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以為我在無理取鬧。
我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明白,徐靖州,江瑤不想再愛你了,不想再做你的妻子了,不想,不被你愛,不被你放在心上了。
可我如今看著他略微疲憊的樣子,還是會難受。
我看著他穿著我挑選的襯衫,繫著我買的領帶,甚至連內褲襪子都是我親力親為手洗的。
我都沒給我爹洗過襪子呢。
我那麼愛他,他其實只要再喊我一聲老婆。
再抱我一下,我就會不爭氣的妥協的。
但他懶得再敷衍我。
林白露回來了,男人只有對自己愛的女人,才會有足夠的溫柔和充分的耐心。
江瑤,你多可憐,你的老公,他不愛你。
他和林白露的苟且,壓得我要喘不過氣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有點可憐地守著我最後一點自尊,抬著下頜不肯讓自己輸了氣勢。
「徐靖州,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會明白,我要和你離婚,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江瑤,你最好想清楚,離婚不是兒戲。」
「我知道,徐靖州,從一開始對你提出離婚,我就想得很清楚了,再不會變了。」
他深深看著我,過了片刻,仿佛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這樣笑,我已經沒心思再去考慮這些。
因為他說了「好」。
離婚的程序走得很快,因為我不要分割他的任何財產,所以事情就很簡單。
工作人員在綠本本上蓋章的時候,徐靖州看了我最後一眼:「江瑤……」
我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麻煩請快一點,我趕時間。」
他沒有再開口。
我們很快拿到了離婚證。
我拿著自己的那本,戴上墨鏡快步向外走。
徐靖州好像一直跟在我身後。
也許是我想多了,畢竟出口就那一個門,他自然只能走這條路。
我上車離開,沒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直到車子開到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我終於緩過神來了,我看著那個綠本本,整個人都崩潰了,握著方向盤嚎啕大哭。
我堵了後面的車子,可我也不想管。
直到交警過來詢問我,我才勉強調整好了情緒,開車離開。
我回了公寓,這是婚前我爹給我買的房子。
洗了澡換上家居服,我抱著玩具熊開始發獃。
但不到十分鐘,手機忽然開始瘋了一樣響個不停。
我不想看,也不想接。
但打電話的人仿佛不肯罷休似的,一秒都不停。
我覺得頭疼欲裂,只能伸手把手機拿過去預備關機。
但我看到了一個名字。
周彤。
體內的戰鬥因子瞬間復活了。
我抓著手機,像是蟄伏的小獸,目露凶光。
周彤想看我江瑤的笑話嗎?呸,下輩子吧。
我直接按了接聽,全身高度戒備正要對戰。
可周彤卻尖著嗓子說了一句讓我怎麼都想不到的話。
「江瑤,你是瘋了吧,你竟然為了顧淮森,和徐靖州離婚了!」
我傻眼了。
什麼顧淮森,我怎麼是因為顧淮森……
我和顧淮森早幾百年都分手了啊。
雖然他是我初戀,但那時候年紀小,哪裡懂什麼情情愛愛的。
我都快把他這個人給忘了。
「江瑤,你腦袋被門縫夾了嗎?顧淮森這邊剛宣布和簡瀾分手,回國創業,你這邊立刻就和徐靖州鬧離婚……」
周彤電話里激動得不得了,我離婚,她生什麼氣?
