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成婚多年,始終無子,打算收養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乞丐做養子。
小乞丐來的第一天,就笑嘻嘻地把祖母養的貓剝了皮,吊在了房樑上。
在我的勸說下,嫂子不安的送走了小乞丐。
可後來,嫂子一直無出。
兄長變心,以膝下無子為由將其休棄,嫂子因此懷恨在心,捅了我十七刀:「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送走了我命里的兒子,我怎麼會被逼上絕境!」
重活到小乞丐被送過來時,嫂子向我徵求意見,我笑說:「嫂子,你們有母子之緣,留不留,當然是你說了算。」
01
我重生的時候,陳小五已經被領回陳家了。
房樑上掛著的就是他的傑作。
一直被生生剝了皮的狸奴,還在血淋淋的滴著血。
祖母指著笑眯眯的陳小五,氣地渾身哆嗦:「畜、畜生啊!
「我不管這孩子是從哪兒來的,明兒必須送回去!
「這樣的人,決不能出現在陳家!」
旁人也勸,陳小五畢竟是個外人。
又是個這樣的性子。
不如趁早把他送出陳家,及時止損才是。
我娘的怒火來得有些反常:「這是我們陳家的事,幾時輪得到外人來做定奪。
「娘,您動這麼大的怒是做什麼?
「這說明小五這孩子膽子大,將來是敢於上戰場,建功立業的好手啊!」
「不行!
「憑什麼送走他?」
嫂子林玉釧不顧聽聞此事後,陳小五滿身是血,便撲過去抱住了他。
她言之鑿鑿的說:「我一眼就覺得這孩子與我長得像,我還專程找人算過,這說明我們是三世的母子之緣。
「如今將他送走,豈不是斷了我們的母子緣分嗎?」
雖然我一直不看好林玉釧想要留下陳小五的選擇。
但她這句話沒有說錯。
陳小五與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能有這幾分像,已是十分難得。
倘若不與外人明說,定要以為這二人是親母子。
林玉釧哭得是聲淚俱下,轉而看向我:「昭昭,你說說話……
「在陳家,只有你最向著我了。」
我忍不住笑了。
原來,她還知道啊。
我的沉默換來了林玉釧的焦急。
所以她再次抽出這張感情牌,把話題盡數拋到了我的身上。
02
林玉釧與我兄長是盲婚啞嫁。
感情並不深厚,又常年無出,她在娘那並不太受待見,在陳家只能算是且活。
女子之間,總要更體諒彼此的不易,所以我對她照顧有加,總歸是沒讓她受過什麼委屈。
可我還是太信任我們之間的交情。
上一世,我也和大多數人一樣,勸她把陳小五送回去。
畢竟,他在做錯事若是還知道害怕,那就說明他尚且還有管教的餘地。
那貓兒被他生生虐殺至死,他非但不害怕,反倒十分興奮,這樣的孩子,怎麼能留下?
誰又知,他日後會不會傷人?
這樣的風險,絕不是她能夠賭得起的。
但這並不是唯一的原因。
陳小五是我兄長陳靜海從街上領回來的小乞丐。
至少他是這麼說的。
說是乞丐,可我看陳小五身上白白凈凈的,一點曾在街邊流浪過的痕跡都看不出。
而且,他和陳靜海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我總覺得其中有什麼內情。
在我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林玉釧終於鬆口,答應送走陳小五。
一切看似回歸正軌。
可陳靜海回家的時候越來越少。
對林玉釧的態度也越來越冷淡。
理由是林玉釧至今未能給他誕下一兒半女。
直到當初算命的大師說,陳小五與林玉釧有上天賜予的母子之緣。
如果林玉釧善待陳小五,日後自然是兒孫滿堂,頤養天年。
但林玉釧送走了陳小五,滿天神佛見她不肯要這母子之緣,日後也就不會讓她再有別的孩子。
陳靜海惱地一拍大腿:「取休書來!」
03
陳靜海說是為了給陳家傳宗接代。
在得知此事真相後,不得不休棄林玉釧。
可我看那休書成色,分明是早就準備好了。
還不等我開口寬慰林玉釧。
林玉釧便用刀刺入了我的心口:「都是你害的我……
「我被休了,我可還活個什麼勁?我活不下去,你害了我,你也別想好!
「如果不是你送走了我命里的兒子,讓我沒了命里的母子之緣,我又怎麼會被逼上絕境啊!」
林玉釧一怒之下,捅了我十七刀。
刀刀捅入要害。
血濺三尺,趁得她悲涼的笑意只剩下猙獰可恨。
有些人真是不能幫。
幫了她,報應的就是自己!
