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初若是抓了張聽河,或許易初陽還會來救一救。」
柳鳳眠點了點我的腦袋,笑了起來,輕聲說:「糊塗……」
「攤上你,易初陽也是可憐。」
我皺眉:「什麼意思?」
柳鳳眠卻閉嘴不說了。
那出戲唱到最後,「虞姬」沒有自刎,他把落魄的「霸王」壓到地上,褪去我的衣衫。
我踹開他,想爬起來,被柳鳳眠扣住了腳踝往回拖。
他半跪在我腿間,笑問:「我的霸王,往哪兒走?」
眼看柳鳳眠俯身逼近,我撐起身,從他腦袋上拔下一支簪子。
柳鳳眠的長髮散了一半,配上艷麗的扮相,像一隻艷鬼。
我把簪子的尖頭對準他,凶戾地說:「別動我。」
柳鳳眠一手揪住我的衣領,一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往胸口扯,讓簪子對準心臟。
「你要有膽子,就把這玩意兒插進去。」
柳鳳眠不退反進,貼上來,咬開我的唇。
我抵在他胸口的發簪用了力,入肉半分。
柳鳳眠眉眼含笑,挑釁似的,吻得更深了。
他不是不怕死,他是料定了我不敢殺他。
若今日真殺了柳鳳眠,我也走不出這柳公館。
那就搏一搏,我猜柳鳳眠也不敢讓我死。
我拔出簪子,揮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插。
柳鳳眠眸色瞬冷,死死扣住我的手,用力一捏將我的簪子搶了。
扣住我的臉,面色陰沉:「易初陽都不要你了,你還演什麼貞烈?」
「我哪裡比他差?」
我撩起眼皮:「你不差,就是太上趕著了。」
「我這人賤,就喜歡看不上我的。」
柳鳳眠:「……」
「易逢,你是不是有病?」
9
柳鳳眠報復我似的,只要易初陽登報,他就會派人給我送過來。
他給我送,我就看。
我被抓的這幾天,易初陽在定北忙著相親。
今天是洪家小姐,明天是李家姑娘。
酒會商宴,談笑風生,看不出一點著急的樣子。
易初陽沒打算找我。
或許我被擄,被殺,對他來說,是種解脫。
我斷了心中最後一絲念想。
爸爸兒子的遊戲玩兒十年,也該結束了。
全當我死了吧。
我撕了報紙,還氣不過,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柳鳳眠來的時候,我正舉著最後一個花瓶往地上摔。
柳鳳眠眉頭抽了抽:「別……那個貴……」
我微微扯唇,狠狠把花瓶砸在地上。
貴關我什麼事?
柳鳳眠閉了閉眼睛,走過來,掐住我的臉,咬牙切齒:「你故意的吧?」
「我要加入豐陽軍。」我拉開他的手,說,「柳鳳眠,我替你打易初陽。」
柳鳳眠盯了我片刻,笑了一聲:「行啊。」
我還是從剿匪做起,打土匪,再組新隊,很快建立了一支自己的隊伍。
柳鳳眠對我不錯,我打贏了仗,他就給我升官。
對我最不滿的是柳鳳眠的親弟弟,柳天賜——一個只知道花天酒地,強搶良家的廢物。
柳天賜沒什麼本事,卻有一個厲害的老娘。
那日柳鳳眠在書房商談北伐,他娘衝進來,當眾給了柳鳳眠一巴掌。
「什麼人要兵你都給,天賜要兵,你為什麼不給?你是不是怕他超過你,奪了你的權?」
柳鳳眠握緊了拳頭,半晌,抬頭笑:「娘,你先回去……」
「柳鳳眠,你的位置本來就應該是天賜的。天賜比你聰明,比你有能力,還比你有情義,你要還認我是你的娘,就讓讓他。」
書房裡的閒雜人等見勢不對,都低著頭走了。
就我一個沒眼色的從地圖上抬起頭,驚訝道:「軍長,咱們隊伍里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物呢?」
「西邊那窩土匪又截了咱們的軍備,讓天賜兄帶人去剿匪吧,我給他打下手。」
柳鳳眠猛地看向我,低喝:「你別插手。」
柳姨娘不依了:「讓天賜去!你別總想打壓他。」
柳鳳眠說:「娘,這事很危險,天賜應付不了。」
