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鳶且直上完整後續

2025-09-1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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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身死那日,天上來了一位仙人。

他垂下霜雪般的眼睫,朝我伸手。

「阿鳶,吾將是你未來的道侶。」

「離開凡間,和吾一起去仙界。」

我看著他伸出的手陷入沉默。

因為腦海中突然響起一陣鬼哭狼嚎。

「我靠!我才剛死怎麼就有人來勾引我老婆!」

「裝貨說話這麼拽,我老婆才不會理你……」

「啊啊啊老婆不會要跟他走吧嗚嗚……老天爺來張復活卡我可以委屈自己給你當孫子……」

我抬眸露出感激的笑。

「好啊,那可真是多謝仙人了。」

*

說完這句話,腦海中的聲音突然安靜了。

我垂下的眼睫微微顫了顫。

手腕被冰涼修長的手指握住,身前人傳來聲音。

「吾名黎殷。」

我低著腦袋隨意地點頭。

腦海中的聲音沒安靜多久,從強忍著的哽咽聲哭成了燒水壺的尖叫聲。

「……嗚嗚我不信……我老婆怎麼會不要我,寶寶你看看他那個樣子根本沒有我會伺候人,都怪這個賤人勾引你嗚嗚……」

腦海中的哭聲聽得我頭暈,根本沒空理眼前的黎殷。

他似乎又說了些話,見我還是沒什麼反應。

下一秒,蒼白的指尖出現在我眼前,似乎想勾住我下頜,讓我抬頭。

我微微皺眉,不著痕跡地避開,抬眼對上他不滿的表情。

在他開口前,我先一步提問,「仙人,我們何時出發呢?」

他看著我,「有需要帶上的東西嗎?」

我搖搖頭。

唯一要帶上的東西現在正在腦子裡哭。

他牽起我的手,「那我們走吧。」

……

不過幾息,再睜眼時,天地已經換了一副模樣。

雲霧初開,天光透過一線照射大地,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然後席捲全身。

這些年過去,黎殷竟然已經可以不用御劍就能直達天雲境了。

我不動聲色地收回被牽著的手,露出一副震撼的表情。

「仙人,這就是仙界嗎?」

黎殷點頭。

「此處便是天雲境,阿鳶,喚我名字就好。」

我笑笑:「仙人這話說得著實令人惶恐,我一個凡人怎敢直呼仙人的名諱。」

黎殷看著我,眼神有些複雜。

「阿鳶,你可能不信,但其實在你上一輩子我們便已經結成過道侶,只不過出了一些意外……」

我順勢提問:「出了什麼意外?」

黎殷沉默了一會兒,將我抱入懷中。

「是我的問題,是我對不起你……阿鳶,這次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我還沒來得及掙開懷抱,腦海中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系統不是說任務失敗就直接抹殺的嗎,我怎麼還活著啊嗚嗚嗚為什麼要讓我看這些畫面,他抱的明明是我的老婆啊!」

「這男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老婆你補藥相信他啊!」

「我現在算不算是變成鬼了?我要狠狠詛咒這個撬人牆角的小人……晚上能不能入夢嚇死他?」

我額角突突,好吵。

生前挺正常一人,死了之後放飛自我了。

我推開黎殷,抬眸露出害怕的神色。

「抱……抱歉,太快了。」

黎殷還想上前,我垂下眼睫語氣悲傷:

「我的夫君才剛剛下葬……」

腦海中的聲音瞬間響起:「啊啊啊我就說老婆心裡有我,她為我難過了她好愛我嗚嗚,我也好想她我好想抱抱她……」

黎殷皺眉看著我:「阿鳶為何要為不相關的人難過?」

我定定看著他:「我與沈澈相伴十年有餘,他不是不相關的人,他是我的夫君……」

黎殷打斷我:「夠了阿鳶,若不是我因為閉關耽誤了來找你的時間,我根本不會讓你嫁作他人為婦。」

他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我反而笑了:

