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時天真的我可真像。
當時我也覺得他好看,但在我徹底了解他之後……
呵呵。
前面突然涌過來了一群人,一個小男孩邊跑邊喊:「首領來了!首領來了!」
什麼鬼?
我回頭看去,那被人群簇擁的男人,怎麼有點眼熟?
我想啊想,還沒想起來,那男人銳利的目光立馬就鎖定了我。
他盯著我看了片刻,便大步朝我走來。
「是你。」
我仔細瞅了瞅他,徹底愣住了。
這不是我之前被打的時候碰到的那個男人嗎?
完蛋了,他知道我是喪屍!
我徹底慌了,下意識地往祁慕白身後躲。
很明顯祁慕白意識到了我的異樣,便不著痕跡地擋住了男人的視線,問:「你有什麼事嗎?」
男人看了看祁慕白,又看了看我,笑了笑,「沒事。」
他轉身離去,一大波人群也跟著他走了。
祁慕白退後兩步,又跟我保持著平常的距離,垂眸看著我,涼涼道:「他是誰?」
我抻著脖子看著那人的背影,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不過看這些人的反應,他應該就是那個程蒼。基地的建立者。
很受愛戴呢。
「呵。」
祁慕白莫名其妙的這一聲,拉回了我的視線,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冷笑,「怎麼?看不夠啊,眼珠子都粘人家身上了。」
我:「……」
不是,這人沒毛病吧?
我都懶得理他,自個進了屋睡大覺去了。
在這裡的生活還是很悠閒的。
啥都有人家異能者做,我們這些人,說得好聽點是倖存者,說得不好聽,那就是人家養的閒人。
我媽整日跟各路阿姨說八卦,成功打入了內部,祁慕白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一天天地在幹嗎,我也很少能見到他。
而我,自那天見到程蒼後,便一直處於焦灼的擔憂中。
他是知道我是喪屍的。如今他又在自己建的倖存者基地遇見了我,按理說應該當場把我趕出去的。
但他什麼都沒有做,到現在也沒有任何行動。
日子就這麼提心弔膽地過著,天氣慢慢變得寒冷,我逐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也有了可以說話的朋友。
是住在我隔壁的女孩子。
她比我還小兩歲,今年也就十六歲,叫小楠。
剛來的那時候,她白天都在 B 區她哥那兒,我除了晚上能聽到她的聲音,基本是見不到她的。
後來她哥出任務去了,她就沒再去 B 區,待在這兒了。
我好不容易見到個差不多的年齡的女孩,就可勁兒跟她說話,剛開始她有點內向,後來熟了也就放開了。
小楠跟我說,人家 A 區 B 區過得那就跟天堂一樣,所以她才每天去 B 區,能蹭一點是一點。
我心裡長嘆一口氣。
果然,不管是什麼年代什麼背景,我永遠都會是底層人士。
這天我還沒醒來,小楠就來喊我:「哆哆!快起來!下雪了!」
依依不捨地從床上爬起來,一出去,小楠就拉著我,一臉興奮,「今年的第一場雪!我們來玩吧!」
一陣涼風過來,吹得我一哆嗦,立馬就清醒了。
不遠處有一群孩子正在打雪仗,嘻嘻哈哈地笑,爽朗,沒有一絲陰影,好像回到了之前沒有喪屍的時候。
「來來來!」我抓了兩把雪,瞥到了祁慕白緊閉的門,「等我一下,我去叫他!」
小楠點點頭,並沖我曖昧一笑。
我有點無奈。
儘管我解釋多少遍了,我跟祁慕白啥關係都沒有,她就是不相信,只一廂情願地認為我們就是一對。
我沒有辦法,只能由著她了。
「喂!祁慕白!起床了!」手裡忙著,我便用肩膀撞他門,沒使多大勁,還把我給撞進去了。
他沒有鎖門。
我維持著進來的姿勢,弓著腰,看見了半裸著上身的祁慕白。
說實話,我有點震驚。
這並不是因為他裸著,而是,我很明顯地看到,他竟然有肌肉。
還很結實。
我一直以為他是細狗的。
今天才發現,他還是個強壯的細狗。
祁慕白關了門,套了一件薄薄的襯衫,看見我手裡的雪,皺起眉頭,「你抓這個做什麼?」
他三兩下就將雪抖落,眉頭舒展了一些,「找我幹嗎?」
他沒有系襯衫扣子,我仍然可以看到他那整整齊齊的腹肌,甚至比之前更有誘惑力。
如此的身材配上他的臉,是個人都抵抗不住吧。
「我我我沒事,我先走了!」
我落荒而逃。
臉上的溫度灼熱,我怕被小楠發現,率先對她發起了攻擊。
「哎喲,」小楠挨了一下,「你搞偷襲!」
我倆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幾個回合之後,我抬頭一看,祁慕白正站在那裡看著我。
他端著咖啡杯,穿著薄薄的白襯衫和黑色睡褲,如往常一般慵懶隨意。
大雪紛紛揚揚,爭先恐後地披在了他的肩頭。
雪花的干擾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就是知道,他在看著我。
很認真地看著我。
按照我以往的尿性,我肯定會給他扔一團雪,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我什麼都沒做。
我像之前一樣,旁若無人地鬧騰著,笑著,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
可那似火的目光,讓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在這漫天寂靜的大雪中,徹底脫離了控制,格外瘋狂地跳著。
我想,我大概是感冒了吧。
當我跟我媽說我今天打雪仗感冒之後,我媽連著三聲冷笑,「你還真沒腦子啊。跟我們處久了是不是就忘了自己是什麼了?你知道你是什麼嗎?喪屍!再說具體一點,你就是具屍體!屍體會感冒嗎?啊?!」
我:「……」
我頹喪地低下頭,祁慕白卻在那邊輕輕地笑。
真不知道他哪來的臉,要不是他,我至於這麼懷疑自己受我媽的氣嗎?
氣鼓鼓地回了房,我打開手機追劇,眼睛睜著,偏偏又什麼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祁慕白。
我氣得想把手機給扔了,門口有人敲了門。
是小楠吧。
我一開門,我就愣住了。
怎麼會是祁慕白啊!
