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給流浪小狗洗澡。
一個男⼈卻⽓勢洶洶地敲開了我家的⻔。
上來就問我。
「我狗呢?」
我指著自家狗子⾝邊的傻狗。
「那⼉呢。」
他接連喊了好幾聲,狗死活不肯走。
男人見狀。
「既然狗不走,那你跟我走吧。」
1
我養了只名叫棉花糖的薩摩耶。
除了有點掉毛,都是優點。
這天下午,陽光很好。
我尋思著給它洗個澡。
我們家住在一樓,有個小院⼦,⾮常⽅便。
就在我哼著歌,搓著棉花糖⼀身雪白的⻓⽑的時候。
⼀個灰撲撲的影⼦從院子柵欄的破洞鑽了進來。
那是一隻看不出原本顏⾊的狗。
它渾⾝裹滿了泥點子,⽑發糊在一起。
也不叫,就那麼站在不遠處。
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我聖母心的開關一下就被打開了。
「過來過來,小可憐,姐姐也給你洗乾淨。」
那傢伙很乖巧。
我用水管沖它,它也不躲。
等吹乾毛髮後我才發現,自己撿到寶了。
這哪是什麼流浪小狗?
分明是一隻品相極好的哈士奇。
還是鴛鴦眼,簡直帥呆了。
我一邊感慨「這麼漂亮的狗怎麼都捨得丟」。
一邊把兩隻狗子安置在院子裡曬太陽。
兩隻毛茸茸湊在一起,簡直是雙倍可愛。
太陽還沒曬多久。
我家的門就被敲響了。
我以為是隔壁煩人的鄰居嫌我吵到他家孩子午睡了。
心裡忍不住嘀咕:
「至於發這麼大火嗎?」
結果一開門。
我就愣住了。
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一身黑色的西裝,鋥亮的皮鞋和一絲不苟的髮型。
渾身上下都寫著八個大字。
「生人勿近,我很貴。」
而他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上。
表情像是誰欠了他八百萬。
「我狗呢?」
男人開口。
我腦子有點短路,下意識地「啊?」了聲。
他好像沒什麼耐心,皺了下眉頭。
「鴛鴦眼的哈士奇。」
我這才反應過來。
轉身指了指院子裡。
「那兒呢。」
院子裡。
那隻哈士奇正和棉花糖頭挨著頭,親密得不行。
男人看見他的瞬間,臉色稍稍好了些。
邁著長腿就走了過去,喊了聲:「將軍,過來。」
那名叫「將軍」的哈士奇聞聲,只是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然後。
然後一扭頭,把屁股對準了他。
還往棉花糖身邊又蹭了蹭。
我看到男人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
他又叫了幾聲。
結果將軍跟鐵了心似的,趴在原地一動不動。
甚至開始用頭去拱棉花糖的下巴。
活像個上門女婿。
我站在一邊。
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是辛苦。
終於。
在數次召喚無果後。
男人放棄了。
然後,他說出了那句。
「既然狗不走,那你跟我走吧。」
2
我:「???」
不是,大哥。
你腦子被你家哈士奇吃了?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順便把差點脫口而出的「你有病吧」咽了回去。
我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好欺負。
「它不走,是你的問題。」
「你應該想辦法讓它走,而不是讓我跟你走。」
我甚至還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抬了抬下巴。
說實話,我心裡虛得不行。
畢竟他看上去很不好惹。
我怕他下一秒直接把我像扛麻袋一樣扛走。
但是。
他聽完我的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下。
那笑意轉瞬即逝,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
但他緊繃的下頜線確實柔和了些。
他沒有再看我。
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那隻叛變的狗子。
將軍正和棉花糖玩得不亦樂乎。
渾然不知自家主人正在經歷何等的社交滑鐵盧。
「你說得對。」
男人忽然開口,我又愣住了。
「是我沒有分寸,冒犯了。」
不是。
這霸總人設是不是崩得太快了?
「它現在這個樣子,我也帶不走。」
他語氣平靜,然後話鋒一轉。
「既然它這麼喜歡你,那在你這裡暫住幾天,你應該不介意吧?」
這話說得看似是商量,實則是通知。
我張了張嘴,正想說「我很介意」。
他卻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搶先一步開了口。
「它叫將軍。很挑剔,認生,從來沒對任何一個陌生人這樣過。」
他說話的時候,像是在說一件與歲歲無關卻與我有關的事情。
我心頭莫名一跳。
他這是什麼意思?
誇他的狗呢,還是在誇我天賦異稟,連將軍都能馴服?
不等我腦子轉過彎。
他已經拿出手機,亮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
「加個好友,將軍的口糧、玩具、零食我都會負責。」
頓了頓,他拋出了一個讓我無法拒絕的條件。
「還有你這幾天的『精神損失費』。」
「另外,我每天會過來陪它一個小時。」
我看著遞到眼前的手機螢幕。
又看了看院子裡那隻賴著不走的哈士奇。
腦子裡一團亂麻。
不是。
等等。
這發展是不是太魔幻了?