我離婚對她不是好事嘛,她那麼喜歡徐靖州。
「江瑤你憑什麼啊,老娘倒貼都想嫁的男人,你說嫁就嫁,說甩就甩,你憑什麼啊,你不就比我好看了那麼一點點,白了那麼一點點,別的你哪兒比我好啊,憑什麼徐靖州受了情傷隨便找人結婚寧願選你都不選我……」
周彤罵著罵著在電話里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可我握著手機,卻更想哭。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他當初忽然要結婚,是因為受了情傷啊。
但唯獨我不知道,我傻乎乎歡天喜地嫁給他,做了他的老婆。
嫁給他的前一夜,我興奮地在床上不停翻滾。
如今想來,整個蓉城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的吧。
我把電話掛了。
到了這個地步,反而哭不出來。
我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小熊。
這還是戀愛那一年,過六一的時候,我鬧著讓徐靖州送我的。
他雖然覺得這行為幼稚荒謬,但卻還是親自給我買了這隻熊。
我稀罕得不得了,每晚都要抱著睡。
但是現在。
你爸我都不要了,你這個熊兒子也給我滾吧。
我拎著它的耳朵一骨碌爬起來就去開門扔熊。
可我剛打開門,就看到了顧淮森那張深情又清雋的臉。
他沖我燦爛一笑,伸開手臂直接抱住了我:「瑤瑤,我回來了!」
而他抱住我那一瞬,身後的電梯緩緩打開。
徐靖州的身影一點一點出現在了我的視線里。
8
我手裡拎著的熊兒子,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瑤瑤,怎麼了?」顧淮森溫柔地輕聲詢問,我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我說不出話,也抬不起手推開他。
只能怔愣地望著面無表情的徐靖州。
顧淮森終於發現了不對,他鬆開我,轉身看向後面。
他原本溫柔含笑的目光觸到徐靖州後,笑意就緩慢地斂住了。
而徐靖州的眼底,仿佛含著一層薄薄的霜雪,瞬間就能把人凍住。
我瑟瑟發抖,踉蹌地往後退,想要關門躲藏。
顧淮森唯恐天下不亂,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下意識去看徐靖州。
他臉色沉得嚇死人,薄唇緊抿成線,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此時肯定咬緊了後槽牙。
「江瑤。」
徐靖州只叫了一聲我的名字,卻什麼都沒說。
但我像是觸電了一樣,飛快甩開了顧淮森的手。
「我,不是,那個你誤會了,我不知道他在門外……」
我支支吾吾地想要辯解,但越是著急越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徐靖州……」我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兩個男人怎麼就這麼巧前後腳過來了。
一個是我剛離婚的前夫,一個是我年少無知時的初戀。
偏偏,就連周彤都以為,我是為了顧淮森才和徐靖州鬧離婚的。
偏偏,徐靖州正好就看到了我剛離婚就和顧淮森摟摟抱抱。
實在不知如何是好,這些天的事讓我筋疲力盡,整個人都要垮了。
乾脆破罐子破摔,沖他倆喊了一聲:「我不管了,你們想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我吼完轉身要回公寓,但眼前卻驀地一陣天旋地轉。
就這一刻,上學時看的幾百本霸道總裁瑪麗蘇小說劇情瞬間侵入我的腦海。
我順勢就軟綿綿地往地上倒去,還特別聰明地往我的熊兒子身上倒。
萬一他倆沒慢鏡頭旋轉三百六十度抱住我,我會摔疼的。
「瑤瑤……」
我閉上眼,聽到了顧淮森焦灼驚惶喚我的聲音。
但我落入的那個懷抱,卻帶著熟悉的煙草香和淡淡的青檸味兒。
那雙手臂結實,有力,在我就要摔倒那一瞬,穩穩地接住了我。
那是徐靖州的懷抱。
我忽然就徹底安心了,我緊閉著眼,一直到上了車。
徐靖州厲聲吩咐司機去醫院,我才緩緩睜開眼,拽了拽他的袖子。
徐靖州垂眸看向我。
我從他懷裡掙出來:「我裝的,我沒事兒,不用去醫院。」
「江瑤!」
徐靖州的臉色陰翳的嚇人。
我眼神飄忽著移開到一邊:
「剛才只是誤會,我不知道他在我門外,剛開門他就抱住了我,我還沒來得及推開呢,你就來了……」
「你在和我解釋?」
「不然呢,我總不能莫名其妙背上出軌的罪名。」
我很坦蕩地看向他:「還有,我和他分手後就沒有任何聯絡了,離婚這件事和他無關。」
「這就護上了?」
「你亂說什麼呢,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江瑤,你最好沒騙我。」
徐靖州的聲音很冷:「既然沒事,就下車吧。」
我的心瞬間尖銳地疼了一下。
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看向他。
他的側臉也那樣的好看,下頜線的線條鋒利又流暢,男人味十足。
我特別喜歡親他的喉結,尤其是和他親熱的時候。
每當我親他的喉結,輕咬他的下頜時,他都會格外的熱情,兇猛。
只是,現在我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可能林白露也摸了親了,我就有點倒胃口。
伸手拉開車門下車,我沒說話,也沒回頭。
所以我並未看到,徐靖州一直隔著車窗看著我的背影。
直到我的身影消失,他的視線還沒有收回去。
情緒連著低落了一周,這期間顧唯森想盡辦法聯絡我,找我,但都被我拒絕了。
我一直沒出門,直到安暖約我去逛街下午茶。
我倆瘋狂地買了一大堆衣服包包,果然能讓女人開心的除了購物就是購物。
我點了大杯芋泥奶茶,剛把吸管扎進去。
面前卻忽然出現了一道纖弱的身影。
我抬眸看了一眼,林白露也正有點抱歉地看著我。
「江瑤。」
她柔柔的喚我名字。
我打量著她,黑長直,米色的長裙,很淡的妝,不是很美,但很溫柔清秀,很招男人喜歡的長相。
但我和她不熟啊,她怎麼就直接叫我名字。
「有事兒嗎?」
「我能和你談談嗎?」
「不能。」
「江瑤……我知道你很恨我。」林白露的聲音微微顫慄了。
「??」
我總共就說了六個字,她咋就要哭了?