「傻乎乎地站著幹嗎?不是嫌冷?還不進去?」
「哦。」
我訥訥地讓開路,祁慕白進來關上了門,看我這反應,他又皺起了眉頭,「不舒服?」
我還是呆呆地搖了搖頭。
「奇怪。」他暗自嘀咕一聲,接著又將手覆在了我的前額,「不可能會發燒啊。」
他的手很涼。我印象中一直都很冰涼。可這麼涼的手,怎麼會讓我耳朵發燙呢?
心臟又開始不規律地跳動。我幾乎都不敢呼吸。
「你別動,我再試試。」他順勢將我推靠在牆上,我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他就雙手抬起我的臉,俯身將額頭緊緊地貼在了我的額上。
我徹底傻掉了。驚惶不已的雙眼正好對上了祁慕白幽深的眸光。
我們的呼吸很近,甚至交融,我聞到了他身上清新自然的氣息,甚至想要貪婪地猛吸一口。
有猛烈的心跳聲。我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我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猛地放開了我。
「沒什麼事,怕冷就多穿點。」他背過身,嗓音有些啞,說完就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愣了好久好久。
我徹底明白了。
我沒有生病,身體也沒有任何問題,我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
這並非我第一次喜歡人,但這絕對是我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感受到喜歡。
我的手握緊又鬆開,又握緊,又鬆開。
算了。
之前不是沒喜歡過帥的,就那個校草。我勇敢表白換來的只是侮辱。
祁慕白甚至比他還要帥一百倍,性格也比他好太多,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呢。
他是自由又神秘的鳥,遲早會離開貧瘠的土地,奔赴更廣袤的天空。
而我是蜷縮在殼子裡的小烏龜,死死地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半點風險都不願再冒。
就這樣吧,也挺好。
沒有什麼是理性控制不了的。
感情也是。
我決定要跟祁慕白保持適當的距離。要儘可能把他當成一個朋友,絕對不能被他看出來。
同時還要多接觸別的男生,說不定會喜歡上別人呢。
也不知道為什麼,被別人拒絕好像沒有被祁慕白拒絕可怕。大概是我倆低頭不見抬頭見,要是真這樣了得多尷尬。
小楠再一次說起我跟祁慕白時,我再也不像之前那麼問心無愧,反而是有些慌亂,但好在我心裡建設做得多,幾乎立刻就掩飾過去了。
「別亂說!我跟他可是清清白白啊!」
小楠一臉壞笑,「真的嗎?」
「那肯定!」我正義凜然,「雖然我平時跟他不對頭吧,但我心裡已經把他當我親哥了,誰會對自己親哥有想法啊,你是不是有病……」
小楠沒說話,愣愣地看著我的身後,還給我使眼色。
我預感到不妙,回頭一看,果然是祁慕白。
他臉色不太好看,沉沉的,沒有一絲笑意。
我為了緩解尷尬,走過去踮起腳狀似親熱地攬住他的肩膀,「你再亂說,到時候他給我找不到漂亮嫂子了,我就怪你!」
小楠打著哈哈,「行行行!知道了……」
我彆扭地將手放下來,祁慕白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虛。
這件事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跟祁慕白的關係似乎越來越遠了。
我一方面心裡有點難受,一方面又覺得,這樣也挺好。
至少對我和他都好。
我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可這天下午,有兩個衛兵來到了我面前,說:「首領要見你。」
我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來了。
是程蒼。
他終於要和我算帳了。
程蒼住的地方並不是什麼普通的 A 區 B 區,而是只有基地管理者才能住的 S 區。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的地方,一路上就跟沒進過城的鄉巴佬一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顯露無疑,完全忘了自己前一秒還在擔心的事。
到了地方,看見程蒼那張熟悉的臉,我才想起來正事。
「錢小姐是嗎?請坐。」
我充耳不聞,徹底愣在了原地。
講真,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麼豪華的房子。
昂貴的地毯鋪在腳底,旁邊是看著就奢華的真皮沙發,名貴的壁畫四處都是,彰顯了主人的品味,側邊是寬大的樓梯,沿著扶手往上……呃,什麼都看不到了。
「怎麼?」大概是我的反應太誇張,程蒼笑了笑,「這是我家。喪屍病毒爆發之前的家。」
他目光望向遠方,陷入了回憶,「那個時候我正在部隊,親眼看著下屬發狂,整個部隊亂成一團。一開始我想法樂觀,覺得很快就能控制住,但是……」
他搖了搖頭。
「後來我便做主,圍繞著我家,建立了這個基地,廣泛招募異能者,收容倖存者,可人太多,如今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了,這幾日已經著手在各個地方建立基地了,希望能緩解一下……」
我聽著聽著就有些感慨。
亂世出英雄,程蒼無疑就是那個英雄。
不過他以前就很厲害吧,住這麼好的房子,況且這地方之前高不可攀,你有錢都進不來,還得有背景。家族幾代攢下來的那種大背景。
「坐下吧,我們談談。」他說。
我心頭一緊。
程蒼靠坐在真皮沙發上,與這片黑色渾然一體,周身都是上位者的氣勢,「如果沒記錯的話,錢小姐……應該是喪屍吧?」
果然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他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我慌得不行,吭吭巴巴地解釋:「沒……我雖然是喪屍,但我跟正常人一樣的!我從來不咬人……」
「錢小姐不必緊張,」程蒼笑著打斷我,「我只是好奇罷了,初見的時候,你似乎還不會說話,行為舉止也跟喪屍相似,現在怎麼看著與正常人無異?」
於是我把自己發燒進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講了一遍,程蒼聽完沉思片刻,「這倒是個罕見的現象……」
我看他沒有把我趕出去的意思,心裡輕鬆多了,正巧有人進來找他,「老大!」
我回頭一看,這人個不高,人也瘦,像個小猴子,渾身都透著股機靈勁兒,看著也有點眼熟,似乎是之前他們那個團隊里的。
他瞅見我,大驚失色,「小喪屍?!」
動不動叫人喪屍,我很不悅,沒好氣道:「我叫錢哆哆!」
他更吃驚了,「你你你怎麼會說話?還有,她怎麼在這兒?」
後面這話是對程蒼說的。
程蒼大概跟他解釋了一下,他才淡定下來,「錢……哆哆,我是曾亮,叫我亮仔就行!」
這名字……好像也聽過。
程蒼讓亮仔送我回去,自己去處理事了,亮仔話癆得很,一路上說這個說那個,我耳根子就沒清靜過。
但這人確實好玩,平平無奇的事到他嘴裡就很搞笑。
比如他說一個喪屍大概是洗澡的時候被咬的,後來全身光著就出來咬人了,他們隊伍里的女生都給嚇一跳,他就把那喪屍打死了,然後還幫他把褲子穿上了。
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拍著他的肩膀,「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沒了,人家都死了兩遍了你還要幹嗎?」
這人說話太搞笑了。
我幾乎直不起腰,亮仔也笑,「第一次見你笑點這麼低的……」
我還想說什麼,就見他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直愣愣地看著前方,我順著望去,傻了。
祁慕白怎麼在這兒?
