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黑道大佬。
死後的第五年。
我收養的混小子才想起來給我號喪。
可這一號,就號了整整七天七夜。
吵得其他墳里的鬼紛紛投訴我。
閻王爺頂著個黑眼圈,無奈道:
「批准你回陽間三日,趕緊回去看看。」
「你入土的時候就數他小子在那齜個大牙笑,現在又擱那哭啥?」
1
「真的?我入土的時候你看見他笑了?」
閻王爺揉了揉黑眼圈:
「千真萬確!」
「你下葬時,那小子站在人群後面,打著個黑傘,笑得還怪瘮人的。」
「臨走前,還狠狠地啐了你一口。」
我嘆了口氣,這小兔崽子,十幾年算是白養了。
又想了下,他要是為我哭才奇了怪了。
畢竟,我死前做的事……幾乎是要了他半條命。
閻王催促:「行了,你只有三天,時間緊任務重,趕緊出發吧!」
「那小子昨晚又號了一整夜,都不帶停的,大伙兒幾天沒睡好覺了……」
出墳後,我迫不及待地呼吸了口新鮮空氣。
嗯,還是做人好啊!
又馬不停蹄地趕到池堯以前的住處,卻被告知這棟別墅的主人今天結婚了!
我驚呆了。
這小子不是 Gay 嗎?
迅速打車找到保安說的酒店,裡面果然在舉行結婚儀式!
提了提口罩,混進酒店中。
隔著層層人群,我一眼就看到了池堯。
大廳入口處,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面色冷峻,正跟賓客碰杯。
短短五年,曾經年少時的青澀褪去,舉手投足都透露著成熟穩重的氣質,黑沉的目光讓人猜不透任何情緒。
跟那個天天晚上哭著求我哄睡的混小子簡直判若兩人。
可他到底跟誰結婚啊?
指甲不自覺地嵌入手掌中。
2
儀式仍未開始,新娘久久沒有出現。
我在池堯周圍埋伏了許久,終究是不知道怎麼跟他傳達別再去我墳前嚎了這個信息。
總之我不能直接去找他。
要是落到他手裡,那崽子肯定會狠狠報復我的。
有沒有一個不讓他見到我,但又能告訴他這個事情的方法啊。
我急得團團轉。
突然,我看見池堯中途離開了。
環顧四周,謹慎地跟了上去,去了二樓的一個休息套間。
要不給他留張字條?恐嚇他說再去吵我,就半夜變鬼索他命?
那小子之前睡覺總是說怕鬼,哭著求我陪他,膽小得要命。
嗯,這個辦法可行。
我在門口跟路過的服務員借了一支筆和一張紙,爭分奪秒地開始寫起來。
然後觀察了一下,池堯好像還沒從臥室出來,迅速進門,放到裡面顯眼的桌子上。
搞定!
轉身,扭頭,準備離開。
這一扭差點把我的心臟病給嚇出來——
池堯不知什麼時候在身後不近不遠地盯著我看!
目光陰沉,粘稠,像是盯著獵物的狼。
我嚇得差點給他跪了。
靠,池堯他什麼時候從房間出來的?
他倚在門邊,手中舉著一杯紅酒,眉峰低壓,語氣冰冷:
「你到底還要跟著我多久?」
我趕緊將手中的字條捏成一團藏在背後。
「沒、沒,老闆我進錯房間了,我馬上離開。」
突然,一股大力將我猛地擲到牆上,粗暴地扯下我的口罩。
我嚇呆了。
......完蛋了.......
待看清我的臉時,那一瞬間,面前的人瞳孔驟縮,眼眶瞬間通紅:
「彥......」
可下一秒,目光一瞬間帶上了警惕,嗤笑一聲:
「又是陸鎮那老東西派你來的?」
「天天往自己未來女婿床上送男人?ū??,這老東西這幾年倒是有點意思。」
「怎麼?指望不住他女兒了,就不停地找那個人的替身,企圖以這種方式拴住我?讓我繼續當他的狗?」
陸鎮?
那他的結婚對象是陸鎮的女兒,陸瑩兒?
捏著下巴細細地打量著我的眼角:
「不過,陸鎮那老王八蛋這次找來的,還真像。」
「連這顆痣都做得一模一樣。」
「可惜了,」
「老子是正經人,人死都死了,不玩白月光那一套。」
嗯?
所以,池堯他這是……把我錯認成別人了?
還有?什麼白月光?誰是他的白月光?