柳姨娘執意要推柳天賜去剿匪。
柳鳳眠只能低頭:「若是出了事……」
「出了事也不用你管!」
柳鳳眠垂著眼應好。
等柳姨娘出了門,柳鳳眠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摁在桌子上。
「誰讓你多管閒事的?!」
我看著他笑:「柳鳳眠,你是沒斷奶嗎?」
「那種娘,那種弟弟,你還留著幹什麼?」
「她是你娘嗎?她是柳天賜的娘。她要是你柳鳳眠的娘,怎麼不見她心疼你?」
柳鳳眠被我戳到痛處,紅著眼,收緊了手,神情瘋魔:「閉嘴,你閉嘴!」
我用了力氣,一腳把他踹開,撲到他身上,把他壓在地上揍。
「你是傳言中那個殺父殺兄,心狠手辣,無情無義,不忠不孝的柳鳳眠嗎?」
「我怎麼看不出來?」
揪住他的衣領說:
「柳鳳眠,愛求不來,她不願意愛你,你伏低做小,委曲求全也沒用。」
柳鳳眠咬牙,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
我不想目睹他的狼狽,起身要走。
被柳鳳眠握住了手腕。
「陪我一會兒。」
「給我唱一段兒……」
這會兒柳鳳眠倒是不嫌我唱得難聽了。
聽著我磕磕巴巴地唱完,平聲說:
「小時候,她也會給我唱戲。」
「我爹娶了十八房,她最沒本事。」
「柳家明爭暗鬥,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
「她怨我殺了她丈夫,也怕我殺她和她的小兒子。」
「她念佛,不是替我贖罪,是叫她的佛送我下地獄。」
「易逢啊,她是我的娘……」
10
柳天賜死在剿匪途中,柳姨娘瘋了,看見柳鳳眠就叫,說他是索命的厲鬼。
柳鳳眠意外地平靜。
或許,他一直以來,都在等柳天賜死去。
自從我解決了柳天賜,柳鳳眠對我的態度就更好了。
我在南川混得風生水起,都快忘了易初陽。
打了勝仗就在歌舞廳喝到爛醉,再也沒人拿著槍來逮我了。
出了歌舞廳的門,被人攙著往車上扶,我醉醺醺地問司機:「小徐,你怎麼長高了?」
小徐說:「你喝醉了,看錯了。」
我迷迷糊糊地說:「小徐,你的聲音,跟我那個渣爹的好像啊。」
小徐把我扔到車上,哼笑一聲:「渣爹?」
「你不認識嗎?就是易初陽。」
想到易初陽,我就委屈。
「他不要我了。」
有人來擦我眼角的淚,問:「哪有不要你?」
又嘆了口氣:
「大男人,哪兒來這麼多眼淚?」
我吸了吸鼻子,胡言亂語:「我也不要易初陽了。」
給我擦淚的手一頓。
「為什麼?」
「他不來救我。」
「他來了。」
「他不喜歡我。」
「沒人不喜歡你。」
「他還踹我。」我拉著小徐的手往我肚子上摸,「就是這兒,可疼了……」
那人把我撈進懷裡,給我揉早就好了的肚子:「他做得不對,該給你道歉。」
我在那人懷裡蹭了兩下,很快睡著了。
沒多久,突然被一陣槍聲驚醒,從車座上滾下來,爬起來,扒著駕駛座的椅子問:「小徐,怎麼了?」
看清前頭那個高大熟悉的人影時,我還以為撞見鬼了。
這人,昨天參加酒會,還登報了,今天怎麼就到我車裡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看見窗外,柳鳳眠拎著槍走過來。
拉開車門,把我從車裡薅出來。
車外面重重疊疊圍了好幾層人。
易初陽沒掙扎,在車裡點了支煙,才打開車門走下來。
柳鳳眠搭著我的肩膀,沒骨頭似的掛在我身上,對易初陽說:「別來無恙啊,易三爺。」
易初陽盯著柳鳳眠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眯起眼睛,吐出煙霧,低聲說:「柳鳳眠,別把自己玩兒死,你的命,給我留著。」
柳鳳眠笑了:「三爺還是先想想怎麼保住你自己的命吧。」
易初陽把煙摁在車上,挑眉看向柳鳳眠:「你要真敢殺我,我倒敬你是條漢子。」