他沒有看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亮仔,亮仔可能被看得不自在了,小聲說:「這人誰啊,咋這麼可怕?比老大還要可怕點……」
我猶豫了好半天,才幹巴巴地說:「是我哥……」
祁慕白突然笑了,這一笑好像那萬年的積雪徹底消融,落石滾滾而下,直直打到我的心底。
「過來。」他說。
「過去吧,」亮仔悄悄說,「是你哥的話那我也算把你送到了,我先走了……」
等他走後,我才慢吞吞地走過去,假裝無所謂道:「你怎麼在這兒?」
「路過。」祁慕白輕飄飄地說。
路過就路過唄。
我沒理他,往家那邊走,祁慕白又跟了過來,涼涼地問:「他是誰?」
「關你什麼事啊?」
祁慕白冷笑一聲。
「隨便你。」
我倆一路上再沒說話,回去的時候我媽正在做飯。
基地這兩天發的物資挺充足,我媽今天給我們包餃子。
「快過來幫忙,把手洗凈。」
我最討厭包餃子了,在這個時候就總想跑,便找了個藉口,「媽……我頭疼……」
這話一出,我媽和祁慕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怎麼個疼法?」我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疼得厲害不?」
她這麼認真倒讓我不知道說啥,只能胡編:「就是脹脹的,還有點癢,媽,你說我是不是要進化了,腦子長出來了?」
在我媽面前我是無所遁形的,她已經徹底看穿了我的把戲,冷笑,「我看長出來的不是腦子,是瘤子,你沒救了。」
我:「……」
「快過來!別想偷懶!小白都開始了你還磨蹭!」
我:「……」
過程雖然不愉快,但飯是很香的。
我沒心沒肺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我媽就來叫我了。
「這麼早!你越來越過分了!」我氣憤道。
我媽沖我使了使眼色,「外面有人找你。」
我一愣。同時有種不詳的預感。
出去一看,竟然是亮仔。
他看見我眼睛一亮,「你還真懶啊,快走,今天有任務你忘了?」
我都蒙了。
「什麼任務?我咋不知道?」
亮仔一拍腦門,「哦,我忘了跟你說了,老大今天才安排的,他讓你跟著我們去城外救一批人,那邊喪屍有點多,你得有心理準備。」
我還沒啥反應,我媽直接腿軟了。
「讓我閨女去打喪屍?她什麼能力都沒有,你們是要讓她送死啊?」
亮仔意味深長,「阿姨,您知道她不會的。」
這話的潛在意思我媽當然懂。她當下就不說話了,只是緊緊握著我的手。
雖然我也是喪屍吧,但我跟人差不多,我也怕啊,可我今天要不去,我媽跟祁慕白都得被趕出來。
我咬咬牙,「行,走吧。」
我媽眼淚直接狂飆,就跟我已經死了一樣,「哆哆!媽的好女兒哆哆!你走了我怎麼辦啊!我這後半輩子就指著你了!你要我我怎麼活下去啊!」
我:「……」
我這還沒死呢!
收拾好東西,即將要走的時候,祁慕白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他穿著藍色牛仔褲,純白色板鞋,外面還套著件風衣,懶懶地靠在門邊,帥得要人命。
陽光泄了一角,正好落在少年金色的頭髮上,他看著我,散漫地笑了笑,嗓音微微低沉又清朗,「還缺人不?」
……
祁慕白還是跟過來了。
本身亮仔看他是普通人,不想帶他的,祁慕白不肯妥協,無奈,亮仔就帶著他去見了程蒼。
哪裡知道程蒼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同意他一同去了。
這次的任務看來很危險,連程蒼都要去。我就沒想通他非要讓我去幹嗎,現在倒好,祁慕白也跟來了。
坐上車,我心裡生著悶氣,一句話都不說,祁慕白跟我坐一塊,好像事不關己一般。
我實在忍不住了,罵他:「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你一個普通人你來幹嗎?想壯大喪屍的隊伍嗎?」
他看了我好半天,突然笑了,完全不在乎我在沖他發火,反而心情很好一般,「去玩啊,好久沒出去了,憋瘋了。」
得。
跟腦子有病的人是沒法溝通的。
出基地不久,車子就撞上了喪屍。
好在並不多,幾個異能者立馬解決了幾個,還剩下最後一個。
「這是個二階的。」亮仔說,「有些難搞,看來得我出手了。」
他打開車門跳了下去,我看他在那兒打得噼里啪啦的,頓感心驚肉跳,還有點擔憂,畢竟也是認識的人,眼看著他變成沒意識的喪屍還是有點不好受的。
副駕上的程蒼見狀解釋道:「曾亮是基地為數不多的覺醒了三種異能的人,這種喪屍對他來說不在話下。」
還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有些人一樣都沒,有些人一個占三樣。
祁慕白突然冷笑了一聲。
我疑惑地看他,他嘲諷道:「還有心力去關心別人,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我:「……」
很快,喪屍被解決,亮仔上來就嘿嘿笑,「哆哆,哥厲害吧?這個挺不錯,送你玩!」
他說著,將手裡的東西扔給了我,我猝不及防地接住,低頭一看,是一顆紫色的水晶似的東西,還挺漂亮。
「這是喪屍的晶石。」亮仔解釋,「級別越高那晶石可越漂亮,我這輩子最想得到的,就是目前最高級別的五階喪屍的晶石,不過這種喪屍,少之又少,還是二三階的常見些……」
我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祁慕白又冷笑了一聲。
不是,這人今天有病吧?