我只是好心洗了只狗。
結果不僅要被迫當幾天「代養家長」,還要接受狗主人每天上門「探親」?
這不是變相的引狼入室嗎?
可看著將軍那雙清澈又無辜的鴛鴦眼。
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稀里糊塗地就掃了碼,加了好友。
他的微信名很簡單,就一個沈字。
頭像是將軍的一張證件照式的大頭照。
帥氣又憨批。
「我叫沈確。」
他收起手機,對我做了一個極其簡短的自我介紹。
然後,他最後看了一眼院子裡那個樂不思蜀的「逆子」。
留下一句「明天下午我再過來」,便轉身離開了。
我呆呆地站在門口,手裡還捏著手機,感覺自己像做了一場夢。
直到微信傳來一聲提示音。
是沈確發來的一個轉帳。
金額那一欄的數字。
我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能幹!我一定能好好乾!
【沈確】:定金,不夠再和我說。
【沈確】:另外謝謝你幫它洗澡。
我目光轉向院子裡那隻憨憨的狗子。
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
不對。
十分有十二分不對。
3
我一個平平無奇的插畫師。
沈確,一個渾身散發著「我很貴」氣息的精緻男。
他憑什麼給我這麼多錢?
就為了讓我代養幾天他那不聽話的哈士奇?
這不合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手指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沈確的微信朋友圈。
——設置為「允許陌生人查看十條朋友圈」——
讓我康康你到底是什麼人!
最新的幾條全是將軍的日常。
看得出是個狗奴。
再往下翻。
有幾張照片是在一個看起來非常專業的賽場拍的。
照片里都是一些我不認識但看起來就很貴的狗。
我繼續往下翻。
第七條,發布時間是一周前。
配圖是一張在公園裡拍的風景照。
草坪、長椅,還有一個小小的噴泉。
乍一看沒什麼。
可當視線落在照片右下角那個模糊的背影上時。
我的呼吸一滯。
那個穿著鵝黃色連衣裙,正在彎腰給一隻薩摩耶喂水的背影……
不就是我嗎?!
那天我正好帶著棉花糖去那個公園寫生!
電光火石之間。
我腦子裡那些零碎的線索一下全串起來了!
我懂了!我全懂了!
賽級犬的無良狗販子看上我家棉花糖了!
他肯定是覺得我家棉花糖品相好,有冠軍相,想買去打比賽給他賺錢!
所以,他今天氣勢洶洶地找上門。
是演的!
他把將軍留下,是為了讓將軍當「間諜」。
近距離觀察棉花糖的身體素質!
而這筆巨款,也不是什麼「精神損失費」。
這是定金!
是想買斷我家棉花糖的定金!
我的臉一下白了。
好一招「美男計」加「糖衣炮彈」,差點就著了你的道!
我一把衝進院子,抱住我那傻白甜的棉花糖。
痛心疾首。
「閨女啊!有人想把你從為娘身邊搶走啊!」
第二天下午三點,門鈴響起。
我用一種「我已經看穿了一切」的沉痛眼神打開了門。
沈確今天沒穿西裝,換了一身得體的休閒裝。
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溫和。
他手裡提著大包小包。
「給將軍和……棉花糖的。」
他把東西遞給我。
目光落在我臉上,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我接過,皮笑肉不笑。
「沈先生真是太客氣了,棉花糖不過是一隻普通的寵物狗,擔不起您這麼貴重的禮物。」
我特意在「寵物狗」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是嗎?」他輕笑一聲,眼神里的意味深長快要溢出來了。
「看來,將軍很有眼光。」
我心裡冷笑:呵,當然有眼光了,你派來的「商業間諜」能沒有眼光嗎?一眼就相中了我家棉花糖這支潛力股!
他走進院子,將軍和棉花糖立刻熱情地圍了上去。
他熟練地陪著兩隻狗玩飛盤。
我則靠在門邊,像個老母親一樣死死盯著他。
生怕他對我家棉花糖做出什麼「賽前評估」的舉動。
他彎腰摸了摸棉花糖的背毛:「毛髮養護得真好。」
我心裡警鈴大作:來了來了!他開始評估「商品」了!
他又捏了捏棉花糖的爪子:「骨骼也很健康。」
我拳頭都硬了:你還上手了!當我不存在是吧!
他像是完全沒感受到我熊熊燃燒的怒火。
轉頭看向我,那雙眼睛裡帶著笑意。
「說起來,還沒問過你的職業。」
我立刻警惕地挺直了背。
「我?一個平平無奇的愛狗人士罷了!」
我絕不能暴露我是個自由插畫師。
萬一他覺得我工作不穩定、收入低。
更容易用錢砸到我放棄棉花糖怎麼辦?