柳鳳眠不敢。
易老爺子三個兒子,死了兩個,只剩易初陽這一根獨苗了。
柳鳳眠要真殺了易初陽,那北安軍就徹底栓不住了。
有鏈子的狗和沒鏈子的區別可大了。
有鏈子的能講道理,沒鏈子的就沒道理。
豐陽軍的情況我清楚,真要打起來,北安軍慘勝。
這個理我明白,柳鳳眠也明白。
「三爺,我是不敢動手。」柳鳳眠把一支手槍塞到我手裡,「但是有人敢。」
我心頭一震,偏頭看向柳鳳眠。
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一出不是沖易初陽的,是沖我的。
柳鳳眠在試我。
他面上帶笑,眼神卻陰鷙而冰冷,溫柔地說:「不是恨他嗎?」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柳鳳眠靠在我身後,扶起我的手臂,槍口正對易初陽,在我耳邊說,「易逢,殺了他。」
易初陽遙遙看著我,問了一句:「小崽子,你記恨我?」
我握緊了槍:「我不該恨你嗎?」
易初陽說:「實在恨不過,就開槍吧。」
「只是這一槍打下去,你把恨卸了。我是死是活,都算還過了。」
槍口對著他,他也沒有絲毫悔悟。
不低頭,也不哄我一句。
我咬牙:「你以為我不敢嗎?」
易初陽沒有回應,往車上一靠,又去口袋裡摸煙。
火柴剛燃起,我扣動了扳機。
槍沒有響。
易初陽剛燃起的火柴掉了。
他沒有抬頭看我,頓了頓,又取了一支去劃,卻怎麼也點不著。
柳鳳眠笑了一聲,把我的手壓下去,說:「開個玩笑,三爺不要介意。」
易初陽叼著煙抬眼,有些狼狽:「有火兒嗎?幫個忙。」
柳鳳眠走過去給他遞火。
易初陽點著了煙,還道了謝,下一秒,卻突然暴起,勒住柳鳳眠的脖子,奪了他的槍,抵著他的太陽穴,對我說:「給我找輛車。」
柳鳳眠給我那把槍里沒有子彈,我從腰間拿出自己的槍,對準易初陽:「放開他。」
易初陽的目光落到我手裡的槍上,說:「我把它送給你,不是讓你用它來指著我的。」
我堅持我的立場:「放了柳鳳眠!」
柳鳳眠不敢殺易初陽,易初陽可不一定。
槍上了膛,易初陽說:「我數三個數,沒有車,他就死。」
我沒有等他數,猛地開槍,擊中易初陽的肩膀。
他怔了怔,立刻被周圍的士兵控制起來。
我穿過雜亂的人群,對上易初陽的目光。
像被蟄了一下,猛地偏頭避開。
那麼看著我,好像是我負了他。
11
易初陽被關在廢棄的佛堂。
柳鳳眠在佛堂後面的院裡,養了一個班子。
他心情不好,就會去聽一段。
我看見過一次。
柳鳳眠衣衫大開地靠在榻上,腿間跪著個小戲子。
上頭張嘴唱著,下頭也張嘴唱著。
所以,柳鳳眠邀我聽戲,我都不去。
易初陽被關起來後,柳鳳眠把我綁到了那個院子。
上頭唱的是《白蛇》,我腿邊跪的是柳鳳眠。
他扮的還是虞姬。
柳鳳眠用嘴去脫我的衣服,趴在我身上舔。
從脖子,到胸口,再到小腹。
屋裡燃著香,我腦袋昏昏沉沉的,被他占盡了便宜。
我終於掙脫手上的繩子,揪著柳鳳眠的頭髮,把他的頭扯起來。
柳鳳眠的口脂暈開,仿佛被誰糟蹋過無數次,問我:「不舒服嗎?」
「還是你心裡,依舊裝著別人?」
我說:「柳鳳眠,我沒打算做你的玩意兒。」
柳鳳眠笑了一聲:「那我做你的玩意兒。」
瘋得不輕。
我合上衣服,推開他,大步離開。
裡頭傳來柳鳳眠砸東西的聲音,我盤算著手裡能帶走的兵,打算跑路。
一是,我本來也沒打算跟著柳鳳眠長干。
二是,在易初陽被抓的第二天,柳鳳眠見了張聽河,被我偶然撞上,跟著他們進了茶樓。
聽見柳鳳眠威脅張聽河,讓他勸勸易老爺子,跟豐陽合軍。
這種叛主的事,張聽河自然不願意做。
柳鳳眠笑著說:「聽河兄,別這麼虛偽,你早就不清白了。要是讓易初陽知道,當初是你自己喝的藥,跟我勾結,要逼死易逢,你覺得他會不會殺了你?」
「柳鳳眠!」
「別生氣。」柳鳳眠面色平靜,「只要你說動了老爺子,我也可以給易初陽下點藥,製造一場意外,讓你得償所願。」
