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才嘿嘿一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怎麼穿得這麼保守?那天拿外賣不是挺騷嗎?」
另一隻手撩起我裙擺,粗糙的手指已經碰到我大腿。
「讓哥檢查檢查,裡頭穿沒穿騷的?」
我靈活地往旁邊一躲,裙擺從他手中滑脫。
李德才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裝什麼清高?大半夜叫男人來家裡,不就是為了這個?」
我注意到他褲子已經支起了帳篷,呼吸越來越急促。
這正是我要的效果。
我放軟聲音:「德才哥別急嘛……等我五分鐘,我去換條更性感的裙子,包您喜歡。」
站起身,故意讓裙擺掃過他的膝蓋。
李德才喘著粗氣往沙發上一靠:「操!趕緊的!哥等著看你能騷成什麼樣,要是敢耍花樣……」
他拍了拍鼓脹的褲襠,露出一個下流的笑容。
我轉身進了臥室,隨手關上了門。
摘下假髮,露出原本的寸頭,又用卸妝濕巾擦掉臉上的妝容。
鏡中的「露露醬」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清秀但冷漠的臉。
我換上寬鬆的家居服,把假髮收進抽屜。
客廳里傳來李德才不耐煩的催促:「小騷貨,磨蹭什麼呢?老子等不及了!」
我嬌聲回應:「馬上就好!」
時間才過去兩分鐘。
我靠在門框上,悄悄推開一條縫隙,觀察客廳的情況。
10
李德才起初只是煩躁地抖著腿,時不時抓撓手臂。
但很快,他的動作變得異常。
他開始頻繁抓撓脖子,然後用力揉眼睛。
「艹,怎麼這麼癢。」
他嘟囔著,煩躁地扯開衣領,胸口已經泛起大片紅疹。
我屏住呼吸,看著李德才的症狀迅速惡化。
短短几秒,他的臉色漲紅,嘴唇顫抖,呼吸變得急促而費力。
他猛地站起來,又踉蹌著跌回沙發。
手指瘋狂抓撓著脖子和胸口,指甲在皮膚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媽的……不對勁……」
他聲音嘶啞,像是喉嚨被堵住了。
「呃……呃……」
李德才掙扎著從沙發上滾下來,雙腿抽搐,眼球凸出。
他想去拿桌上的水杯,卻把杯子打翻在地。
玻璃碎裂的聲音格外刺耳。
「救、救命……」
他嘶啞地喊著。
我裝作驚慌失措地衝出去:「德才哥!你怎麼了?!」
李德才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死死盯著我的臉,嘴唇蠕動,卻只能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你……你他媽……男的?!」
我蹲在他面前,輕聲說:「對呀,德才哥。」
像是被刺激到了。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臉色也已經由紅轉紫。
脖子上青筋暴起,嘴唇迅速腫脹,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白沫。
「嗬……嗬……」
他似乎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了。
他只能拚命抓撓自己的喉嚨,可窒息感仍然越來越重。
我假裝查看他,聲音卻冷靜得可怕:「德才哥,你別嚇我啊!」
他掙扎著伸手想抓我。
可手臂剛抬到一半,就劇烈抽搐起來,整個人觸電一樣在地上痙攣。
我驚慌地掏出手機:「德才哥!你堅持住!我馬上叫救護車!」
我撥通 120,聲音顫抖:「喂?120 嗎?我朋友突然呼吸困難,渾身起疹子!地址是……」
掛斷電話後,我這才驚訝地發現直播還開著。
鏡頭正對著客廳這駭人的一幕。
11
螢幕上的彈幕已經炸了:
【臥槽臥槽什麼情況??】
【救命!那人是不是過敏了?!】
【快檢查他有沒有帶藥!】
【掐他人中!保持氣道通暢!】
【對不起但是我想說,雖然早知道露露是女裝大佬,但沒想到男裝這麼帥氣啊!】
我手忙腳亂地放下電話,翻找李德才的口袋。
「德才哥!你有帶藥嗎?藥呢?!」
口袋裡只有車鑰匙。
我又掰開他的嘴檢查氣道是否通暢。
發現他的喉嚨已經腫得幾乎封死。
舌頭腫脹發紫,像一塊腐爛的肉堵在口腔里。
「德才哥!你撐住啊!」
我焦急地拍打他的臉。
可李德才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頭無力地歪在一旁。
彈幕瘋狂滾動:
【救護車怎麼還沒來?!】
【露露醬快做心肺復甦!】
【人工呼吸!救人要緊!】
我擦了下不存在的冷汗。
按照彈幕的指示,跪在李德才身邊,用力按壓他的胸口。
每一次按壓,都能聽到他肋骨發出的細微「咔咔」聲。
李德才的瞳孔開始擴散,可仍然死死盯著我。
「堅持,求求你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來!」
我啜泣著,眼淚恰到好處地滴在他扭曲的臉上。
可十五分鐘過去了,救護車依然沒來。
李德才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嘴唇已經完全發黑。