所以這一次,我不可能再干涉她的選擇。
我微笑道:「嫂子,你們有母子之緣,留不留,當然是應該你說了算。
「小五在外面吃了這麼多苦,或許只是剛來陳家,還不習慣。
「怎麼能僅僅因為他剛來一天的表現,就否定他整個人呢?嫂子,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支持你。」
「你們看,還是咱們昭昭更明事理!」
林玉釧如獲至寶般,緊緊地把陳小五抱在懷裡:「小五,以後我們就是親母子,誰也不能讓我們分開。
「無論發生什麼,娘都會保護你的!」
林玉釧一番話,單單感動了自己。
畢竟,陳小五可不是什麼「通人性」的好孩子。
林玉釧突然發出一聲大喊:「啊!」
她手忙腳亂地推開陳小五,捂住血流不止的腰腹……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陳小五,捏著血淋淋的刀子,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嗤,矯情!
「裝模作樣的賤人!」
04
祖母眉頭緊皺,直敲拐杖:「瞧瞧,這才怎麼一會兒沒看住!
「昭昭,她們糊塗,你這丫頭平時最是懂事,怎麼能也跟著她們一起糊塗呢?」
祖母到底是捨不得對我說什麼重話。
我卻不得不頂撞她:「祖母,傳宗接代一事,非同小可,既然是嫂子的主意,那就輪不到咱們來說她的不是。
「更何況,嫂子既然有這份心,又與小五命里有緣,肯定能管教好他!對吧,嫂子?」
那一刀好懸沒要了林玉釧的命,她霎時間臉色慘白,人都快站不穩了,嘴倒是還挺硬的:「對……」
她踉踉蹌蹌地走上前去,又一次抱住了陳小五,似乎是想證明自己的誠心:「我相信小五隻是一時害怕。
「我一定會用我的母愛,感動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娘當即就打起了圓場:「你們看,我就說他們母子兩個有緣。
「大師都這麼說了,還能有假?
「她們娘倆抱在一起,多溫馨啊……」
話音未落。
陳小五就先吐了林玉釧一身。
「家門不幸啊!」
看得祖母是兩眼一黑,倒在了婢女的攙扶之下。
而這樣雞飛狗跳的日常,對於陳家而言,還只是一個開始。
05
祖母被陳小五的事氣暈了過去。
她暈了多久,我便在祖母屋外跪了多久。
今夜月明星疏,算下來已經過了兩個時辰有餘。
祖母是個有些守舊的人,想來不會那般輕易的恕了我。
可我也是無奈之舉。
如果我不攔著祖母,以祖母的威望,把陳小五趕出陳家也不過就是張張嘴的事罷了。
然後,就會發生和前世一模一樣的事。
上一世,祖母在生辰前夕下落不明。
後來,祖母是在護城河裡被人打撈上來的。
飽經摧殘的屍身已經面目全非,與從前那個面目慈善的老者判若兩人,我甚至不敢想像,祖母生前經歷過多少的折磨。
她的身後,還被人用刀刻了歪七扭八的字。
「都怪你趕走我!」
「該死的崔老妖婆!」
又過了半柱香。
祖母方才悠悠轉醒,唉嘆了一口氣:「乖丫頭,別跪了。
「起來吧,過來,陪祖母說說話。」
我乖順地應了一聲,走到了祖母的身前去,多少還是要說些讓祖母好受的話:「祖母,孫女不該頂撞您。
「當初是您把我接回陳家的,我卻在那麼多人面前,偏向一群外人。」
不少人曾編排,我是瞧不上陳小五的乞丐出身。
可鮮少有人知曉,在遇到祖母之前,我也只是沿街乞討的小乞丐而已。
所以,我留下陳小五,不單單是為了自保。
我還為了保護這個家裡真心對我好的祖母。
至於剩下的那些人,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06
祖母恍惚的嘆了口氣:「唉,那個畜生……終究還是被留下了。
「昭昭,你是好孩子,祖母不怪你。
「祖母是擔心把那個畜生留在府上,他會傷了你啊!
「如今,這陳家是沒有安生日子了,祖母為你指條明路,雖是苦了些,但能保你之後安穩,昭昭,你願不願意試試?」
我對祖母有著十成的信任。
因此根本不需細想,我點了點頭:「願意。」
祖母道:「女帝繼位後,允女子科舉入仕,你若真能考得一官半職,也算是多了條出路啊。
「只是你兄長那邊……他難免要嘮叨你兩句。」
陳靜海總怕我的風頭蓋過他。
年少時一起讀書,我的成績也總要比他好些。
彼時只有男子可以參加科舉,是他這輩子唯一勝過我的事。
而朝中亦有不成文的規矩。
一家若有多人入仕,便要被陛下猜忌在朝中的權勢,如果不是能力格外出眾,往往這家所有人都一起得不到提拔。
上一世,我挂念著祖母收養我的恩情,不願阻擋這位兄長的仕途,因此放棄了大好的前途。
後來才知曉,在我死之後,陳靜海不僅不允我入祖墳,甚至不允我下葬。
「我陳家素來沒有允許未婚配的女子下葬的規矩。
「更別說,她陳昭就是個外人——祖母走了,誰還認她是什麼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