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和一個狐狸精雙修多年。
修到最後我剪斷情絲,頭也不回地拋下他飛升了。
他原地黑化,說往後與無情道壞女人勢不兩立。
後來天條變更,我被貶下凡間,要生出情絲才能回崗。
某狐狸精聞著味就來了。
深山野寺,他衣服一脫就往我床上爬。
「不要誤會,我可不是對你念念不忘。我只是發過誓,要親自破你的無情道。」
我禮貌地推開他亂蹭的尾巴:
「這不太方便……因為我未婚夫可能會不高興。」
1
我在飛升前,曾在凡間有過一段露水姻緣。
嗯……露了幾十年。
浮黎是個天賦異稟的狐狸精,各種意義上的天賦異稟。
我曾誤打誤撞救過他一次,他就此便纏上了我。
當時我也沒多想,只當多交了個朋友。
後來忘了是哪次醉酒,浮黎問我想不想試試雙修,說他們狐族的雙修秘法,能讓我修為突飛猛進。
當時他手拈花枝,姿色容華絕代,像個端坐神壇上的仙人,偏偏笑得曖昧又勾人。
說不好是誰先伸的手,等我回過神來時,床榻已經濕透,徹底睡不了人了。
等我三天後扶著腰下床,浮黎用尾巴圈住我的腿,問我喜不喜歡他。
我想了想,說喜歡。
我喜歡他的容貌,喜歡他情動時流下的汗水,更喜歡雙修一次抵我閉關三月的進益。
這怎麼不算喜歡?
得到了答案的浮黎也很是歡喜,更加熱切地纏著我雙修。
那些年,多虧了浮黎的努力,我的修為水漲船高。
的確是一段相當快活的日子了。
可惜等我半隻腳踏上飛升的天階時,我們才知道天界的規矩。
妖族血脈污濁,不得飛升。
人族無心無情者,方可飛升。
上升的大門被堵死了七七八八,想往上爬,就得按上位者的規矩來。
於是,在浮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我毫不猶豫地絞斷了自己的情絲,以無情道修士的身份立地飛升。
浮黎和我睡了那麼多年,直到那天才知道我他娘是修無情道的。
他抹掉唇角的血水,聲音仍然那麼好聽:
「那我們這些年算什麼,我對你來說又算什麼?」
我頭也沒回地走上飛升路:
「算各取所需吧,好朋友,謝謝你。」
2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友好道別刺激了。
在我成仙的一百年後,妖族實現了大一統。
新妖王的名字,叫浮黎。
看,我就說他天賦異稟吧。
3
人間一年,天上也一年,並沒有話本子裡的時差。
飛升後的第一百年,也是浮黎當上妖王的那一年,我把自己捲成了天界戰神,獲得了進入上天庭議事的資格。
在我之前,有資格進入上天庭說話的神仙,全是先天仙家。
從凡間飛升上來的後天仙人,大多只能當個天兵天將,為先天仙家服務。
所以我在上天庭格格不入。
為了讓我能融入他們,天帝大手一揮,好心地給我安排了段婚事。
他特大方,連自己兒子都捨得給,絲毫不在意太子本人的意見。
但我看著太子的表情,感覺他人都要碎了。
所以我私下問他:「你是不是不願意娶我?」
太子懷微當時正在泡澡,可能水溫挺舒服的,把他龍角龍尾都泡出來了。
他銀白的龍尾一盪,拍出了幾朵小水花:
「戰神,你非要挑這種時候來和孤談話嗎?」
看著他泛紅的耳根,我悟了。
再怎麼生來高貴,不穿衣服的仙君也是脆弱的。
但這好像也不是我的錯:「為什麼我每次找你,不管什麼時間,你都在洗澡?」
他也覺得上天庭髒?
太子避而不答,只用那對冰藍色的漂亮龍角對著我。
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
我強擠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殿下,您要是這麼討厭我的話,要不咱們的婚事還是算了吧,您不要委屈自己。」
一朵超大的水花被啪出。
沒等我抹乾凈臉上的水,懷微冷淡地甩給了我一句「不委屈」,披上衣服就走了。
不是,哥們。
我委屈啊。
還有沒有人記得,我是個無情道修士來著?