從基地出發到我們要去的地方,大概有五百公里的路程。
那裡曾是一個著名的旅遊景點,而我們要救的這批人,正被喪屍潮圍困在當地的一家民宿中。
這一路上遇到的喪屍很多,但我們團隊給力,基本沒有什麼大的風險。
四個多個小時後,我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下車了!」程蒼警戒地看著四周,「我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一定要非常小心!」
我有點緊張,死活都不敢下車,可一看身後的祁慕白,還是鼓起了勇氣。
要是連我都害怕的話,又有誰能保護他呢?
想到這,我死死地擋在祁慕白前面,這樣的話一旦有什麼危險,我就能第一時間替他擋下來,反正我也不會死。
祁慕白卻絲毫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他就自顧自地走著,都不跟我說一句話。
我心裡氣得慌,但這裡又實在不是吵架的地方,只能忍著了。
眼瞅著那家民宿到了面前,我心裡一喜。幸虧我們動靜小,喪屍們都沒注意到,不然哪有這麼順利,可就在這個時候,從民宿的窗口處探出了一張臉,緊接著,是一道女人的聲音。
「他們來救我們了!」
她喊的聲音十分大,我心裡頓覺不妙,果然,下一刻,四面八方的喪屍就朝這邊奔來了。
完了。
徹底完了。
「有高階喪屍!快跑!」
亮仔一聲大喊,我身體都比腦子快,二話不說就拉著祁慕白跑,都不敢回頭。
我倆如今什麼都不會,要是再不跑快點,就真的成拖後腿的了。
喪屍們雖然進化得比剛開始快點,但還是跟我們差了一大截,除了其中一個。
那應該就是亮仔說的高階喪屍了吧。
我幾乎用盡了我這一生最快的速度,一路狂奔到民宿,裡面的人開了門放我們進去,我跟祁慕白最先進來的,程蒼是最後一個。
我看了看,大驚失色,「人不夠啊?還有兩人!」
沒有人說話,亮仔蹲在角落,其他異能者一言不發,只有程蒼,嘆了口氣,「老於和金燮為了保護我們,犧牲了。」
浮現在我腦海的是一個話少的男人和一個娃娃臉的小伙子。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只是在這段路途中,有說過幾句話而已。
我突然就很想哭。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地目睹離去。讓我如此絕望和恐懼。
我看向祁慕白,話語裡已經帶了哭腔,「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啊。」
祁慕白垂眸看著我,聲音罕見的有些溫柔,「嗯嗯,知道了,不要哭。」
短短休息了片刻,程蒼向一對夫妻打聽起了倖存者的情況。
這對夫妻是這個民宿的主人,育有三個女兒,房子裡的其他人都是他們這段時間收留的。因為屋子裡物資緊缺,這才想辦法向基地求援。
「那現在這裡總共有幾人?」程蒼問。
「算上我們一家,總共十二人。」男主人嘆口氣,「天快黑了,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我找點吃的你們填填肚子吧。」
程蒼不置可否。
是一頓很簡陋的晚飯。而這也是這裡最後的物資了。
屋子裡的人都聚齊了,大家看到救援者都很開心,一圈自我介紹後,我也算是基本搞清楚了情況。
除去房東的一家五口,剩下的人分別是一對夫妻,三個大學生,兩男一女,還有一個看起來很酷的女孩子,一頭髒辮,脖頸處有文身,最後一個……
好像還沒出來?
「還差一個呢?」亮仔問。
女主人抬頭,「她來了。」
我回頭望去,迎面走來的是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子,看上去大概二十多歲的年紀,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不好意思來晚了。」
落座後,她自我介紹道:「我叫孫茉,之前是小學音樂教師……」
她還在那兒說著,我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個聲音……不是剛才引來喪屍的那個人?
很顯然亮仔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拍桌而起,打斷了孫茉的話,「剛才就是你尖叫引來喪屍害死我隊友的?」
全場安靜了下來,孫茉明顯愣了愣,隨後說:「首先,我真的很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其次我也是無心之失,並不是有意要害你們的;最後,我們現在聚在一起,是要商量逃出去的辦法,至於過去的事,誰也沒有辦法……」
妙啊妙啊!
表面道歉實際上句句推脫,到最後還擺一擺大局觀踩一下亮仔,太牛了。
果然,亮仔被這幾句話氣得直抽氣,程蒼怕事情鬧大,及時制止:「你坐下!」
亮仔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我們商量的結果,是在明天正午離開。
因為喪屍們普遍在黑夜精力旺盛,零點達到頂峰,對應到白天的正午,他們能量就最弱,也最適合離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一大早,我推開窗戶,就看到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我收拾好準備下去看看情況,誰知,一開門,我就看到了祁慕白。
「你在這幹嗎?」祁慕白今天穿著厚厚的連帽衛衣,運動褲,手上還拿著一件羽絨服,「咋地?終於怕冷了?」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將那件衣服扔給我,「下雪了。」
哦,原來是給我穿的。
我老臉一紅,套在身上,祁慕白幫我整理了一下,皺眉,「有點大了。」
我倒覺得還挺好,「羽絨服不就大一點才好嗎?等再冷點我就在裡面套個毛衣,不就剛剛好?」
聽我這麼說,他的眉頭才鬆開了點。
這件是粉色拼接的,一看就是女款,他又不能穿,難不成是專門給我準備的?
這話被我壓在了心頭。我沒敢說。我怕我太自不量力了。
「還有哦,咱倆來的時候你沒帶行李啊,這又是在哪冒出來的?」
祁慕白沒有回答我的話,他拉著我到了一樓的大廳,人已經都全了。
見我倆一塊兒下來,很多人都打量著我們,我覺得有點尷尬,不自覺地離祁慕白遠了點。
大概是察覺到了,祁慕白又是一聲冷哼。
亮仔他們正在討論對策:「這麼大的雪,地上積雪也多,沒有防滑鏈,車壓根就開不起來……」
另一個異能者說:「對,但要是一直留在這裡,等地上的積雪消融,我們估計會都餓死。」
「那我們怎麼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不讓火系異能者來,我們邊走他邊用火把雪融了……」
「你傻啊?我們這裡的火系只有老大跟亮哥,他倆還不是單火系,這一路這麼長,要不間斷地使用異能,就算是老大都扛不住啊,再說我們還會碰到喪屍,低階的沒事,萬一是個高階的,把老大亮哥整廢了,你上啊?」
「你罵人幹什麼,我就說說嘛……」
「這樣,先在這裡住下,直到冰雪都消了再走,」沉默許久的程蒼一錘定音,「所有的異能者,今天下午一塊去尋找物資,以供生活所需。」
「是!」
……
我要不要去?