他似乎被我這個回答噎了一下。
「是嗎?」他頓了頓,像是想說什麼。
但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只是低頭笑了笑。
那笑容在我看來,充滿了「獵人看到獵物」的志在必得。
我暗自咬牙。
沈確,你等著。
想從我手裡搶走棉花糖?
門都沒有!窗戶也沒有!
4
這一小時,我過得度日如年。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用眼神凌遲沈確。
但他心理素質極好。
全程無視我噴火的目光,專心致志地陪玩。
一小時後,他準時收起了飛盤。
「我該走了。」
沈確走到門口。
換鞋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
「照顧好它。」
他指了指在院子裡打滾的將軍。
然後,目光又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長。
「也照顧好你自己。」
我心裡咯噔一下。
來了!
PUA 的後續來了!
他這是在暗示我,要我養好身體,保持良好的狀態。
方便以後跟他進行「棉花糖交易」。
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不勞沈先生費心。」
沈確似乎沒料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眉梢微挑,但也沒多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門「嘭」的一聲被關上。
我靠在門板上,心臟狂跳。
太可怕了。
這個男人,步步為營,心思縝密。
我一個不小心,可能就要人財兩空。
不對。
是狗財兩空。
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斃!
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不是覺得我家棉花糖有冠軍相嗎?
那我就把它培養成一隻廢柴狗。
接下來。
我開始了我的「廢柴狗養成計劃」。
第一步,就是破壞它的賽季儀態。
我教它握手,他伸左手。
我打!
「錯!出右手!」
我教它坐下,它趴下了。
我捏住它的後頸皮。
「誰讓你坐下的!坐端正!」
我還特意訓練了一個獨門絕技。
只要我一說「打比賽」三個字。
棉花糖就會立刻倒地,四腳朝天,口吐白沫。
我偷偷塞給它的酸奶。
經過我的魔鬼訓練,棉花糖看向我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幽怨。
而將軍。
它則在我的院子裡吃好喝好。
看著棉花糖受苦,偶爾還上去舔舔它的臉以示安慰。
我看著這兩隻狗,氣不打一處來。
這哪裡是商業間諜!
簡直是來我家騙吃騙喝還順便泡妞的渣狗!
這天下午。
沈確照例上門。
我為了向他展示我的訓練成果。
特意把棉花糖叫到跟前。
「沈先生,您看,我家棉花糖什麼都不會。」
「就是一隻普通的笨蛋小狗。」
說著,我清了清嗓子。
「棉花糖!我們去打比賽。」
棉花糖一個激靈,嘎嘣一下倒在地上。
四腳朝天,舌頭一歪。
嘴角還掛著我剛喂的酸奶。
完美!
我得意地看著沈確。
等著看他那副痛失冠軍犬的失望表情。
然而。
沈確只是愣了一下。
隨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
最後。
他終於是沒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我傻眼了。
他笑什麼!
劇本不是這麼寫的啊。
他不應該捶胸頓足,大罵我暴殄天物嗎?
沈確笑夠了才走過來。
在棉花糖面前蹲下身,用手指擦掉了棉花糖嘴角的酸奶。
他收回手,將指尖那抹白色湊到眼前。
並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抬起頭看向我。
那雙眼睛裡是藏不住的笑意。
「原味酸奶。」
「你還挺有創意。」
我腦子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問:「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
沈確站起身,一步步朝我靠近。
我被他逼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
「你這點小把戲,還挺可愛的。」
完了。
我腦子裡只剩下這兩個字。
他不但沒上當,反而覺得我可愛?
這是「美男計」升級了?
他想用這種方式讓我放鬆警惕,然後乘虛而入嗎?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緊張得快要無法呼吸。
就在我以為他要做什麼的時候。
我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我如蒙大赦。
一把推開他,手忙腳亂地去接電話。
是我媽。
「寶寶啊,你林阿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
「小伙子條件特別好,明天下午安排你們見個面。」
「就在市中心的那個星光咖啡廳。」
我一邊聽著我媽的嘮叨,一邊下意識地瞥了沈確一眼。
沈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到了安全距離。
正低頭逗弄著腳邊的將軍。
側臉的線條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柔和。
但我能感覺到,他正在聽我講電話。
我鬼使神差地對著電話那頭說道:「好啊,下午三點是吧,我一定準時到。」
掛掉電話。
我故意挺了挺胸膛,用一種宣告般的語氣對沈確說。
「沈先生,不好意思,我明天下午有約了,要去相親。」
「您明天可以不用過來了。」
我以為他會露出哪怕一絲絲的失落。
他卻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然後說了句又差點讓我當場去世的話。
「正好,將軍的驅蟲藥明天到。」
「我等你結束去接你,順便給你看看院子裡的柵欄,那個破洞該補補了。」
我:「……」
大哥,你聽不懂人話嗎?
我是讓你別來!不是讓你換個理由來啊!
5
我懷疑沈確是聽懂了。
但他選擇性地忽略了我的逐客令。
並且,還想反客為主。
我氣得一晚上沒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