4
天帝記得。
還記得賊牢。
在發現我和懷微訂婚了兩百年,我仍未生出情絲,連紅線都牽不上後,天帝怒了。
他不承認是他兒子沒有魅力,只挑我的錯處。
這老登三百年前說:「神仙動情,三界不寧。」
一句話卡死了八成的修仙者,只有寥寥無幾的無情道修士得以飛升。
三百年後,他突然改了主意:
「無情無心者何以共情眾生,從今往後,無情道修士不予飛升。」
話落,上天庭所有的神仙,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整個上天庭只有我是後天飛升的神仙,也只有我是無情道修士。
天帝朝我禮貌一笑:「戰神一定會帶頭執行新天條的,對吧?」
他讓我去凡間走一遭,何時生出情絲了,何時再回來當我的神仙。
服了。
一種很新的惡意辭退。
5
天帝的意思是把我扔下凡間,仙力一封死生不論。
能不能生出情絲,什麼時候能回來,全看我自己的造化。
但太子橫插一槓,在其中轉圜了一下。
於是這事從惡意辭退,變成了帶薪休假。
司命抱著命簿來找我,讓我到了凡間後,去京城的國公府找人。
「國公府的大公子與你有場夫妻緣分,你且去全了這段緣。屆時你定然能生出情絲,重返天界。」
比起從頭修煉,結個婚的確跟度假似的。
但我有個問題。
「萬一到時候,我還沒生出情絲怎麼辦?」
司命噎了一下,下意識要扭頭往旁側看,反應過來後,又僵硬地裝作自己只是活動一下脖子。
「這個,生不出情絲……應該不能生不出……」
最後他給我的說法是,只要能和蕭大公子成婚,就算我完成歷練——能不能生出情絲都行。
條件倒是挺鬆弛。
就是司命的脖子好像不是很鬆弛。
我往他一直偷看的方向掃了一眼。
嗯?
那是啥?
藍色的樹杈子?
6
時隔三百年,再回到凡間時,我心中感慨萬千。
主要是感慨那群先天仙家真他娘不靠譜。
按照司命安排的劇情,我應該是投奔國公府的表小姐。
我以為重點是表小姐。
沒想到重點是投奔。
睜眼時,我人在荒山野嶺,附近唯一能落腳的地方,就是一座狐仙廟。
出於某些無法言說的原因,我不大想進那座廟。
於是我掉頭就走,一路腿著下山,想去山下的城鎮打聽一下,這裡離京城還有多遠。
可沒想到,這山又深又廣。
我走到了天黑,也沒能走出這片山林。
非但沒走出去,反而又繞回了那座狐仙廟。
肚子咕嚕一聲,我和供台上的新鮮果子面面相覷。
半晌,我在那座狐仙像的盯視下,摸走了人家的供果。
「這果子看著不像甜的,我幫你試一試哈。」
狐仙像:「……」
這一試就全吃光了。
別說,真挺甜。
我知道狐狸成不了仙,所謂的狐仙像,更是不可能有自我意識存在。
但當著人家的面,一口供果也沒給人家剩下,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於是我拎起供桌上的紅布,抖了抖,蓋在了石像的頭上。
好了。
這下就不是當面了。
7
事實證明,人還是不能太缺德,容易遭報應。
把人家的供果洗劫一空後,我倒頭就睡。
神仙是不會做夢的。
但人會。
沒了仙力的我也會。
我眼睜睜看著狐仙廟變成了玉堂金階的奢靡宮殿,高台上的石像染上色彩,不多時變成了真正的活物。
那「狐仙」素手微抬,掀開了我蓋在人家頭上的紅布,而後眸光蕩漾地看向了我。
明知是夢,我卻無法醒來。
於是只能任由那「狐仙」一步步走向我。
他抱起躺在地上的我,再一眨眼,面前就出現了一張拔步床。
看不清面容的狐仙將我扔進柔軟的被褥中,而後自己欺身而上,動作溫柔卻不容拒絕地分開了我的雙膝。
「吃了我的供果,總要還我些什麼的。」