當我向程蒼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程蒼意味深長地看了我片刻,笑了,「去。」
心下一咯噔,最後的希望破滅,我欲哭無淚,「行吧,但你不能告訴祁慕白,我怕他又跟著我去冒險。」
「可以。」
當天我們就去了。
我騙祁慕白說自己要睡覺,讓他別打擾我,然後跟著一夥異能者出去了。
我們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都不知道哪裡有物資,只能先摸索了。
幸虧有祁慕白給我的羽絨服,不然真的得冷死。
真奇怪,都成喪屍了,竟然還能感受到冷。
漫天的雪地里,程蒼在前面開路,我跟著程蒼走,呼出了一團團白氣,身後的亮仔還時不時說幾句笑話,笑得我都走不動了幾乎。
程蒼笑罵:「做任務呢,正經點!」
我笑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別!老大,你讓他說,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對嘛,哆哆你可控制點兒,」亮仔說,「要是把喪屍招來了,你就給咱們打!」
「可惡!你想讓我死你就直說。」
嘻嘻哈哈地走了一路,在我累得走不動的時候,前面終於看到了幾棟居民樓。
「快看!那裡肯定有東西!」
我開心得差點跳起來,跑得比程蒼還快,他在身後叫我:「慢點!錢哆哆!」
居民樓里一個人都沒。
我們小心翼翼地上去,唯恐遇到喪屍,就算程蒼緊緊地把我護在身後,我還不放心,手裡還拿了一個鐵棍。有點沉。
很明顯這裡的居民之前也為了應對危機囤了好多食物,還都是罐頭之類的不易壞的東西,我們將所有的樓層掃了個遍,收穫不是很大,完全不夠那麼多人的口糧。
亮仔愁眉苦臉的,「老大,這裡沒喪屍,你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去看看第二棟,」說著他轉向身後的幾人,「你們倆跟我來,剩下的人去看第三棟……」
等他們都走了,程蒼點了一根煙。
「你還有煙啊?」我大為吃驚。
程蒼笑笑,「不多,癮太重,戒不了。」
我再沒有說話。
亮仔他們回來的時候,一人扛著一個大包裹,臉上都洋溢著喜氣,「老大,特別多!夠咱們吃了!」
程蒼將煙掐滅,「那就回,逗留太久了不好。」
我非常開心。
喜滋滋地跑到外面,沒多久,我就傻眼了。
怎麼有個喪屍?
後面出來的程蒼等人也愣了一下,我安慰他們:「沒事,就一隻,咱們隨便打死了。」
程蒼卻面色凝重,一字一句說:「這是一隻……六階喪屍。」
「我們上次在民宿門口碰到的,是一隻五階的,按理說這應該已經是目前最高級別的喪屍了,可現在竟然出來了六階的……」一個異能者說。
亮仔接著道,「目前所有異能者中最強的就是老大了,雖說老大是全系異能,但對上五階喪屍,最好的情況也只能是兩敗俱傷甚至是同歸於盡,至於六階的,根本沒有一點點機會……」
經他們這一說,我算是真的知道了面前喪屍的可怕,也不禁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
「你們把東西帶走,我負責對付喪屍。」程蒼道。
「不行!」亮仔第一個反對,「應該留下我!基地沒了你不行……」
於是一群人就誰留下這個問題,都爭搶了起來。
再別爭了,喪屍都到面前了。
我滄桑地嘆了口氣,「都別吵了!」
所有人停了下來,看向我,我不急不緩地說:「你們都走吧,我會出手。」
所有人:「……」
「不信啊,你們忘了我是啥了?我可是喪屍,是這個傢伙的同類!」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緊閉雙眼,直接單槍匹馬地就站在了喪屍的面前,「崽種,直視我!」
等了好一會兒,周遭鴉雀無聲,我才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那喪屍一動不動的,也沒攻擊我,就那麼站著。
我心裡大喜,覺得有戲,乘熱打鐵,「回家吃飯去吧,馬上天黑了,別在外面晃蕩了,你媽得多擔心你啊……」
喪屍聽完愣了好久,竟然真的轉身走了,我目瞪口呆,身後的人自然也是。
「是我看錯了嗎?還是在做夢?」有人喃喃。
「應該是真的,我也看到了……」
我:「……」
一直快到民宿,亮仔還在懷疑人生,「怎麼可能呢?不可能吧?哆哆你怎麼這麼厲害,高階喪屍確實有意識,但為什麼會聽你的話呢?」
我也覺得納悶。
我那個時候會那麼做,是因為當時無論怎麼出都是死局。我身份特殊,只能賭一把。
原先我本想著如果它不殺我的話,那我就拖延些時間,給他們逃跑的機會,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啊,我竟然這麼厲害……」
我看向程蒼,他從那會兒開始就一言不發,我也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
進了民宿,房東夫婦看我們全都安全回來,很是開心,順帶還誇了誇我。
程蒼他們沒說我是喪屍,怕引起恐慌,只是說我是異能者。
我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一抬頭,就看見祁慕白在樓梯口涼涼地看著我。
完了。
「你睡覺要跑那麼遠睡?」
我:「……」
「不錯,就是醒得早了,天還沒亮呢。」
我:「……」
祁慕白生我的氣了。這比我剛才遇到喪屍還讓我慌張。
我立馬追上去解釋,「沒有……我這不怕你擔心嗎?」
祁慕白:「呵呵。」
因為這件事,我的心情直落谷底,連吃飯的時候都打不起精神。
亮仔還不知好歹地跟我開玩笑:「你今天可真厲害,我是真佩服你,除了老大,你是唯一能讓我心服口服的人……哦,不對,」他又小聲補充,「應該是喪屍。」
我:「……」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情不虞,亮仔吸溜了一口方便麵,「咋了,還有心事啊?」
我嘆了一口氣,本來不想跟他說的,可突然又靈機一動。
雖然他腦子有點問題,但至少是個男的,是不是可以問問他呢?