別別別,她要是哭了,徐靖州豈不是要心疼地過來掐死我。
我趕緊放下奶茶,換了一副熱情的口吻:
「林小姐,您要和我談什麼?我看那邊沒什麼人,不如過去說?」
林白露紅著眼,小白兔一樣沖我點了點頭,特別乖巧地說了一句:「好,那我聽你的。」
我和安暖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個詞:自嘆不如。
怨不得徐靖州會那麼在乎她,這樣嬌弱的小白蓮,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歡啊。
心裡酸溜溜的,我之前的裝乖在徐靖州眼裡一定特別可笑吧。
看看人家林白露多自然多精妙。
怨不得嫁給他兩年多了,白給他占了這麼多次便宜,徐靖州還是不喜歡我。
我跟在林白露身後,她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像是一朵纖弱的白蓮花。
我穿著熱褲 T 恤,扎了個丸子頭,像是沒發育的大學生。
唉。
我的肩背垮了下來,有點蔫兒。
但是,在男人極致的偏愛跟前,我就算是如從前那樣打扮得精緻端莊。
徐靖州還是不會多看我一眼啊。
所以,就做自己吧,至少能自在快樂一點。
「江瑤,我知道,都是因為我,才害得你和靖州離婚了。」
林白露剛站定,就直接開門見山。
害,這和我看了幾百本總裁文的套路都一樣啊。
我笑眯眯看著她:「是啊,都是因為你。」
林白露愣了一下,可很快,她就眼睛紅紅地看著我,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江瑤,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和靖州只是純粹的老同學,他幫我那些忙,也是看在老同學的份上。」
「而且,我們之間就算有點什麼,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真的不用這樣計較的。」
「你忽然和他鬧離婚,我心裡感覺特別愧疚,要是因為我的事讓你們鬧不和,我就罪該萬死了。」
「既然道理你都懂,為什麼還要和有婦之夫走得這麼近呢。」
「如果覺得愧疚,為什麼要讓他在你那裡留宿?是不是別人的丈夫睡起來格外的刺激?」
林白露又愣了一下,「江瑤……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了?你們只是蓋著棉被聊天?」
「我只是因為離婚的緣故心情不太好,加上剛回國水土不服,靖州擔心我才守著我的。」
林白露眼底的淚珠兒搖搖欲墜:「江瑤,你可千萬別誤會呀,我和靖州之間很清白的,我們什麼都沒做的。」
「再說了,如果我們之間真像你想的那樣的話,當初我就直接嫁給他了呀。」
「江瑤,靖州現在事業正在上升期,很忙很忙的,你這時候不該給他添亂的。你也二十五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以前靖州說你年紀小不懂事,但是現在,你都嫁給他兩年了,也該懂事了。」
林白露苦口婆心地勸著我,這要是不知道她是我前夫的三兒,我都要感動了。
我爹都沒這麼耐心地勸我呢。
「說完了嗎?」
「還有要補充的嗎?」
「沒了的話我就先走了。」
「江瑤……我只是一片好心,不想看你們夫妻失和,靖州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我希望他能幸福。」
「我和徐靖州已經領了離婚證了,你想讓他幸福,你現在可以去做他的填房了呀林小姐,你嫁過去,他肯定很開心,他媽肯定也開心,他妹和你關係好,自然也開心。你們就是開心的一家,吉祥四寶,快去吧林小姐,去加入他們這個家庭,完成人生大和諧,我恭喜你,提前為你鼓掌徐太。」
9
我仍是笑眯眯地看著她。
但我背在身後的手,卻掐得死緊,細皮嫩肉的掌心可疼了。
可疼死我也不能在她面前哭。
徐靖州這個王八蛋,竟然在自己白月光跟前把我說的一無是處……
是啊,我幼稚,我不成熟,我不懂事,可誰讓你娶我的,誰讓你承諾會對我好,照顧好我,讓我永遠開心無憂的。
結婚前是你跟著我去我媽墓前跪下發誓的,你說你會把瑤瑤當孩子一樣寵愛。
後來,也是你嫌棄我像個孩子一樣不成熟。
但我嫁給你這兩年,每日做早餐,幫著打理家務,甚至給徐靜萱洗衣服收拾房間。
陪你媽逛街拎包,打牌倒水,陪公公做體檢,學著煲湯。
你喝酒不舒服的時候我給你熬醒酒湯,你一出差一個月,我想你想得半夜哭,卻也不敢打擾你工作,連視頻通話都不敢給你打。
結婚兩年,你待在家裡的時間少之又少。