「沒關係的,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你以後只需看著我就夠了。」

我還沒開口,腦海中的聲音先罵上了:「我呸,你個小三也不照照鏡子,長得沒我好看說話還這麼裝,到底是靠什麼維持自信的純臉皮厚嗎,我老婆會看上你才怪,不要臉的丑東西……」

聽他罵完我心裡也乾淨了,看了眼黎殷也懶得開口。

我被黎殷帶到了瓊華山上的一座小院。

瓊華山是劍宗的地盤,黎殷現在是劍宗的長老。

黎殷因為宗門事務暫時離開,臨走前還給我這小院的門設了個封禁。

但好在終於四下無人,我雙手結印,周身運轉著久違的靈力,布下一個隔音陣。

我閉著眼睛,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張口道:

「沈澈。」

沈澈:!好像做夢聽見我老婆叫我了?

我繼續道:「你現在在我腦子裡,我聽得見你說話。」

沈澈:「噢噢……啊?!」

他開始後知後覺地回憶自己這段時間都說了什麼蠢話。

罵人也就算了,他想起來自己還一直在反覆吐槽系統和任務。

他本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被系統綁定後,為了做任務才進入這個世界。

系統當時就說過,任務失敗就會被抹殺。

他的任務失敗了,但卻沒死透,還把系統給暴露了。

沈澈:完了。

半天沒得到沈澈的回應,我緩緩睜眼,「你聽到了嗎?」

沈澈:「……聽到了。」

我微微垂下眼。

「嗯,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沈澈沉默了,我以為他是在思考怎麼解釋系統和任務。

結果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寶寶,我覺得那個黎殷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我眉頭跳了跳,等了半天就這。

大概是看我沉默,沈澈越說越來勁。

「真的,他對你說的那些話就很奇怪,如果你們以前真的是道侶,那他為什麼不敢跟你解釋之前的意外?」

「一看就是他心虛了,他肯定在你上輩子的時候對不起你……而且退一步來說,說不定他說的全是假話,他就是個想要插足別人愛情的小人!」

沈澈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有些飄忽:

「寶寶,其實我的家鄉有一個故事叫聊齋志異,裡面的男主寧采臣是個書生,有一天,他遇見了一個女子聶小倩……」

我表情逐漸迷茫,怎麼突然轉話題了。

沈澈叭叭地講完了故事,突然激動地叫一聲:「楚鳶!」

我渾身一激靈:「在!」

「想不想和我開啟一場偉大的曠世奇戀——人鬼情未了!」

我:……

我懂了,合著前面這麼一大堆都是鋪墊。

沈澈聲音充滿期待:

「這還是個修仙世界呢,而且我現在沒死還能說話誒,說不定我就可以修煉成為小說裡面的那種呃……鬼修?」

他的聲音突然變輕:

「……就不會再有人把我們分開了,而且寶寶我應該比他更能討你歡心,別選他好不好?」

我有些無奈地想笑。

天雲境里哪有什麼鬼修。

更何況能好好當人,又何必去做鬼。

我斂下笑意,面無表情地說:

「不好,我是不會和鬼在一起的。」

沈澈急了,「不找我也行,但你千萬別找黎殷,和那種人在一起你肯定不會開心的。」

我來了興趣:「噢?他是哪種人?」

沈澈罵罵咧咧:「自私自大,虛偽又利己,不擇手段的垃圾,肯定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我伸手托著腮,腦補出沈澈皺眉罵人的神情,有點想笑。