總不能是我?我跟他可隔著血仇。
為了不被認出,我只好壓低聲線,順著他的思路回答他:
「你猜對了。我的確是你口中的陸爺派來接近你的,跟著你也只是為了找機會爬上你的床。」
「可是我是新手,第一次做任務就被你發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也是給人家打工的。」
「你既然說你是正經人,那你肯定能理解我們這些做牛做馬的吧?」
對著面前的那雙眼睛,我不禁往後縮了縮。
是他,可不像他。
眼中透著一股以前沒有的瘋勁,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池堯冷笑著捏住我的下巴:「放了你?你知道你要替身的那個人跟我什麼關係嗎?」
眼中划過一抹痛色,咬牙切齒:
「他手上沾著老子親生父母的血……」
3
心臟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倏地湧上痛楚。
我不禁捏緊了手指。
閻王爺,你還真有點本事,這具身體連痛感都做得這麼真實。
他口中的陸鎮,是當初宏興會的創立者,大名鼎鼎的陸爺。
也是收養我,栽培我,最後……親手設計殺了我的人。
五年前,陸鎮通知我在一處工廠找到了池堯的親生父母。
我迫不及待趕過去,卻被人從背後打了黑槍。
一槍回打過去,倒地的竟是一對普通夫妻,心臟處還在滔滔冒血。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我那一槍沒有落在他們兩人身上。
池堯帶著宏興會的人破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是我手握冒煙的槍和倒在血泊中未來得及相認的父母。
以及在一旁裝模作樣為我開脫的陸鎮。
我一直在想,陸鎮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而是要先煞費苦心設計這一齣好戲再殺我。
如今看到了婚禮現場,我全明白了。
原來是為了他女兒啊。
在地府這些年,我恨透了陸鎮。
如果不是陸鎮做的局,是不是,我和池堯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是不是,我們......可以在一起的......
我們明明都已經在一起了……
如今我既然回來了,我一定要殺了陸鎮這個老東西。
我要我的清白。
哪怕回去後會被閻王打入十八層,受業火焚身,永生不入輪迴。
我也要把這個表面慈悲心腸,暗地裡玩弄權術、蠱惑人心的偽君子一起帶回去。
可池堯他會更恨我吧?
我手上沾了他父母的血,現在,又要殺他的未來岳父。
可關鍵是,我能殺得了那老狐狸嗎?
如今的我,怕是連他的身都近不了吧。
殺他,談何容易。
4
「滾回去告訴那老東西,別白費心思了,我不會如他所願的。」
「那個人早就死了。」
池堯頓了下,目光一瞬間暗淡下來。
「我親眼看著他斷了氣,下了土的。」
我靜靜地看著他,大腦飛速轉動。
他在說什麼?
這五年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有預感他說的一切都與我有關,但腦子一團亂麻。
「黃毛!進來。」
「照常處理。」
「是,老大。」
是黃毛,那我有救了。
我迫不及待地跟著他的手下出去。
黃毛將我反剪雙手,押到一個無人的過道。
良久,沒有動靜。
「彥.......」
「彥哥,是彥哥嗎?」
黃毛的眼睛睜得滾圓滾圓,眼眶剎那間一片通紅。
沒等我回話,他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
一個大男人哭得稀里嘩啦。
「嗚嗚嗚,你……你真的是彥哥,我不會認錯的,你眼睛下面有顆小痣……」
死死地抓著我的衣服,哭訴著:
「哥,我求求你,你既然回來了,我求你救救老大吧,只有你能救他了,你不知道,老大他已經瘋了……」
「你走的這幾年,他的行為越來越不正常了……」
5
黃毛將我領進門的那一剎那,我怔了一瞬。
這屋子……像是被狗拆過一遍似的。
破破爛爛卻又……整整齊齊。
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對面牆上的照片是我和十五歲的池堯。
只是那相框上玻璃碎裂得跟炸開的冰層一般。
黃毛訕笑了下:
「哥,你原諒老大吧,這是他在不清醒的情況下砸的。」
「他砸完又自己一片片拼了起來,弄得滿手都是血,可嚇人了。」
「他經常在裡面一呆就待一天,有時候會突然發瘋,把你的舊物毀得稀巴爛,然後再自己一點點修好,抱著不撒手。」
「他出來的時候,總是割傷自己的手腕,血流了一地……」
看著這間屋子,想起來和陸馳在這裡的點點滴滴。
他剛被我救回來整日哭哭啼啼的時候。
他苦苦哀求我哄他睡覺的時候。
他把我壓在床上的時候。
他掐著我,說恨我一輩子的時候……
想到關於池堯的事,我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還有,」黃毛絮絮叨叨地講著,「老大他還雇了人,要把你墳里的屍骨挖出來,製成標本,放在他的書房,天天看……」
「工人很快就要動工……」
我瞪大了眼睛,池堯他……竟恨我至此。
「黃毛,快阻止……」
話未出口,門口傳來「滴滴」兩聲微響。
我和黃毛抬眼望去。
進來的人,是......池堯.......
6
還沒晃過神,一雙大手掐住我的脖子將我「咚」地一聲按到牆上。
後背立刻一陣劇痛。
面前近在咫尺的眼睛血紅,表情瘋魔:
「你騙了我對不對?」
「你不是陸鎮的人,你到底是誰?」
我被掐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黃毛急急上前:
「老大,別這樣,他是真的彥哥,你看他眼睛下的小痣……我知道你想他想得都……」
「閉嘴!」
池堯怒目而視。
黃毛瑟縮了一下,但仍堅持著:「老大,你別掐他了,他都快厥過去了……」
池堯不耐煩地踹了他一腳。
接著,突然當著黃毛的面脫我的褲子!!
靠!這小子想幹嘛?
這具身體不中用,竟然掙脫不了他。
「池堯你他爹的到底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