「那個……」我心一橫,打算死馬當活馬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你說。」
「就是啊,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有個女生把你惹生氣了,那她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她啊?」
亮仔一琢磨,突然用詭異的目光看著我,「你是不是惹你一起的那哥們生氣了?」
我:「……」
「那哥們可不好對付啊……」他想了想,「我就照我自己說了,當年哥的前女友出軌了,還懷了別人的孩子,哥也氣啊,後來你猜她怎麼著,她就親了親我,我就突然消氣了……」
?
6 啊。
「我跟你說,男人啊,最扛不住女生的這一招了,你要不試試,反正又不是你親哥,咋整都行……」
這一次,徹底刷新了我對亮仔的認知,原來他不僅是個話癆,還是個心胸寬廣的老實人。
不錯,男德典範,值得所有男人學習。
祁慕白這會兒正在自己房間,我上了二樓,看見昨天那個叫孫茉的人站在樓梯口和別人說話,我因為那件事,我不怎麼喜歡她,便沒有理會,直接去找了祁慕白。
敲門的時候我很緊張,有點害怕面對他,我心想著就先道歉,他不接受了我再使用亮仔教的那一招。
祁慕白看見是我並不意外,挑挑眉,「怎麼?終於睡醒了?」
我:「……」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我開門見山。
祁慕白冷笑,「道什麼歉?睡一覺而已,沒必要。」
可惡!
小心眼的男人!
「我沒睡覺,我騙了你,是程蒼讓我跟著他們一起去找物資的。」
「哦,」他點點頭,尾音拖得有些長,「原來是跟那個叫亮仔的出去玩了啊……」
我:「……」
真服了,這麼陰陽怪氣是要幹嗎啊?
眼看著怎麼說都沒用,我無路可走,只能採用亮仔用親身經歷換來的招數了。
祁慕白個子很高,很瘦,我這樣的小矮子要想站著親上去,著實有點懸。
我環顧四周,可利用的工具只有一旁的矮凳。
就這個吧。
我將它搬了過來,站在了凳子上,正好與祁慕白平視。
他看著我,一臉疑惑,不等他問出什麼,我就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祁慕白的臉上有明顯的震驚。
「你……」
我以為他還在生氣,就又親了他一下。
祁慕白:「……」
「還生氣嗎?」我仔細地觀察著他的神色,試圖揣摩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氣,並沒有注意到此刻已經離他極近。
「你在做什麼?」
等微啞的聲音傳入耳中,灼人的氣息燒到臉上,我才回過了神,驚惶失措中猝然對上了少年的雙眼,平日裡清冷涼薄的眸子竟無故染上了一絲異色,看著……有些讓人心慌。
剛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哄他上面了,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現在反應過來,頓時覺得連空氣都變得粘稠了起來,甚至有些難以呼吸。
「我我我走了!」
我結巴得話都說不完整了,作勢就要跑,卻忘了自己還踩著凳子,這一慌,差點摔倒。
可腰間被一隻有力的手攬住。
祁慕白還是像剛剛那般看著我,我感受到了他的體溫,腰間變得灼熱,我立馬站直了身子,跑了出去。
我發誓我的心沒有跳得這麼快過。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才鬆了一口氣,可大腦就像失去了控制,一直回想著剛才的事,越想我就越覺得坐立不安。
都怪亮仔,出的什麼鬼主意啊!
我覺得自己完了,祁慕白肯定更生氣了。
怎麼辦啊啊啊!
外面的雪仍舊大,就跟我的心情一樣,我足足窩在房子裡一天沒出去,第二天早上,祁慕白找過來了。
他好像不生我的氣了,見到我就跟以前一樣,愛理不理的,「怎麼不去吃飯?」
我聽他這樣講話,心裡的石頭瞬間就落了地,樂滋滋地沖他笑,「現在就去。」
「真傻。」
祁慕白冷哼一聲,我跟在他後面,像個猴子一樣又蹦又跳地下了樓。
今天的飯都格外的香。
如今被困在這裡,大雪紛飛,沒有信號,唯一的電視也不能看了。又有喪屍圍困,人們的精神壓力都很大,到了八點左右的時候,竟然還屋漏偏逢連夜雨,停電了。
電系異能者因為時刻要緊戒喪屍的靠近,不能浪費異能給大家供電,並且現在都晚上了,也不是很需要,再加上時間又還早,大家都睡不著,所以一般在晚飯後就窩在各自屋子裡的眾人,今天竟然罕見地都聚在了客廳里。
幹練的女主人將壁爐放在中間供大家取暖,人們自覺地圍成了一個圈坐了下來,各自說起了有趣的事。
大家都哈哈笑著,我覺得這樣的氛圍還不錯,就跑去樓上把祁慕白拉了下來。
「你做什麼?」祁慕白皺著眉頭,很不情願的樣子,我沒管,抱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一個人待著多無聊,樓下可多人了,特熱鬧!」
祁慕白拗不過我,還是跟著我來了,我們下來的時候,個高的那個男大學生正在彈吉他唱歌。
這首歌我之前聽過,去年火了一陣子,可音樂圈推陳出新的速度太快,用不了多久,我就再也沒聽過了。
沒想到再次聽到它是在這種情況下,我突然有點感傷。
氣氛很溫馨,男孩唱完,孫茉帶頭鼓起了掌。
「真好聽,我記得之前我們班上有個女同學也喜歡這首歌,可惜,後來她就被……」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我們卻都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或許是提起了傷心事,孫茉一時之間沒控制住情緒,站起身往門口走去,身後立馬有人提醒,「別出去!外面很危險的!」
孫茉背影顫抖了一下,「沒事,我很快進來。」
都這麼說了,便沒人再阻止了。
反正這裡的喪屍並不是時刻堵在門口的,他們四散在各處,且聽覺靈敏,聽到動靜才會來。
不出十分鐘,她又從外面回來,眼睛紅紅的,一看就哭過。
我悄悄對祁慕白說:「幸虧你當時遇到我了,不然你早死了。」
祁慕白涼涼地瞥了我一眼。
眾人的聊天話題從過去轉為了未來,倒沒有說與喪屍相關的,只是說這場危機結束了,要去做什麼等等。
「那你想做什麼?等都恢復正常了?」旁邊坐著的那個女大學生俏皮地推了推我的胳膊,笑著問。
我有些錯愕,但還是說:「應該會繼續讀書吧。我還想上大學呢。」
「也是,記得一定要選一個好的大學啊。」
「那你呢?」我問。
女孩笑了笑,圓圓的臉上露出了兩個酒窩,「我大概會去考律師資格證,我想成為一名律師,以法律為武器,保護沒權沒勢的人。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真棒啊。
我打心眼裡佩服她。
我沖她豎了個大拇指,目光卻暗暗地看向了祁慕白,想知道他的答案。
他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啥,有火光照在了他的臉上,勾勒出了極好看的輪廓。
我突然就意識到了,我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他的父母,家庭,經歷,在哪裡上學,而他自己也從來沒跟我說過。
那我,又哪來的資格去了解他以後要做什麼呢?