聲音也很好聽,就是像裹在了霧氣中,讓人聽不真切。
我想說些什麼,卻被他趁機將手指伸了進去。那兩根染著焚香的手指壓著我的舌根抽送,讓我再也無法言語。
「噓,你這張嘴只會說謊,我再不想聽你的話了。」
然後,他就真的再沒給我說出一句完整語句的機會。
難怪這狐仙廟地處偏僻,因為這狐仙壓根不是什麼正經狐仙。
怕是上天庭那位專司交合歡好的神仙,都未必比這位狐仙能幹。
腰間的手臂時不時會變回石像,看著詭譎又怪異,我難言地別開眼,卻又被掐住下巴看回去。
「只要能提升修為,石像也可以吧?嗯?為什麼不願意看我,仙人看不起我這野狐假仙嗎?」
話是他問的。
堵住我嘴,不讓我回答的也是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蠶絲被已濕得能擠出水來,我躺得不舒服,下意識一腳蹬出。
狐仙陰陽怪氣地笑了聲:「還是受不了一點苦啊,但我憑什麼慣著你?」
說罷,他冷臉抱起了我,將我之前蓋在石像上的紅絨布扯過來,裹住了我的身子。
供台上空了的果盤被他掃落在地,取而代之被擺在供台上的,是裹著一層紅布的我。
頭上是眼花繚亂的神鬼壁畫,身後是空虛荒涼的神壇,在無止息地晃動中,我睏倦地閉上了眼。
我在夢中疲憊睡去。
再醒來時,我仍躺在地上,身下是我之前隨意堆疊的稻草。
狐狸廟還是那座荒涼的狐狸廟,石像也好端端地站在神壇上。
唯獨那匹紅絨布。
規規整整地蓋在我身上。
……
風刮的吧。
這山裡的風還挺大的,哈哈。
8
我拔腿就往廟外沖。
這一次,我沒再原地打轉。
那座狐狸廟被我遠遠甩在身後,走到半山腰時,我甚至已經能隱約看見山下小鎮的輪廓了。
我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松得有點早。
臨近中午時,我有些口渴,就循著水聲找到了一處湖畔。
卻見霧氣繚繞的水中央,有個美人正在沐浴。
他背對著岸邊看不清面容,但只憑一個背影就能勾人魂魄。
挺好看的,但野浴是不是有點不文明?
我沒有喝人洗澡水的另類癖好,正要遺憾離去,轉頭卻撞上了一隻妖氣衝天的老黃牛。
牛妖還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假模假樣地「哞哞」了兩聲,然後小聲對我道:
「看見水邊的衣服了嗎?只要你拿走他的衣服,他以後就只能留在你身邊,給你當小相公了。」
我:「……」
這個故事,我好像幾百年前就聽過了。
封建,且不道德。
我推開了老鴇一樣的牛妖:「婉拒了哈。」
正要換條路下山,就見那牛妖愣了一下。
然後它掉頭,不管不顧地朝水裡沐浴那人大喊:「有人偷看你洗澡!」
我:「???」
下一瞬,一隻還帶著濕氣的手搭上了我的肩,溫熱的氣息吹在我耳畔:
「哪裡來的登徒子?青天白日偷看別人洗澡,也不怕我扭送你去見官?」
好哇,我懂了。
這波是仙人跳。
9
牛妖在那人上岸的瞬間,就抬起蹄子捂住眼睛,站著跑走了。
見我不說話,那隻手順著肩膀往上攀爬,最終掐住了我的下巴。
「怎麼不回話?做了虧心事,還不肯賠禮道歉嗎?」
我尷尬假笑:「我就是剛好路過,什麼也沒看見。」
於是那人托起我轉了一圈,讓我正面對上了他。
「現在看見了?」
我呼吸一滯,下意識要閉眼,卻發現他臉上覆著面紗,只露出了一雙水光瀲灩的狐狸眼。
不過臉雖然遮得嚴實,衣服卻沒遮住個啥。
似乎是出來得急了些,某人的衣服只堪堪搭在了身上,衣帶都沒系。
勁瘦的腰身繃緊,流暢好看的線條一覽無餘。
你拿這個考驗神仙?
