒絕老管家。

冷臉往樓上書房走去:「左右不會死在外面,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3

上樓時,一隻白色小狗歡脫地從二樓衝下來。

是棉花糖!

棉花糖仰臉看著趙凜川,歪了歪小腦袋。

然後沒好氣地汪了聲。

棉花糖是我們四年前一起領養的馬爾濟斯犬。

那時候它還沒滿月就生了重病。

被主人棄養在寵物醫院。

我拖著趙凜川去看。

晃著他的胳膊求他:「小狗太可憐了,救救它吧!」

趙凜川垂眸看我,說:「你這隻黏人小狗就已經夠我受的了,現在你還要讓我養兩隻?」

我沒臉沒皮地沖他笑。

趙凜川就妥協了。

進寵物店預交了一大筆醫藥費。

不久後,寵物醫院打來電話說狗狗痊癒了。

我抱著它去找趙凜川,討好似的說:「嘿嘿,哥。我們把它帶回家吧。」

「不過,要跟你媽媽說是你要養,行嗎?」

可後來趙凜川的媽媽是因為我喜歡,才留下棉花糖。

她是很好的人,善良溫柔,對我寬容。

有時我和趙凜川翹課帶狗去海邊玩,弄得兩人一狗都滿身泥。

她也不生氣。

會笑著讓我們滾去洗澡,然後把剛烤好的蛋糕放在餐桌上,等我們一起吃。

只是後來……

「閉嘴!再叫,你也給我滾出去這個家!」

趙凜川沖棉花糖吼,然後大力甩上書房的門。

小狗嗚咽一聲,竟朝我看過來。

我蹲下來,想摸卻摸不到它。

只能低聲說:「棉花糖,乖。你想我了對不對?」

「可是怎麼辦呢?你以後大概再也見不到我了。」

小狗不懂死亡。

它只是疑惑為什麼趙凜川把我帶出門。

卻沒把我帶回家。

棉花糖不罷休,邁著小短腿去扒書房的門。

一邊扒,一邊汪汪叫。

像是在控訴。

直到房門忽然被重物砸中,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棉花糖嚇壞了,夾著尾巴逃回二樓盡頭。

我穿門而入。

看見門後掉落的厚重詞典。

敞開的扉頁上,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趙凜川在前。

溫嶼在後。

詞典是他送給我的。

十五歲的我,幼稚地將自己的名字緊挨著寫在後面。

好像這樣,就能離喜歡的人更近一些。

「嗡嗡——」

電腦桌上的手機振動。

趙凜川接起:「方總。」

對面隱約在詢問方佳的去向。

趙凜川語氣疏離:「抱歉,不太清楚。」

對面又說了大段。

他耐心告罄,不容置喙地道:「我最近都很忙,訂婚需要延遲,不用再問了。」

說完,趙凜川掛掉電話。

他握著手機,撐在前額。

然後快速撥出一個號碼:「帶幾個人,去澄山附近,和回別墅的沿路,找一下溫嶼。」

掛了電話。

趙凜川緩步走到門前,撿起詞典,翻開。

其中兩頁被我貼了標籤紙,因為那兩頁上分別解釋了「川」和「嶼」。

那時候我也像現在這樣站在趙凜川面前。

獻寶似的捧著詞典:「哥,你看。我們的名字中間才隔了幾頁紙,多近!」

呵,真傻啊。

山川和島嶼明明隔著很多。

比如深海。

比如生死。

一股澀痛從胸口湧出來。

我仰臉望著趙凜川深邃的眉眼。

輕聲說:「哥,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今天。

你把我弄丟了。

趙凜川渾身的肌肉一僵。

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接聽:「找到了嗎?」

離的太近。

我能清楚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趙總,我們沒找到。」

「但我們查到溫嶼先生近期在市眼科醫院就診過。」

趙凜川怔了一下:「眼科醫院?」

「是的,趙總。」

「溫嶼先生的眼睛……好像生病了。」

4

「不可能!」

趙凜川狠拍了下桌子,咬牙道:「我不要『好像』,調查清楚再打來!」

重重撂下電話。

趙凜川開始一言不發地看文件。

深夜寂靜。

我像四年前那樣。

安靜地坐在桌旁的羊絨地毯上。

那時候趙凜川高我兩屆,課業繁重。

他在桌前學習、刷題。

我就在這塊地毯上沉浸式閱讀,也偶爾搗亂。

被書里內容感動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時候。

趙凜川會無奈地拿紙巾來給我擦。

然後嘲笑我幼稚。

那時候的夜晚也這樣安靜。

連窗外飄進來的玉蘭花香味都沒有變。

只是,我們變了。

喉間澀痛。

臉頰淌過一串溫熱。

看啊。

現在,他永遠不會來替我擦眼淚了。

「砰!」的一聲響。

趙凜川終於還是將手裡的文件摔在桌上。

剛才的半個小時里。

他蹙眉看著的,一直是同一頁。

趙凜川忽然冷嗤一聲。

自言自語道:「溫嶼,我真是小瞧你了。」

「去醫院開假證明這種事,你現在都做得出來。」

我望著他飽含怒意的臉。

默默地想:沒開假證明,也沒騙你。

視力的減退,是從夜晚逐漸向白天發展的。

剛開始是夜盲。

後來,天色暗一點的時候,我就開始看不清東西。

我告訴趙凜川。

他卻冷眼看著我,說:「裝可憐這招,現在不管用了。」

「溫嶼,等你真瞎了,我一定會把你丟得遠遠的。」

那時我想:會的吧。

畢竟他那麼恨我。

我從小就對趙凜川的話深信不疑。

每一句都是。

但現在。

我已經消失在趙凜川的生活里。

他為什麼還是不開心?

臥室里,趙凜川的呼吸一直不穩。

他很努力想睡,眼睫卻在不停顫動。

煩躁地翻了幾個身。

又坐起來點開手機。

似乎是怕漏掉重要的信息。

不知過了多久。

夜空忽然炸起一聲驚雷。

「別怕,」趙凜川似乎半夢半醒,用手臂攬住身前的一半被子,輕拍道,「小嶼,不怕。」

說完,他手臂上的肌肉猛地僵住。

趙凜川睜開眼。

沉沉地呼出口氣,再也沒有睡著。

天將亮未亮。

趙凜川就起身走出臥室。

他還穿著家居服,拿起門口掛著的風衣就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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