他的脖子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整張臉呈現出駭人的青紫色。
我低下頭,在鏡頭拍不到的角度,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輕輕說了幾個字。
李德才的眼睛瞬間瞪得極大。
眼球凸出得幾乎要掉出來,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恐懼。
接著,他的身體猛地弓起,又重重摔回地上。
褲襠不受控制地濕了一大片,尿液在地板上蔓延開來。
我繼續賣力地給他做心肺復甦。
直到他的喉嚨發出最後一聲嘶啞的抽氣聲。
他的眼睛還睜著,瞳孔已經完全擴散,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極度驚恐的狀態。
我顫抖著伸手探了探李德才的鼻息,然後驚恐地縮回手。
「他……他好像死了……」
我癱坐在地上,對著鏡頭崩潰大哭:「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會這樣,救護車為什麼還不來……」
直播間的觀看人數瘋狂飆升,彈幕徹底沸騰。
【臥槽臥槽?死了!!!】
【救護車呢?!這都多久了?!】
【露露別自責!不是你的錯!】
【天啊我不敢看了這直播太可怕了!】
12
救護車的鳴笛聲劃破夜空。
醫護人員衝進房間時,李德才的身體已經僵硬。
領頭的醫生蹲下檢查瞳孔,搖了搖頭:「過敏性休克,已經沒生命體徵了。」
我蜷縮在沙發角落,雙手抱膝,渾身發抖。
「他、他突然就這樣了……我打了 120,還做了心肺復甦……」
醫生拍拍我的肩:「你已經盡力了。他對什麼過敏知道嗎?」
「不、不知道,他就喝了橙汁,吃了點滷味……」
警察隨後趕到。
為首的年長警官環視一圈,目光定格在桌上的電腦。
「這是……直播?」
他大步走過去,直播間人數已經突破十萬,彈幕仍在瘋狂滾動:
【警察來了!】
【露露醬會被抓嗎?】
【明明是意外啊!】
警官臉色驟變,迅速關閉直播,轉身嚴厲地看向我:「你是主播?剛才全程都在直播?」
我點頭,眼眶通紅:「我本來想關的,可能手滑沒關掉。」
有個年輕警察小聲說:「頭兒,這應該就是意外。直播錄下來了,他自己過敏死的。」
警官卻眯起眼睛:「先帶回局裡做筆錄。小張,把直播設備全部帶走。」
13
警局詢問室里,燈光慘白刺眼。
孫警官翻看著我的個人資料。
「陳默,22 歲,網絡主播。說說吧,今晚怎麼回事?」
我雙手捧著一次性紙杯,熱水氤氳的熱氣模糊了我的臉。
「李哥是老李牛肉麵館的老闆,我和他因為食品衛生問題起了爭執,我說要當面道歉,沒想到……」
孫警官敏銳地抓住關鍵詞:「爭執?具體什麼爭執?」
我點點頭,把外賣差評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所以你們約在家裡見面,就是為了和解?」
「是的,誰知道會這樣……」
孫警官推過來一部手機:「看看這個。」
螢幕上是我和李德才的聊天記錄。
他指著我發的那條「來我家吧,更方便,地址你知道的」,問:
「你主動邀請一個辱罵過你的人來家裡?」
我抿了一口熱水,聲音平穩:「是的警官。我是主播,李老闆公開了我的照片和聯繫方式,如果被粉絲刷到,會嚴重影響我的形象。我必須拿出最大誠意道歉。」
孫警官銳利的目光掃過我的臉:「但你是個男人,而照片上——」
「那是我的工作。」
我直視他的眼睛:「李老闆以為我是女生,所以才會說那些侮辱性的話。這種誤會必須當面解釋清楚,否則我怕他根本不相信。」
這時,一名警員匆匆進來,在孫警官耳邊低語幾句。
他聽完後轉向我:「初步檢測結果出來了。死者胃內有大量橙汁,過敏源應該就是橙子。你知道他會過敏嗎?」
我搖頭,眼神坦蕩:「完全不知道。」
孫警官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
「陳默,有個細節我很在意。」
「請說。」
「救護車遲到了十五分鐘,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微微蹙眉,露出困惑的表情:「不知道,我也很奇怪,路上堵車?」
「因為一輛車正好堵在進小區的必經之路上,而那輛車,正是李德才的。」
孫警官盯著我的眼睛,聲音帶著壓迫:「陳默,你沒提醒他要把車停好嗎?」
我忍不住笑了。
「警官,李老闆是個成年人,車停到哪裡,難道還需要我教嗎?」
孫警官的眼神陡然銳利。
「你約他來家裡,他停車堵住救護車通道,然後就過敏身亡,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我嘆了口氣:「警官,您該不會懷疑我設計害他吧?我甚至不知道他是開車來的。」
空氣凝固了一瞬。
警察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孫警官合上記錄本:「陳先生,恐怕您暫時不能離開警局。」
14
凌晨三點,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孫警官手裡拿著一份檢測報告。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將報告攤開在桌上。