我的世界從圍著你轉,變成了圍著你的家人轉。
她們待我再不好我也都忍了,因為我愛你啊,所以我才傻乎乎地愛屋及烏。
偶爾的小任性,偶爾在你跟前撒嬌,也不過是想要得到自己丈夫的一點點關愛。
可你總是很冷淡的樣子,除了有需求的時候會親吻,我和我說幾句甜言蜜語。
下了床你就一副禁慾臉,公事公辦的不近人情。
我還要怎麼懂事,怎麼成熟?
我這兩年多過得一點都不快樂,現在終於決定痛下決心離婚了,你的三兒還要來陰陽怪氣。
我憑什麼要受這樣的氣?
林白露如果繼續這樣刺激我的話,我真不介意發一次瘋讓你們看看,泥人還有三分性呢!
可林白露沒給我這個機會,也許是我剛才說的話氣到她了。
她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哭得格外悽慘,我頭疼不已,轉身向安暖求救。
林白露卻對我伸出了手,我下意識以為她要打我,就把她胳膊給推開了。
結果,她踉蹌了一下,就軟綿綿地摔了?
安暖見狀也趕緊跑了過來,我們倆正要把她扶起來,林白露卻捂住小腹,輕聲地呻吟了起來:
「江瑤……求你了,快幫我打急救電話,我懷孕了,一直吃著保胎藥呢。」
安暖聞言立刻看向了我,而我,在短暫的怔愣之後,瞬間也想到了什麼。
徐靖州和她,不是那天晚上才舊情復燃的,去年我生日的時候,他們就在國外見面了。
今年,徐靖州也曾去過國外出差。
他那樣盡心竭力地幫林白露打離婚官司,出人出錢又出力,所以,林白露肚子裡這個孩子,會不會是他的……
我所有強撐出來的堅強,無所謂,洒脫,在這一瞬間,全然地崩塌了。
我站在那裡,眼前一片模糊。
安暖嚇壞了,不停的搖晃著我:
「瑤瑤,瑤瑤你別嚇我,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出來啊,你不要這樣瑤瑤,我害怕……」
我的眼淚開了閘,可我的喉嚨卻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掐住了,我哭不出來,我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它掐得那麼緊,讓我透不過氣來,我的心臟被什麼東西絞著一樣,尖銳的,劇烈的疼。
我不敢去想那些畫面,不敢去想他在林白露床上的樣子。
不敢去想他如何親吻林白露,不敢去想,他們耳鬢廝磨時,他怎樣說愛她的。
救護車將林白露送到醫院,護士推了她去做檢查。
也許因為喝了冷飲,我這會兒也覺得小腹墜墜的很難受,就去了洗手間。
內褲上有一抹暗紅的血痕,我以為是例假來了,就拿出了備用的衛生巾貼上。
等我從洗手間回來時,正看到徐靖州匆匆從電梯里出來,大步向檢查室那邊走去,背影里都透著擔憂和惶急。
我忽然有點站不住,緩緩靠在了牆上,直到徐靖州的身影消失,我才轉過身,失魂落魄地離開。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爸爸打來的電話。
「瑤瑤,你和靖州……好好兒的為什麼要離婚啊。」
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倦,
「這幾年都靠著靖州,爸爸的生意才勉強能做,現在……你和他離婚了,爸爸的幾個合作項目都黃了,一下子虧空了兩千萬,瑤瑤,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我站在路邊,看著頭頂毒辣的太陽光灑落下來。
人要是沒有那個命,怎麼樣都沒用,離婚我拿了兩千萬,現在,都原封不動給我爸還虧空了。
就算如此也沒用,沒了徐靖州這個女婿,我爸的生意一落千丈。
我不忍心看著他一把年紀還要為了生計奔波,就開始四處投簡歷找工作。
大學學的設計,但沒什麼工作經驗,大多都被 HR 直接拒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一家規模中等的廣告公司錄用了我,只是實習期薪水低,而且特別辛苦。
從小我爸就疼我,我媽死得早,他不肯給我找後媽,就怕我被後媽虐待,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卻從沒讓我受過半點委屈,也因此我從小就有點嬌氣。
工作真的很累,但我都咬牙忍了。
只是心裡的痛楚,實在難以排解。
尤其徐靜萱還千方百計用別人的微信給我發了幾張照片。
都是林白露的朋友圈截圖。
其中一張照片上,林白露雙手輕輕捂著小腹,笑得歲月靜好。
配的文字是:安好無恙,還好有你,感恩生命里有這樣一個人,這樣一份情,一直都在我的身邊陪著我。