「易初陽那個人太有良心,一旦跟你苟合,捏著鼻子也會把你留在身邊的。」
張聽河說:「我怎麼信你?當初你承諾我會殺了易逢,為什麼他現在還活著?」
柳鳳眠聳了聳肩:「我可沒說要殺人,我只承諾讓易逢從易初陽面前消失。你就說他消失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按捺住殺人的衝動走出茶樓的。
柳鳳眠像條毒蛇。
心機深,疑心重,還病得不輕。
跟著他干,一不留神,就要被坑一把。
被賣了還要幫他數錢。
這幫人,耍得我團團轉。
真當我是泥菩薩。
這虧不能全給我吃了,在走之前,我要玩兒把大的。
12
柳鳳眠出發去淮水線視察那天,我去了佛堂。
易初陽雙手雙腳帶著鐐銬,盤腿坐在佛像前,看著巍巍佛像,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看著他的背影。
這是我念了許多年的人。
偏執於他的目光,追著他走了十年。
心中執念,不過是從未得到,不甘心拱手。
不破不立。
什麼東西,都是得到了才不稀罕。
易初陽落魄的時候,千載難逢。
張聽河能趁人之危,我為什麼不能?
我不僅要趁人之危,我還要捷足先登。
「站在門口乾什麼?來都來了,不進來跟爸爸敘敘舊嗎?」
我關上佛堂的門,走到易初陽身邊,捏住他的臉,給他喂了藥。
我以為易初陽會反抗,但他沒有,我喂他就吃。
也不怕我毒死他。
目光落在我臉上,說:「湊近點兒,我看看胖了沒有?」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等著藥起效果。
易初陽問:「柳鳳眠對你好嗎?」
我說:「比你對我好。」
易初陽喃喃道:「這麼好啊。」
垂下眼,笑了一聲:
「早知道你過得好,我就不來了,白挨你一槍,還差點丟了命。」
「易逢,我沒想明白,你怎麼就這麼恨我?」
我問:「當初我在城南守那批軍備,曾經派人回去請你支援,你為什麼不來?」
易初陽說:「你派的人死半路上了。」
「我沒收到支援的請求。」
意料之中。
八成是張聽河動的手腳。
事情我已經明了了。
柳鳳眠跟張聽河陷害我,恰好易初陽不信我。
我說:「易初陽,你對不起我。」
易初陽沒有反駁,問我:「有煙嗎?」
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煙,但是你不能吸,你的嘴要用來補償我。」
易初陽眯起眼睛:「你什麼意思?」
我扣住他的後腦勺,把他的頭往我小腹上摁:「用嘴,幫我。」
易初陽的瞳孔驟然緊縮:「易逢,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知道啊。」我咧嘴一笑,「我在玩兒定北大名鼎鼎的易三爺。」
耐心教他:「會嗎?三爺,先把我的扣子咬開,再咬住褲鏈,往下拉。」
「來試試。」
易初陽被我刺得額上青筋直跳,忍著怒火說:「你真把我當戲院裡那些個不入流的?」
「是又怎麼樣?」我揪住他的頭髮,強迫他抬頭,「你現在不過是個階下囚,還不如那些個戲子,我弄你,連錢都不用拿,自然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抬腳,往他腹下踩。
「張嘴,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放過你。」
我用力碾了一下,滿懷惡意,「不然,廢了你。」
易初陽呼吸又重了幾分,看來是不疼,還讓他爽上了。
我氣惱地加重了力氣。
易初陽悶哼一聲,看了我一眼,被迫張開嘴。
我動作粗暴。
更多是泄憤。
那可是易初陽。
看不起我的易初陽。
覺得我下三濫,不入流的易初陽。
高傲什麼?
