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眸,剛想開口。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螢幕上「哥哥」二字躍然而起。
「接。」
謝清州站在我身前,居高臨下,目光幽深。
「我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挖我牆角。」
8
「小魚,下班了嗎?」
我看了一眼謝清州,小聲回:「還沒有,在加班。」
「這麼辛苦啊。」
電話里傳來夏安心疼的聲音。
「大概幾點下班?哥哥去接你。」
「我出差那麼久,你一定沒好好吃飯吧?」
我胡亂應了一聲。
「今晚給你做大餐。」
「早點回來。」
我點頭:「謝謝哥哥。」
電話掛斷後,我向謝清州道別。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合同明天改好發你。」
他腿一伸,擋住我的腳步。
「我允許你走了嗎?」
「我叫你吃飯半天不回一個字,你男朋友叫你,立馬屁顛屁顛跑回去。」
「還叫那麼親密,哥哥?」
他勾住我的腰,用力一帶。
「他知道你跟你哥上過嗎?」
「他知道你的嘴唇有多軟嗎?」
「他知道哪種姿勢你最爽嗎?」
神經。
我懶得解釋夏安真是我哥,反唇相譏:「我愛怎麼叫怎麼叫,關你什麼事。」
「謝清州你有病就去醫院,別在這發瘋。」
「阿羽,你真的惹我生氣了。」
他眯起眼睛,像是鎖定獵物的猛獸,慢條斯理地扯開領帶。
「今晚你哪都別想去,好好看看,什麼才叫發瘋。」
我咽了咽口水,「你,你別亂來。」
他將取下的領帶一圈一圈纏繞住我掙扎的手腕,收緊打結。
「沒有亂來。」
「哥哥只是把你對我做的事,重新做一遍。」
他語氣溫和,說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炙熱的手掌貼著後腰,火花從脊背蔓延到頭皮。
在扣子即將被解開的那一秒,我顫抖著出聲:
「不要,哥哥。」
淚珠滾落,砸向他的手背。
他愣住了。
無聲地看了我很久,最後低著頭解開手腕上的結。
「不哭了。」
「是哥哥的錯。」
9
或許是太累。
等我醒來時,只看到謝清州凌厲的下頜線。
我眨了眨眼,反應過來。
「放我下去。」
他垂眸,「不差這幾步。」
電梯打開,熟悉的環境映入眼帘。
他竟然把我抱回家了。
「密碼。」
「我自己來。」
他將我放下,眼神陰鬱,沉默地轉過身去。
一開門,便聞到了香味。
夏安繫著圍裙,剛好從廚房出來。
「小魚,你回來啦。」
他沒看到後面的謝清州,嘴裡不斷嘟囔著:
「本來想去接你的,又怕打擾你工作。」
「現在回來剛剛好,湯正夠火候。」
「快來洗手吃飯啊,站在門口乾嘛?」
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哥,今晚添副碗筷。」
「你朋友也來啦?」
臉上笑在看到謝清州的瞬間停住了,神色警惕:「你來幹嘛?」
他一把將我拉到身後,跟謝清州對峙。
謝清州看向他穿的拖鞋,挑了挑眉:「我怎麼就不能來?」
他閒庭信步,自顧自地坐在桌子前,「愣著幹嘛?不是說開飯了嗎?」
「你!」
我連忙拉住咬牙切齒的夏安,「算了算了,哥,別生氣。」
「吃飯好不好,我好餓啊。」
「哥哥做的飯,真香。」
夏安臉色微霽,路過謝清州時重重哼了一聲。
謝清州沒理他,看著我冷嘲熱諷:
「行啊,十八年也沒見你跟我這樣撒過嬌。」
「謝清羽,你也太不公平了。」
端到他面前的碗被重重一磕。
「第一,她不叫謝清羽。」
「第二,吃完就趕緊走,別礙我妹妹的眼。」
我:「……」
不是,怎麼又要吵起來了。
心好累。
10
氣氛詭異。
我坐在中間,左邊是謝清州,右邊是夏安。
而我面前的碗,堆滿了菜。
而他們倆還在不停地夾著。
夏安:「小魚,吃這個,哥哥特意給你做的雞腿。」
謝清州:「謝清羽,我記得你最討厭吃雞皮,他該不會不知道吧?」
夏安:「她是不喜歡吃你家的吧,我每次做,小魚都吃得一乾二淨。」
謝清州:「呵,你窮得只能買這些,她有得選嗎?」
雙方戰火一觸即發。
我忍無可忍:「不吃就都滾出去。」
世界終於安靜了。
我重新去打了碗飯,兩人同時眼巴巴地看著我,頗為可憐。
我看向左邊,說:「謝清州,你要在這吃就不許鬧。」
然後笑著對夏安說:「哥哥,做飯辛苦了,多吃點。」
唉,哥哥太多也是種煩惱。
不,謝清州算哪門子哥哥。
我垂下眼,默默打算該怎麼才能跟他一刀兩斷。
吃完飯後,謝清州賴在沙發。
「夏安都不走,我憑什麼走?」
我無語:「他是我哥,你不是。」
「那是。」他口吻淡淡,「我能跟你睡一張床,他不能。」
我?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剛洗完碗的夏安臉色一黑,將我拉進房間。
「我一直沒問過你。」他頓了頓,「孩子是他的?」
11
是的。
我跟謝清州有一個孩子。
但沒了。
甚至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
六個月流產。
我低下頭,吸了吸鼻子。
「哥,你別問了。」
「果然是他的!」
夏安拳頭緊攥,青筋鼓起。
「畜生!」
「哥絕不允許他再靠近你!」
我搖了搖頭:「不關他的事。」
「哥,是他喝醉了,我強迫他的。」
是我這麼多年藏了不軌的心思,趁虛而入。
夏安冷冷笑了一聲:「小魚,我是男人,我還不懂嗎?」