可笑。
我手直接就摸了上去。
美人呼吸一緊:「嗯?占我便宜?」
我又趁機摸了兩把,然後義正言辭地痛斥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麼能大庭廣眾之下衣不蔽體,你這樣成何體統!」
「也就是我好心,怕你著涼還給你捂捂肚臍眼,下次不許了哈。」
說完我轉身要跑,並輕鬆躲開了他抓向我的手。
別不把沒有仙力的戰神當神仙,我好歹也是內卷之王。
正在心中誇讚自己身手矯健,身後的人突然停下了動作。
嗯?
放棄了?
我好奇地回頭,卻看見美人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紗。
那張舉世無雙風華絕代的臉,終於不經任何掩飾,袒露在我面前。
「你早發現是我了吧,就這麼不想見我?」
他眉眼含著與生俱來的情動,聲音卻是冷的:「謝端,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10
若非他突發奇想主動暴露,我本打算裝傻到底的。
畢竟故人重逢,都免不了攀比。
如今人家成了萬妖之主,而我只是個被流放的假神仙。
這會顯得我很好笑。
好笑到我真的笑出來了。
笑著笑著,我嘆了口氣:「浮黎,好久不見。」
三百年,的確很久了。
久到我不覺得他此番前來,是帶著善意的。
老話說得好,恨比愛長久。
憑我三百年前乾的事,只要他腦子沒什麼問題,恐怕早就把對我那點零星好感忘光了。
我堅信他是來報復我的。
因此,在聽清浮黎說了什麼之後,我迷茫地蹦出了一個問號。
「三百年前你利用我飛升,如今我絕不會重蹈覆轍,繼續當你升仙路上的墊腳石,我不會再和你糾纏了。」
他下巴微抬意氣風發,那架勢十分逆襲打臉流。
然後他說:「我再也不是你勾勾手指,就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了,你這次別想輕易睡到我。」
說完,他就走了。
就走了。
暗中防備已久,以為他會出手報仇的我:「?」
啊?
11
浮黎一走,我沒過多久就繞出了這座山。
問了路後,我終於聽到了下凡後第一個好消息。
這裡離京城不算太遠。
以我的腳力,只需走上個幾天便能到了。
不過也有一點小問題。
我雖然仙力被封,但仍是仙身,這樣的我在有些不走正路的妖邪眼裡,就是一顆行走的大補丸。
三天的時間,我抽飛了八隻惡妖,隨手買來的鐵劍都要砍鈍了。
三天後,也許是意識到我沒了仙力也不好惹,終於沒有再來刺殺我的妖怪了。
人家改爬床了。
大半夜的,我和掀開我床幃的蛇妖四目相對。
懷裡的鐵劍寒光閃爍,那蛇妖立刻認慫,腰一軟,就往我床邊倒。
「大人白日殺的那熊妖是我宿仇,您殺了他就是於我有恩,小妖無以為報只得以身相許。」
三百年沒來,人間真是越來越迷惑了。
我試圖拉回床幃:「拒絕權色交易哈。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蛇妖死活不鬆手:「大人,我是真心的,我對你一見鍾情!我什麼也不要,只想陪在您身邊,好好照顧您!」
好好好,照顧到床上是吧。
眼看這蛇妖一副「您不留下我,我就死在這裡」的固執模樣,我揉著額心,故意道:
「想跟著我的人從這裡排到西域,和他們比,你的競爭力在哪?」
蛇妖咬唇想了想,然後挺了下腰:「我有兩根……」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住口,這個不能播!」
但該說不說,的確很有競爭力。
掌心下,蛇妖乖巧地眨了下眼,伸出蛇信子舔了我一口。
我尚處在對大自然的震撼中,沒來得及躲開。
蛇妖似乎誤會了什麼,眼睛一亮,扭著腰就朝我衣帶伸出手。
「我會讓大人很舒服……」
話都沒說完,整條蛇就橫著飛出去了。
某位絕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妖王臉色陰沉,眼中常年蕩漾的水光,凍成了一片冰湖。
這殺氣。
我再次警惕,心想他不會是後反勁,又決定要報復我了吧?