現在不也跪到我身前,老老實實地伺候我嗎?
易初陽垂著頭喘息,聲音嘶啞地說:「你給我吃了什麼?」
「助興的藥。」
我一腳踹在肩膀上,把他踹倒,坐到他小腹上,去脫他的衣服:「我怕你不行。」
「夠了,易逢。」易初陽看著我,忍得很辛苦,「你也泄了氣,就不要再繼續了。」
我沒回應他,脫光了他的衣服,指腹划過他精壯緊實的肌肉,讓易初陽又熱了一個度。
扣住他的臉,堵住他的嘴:「別說廢話。」
易初陽被藥激紅了眼,克制不住地回應我的親吻。
渾身肌肉緊繃,我身上的鈴鐺跟著響。
易初陽啞著聲音說:「那些鈴,誰給你戴的?」
我仰著脖子,說不出話。
「是柳鳳眠嗎?」
易初陽凶得厲害,鈴鐺尖銳地響了一聲。
「說話,是不是柳鳳眠?」
我驚叫一聲,倒在易初陽身上,摁在他的胸膛上,撐著自己,抬頭扇了他一巴掌:「誰讓你動的?腰下去,不准起來。」
那些鈴,也不是我想戴的。
不知道柳鳳眠用了什麼法子,怎麼都摘不掉。
易初陽惡狠狠地盯著我腳踝上的鈴鐺,悄悄用手去扯。
沒扯動。
我狠狠把他的爪子踩到腳下。
坐在他身上,睨著他慢慢玩兒,看著易初陽被我折磨得滿頭大汗,難以自持,就覺得痛快。
他易初陽也有今天。
為張聽河守了這麼多年的身子,到頭來,還不是被我用了?
易初陽仰著頭,忍得頸上青筋蹦起,我覺得性感,俯身去咬他的筋。
易初陽呼吸一滯,神志不清似的,喃喃地叫我的名字。
叫得我心尖兒直顫。
後來不知怎麼蹭開了自己的衣裳。
上頭還留著柳鳳眠那日留下的痕跡。
易初陽盯著那些紅痕,眉目間添了幾分凶戾。
「你身上那些,是什麼?」
用帶著鐐銬的手,狠狠揉了揉我胸口的紅痕:「是不是柳鳳眠……」
我滿懷惡意地笑:「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樣。」
「你以為我是怎麼在柳鳳眠手中活下來的?」
「我這身皮肉還算好看,柳鳳眠很喜歡。」
「愛不釋口。」
「別說了!」易初陽喝住我,帶著幾分乞求,「易逢,別說了。」
看他難受,我就更高興了。
我把胸膛往他面前貼,故意說:「你想試試嗎?柳鳳眠說挺好吃的。」
本來是想逗逗易初陽,沒想到他真咬。
下了重口,疼得我一哆嗦,又有些刺激。
捏開他的嘴,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誰讓你咬這麼重的?!」
都出血了。
易初陽的臉都被我扇紅了,偏著頭不說話。
我爽完了。
就從易初陽身上下來。
也不管他藥效過沒過,撿起衣服往身上套。
易初陽正上頭,癱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你幹什麼?」
看我穿好了衣服才悟過來。
「你要走?」
「把我扔這兒不管了?」
我沒應他,作勢去開門。
易初陽氣笑了:「娘希匹,還真他娘的把老子當工具使喚。」
「小崽子,你要跑就跑遠點兒,別讓我逮到,不然,老子乾死你個小沒良心的。」
不必擔心,我一定會跑得遠遠的。
13
關上佛堂的門,偏頭,看著窗下被綁成粽子的張聽河。
他雙目通紅,流了一臉的淚,看見我出來,嗚嗚地掙扎。
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惡毒的恨意。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臉:「你的易初陽很好用,弄得我很爽。」