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火越燒越旺,滿臉笑容拿著吃的過來的男主人,卻突然一聲慘叫。
我立馬站起,環境有些昏暗,我依稀看到,好像有一隻喪屍闖了進來。
「他被喪屍咬了!」有人尖叫。
場面亂作了一團,在那邊桌子上喝酒的程蒼和亮仔一伙人立馬趕了過來。
「是二階的!它怎麼進來的?」亮仔怒吼,可所有人都忙著跑,根本就沒人回答他。
幸虧就進來了這一隻,幾個人隨便就將它處理掉了,
但現在最糟糕的,是男主人已經被咬了。
此時他還尚且存有意識,女主人和三個女兒的哭聲充斥在整個房間裡。
「好好帶著孩子們活下去。」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男主人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笑容,在火光的映襯下竟顯得有些詭異的溫暖,我吸了吸鼻子,轉過了身。
這是第二次,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離去。
這種事情習慣不了的,就算是有一千次一萬次,我都不會因此而麻木。
我是喪屍,但我要始終,保有人的溫度。
「我問你們呢,這喪屍咋進來的?」亮仔喊了一嗓子,嚇得我一激靈。
所有人面面相覷,唯獨那個髒辮女孩指著孫茉,憤憤道:「她剛剛出去了一次,進來的時候可能沒關緊門。」
對!
之前都是緊緊關著的,也沒喪屍進來,她出去之後,這事才發生的!
「不是啊……」孫茉急忙辯解,「我進來的時候真的關了門的……不是我……」
「那喪屍怎麼來的?」中年男人問。
他妻子也幫腔,「我們大夥可都看到了,它剛剛就是從門口進來的啊……」
孫茉這次再沒有說話。
程蒼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為了大家的安全,你現在要自己出去了。」
男人此刻眼睛已經發紅,臉上冒出來了可怕的青筋,但意識還是有的,他點了點頭,吃力地站了起來。
三個女兒哭得聲音都啞了,女主人別過了臉,也不忍再看。
即將要出去的時候,孫茉卻擋在了面前。
她一臉憤怒,「喂!你們這是做什麼?當初是人家收留的我們,現在要把人趕出去?你們還有沒有心啊?孩子們哭成這樣了你們都不會心軟嗎?」
我:?
亮仔都快氣瘋了,「你瞎啊,他被喪屍咬了!再不出去這屋子裡的人都得完蛋!」
孫茉冷笑,唇間溢出來的都是嘲諷,「這就是我們的異能者啊,真厲害,天氣這麼冷,你們把他趕出去,就不能再等等,至少等他完全變成喪屍啊!就他一個你們還控制不住他?他就剩這點時間了,你們這樣做,他不會心寒嗎?!」
「行,照你這麼說,咱房子裡這麼多人,出了事你負責是吧?」
幾番爭論下來,身後的男人變得越來越可怕,剛才跟我聊天的女大學生嘆了一口氣,猛地衝上去一把將孫茉推開,試圖抓住最後的機會將男主人推出去,可就在這個節骨眼,男主人已經完全喪屍化,並咬住了女大學生的胳膊。
眾人一聲驚呼,就見兩人一同出去了,外面是被聲音吸引來的喪屍群,只是一剎那,女大學生就被撕得粉碎。
我聽到了她的慘叫,看見了血跡,有人用寬大的手掌捂住了我的眼睛,緊接著,是眾人手忙腳亂關門的聲音。
我突然就想起,就在剛才啊,那個女孩子眼睛亮亮的,跟我說,要當一名律師,幫助貧苦百姓。
可這才過去了一個小時都不到,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喪屍群中。
有人在爭吵,幾乎是憤怒到極致的吼聲。
我流下了眼淚,潤濕了面前的手掌。
「走,回去睡覺了。」祁慕白說。
我跟著他,一進房間就大哭。
祁慕白耐心地陪著我,沒有說話。
我哭著睡著,第二天起來,祁慕白已經不見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窗外的雪依舊大,經過歇斯底里的一晚,人們變得沉默,幾天之後,至少電視可以正常看了。
我都快無聊死了,心裡惦記自己追的那部劇,可電視里只有跟喪屍有關的內容,根本沒有電視劇看。
我嘆了口氣,電視上是一個女人正在說話:「目前,根據祁博士的研究,在喪屍群中,極有可能有一個喪屍王的存在,只要除掉它,世界就有望恢復正常。」
這話一出,看電視的人們都興奮起來了,連帶著我也開心,那女人繼續道:「如今的喪屍王並未進化完全,但已經非常厲害了,我們必須儘快擒住他並殺掉,不然等他各方面能力都進化到頂峰,我們就不會再有任何勝算……」
「此外,祁博士的初步研究表明,喪屍王比較特殊,外形及生活習性與人類無異,且有控制部分喪屍的能力,再等些時候,估計可以控制所有的喪屍……」
我這越聽就越覺得不對,心裡也就越涼。
特殊的喪屍,跟人類接近的喪屍,可以控制別的喪屍……
那次跟程蒼他們去找物資,面對那個六階的,我說了兩句它就走了……
完了,我是喪屍王!他們要殺的是我!