「真正喝醉的人,什麼能力都沒有。」
「夠了,哥。」
我咬著唇,不想再討論這些。
「都過去了。」
我朝他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轉身往外走。
房門不知道何時被打開了。
謝清州隱在燈光下,表情晦暗不明。
空氣詭異地寂靜著。
誰也沒出聲。
最終,我打破沉默。
「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們都早點睡吧。」
無人應答。
我腳趾摳地。
「你沒跟我說過這些。」
「哥哥在這,你不用怕。」
兩人同時開口。
謝清州走了過來,夏安擋在我身前。
好熟悉的一幕。
謝清州神色冷淡:「夏魚,我要跟你談談。」
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12
房門大開。
謝清州執拗地看著我的眼睛,喉結微動。
我側過頭,「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孩子沒了。」
連母體都吃不飽穿不暖,孩子怎麼會留得下來。
饑寒交迫。
燒了三天三夜。
我差點死在最冷的地方。
「是不是很疼?」
我睫毛輕顫,沒說話。
那種痛苦,我不想再經歷第二遍。
連回想都不敢。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向前一步,朝我伸手。
我後退一步,對上他的眼睛。
「因為我真的不想跟你們再有牽扯。」
「該還的,我已經還了。」
我一字一句。
鳩占鵲巢的那十八年。
被丟在俄羅斯的那五年。
生母的命,孩子的命。
我不欠謝晚晴任何東西了。
「那我呢?阿羽。」
他微紅著眼睛。
我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脆弱。
「你別對我這麼狠心。」
「你不能這樣。」
他喃喃自語。
說的話很輕,又很重。
謝家的任何人,我都不欠。
唯獨謝清州。
在前十八年的人生中,我活在謝家邊緣,是一枚等著被推出去聯姻的棋子。
而謝清州雖然煩我,但不止一次在謝父謝母面前替我爭。
爭股份,爭資源,爭跟他一樣的待遇。
我垂下眼,不去看他難過的神情。
輕輕地說:「放過我吧,謝清州。」
他怔了許久。
最後語氣堅定:「阿羽,你聽著。」
「我們之間沒有放不放。」
「當年的事,我會給你個交代。」
他走到我跟前,燈光之下,連影子都被蓋得嚴嚴實實。
「夏安說的沒錯,當時我是清醒的,甚至可以說——是引誘。」
心猛然一緊,我抬眼看向他。
他眸色深沉,「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妹妹,阿羽,連你自己都忘了,六歲那年大出血,是我送你去的醫院。」
「我想要的,我會用盡手段,不管是爭還是搶。」
「所以,你最好是自願的。」
13
北城天氣變化很快。
昨天還是艷陽天,今天就下起了暴雨。
我望向窗外,一個頭兩個大。
這都算什麼事。
我嘆了口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夏魚,你要臉嗎?」
謝晚晴的聲音從聽筒傳出,尖銳刺耳。
我看了一眼號碼,冷冷地說:「有事說事。」
「城北咖啡店見!」
她說完便掛了電話,完全不管我有沒有答應。
我輕嘁一聲,把她的電話拉黑,轉頭處理起工作。
臨近下班,謝晚晴怒氣沖沖直奔我而來,把包甩在桌子上。
同事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眼光。
她大吼:「夏魚!我等了你五個小時!」
我聳了聳肩:「我又沒答應。」
「你!」
我朝學長打了個招呼,看向謝晚晴,「走吧,不是找我有事?」
她咬牙切齒,腳下的高跟靴踩得噠噠作響。
「你不是答應我不再找謝清州了嗎?」
我按下電梯按鈕,不咸不淡地說:「你不知道是他纏著我不放嗎?」
她趾高氣揚:「我不管!你讓他別再找你。」
我:「……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謝清州是個成年人,我有什麼魅力讓他聽話?」
電梯沉默了一瞬。
她彆扭地說:「你就是有,他最聽你話了。」
謝謝,你真的高看我了。
我不欲跟她多做交談,直接問:「你今天就是為了這事?」
「嗯。」她捏了捏指尖,「最近家裡被他鬧得烏煙瘴氣,你的事……他都查完了,他很生氣。」
「你,你去跟他說一聲,我不想嫁去聯姻。」
我費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她的話。
嗤笑一聲:「我沒這本事。」
「別再來找我了,謝晚晴。」
「你既享了謝家的福,就好好享下去。」
畢竟,這是她夢寐以求的。
14
項目拿下,我立馬提了離職。
現在是一個頭三個大,我選擇跑路。
距離登機還有兩個小時。
我坐得實在無聊,一扭頭,就看到了謝清州。
他臉色陰沉,四處環顧,像是在找人。
如果沒記錯,我出發到現在才過了半個小時。
他不會是在找我吧?
不管是不是,避避風頭為上。
趁他不備,我偷偷躲進衛生間。
玩了會手機,登機時間只剩一個鍾,我探出頭去,正巧對上謝清州的眼睛。
他倚在牆邊,雙手插兜,看到我時嘴角惡劣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