張聽河痛苦地哼著。
以前我看不懂張聽河。
明明喜歡易初陽,卻要跟白小姐結婚。
跟白小姐結了婚,偏還要似有似無地招惹一下易初陽。
現在想想,其實也很好理解。
張聽河什麼都想要,既想討好易老爺子,要權力,又不想放掉易初陽。
老的小的,他全想把控。
張聽河說我心術不正。
跟他比,我還是小巫見大巫。
我沒殺張聽河,只是閹了他,又把人扔了回去。
這種醜事,張聽河不敢宣揚,只說病了。
他跟柳鳳眠提了新條件,只要柳鳳眠殺了我,他就勸易老爺子合軍。
一個我,肯定比不上整個北方。
跑路的事兒不能再耽誤了。
我跟柳鳳眠申請上前線,柳鳳眠看了我一眼,同意了,說:「帶上你的人。」
他那一眼很複雜。
走的那天,柳鳳眠沒送我。
我出了城,他又駕馬追出來。
我以為走不成了,做好了硬拼的準備。
回頭,卻見只來了柳鳳眠一個人。
他飛馬從我旁側經過,長臂一展,將我從馬上擄走。
跑出二里地才停下,抱著我翻身下馬,滾在地上。
「柳鳳眠,你又犯什麼瘋病?」
柳鳳眠把我壓在地上,捏著我的臉,細細看了,猛地壓下來,咬開我的唇,長驅直入。
我嗚嗚地掙扎,被他摁得死死的。
氣不過,去咬他的舌頭。
我咬他,柳鳳眠也咬我。
不像親吻,倒像打架。
最後我的舌頭都被吮麻了,柳鳳眠還是不放。
親得重而深,帶著某種決絕。
親著親著,流了淚。
咸澀的淚流進唇角,柳鳳眠鬆開我的唇。
給我擦了擦嘴,動手去解我四肢上的鈴鐺。
「以後你要打仗,戴著這個危險。」
他將拆掉的鈴鐺裝到我的口袋裡,「你留個念想……若是缺錢了,就把它賣了。」
抬眼看我,含著淚笑:「易逢,你要多保重。」
「心要狠點,不然容易受欺負。」
「以後遇到我這樣的,千萬離遠點兒。」
「可要是落魄了,就回來南川來找我。」
撐著地站起來,說:
「走吧,易逢,快走吧。」
14
柳鳳眠大概知道我一去不回。
他把忠於我的人給我,拆了我身上的束縛,又許了我一個歸處。
柳鳳眠曾把我逼到絕處,又在絕處,給我鋪一條生路。
他也很難猜。
我不想原諒他,但也沒法恨他。
我走到西江時,聽說易初陽回到了定北,南北兩軍開戰了。
易初陽廢了柳鳳眠一隻手臂。
局勢驟然緊張,各路軍閥混戰,到處都在打仗。
我的隊伍越打越小,我被軍閥頭子們搞得惱火,就帶著殘部,加入了專打軍閥的新義軍。
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易初陽了。
直到定北傳來急報。
倭國入侵,長驅直下,連下東北三城。
各路軍閥都在觀望,把北方留給了易初陽。
我作為新義軍的特派員,再次來到定北。
前線的戰火還沒有燒到定北城中,城內還是歌舞昇平。
易初陽在鴻豐酒店設宴待客。
我遠遠地看著他,恍如隔世。
易初陽好像瘦了,但總歸還是體面的,穿一身新式西裝,頭髮向後攏,側臉線條完美。
跟人說話時總含三分笑,一雙眼睛,看誰都深情,看誰都無情。
穿梭在名利場中,他遊刃有餘。
接過了所有客人,易初陽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到我身上。
緩慢地,細緻地,將我從頭看到尾,邁步走到我面前。
將手遞出來,平靜而禮貌地說:「易長官,別來無恙。」
我怔怔地看著他伸過來的手,無名指戴著一個銀色的指環。
以前沒有。
結婚了嗎?