我面無表情地將那個微信號拉黑了。
而在那之後,一直不安分的她,卻莫名消停了下來。
我開始拚命加班,不想一個人回去胡思亂想,結果在加班的中途,我起身接水,忽然就暈倒了。
被送到醫院,中途清醒時,我打給了安暖,拜託她來陪我。
當醫生檢查完,告訴我,我有了五周的身孕時,我整個人都蒙了。
安暖激動得不行,立刻就要打給徐靖州。
我卻緊緊攥住了她的手。
我這個做母親在他眼裡都不值一提,更何況是我的孩子呢。
他不愛我,也不會愛我肚子裡的孩子。
告訴他,他只會以為我又在學林白露,是啊,他只會以為,我連懷孕都要學林白露。
安暖看著我蒼白的臉,忍不住哭了。
我想安慰她,可剛張了張嘴,眼淚就突地涌了出來。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不想要他像我一樣,永遠得不到圓滿的愛。
可我又那麼的捨不得,他是徐靖州和我的孩子啊,他若是個女兒,徐靖州會不會有一點點的疼愛她?
他若是個男孩兒,將來是不是也會像徐靖州一樣高大帥氣。
我緊緊地捂著小腹,蜷縮成一團,我不敢,不敢再想下去了。
10
顧唯森來醫院看我,也許是安暖告訴他的。
見到我就直言不諱告訴我,他願意接納我肚子裡的孩子,只要我答應和他重歸於好。
但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瑤瑤,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顧唯森站在床邊,痛心疾首。
「顧唯森,我當初和你說過的,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背叛,被放棄,你當初背著我和簡瀾在一起時,就該想到今日。」
「瑤瑤,這些年,我無時無刻都在後悔,我是真的後悔了……」
我搖了搖頭:「你回去吧,顧唯森,我們是真的不可能了。」
顧唯森緩緩抬起手捂住了臉。
他知道我的性子,我眼裡揉不下沙子的,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執意要和徐靖州離婚。
顧唯森走了不久,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我沒有睜眼,疲倦開口:「顧唯森,你還要說我多少遍,我不可能和你和好的……」
可沒人回應我,病房的門卻被關上了。
我驀地睜開眼,看向門邊。
徐靖州正走過來,他依然穿著黑色西裝,襯衫,領帶,皮帶,都是我選的。
他還戴著眼鏡,大約剛從公司過來,面上還有些倦意。
他好像瘦了一些,眼下有些很淡的暗色。
我別過臉去,我知道的,他一定又熬夜,生活不規律了。
「安暖說你不舒服住院了。」
他走過來,在我床邊坐下,很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正在輸液,扎針的手很涼。
他握緊,眉宇蹙了蹙:「怎麼這麼涼。」
我閉上眼,想要把手抽回去,可他卻將我的手,輕輕握在了掌心裡。
「瑤瑤。」
他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我鼻子立刻就酸了,就算閉著眼,可眼淚卻還忍不住地開始打轉,想要往外涌。
「這段時間公司特別忙,你知道的。」
我沒有開口,他卻又接著說道:「但我卻總是沒有心思工作,瑤瑤,這幾天我沒來找你,是因為,我一直都在想,你為什麼忽然要和我離婚。」
我仍不想說話,但眼淚卻緩慢的湧出了。
「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顧唯森,所以你執意要離婚。我當時氣頭上,昏了頭,就答應了。」
他的聲音里,甚至隱隱透著一抹愧疚,我忍不住睜眸看向他:「徐靖州……」
「我知道,瑤瑤,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把事情搞清楚。」他握著我的手,眼底竟一片的疼惜。
我使勁搖頭,他不懂,他也不會懂的,我為什麼會執意要離婚。
我就是這樣彆扭的人,就是眼裡揉不下沙子,我寧願一個人疼死,也不可能在這種事上妥協。
「結婚後這兩年,是我忙於工作,疏忽了你,疏忽了很多事。」
我仍然搖頭,不是因為工作,我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我知道事業對於男人的重要性。
「我已經讓人把靜萱送出國讀書去了,她的帳戶上每個月只會有五百美元,餘下的支出她需要自己打工去賺。」