「你。」浮黎指著我。
我悄悄摸上劍:「我怎樣?」
「你是真餓了,什麼不要臉的貨色都看得上?」
我:「……」
我:「???」
有仇就報仇,你罵我幹什麼?
12
我發現不管是三百年前還是現在,我始終無法理解浮黎。
但我能看出他這次真的在生氣。
我不明白:「你知道我下凡來是幹什麼的。」
天條變更不是秘密,我這個戰神因為修無情道被貶也眾所周知。
「三百年前算我對不住你,但這次你既然說了不願意,我定然不會勉強你。」
不勉強他就要去找別人。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自覺這話沒毛病。
但浮黎好像有毛病。
不知道是我那句話給他造成了誤會,他天人交戰了幾息後……冷臉解開了自己的腰封。
我手一抖,連被子裡的劍都滑出去了。
之後的事,只能說,怪我們太熟悉彼此的身體。
浮黎沒等我拒絕,直接放出了自己的狐尾和狐耳。
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我周身遊走時,我終於想起來,三百年前的我為什麼那麼沉迷和他雙修了。
好像的確不只是為了修為。
「兩根怎麼了,兩根就比我強嗎?」他喘得人耳根發軟,說出的話卻下流無比,「說,你更喜歡誰的?」
我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說好不再糾纏在一起呢?
這還能纏得更深嗎,我請問呢?
啊,還真能。
我沒忍住漏了點聲音,浮黎微微一頓,而後像打了雞血一樣愈發兇狠。
感覺自己像條破破爛爛的小木船,被洶湧的河水拍得左支右絀,驚濤駭浪中唯一能倚靠的只有那團滾燙炙熱的火紅狐尾。
然而下一瞬,狐尾本身也變成了新的波濤。
……
等我恢復意識時,天色大亮。
我下意識去摸枕邊的劍,卻摸到了一對很有彈性的狐耳。
狐耳的主人聲音沙啞:「我伺候得好嗎?以後還找別人嗎?」
這話說得,好像我是什麼不正經的花心浪蕩子一樣。
浮黎試探地伸出手,見我沒推開他,緩緩摟上了我的腰:
「昨夜快活嗎?你在天界,能有這般的快活嗎?」
這不是廢話嗎。
我想都沒想:「我都當上戰神了,當然快活。」
浮黎沉默了一瞬,而後強調:「你可能沒關心過……我現在是妖王了,認真比較的話,地位不比上天庭的戰神低。」
不是,這就開始炫耀了嗎?
我強擠出一個從容的笑:「是嗎,那很好啊。」
浮黎等了一下,發現我真的只有這一句話說後,狐耳都立起來了:
「就沒了?你聽見我當上了妖王,就沒別的想說的了?」
服了,以前怎麼沒看出他這麼愛裝。
我偷偷翻了個白眼,嘴上仍客氣地:「恭喜恭喜哈。」
看見了我那個白眼的浮黎:「……」
浮黎:「其實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不是無情道,你只是單純缺心眼呢。」
我:「?」
睡完就翻臉?
他好渣。
13
炫耀就算了,還明里暗裡諷刺我。
我就是王八我也忍不了了。
我一腳蹬在浮黎的腰上,正要把他踹下床,卻被浮黎熟稔地用尾巴纏住了腳踝。
「動不動就翻臉,破毛病。」
光滑柔軟的狐狸毛到處亂蹭,愣是給我蹭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忍無可忍:「你到底想說什麼,別磨嘰了。」
浮黎嘴唇動了一下,無聲地說了幾個字,好像是「你願不願意……」。
但那句話很快被他吞了回去。
他認真看了我許久,感覺像是想把自己的視線化成鑿子,鑽進我的腦袋看個清楚。
半晌,他輕聲嘆了口氣,抬手拈住了我的下巴。
「謝端,我是想說,既然我已經當上了妖王,那我的身價就和三百年前不一樣了。」
「我知道你這次下凡是為了生出情絲,我也相信我有讓你生出情絲的本事。昨夜算是意外,但你之後如果還想睡我,就得拿出誠意。」
我:「……啊?」
不是,妖界窮成這樣了嗎?