「玻璃杯殘留物檢測出蜂蜜成分,為什麼要在橙汁里加蜂蜜?」
我平靜開口:「這次買的橙子太酸了,家裡沒有糖,所以我加了蜂蜜調味。」
孫警官的嘴角扯出一個冷笑:「有趣的是,我們詢問了麵館員工,李德才非常喜歡喝橙汁,幾乎隔三差五就要喝,從無過敏現象。」
他翻開屍檢報告:「結合法醫鑑定結果可以確定,他對橙汁和蜂蜜單獨都不過敏,唯獨對兩者混合後會產生嚴重過敏反應。」
孫警官俯身逼近我:「真的就這麼巧嗎?」
審訊室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銳利的陰影。
我迎著他的目光,聲音平穩:「警官,橙子是我上周買的,蜂蜜更是幾個月前就買回來的。那時候,我根本不認識李德才。」
孫警官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尋找破綻。
我當然知道,這些他肯定已經調查過了。
超市的購物小票,完美佐證著我的說辭。
孫警官突然話鋒一轉:「直播錄屏我看過了,但沒聲音。李德才進門後,你們說了什麼?」
「我向他道歉,說差評的事是我不對。然後我拿出橙汁和滷味招待他,想緩和關係。」
孫警官眯起眼:「你為什麼進臥室?」
我目光坦然:「我去卸妝換衣服。」
「為什麼?」
「李老闆一直以為我是女生,我要讓他親眼看到真相,我是個男人,這樣才能讓他把我的照片刪掉。」
孫警官冷笑:「可你明知道他對『那個你』有非分之想,卻主動邀請他來家裡,還穿著女裝等他,這不是故意刺激他嗎?」
我直視他的眼睛,聲音冷靜:「警官,如果我想害他,大可以繼續偽裝成女性,引誘他做更出格的事,再報警告他故意傷害。但我想解決問題,所以才選擇坦白。」
15
孫警官忽然抽出一份病例,重重拍在桌上。
「陳默,你有三年的精神病治療史?上面寫著你有嚴重的躁鬱症。」
我微微抬眼,掃過那份泛黃的病例。
上面還蓋著熟悉的康寧精神病院紅章。
我聲音平穩得像是念台詞:「警官,那是因為我高考發揮失常壓力太大,您知道,我們省分數線很高。」
孫警官冷笑:「高考壓力能讓你住三年院?」
「最初只是壓力過高引起的失眠焦慮,後來是藥物副作用導致精神方面出現問題。不過,調整治療手段後我就慢慢好轉了。警官,您看我的出院評估報告了吧?醫生確認我已經完全康復。」
我太熟悉這套說辭了。
父母當年為了掩蓋真相,給所有病歷都編造了統一口徑。
他們寧願兒子是個高考失利的瘋子。
也不能讓人知道家裡養了個愛穿裙子的變態。
孫警官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陳默,你的父母,是在一場車禍中去世的,對嗎?」
我垂下眼睛,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是的。」
「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冬天。」
「具體原因?」
我深吸一口氣:「剎車失靈,車子衝出了高速公路護欄。警察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在做夢。」
孫警官盯著我:「你父母去世前,你跟他們關係怎麼樣?」
我抬起頭,眼眶泛紅,卻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他們……很愛我。」
我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孫警官沉默了片刻,忽然抽出一張照片,推到我面前。
「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我的表情紋絲不動。
「不認識。」
「真的?」
「真的。」
孫警官冷笑一聲:「他是康寧精神病院的一名護工,兩年前死於酒精中毒。」
我眨了眨眼,露出困惑的表情:「警官,醫院有很多護工,我不可能每個都記得。」
「但你住院三年,都不記得?」
我苦笑了一下:「警官,您知道精神治療的後遺症嗎?記憶力會嚴重受損,剛出院時,我甚至忘了自己家的地址。」
審訊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孫警官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
「陳默,你知道故意殺人要判多少年嗎?」
我輕輕笑了笑:「警官,如果我想殺他,會蠢到在自己家裡動手嗎?」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李德才臨死前看你的眼神那麼驚恐?你是不是對他說了什麼?」
「人在即將死亡時,瞳孔放大,表情驚恐很正常。」
「法醫在他的指甲里發現了你的 DNA。」孫警官冷不丁地說。
我面色不變:「我給他做心肺復甦時,他抓傷了我的手臂。」
說著,我捲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幾道淺淺的抓痕。
孫警官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許久。
最終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