我驚呆了,徐靖州就這一個妹妹,他們兄妹感情特別好的,他也一直都很寵徐靜萱。
五百美元,可能對於普通學生來說已經足夠日常生活,但是對於驕奢的徐靜萱,連一條裙子都買不到。
「如果不是你要和我離婚,也許我仍會被她蒙在鼓裡。」
徐靖州的臉色十分沉肅,而他望著我的眼底,卻又帶著愧疚和憐惜。
其實這些事,我沒有怪過他,因為徐靜萱自來都很會演戲,只要徐靖州在家,她總是裝得和我姑嫂情深。
而我,因為不想讓他因為家裡的瑣事分心,也從未將徐靜萱的兩面三刀說給他知道。
畢竟,那些幼稚的舉動,也不能讓我掉塊肉,我也能忍住。
我執意要離婚,卻像是挑破了這個膿包,徐靜萱得意忘形之下,才在她哥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她什麼時候懂事了,知道尊敬你這個嫂子了,再說。」
「你不用這樣的,她只是不喜歡我做她的嫂子而已,也並不算什麼大錯。」
「她不喜歡也得喜歡,不接受也得接受,我的妻子,只有你一個。」
「徐靖州……可是林白露,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她……」
「誰告訴你我喜歡她的?」
他蹙了眉,忍不住伸手在我眉心輕彈了一下:「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是……你電腦上不是存著你們的合照,你還幫她打離婚官司,去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你說你要出差,卻在陪她喝下午茶,我連你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收到……」
說著說著我聲音就哽住了。
我這個人彆扭又驕傲,那點可笑的自尊心一直在作祟,不容許我把這樣的話問出口。
「合照?」
「對,就是你電腦收藏夾里的合照,她看著你笑得可甜了……」
「你說的,是這張?」
他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張照片給我看,正是他電腦里收藏著的那張。
我使勁點頭,「就是這張。」
徐靖州竟是笑了。
他真的很少笑的,他這個人,古板,嚴肅,而又冷情冷肺,我嫁給他兩年多,他笑起來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我不由看得有些恍惚起來。
徐靖州抬手摘了眼鏡,失笑搖頭,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額發:「傻瓜。」
他這一句傻瓜,帶著說不出的寵溺,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了。
「你再好好看看這張照片,後面,左上角那裡,是誰。」
我聞言,趕緊胡亂擦了眼淚,睜大了眼去看。
左上角好像是拍到了一對情侶,那個女孩染著黑青色的頭髮,穿著小背心和百褶裙,很辣妹的打扮,而她身邊的男生很高很帥也很潮,兩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相配。
但讓我始料不及的是……
「這是……我?」
我驚呆了,這張照片上怎麼會有我?
等等,我旁邊那個人,好像是顧唯森。
這應該是我念大學,正和顧唯森交往的時間。
我茫然又訝異:「徐靖州……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當時回學校辦點事,路過操場的時候就去轉了轉,本來看到你,準備過去打個招呼的,結果你男朋友就來了。」
他的聲音很淡,但莫名的,我卻聽出了一點酸意。
「你胡扯,我那時候根本不認識你,我們是相親時才認識的,你少這樣誆騙我……」
徐靖州忽然定定望著我,「江瑤,是你言而無信在先,是你先把我忘了。」
我徹底蒙了。
但徐靖州卻好似有點生氣的樣子,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淡:「想不起來就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徐靖州……」
我下意識地拽住他的衣袖想要撒嬌。
但忽然又想到,我和他已經離婚了……
我趕緊鬆開了手。
徐靖州抬腕看了看錶,「我馬上要回去開一個很重要的會,你在醫院老實待著,我下午來接你出院,你再跟我去見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