怎麼沒聽說?
見我遲遲不動,易初陽又叫了一聲:
「易長官?」
我定了定神,握住他的手,生疏而客套地叫他:「易先生。」
易初陽握著我的手緊了一下,微微往他身前拉了拉,盯著我看了片刻,皺起眉:「怎麼又瘦了?」
我下意識回答:「吃不慣西邊的菜。」
他說:「嬌氣。」
不等我回答,身後有人叫他,易初陽便鬆開了我。
我舒了一口氣。
來之前,還怕易初陽記恨我。
現在看來,他是放下了。
又覺得不舒服。
被我那麼凌辱,他都能說放就放,心可真夠大的。
宴會結束,我在門口攔黃包車,易初陽的車子停到我面前,車窗降下來,問:「易長官住哪兒?」
我報了旅店的名字。
易初陽說:「那地方條件不好,易長官還住得慣?」
我沒搭理他。
打仗的時候,牛棚都住過,有什麼住不慣的?
易初陽還把我當小孩兒呢。
「去我家吧,我家還有空房間,要比你那個旅店住得舒服。」
我想起他手上的戒指:「尊夫人不介意嗎?」
易初陽怔了怔,把這幾個字又在嘴裡頭咂摸了一遍:「尊夫人?」
笑了一聲:「自己的兒子來家裡住,有什麼好介意的?」
我噎住了。
司機下車,把車門打開,邀請我上去。
去做什麼?
若我跟易初陽是清清白白的父子關係,倒是該去拜訪。
可偏生我們不清白。
我低聲說:「不去了,我住旅店就行。」
易初陽說:「上車吧,你這次來,不是還有事情要跟我談?你今天不上車,之後再想談,我不見得有空了。」
我是代表新義軍來談結盟的。
今天宴會上來的人,有各路軍閥,有南邊的新政權,還有其他各種勢力。
易初陽的選擇面很廣,不一定非要跟義軍結盟。
總不能放著正事不管。
我稍加思索,還是上了易初陽的車。
剛上去,易初陽的第一句話就是:「張聽河是你閹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是要跟我算帳?
幾年的征戰,挫掉我一些戾氣。
回頭想想以前的事,開始嫌自己偏執,傷人傷己。
如今也學會了低頭。
「那時候我年紀小,不懂事……張聽河陷害我,我就想出口氣。」
易初陽轉著戒指說:「別緊張,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當初是我沒有查清楚,冤枉了你。」
易初陽大概已經知道了真相。
我說:「都過去了。」
易初陽嗤笑:「過去了?」
「你是過去了,我還被關在佛堂里呢。」
上了個大當!