「是嗎?那我喜歡什麼類型呢?」

沈澈聲音自豪:「自願給你當狗的那種,就像我一樣。」

我沒忍住笑,「嗯,是喜歡乖狗狗。」

然後話題一轉,「與其關心這個,不如你先解釋一下什麼是系統?你要做的又是什麼任務?」

沈澈安靜了,磕磕絆絆地也沒解釋個所以然出來。

算算時間,黎殷快回來了。

我長話短說:「好了,我不會和黎殷在一起的,之所以跟他來這天雲境,是因為有些舊怨未了。」

我手指輕叩桌子,輕聲道:「至於你,在我解決完事情之前解釋清楚了,會有獎勵,如果還說不清楚的話……」

我不明意味地笑笑:「那你就完了。」

沈澈蔫蔫地說了句「好」。

我結束了這場對話,揮手撤下隔音陣。

周身的靈力波動了無痕跡,一看就是毫無仙緣的普通凡人。

*

黎殷回來時,看見我安靜闔眼坐在房間裡的模樣,唇角帶上了笑意。

我聞到一股酒味,微微皺眉。

那人站在我身後,冰涼蒼白的手指撫上我的脖頸,臉頰緊密相貼,像是被某種陰冷的蛇類盯上。

他輕聲嘆道:

「阿鳶,這些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我睜開眼,「仙人這是喝醉了。」

黎殷皺眉,手指抬起我的下頜轉向他。

「別這樣喚我,阿鳶,叫我黎殷……或者夫君也行。」

我的拳頭鬆開又握緊,最後還是沒忍住狠狠給了他一拳。

黎殷被打得跌坐在地。

我站起來後退幾步。

不行,演不下去了,我要吐了。

剛剛那一拳用了靈力,我已經準備好暴露身份和黎殷打一架了。

我冷靜思考,只是少了一把劍,打起來可能有些吃力。

在我準備接招的下一秒,黎殷茫然地抬頭。

「阿鳶,怎麼推我?」

語氣甚至帶了一絲委屈。

我不動聲色地將凝聚的靈力收回。

喝這麼醉?

黎殷自顧自地繼續,「這還是你當年埋的桂花釀,你走後我一直捨不得喝……還好你回來了。」

我回憶了一下,當年確實是埋了幾壇酒,隨即狠狠皺眉。

這人哪來的臉喝我的酒?

待會我就去砸了。

黎殷看著我眼眶微紅,「我後悔了阿鳶……當年祭劍我真的後悔了。」

我看著他的表情冷笑,凈說些噁心人的話。

黎殷坐在地上朝我抬手,在觸及我衣袖的瞬間用力。

我順著他的力道倒下,在他抱住我的瞬間,一個手刀狠狠砍向了他的後頸。

黎殷昏過去了。

我起身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猶覺不解氣朝他身上狠狠踹了兩腳。

沈澈在看完我一系列操作後悄悄出聲:

「老婆踹的好耶!」

在知道我能聽到他說話後,現在的沈澈倒是收斂很多。

我解開了門外的禁制,輕車熟路地在瓊華山上穿行。

最後停在了一處崖頂。

明月高懸,崖底風聲獵獵。

思緒被迫回到了過去。

*

當年我以凡人身份登上仙途。

我的第一個師父名喚嚴青,如兄如父,最終卻慘死在我面前。

劍宗的人姍姍來遲,為首的那位看到我安慰道:

「嚴兄本是我至交好友,卻被奸人所害,小友你天生仙骨,不如就拜入我門下,也好讓嚴兄安心離去。」

我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們走了。

於是我拜的第二個師父是劍宗的掌門,當時劍宗的首席是我的大師兄,名喚黎殷。

掌門很忙,大師兄便負責了我的課業。

黎殷很負責,會耐心地解決我一切劍法上的問題。

我恐懼自己的弱小,我想替嚴青報仇,卻不知劍該往何處指。

於是我拼了命地修煉。

黎殷時常與我練劍,開導我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來二去我與他也成了熟識。

只是劍宗的人都很奇怪。

他們會用鄙夷又輕視的目光看向我,議論我凡人的出身,甚至貶低我的人格。

只有當我劍刃抵上他們的脖頸時,他們才會安分地露出畏懼的表情。

我也曾問過黎殷:

「明明無怨無仇,為何大家對我這般態度?」

黎殷表情複雜:「阿鳶,人是會嫉妒的,尤其是你只用了三年就能打敗修煉了三十年的他們。」

我轉身離開,發尾輕晃,「如此狹隘的理由,卑劣者才會因為可笑的自尊去傷害他人,果然思考這些還不如練劍。」

黎殷追上我,從懷中掏出一條青色的髮帶:

「阿鳶別同他們置氣了,看看我給你帶的禮物。」

……

又一年的宗門大比中,我贏了黎殷。

我看著他有些蒼白的神色,伸手想要去扶。

黎殷轉頭避過,不發一言地離開了。

我收回手。

按照宗門規矩,我以為我會成為劍宗新一任的首席。

掌門私下召見了我。

他感嘆:「小鳶長大了,嚴兄如果能見到你一定很欣慰……只是宗門最近出了一些事,小鳶願意幫忙嗎?」

我自然點頭同意。

於是無止境的任務出現了。

那段時間裡我受掌門之命,出入各種秘境的最危險之處,有時是為了一株仙草,有時是為了一個法器。

我經常九死一生。

每當我回歸宗門時,會得到掌門一句輕飄飄的鼓勵,然後他又會說出接下來他需要的東西。

我時常能看見我千辛萬苦拿回來的東西,出現在那些曾經霸凌我的師兄師姐手中。

黎殷看到我一身傷,有時會過來替我上藥。

他經常會說一些很奇怪的話,說今天有師姐想和他結成道侶,又說讓我求求他,他會去和師父求情讓我不要再執行這些任務。

我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師姐和他結成道侶,跟我有什麼關係?

而且掌門那些任務剛好讓我有了自己行動的時間,脫離了劍宗人的監視,我才得以有空去調查當年的真相。

於是我懶得理他。

他怒氣沖沖地摔門而去,然後第二天掌門的任務就來了。

他讓我去偷六游道的鎮門之寶,是一顆能夠蘊養靈脈的靈珠。

我覺得他怕不是瘋了。

以前讓我找的東西,起碼還是無主的,頂多危險困難了些。

現在都已經升級到讓我去當小偷了?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於是我反駁了他,掌門卻說六游道就是當年殺害我師父嚴青的兇手。

我有些複雜地看著他,最後領命而去。

他在騙我。

天雲境宗門我調查了一大半,六游道不可能是兇手。

時間、動機、武功招式一樣都不對。

掌門為什麼要騙我?

……我有了猜測,隨手用泥巴團了個土球,拿去交差。

土球被砸在我腳下,掌門怒氣沖沖:

「楚鳶,這是假的!一個泥巴捏的土球,就能把你糊弄了嗎?」

我看著他的表情,眼睫顫了顫,猛然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被六游道的人下了毒,活不過一周了。」

掌門大驚失色,衝上來給我把脈。

發現我所言無虛之後,有些恍惚地喃喃:

「天生仙骨……定還有用處。」

知曉我快死了,他看起來很難過。

畢竟我這個牛馬這麼好用,要沒了確實該難過。

結果下一秒他語出驚人:

「小鳶,聽宗門裡的人說你與黎殷一直走得很近,師父不想你留有遺憾,你們近日就成婚吧。」

我:?

不是,你們劍宗真沒有正常人啊。

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喜歡黎殷了?

我面無表情地拒絕:「我不要。」

一套禁制猝不及防地砸到我身上。

我瞳孔猛然一縮,說不了話,也動不了了。

掌門似乎懶得演了,卻還是裝出一副慈祥的表情。

「可是我那大徒弟還是很喜歡你的。」

「小鳶也快死了,不如就滿足他這個願望,而且與天生仙骨的人第一次雙修,他也會修為大進。」

我快被自己氣死了。

毒是我自己下的,解藥就在我的身上。

我本來只是想試探一下他,沒想到這個老登比我想的還不要臉。

在我說完被下毒之後,他確認完我中毒就直接放棄我了。

仿佛認定沒有解藥一般。

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給我死前配婚。

這樁可笑的婚事快到什麼程度,大概是生怕新娘半路死了。

第二天我就被披上了紅霞,像個物品一樣被擺在了床中間。

這一整天我都沒見過第二個人,大概是那個老登怕我被人發現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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