仿佛失了魂般,我跌跌撞撞地爬上樓去找祁慕白,等他開了門,連忙把門關了,用他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
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不對勁,擰著眉頭問:「怎麼回事?」
我又哭了,「怎麼辦,我要死了,有人要殺我!」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眉間湧起一大團戾氣,連眼神都變得危險,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哦?是誰啊?」
我邊哭邊說,斷斷續續的,把剛才的事都跟他講了一遍。
「你是說……你是喪屍王?」因為剛才一直聽著我說話,他微微彎著腰,我離他極近,看見他眼裡似乎藏著一絲笑意。
「嗯!」我連忙點頭,說完又嘆了一口氣,「唉,不過這樣也好,我現在這麼強大,至少可以保護你和媽媽了……」
祁慕白沒搭腔,隔了好久才悠悠道:「哦。」
……
大雪下了半個月後,天終於放了晴。
就像是報復般,太陽特別烈,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將積雪悉數融化,我們在第二天,終於離開了這個地方。
儘管已經放輕了動作,但還是吸引了好多的喪屍,好在沒有太高階的,人們都沒有什麼傷亡。
好幾次碰到難纏的,我想起自己特殊的身份,就想衝下去幫忙,卻被祁慕白阻止了。
「你幹嗎啊?」我不開心地問他。
祁慕白想說啥又忍住了,好半天才說:「你現在身份特殊,這麼多人呢,要是被發現了他們立馬把你拉走燉了!怕不怕?」
我打了個寒戰,老實道:「怕。」
「還有那個叫亮仔的,他知道你那麼多事,隨時會發現你的秘密,你是不是也應該躲著他點?」他的聲音低低緩緩,我莫名地竟覺得有一絲誘哄的味道。
我立馬點了點頭,「對,你說得很有道理。」
大概是見我孺子可教,祁慕白少見地摸了摸我的頭,稱讚道:「不錯,很聽話。」
其實亮仔跟我說過,程蒼之所以讓我出來跟著做任務,是因為他知道我特殊,想具體看看我的能力。
而亮仔之前和程蒼提議過,讓我來對付高階的喪屍,但是程蒼沒同意,說是這個事情還不確定,不能讓我冒險。
當時我沒覺得啥,現在經過祁慕白的提點,果然,他們肯定是開始懷疑了,並且在試探我。
我眯了眯眼睛。
看來,必須保持距離了。
因為喪屍的耽擱,原來五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足足走了八小時,快到基地門口的時候,天都黑了,但並不妨礙我開心。
馬上就能見到媽媽了。
作為一個從小在媽媽身邊長大的媽寶女,這是我第一次離開我媽這麼久。
媽媽肯定也想我了!
汽車進入基地,我眼尖地看見我媽正在那裡等著接我。
一下車,我就飛快往她身邊跑,眼淚都醞釀出來了,我媽卻揮起了手,目光看向了我身後。
「小白!」她笑著喊。
我:?
我根本沒有想到,我幻想了那麼久母女重逢畫面,竟然會以我被忽略的可悲結果而草草收場。
看著前面走著的我媽對著祁慕白噓寒問暖,我實在忍不住,乾咳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不走快點啊?要我背啊?」我媽回過頭,涼涼地看著我。
一聽這種語氣,我就知道再作下去必須得挨揍,只能乖乖道:「哦。」
我媽給我倆準備了久違的蛋炒飯。
我這個平常食慾不好的人都乾了兩大碗,等我第二大碗都快見底的時候,祁慕白端著的那一小碗還沒吃完,惹得我又是被我媽一頓罵,「你怎麼吃起飯來就跟豬一樣?看看小白……」
我都懶得聽她說,吃就完了。
這次的出戰讓我徹底成了 F 區的大明星,與我媽交好的那些阿姨們都來看望我,給我一頓夸,就連小楠,都成了我的鐵桿粉絲。
對於這種崇拜與追隨,我非常受用,只是偶爾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那些犧牲的朋友。
而祁慕白,自從回來後,就經常變得神神秘秘的,我好幾天都見不著他人影,好不容易被我逮著一次,他也不跟我說,只是敷衍道:「去外面轉轉。」
我當然不信,但他又不說,我也沒有一點辦法。
這天晚上,我媽突然變得很奇怪,說要來跟我睡。
我大驚失色,以為自己又做錯什麼了,她要在家找機會整死我。
可她突然嘆了一口氣,說:「你走後,媽整夜整夜地失眠,偶爾就算睡著也會做噩夢,夢裡你被那些喪屍咬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媽都嚇死了……」
我眼眶一熱,心就軟了,忙給她騰位置。
我沒敢熬夜,跟著我媽一塊兒早早睡的,不然又得挨罵。
睡到半夜,感覺有人在叫我,我睜開眼睛,就著床邊小檯燈的朦朧光線,隱約看見有個人站在我面前。
我嚇得天靈蓋都快掉了,還沒來得及大喊一聲,就見我媽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冷冷道:「睡得不好看,起來重睡!」
?
你沒事吧?
托我媽的福,我遭受到了喪屍危機以來最嚴重的心理創傷,這直接導致我後半夜戰戰兢兢,根本就沒睡著覺。
耗到早上七點,我媽終於睡醒了。
「昨晚你在身邊安心多了,睡得也好。快起床,吃點東西。」
我:「……」
好不容易等她出去,我想補補覺,又聽見外面吵得要死,氣憤地出去一看,外面小孩子們跑來跑起去,一旁站著的阿姨說,好像是 F 區又來新人了。
「你看,就那幾個。」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來的人,似乎有些熟悉啊。
等他們走進,我這才看見,這不都是之前我們救的那幾個人嗎?
孫茉,髒辮女孩,那對夫妻中的妻子,還有女主人和她的三個孩子。
男的都沒來,估計都和這裡的男人一樣,被派去修建新的基地了。
我放棄了繼續睡覺的念頭,可祁慕白不在,小楠也在她哥那兒,那我要做什麼呢?
下午的時候,我氣得都想自爆了,在這個關鍵時候,亮仔來了。
我就跟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恨不得抓著他的手淚流滿面,亮仔先是跟我扯了一會兒,接著告訴我:「出任務了,程哥讓你跟著。」
我這次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反正閒得沒事幹,我作為喪屍王,根本無所畏懼,還不如去救救人。
這次倒沒有上次那麼麻煩,我下午出發,大概晚上十二點就回來了。
祁慕白還是不在,我有些失望,好在我媽還在等我。
「沒吃飯吧,我給你熱熱。」
以往這個時候,我媽早就睡了,今天為了等我才熬到現在,我感動得不得了,我媽卻說:「快快快,跟我說說你們這次發生啥了,有沒有像上次那個孫茉一樣有毛病的人?」
我口裡的飯掉了下來,「你等我就是為了聽這個?」
我媽:「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