需要妖王親自出來,呃,賺那什麼資?
見我震驚地看著他不說話,浮黎乾咳一聲,十分虛張聲勢地找補道:
「不要誤會,我可不是對你念念不忘。我只是發過誓,要親自破你的無情道。」
啊,原來是這樣啊。
那就合理了。
我悄悄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浮黎真喜歡我,喜歡到時隔三百年還放不下我呢。
對於他這種捨己為人的精神,我十分感動,但只能拒絕。
顧忌著妖王的尊嚴,我委婉道: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可能不太方便。」
浮黎咬牙微笑:「我請問是哪裡不方便呢?」
呃,這個。
「是我要求太高了嗎?那我可以適當放低一點要求,但我畢竟是妖王,太遷就你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還不說話,是你需要我幫你重生情絲,你就不能主動點,非要我主動?」
「你真的沒想過要跟我和好嗎?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哦,沒想過啊。沒想過就算了,行吧,其實我也沒有很在意這個事,笑死。」
「……不是,到底哪裡不方便你直說行嗎,別逼我求你。」
那對我一直很喜歡的狐耳,被浮黎低頭塞進了我手心。
我下意識揉搓了兩下,剛要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卻被他重新搶走了話頭
「算了,你不道歉也行,畢竟你當初也不是故意的,誰讓當時的天條如此……」
這下我是真真切切地愣住了。
我從不知道關於三百年前的事,浮黎是這樣想的。
他寧可怪天條,都不願意承認我是個自私自利的壞女人嗎?
可我就是啊。
「你怎麼不說話?」浮黎糾結了一下,耳朵耷拉下去,「好吧,那我給你道歉行嗎,我之前不該那麼凶,我就是太想你了。」
浮黎抬起頭,真誠又坦蕩地對上了我的眼睛。
我一直很喜歡他的眼睛,那雙狐狸眼勾人又清純,像沾染了一身紅塵氣息卻仍然乾淨的狐狸仙,每次浮黎想勾我去雙修時,只要眨眨眼,我就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了。
唯獨這一次,這雙眼睛勾出的不是情慾,而是另一種很複雜更深沉的情緒。
我說不好那是什麼感覺,畢竟我沒有情絲,什麼情緒在我身上都會削減很多。
但我下意識沒敢去深想,好像一旦想清楚了,我就再沒法心無旁騖地走我自己的路了。
這不行。
所以我禮貌地鬆開手,並推開了浮黎的尾巴:
「哪裡不方便啊……嗯,因為我未婚夫可能會不大高興。」
浮黎嘴唇微張,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未婚夫?」
他神情恍惚地看著我,問道:「你有未婚夫了,那我算什麼?」
14
算露水情緣咯。
不然算什麼?
算他倒霉。
15
浮黎好像真的很難過。
但沒有情絲的我共情不了這份難過。
我只能安慰他一下:「你不要多想,我真沒打算利用你。其實我這次下凡,能不能生出情絲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懷微給我安排的那段「情劫」。
我把司命的安排,挑挑揀揀告訴了浮黎。
「所以如果你只是來幫我的,那你可以回去了。」
給了他一路時間,他都沒報復我,想必是真的沒有那麼恨我。
起碼沒有恨到想殺我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就在這裡分開吧。
回他的狐狸洞,好好當他威風的妖王。
知道我不會再利用他了,浮黎應該很開心吧?
並沒有。
好像還生氣了。
浮黎冷淡地看了眼我的心口,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所以因為那勞什子的未婚夫,我連最後的利用價值都沒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
但又好像的確是這個意思?
「謝端,你真行。難怪你修無情道,誰能修得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