他果然是來跟我算帳的。
15
我硬著頭皮跟易初陽回家。
還是我熟悉的地方,易初陽脫了西裝,解了領帶,說:「你的房間還在二樓。」
二樓有三間屋子。
一間我的,一間易初陽的,一間是書房。
易初陽要是結婚了,那他的夫人也應該住在二樓。
我在他隔壁,他們晚上要是鬧出點動靜,我定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乾巴巴地說:「我住一樓客房吧。」
易初陽說:「客房沒有收拾。」
「我自己收拾。」
「你住二樓。」
我有些煩了:「我不想住二樓!」
易初陽皺眉:「為什麼?」
我脫口而出:「你結婚了,我住二樓不方便。」
易初陽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哼笑:「你倒是挺會為我考慮的。」
薅我的衣領,把我往樓上扯:「來吧,帶你見見我夫人。」
我驚慌失措地在他手底下掙扎。
「放開我,我不去!」
「來都來了,不見見人多沒禮貌。」
話音剛落,我被推到他的臥室里。
易初陽的臥室變化不大,空蕩蕩的,有些冷清,沒有多出來一個人。
我緊繃的身體放鬆了,扭著腦袋亂看一通。
轉頭,瞧見易初陽抱臂靠在門框上笑:「看見我夫人了嗎?」
我皺眉,再次環顧四周:「哪兒有人?」
易初陽走過來,把我往落地鏡前面一推,手臂從背後繞過來,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叫我看著鏡子。
「這次看見了嗎?」
鏡子裡映著兩個人,我被易初陽攏在懷裡。
他大我一圈,能將我整個蓋住。
我本來不矮,也夠壯,跟易初陽比,卻遜色了。
易初陽從身後攬著我,看著鏡子裡的我,在我耳邊說:
「發什麼呆?快叫媽媽。」
什麼意思?
讓我對著鏡子叫自己「媽」?
易初陽的手繞到前面,垂著眼解我的皮帶。
我摁住他的手,問:「你幹什麼?」
「干你。」
易初陽抽出一隻手,把我的臉往後抬:
「易逢,我說的話,你是不是從來不放在心上?」
「不聽爸爸的話,是要吃虧的。」
「我早說了,再叫我逮到你,老子乾死你。」
「你怎麼還是不要命地往我眼前撞?」
狠狠摁著我的小腹,往他身上貼。
灼熱的溫度,透過衣服,燒到我身上。
我瞪大了眼睛:「你……」
易初陽用拇指摩擦著我的嘴唇:
「你佛堂燒起的那把火,到現在還燃著呢。」
故意往前頂了頂:「我給你留著,攢著……」
低頭堵上我的嘴。
大手抵著我的下巴,舔開我的唇縫,長驅直入。
兩個曠了很久的男人,貼在一起,易初陽情動,我也情動。
我仰著下巴,在嘴巴里跟他爭鬥。
吻得氣喘吁吁,氧氣耗盡。
易初陽呼吸急促,順著我的下巴往下親,一把攬住我,把我擱在桌子上,拉開我的扣子。
攪到床上,又是算不清的一筆亂帳。
我咬了咬牙,大力推開易初陽,盡力穩住呼吸,說:「先談正事。」
易初陽氣笑了,低頭看了看自己:「你讓我這樣跟你談正事?」
「是你說的,你明天不見得有空。」
易初陽逼近:「完了再談。」
我抬腳抵住他的胸膛:「不行,先談正事。」
易初陽扣著我的腳踝,將我的腳拿起來,在腳心親了一口。
給我親得眼皮子直跳,整個人都興奮了。
他放開我,摸了支煙,往床頭一靠:「談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
「北邊戰局不樂觀,我軍想跟你結盟。」
易初陽偏頭點了煙,目光從我大開的領口往下流:「什麼都不要,純幫我?」
「是。如果西邊起戰事,你也要幫忙。」
易初陽吐出一口煙,隔著煙霧打量我:「易逢,我能信你嗎?」
「你試一次呢?」
「我拿整個北邊去跟你試?」易初陽垂眸笑,「我擔得起嗎?」
我看了他半晌。
就知道沒用。
再想辦法吧。
我整理好衣服,從桌子上跳下去,往門外走。
易初陽伸手扣住我的手腕:「談不攏就生氣?」
「代表義軍的事兒談完了,談談我們的事兒吧。」
「兩年沒回家了,易逢,你還認我嗎?」
我背對著他說:「易初陽,我早就不需要爸爸了。」
易初陽收緊手,攥得我手腕生疼:「易逢,做人不能這麼自私。」
「需要了就利用我,不需要了就一腳踢開。」
「我易初陽就是讓你這麼耍的?」
「以前的帳,我可以不跟你算。我們重新開始,我還是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