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務目標是柔弱人夫完整後續

2025-07-2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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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殺手,有僱主出錢讓我殺掉一個柔弱可欺的人夫。

我不屑輕蔑:「一個柔弱人夫而已,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然而後來,我潛入任務目標家的地下室,剛走了一步,額心就出現一個紅點。

緊接著燈光大亮,我震驚地看著滿屋的照片,裡面的女主人都有著同一張臉——那就是我。

1

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有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從上方樓梯傳來。

我下意識轉頭看去,只見穿著蒙灰色真絲睡袍的男人站在樓梯口,懷裡抱著一隻雪白的獅子貓,獅子貓懶懶的打哈欠,一雙清透的藍眼睛和主人如出一轍的居高臨下盯著我。

這張臉……我瞳孔猛地一縮,不敢置信地想到:

和我曾經住對門的鄰居居然是這間占地八百平方米獨棟別墅的主人!

那些年我們一起縮在我二十平米的房子裡看的殺人電影算什麼?

我還記得當時男人敲門窘迫的樣子,他說他家燈壞了,又看了一半的殺人電影,很害怕,所以來找我,想在我家一起看完。

我沒有絲毫懷疑,反而答應他等一會看完就去他家幫他看看是不是哪塊線路燒壞了。

雖然我是一個殺手,但面對這種無害柔弱的人夫時,也會升出一點關愛和憐憫之情。

更何況,男人的容貌條件非常卓越,是走在那條魚龍混雜的巷街上,會被無數男男女女調戲,只能膽小又無奈蝸居家裡的寡居人夫。

「熒惑女士是在想怎麼逃脫嗎?」賀只揚了揚唇,沒什麼感情道:「很可惜,這裡只有一道門。」

「在你踏入別墅的時候,我還想放你一條生路。但很可惜,你居然找到了這裡,甚至還看見了她的臉,那就留不得你了。」

「嗖」地一聲,一隻麻藥從暗處飛出來,速度之快,一般人難以反應過來。

然而我是暗網殺手組織排名第一的熒惑,懸賞金額早就被拍出了天價。

我飛速閃身躲過麻藥針,助跑幾步,快速衝到賀只面前。

賀只白天人夫當的久了,高挺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的眼鏡,晚上摘了眼鏡,一雙凜冽狹長的眼睛和裡面的冷意暴露無遺,只有鼻樑兩側的一抹紅色仿佛在提醒著他白天和夜晚的差別。

「……」

賀只面對我的突臉十分冷靜,甚至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屑。

「喵!」他懷裡的獅子貓受到驚嚇似的叫了聲,輕巧地從他懷中掙脫。

四目相對,我眯了眯眼,紅唇半張,發出一聲清脆的哨鳴,在寂靜的空間內可以說是驚天動地。

與此同時,有什麼東西頂在我腹部,然後——「砰」地一聲悶響。

居然還是一把靜音手槍。

我挑了挑眉,看著賀只因為吃痛而皺起的眉毛,他雙眸冰冷,被我握住胳膊擰到身後,腰身連接著脊背的線條流暢挺拔,烏黑柔順的長髮四散開,好像蜘蛛的蛛網將人盡數包裹。

真絲睡袍包裹的肩胛洇出大片的血跡,恍若斷翅的蝴蝶和鳥翼。

我沒有想立刻結束男人的生命,輕笑一聲,用握著槍的手腕緩慢地從男人脊骨上滑。

「殺了我,你也出不去這裡。」

賀只伸出舌尖舔了舔紅唇,語氣因為疼痛有些顫抖,但他依舊冷靜:「殺的我人出價多少?」

我:「三百萬,美金。」

賀只說:「我可以給你一千萬美金,我們談個合作。」

2

亮如白晝的地下室,我環臂觀察著牆壁兩側的照片,以及正中央一面兩人高的書櫃多寶閣,裡面裝著一些我毫無印象的物品,有一朵花,咖啡杯套,充電線和一隻皮手套……

至於照片,因為我很少出門,所以貼在牆上的照片背景都大多相同——來自我的客廳和臥室。

從角度來看,應該是針孔攝像頭。

什麼時候裝上的呢?

應該是每次他柔弱可憐的找藉口踏足我家中,趁我不注意來完成計劃的。

「咳咳……」

賀只被我綁在椅子上,臉色因為失血過多呈現病態的蒼白。

「要從地下室出去只有一條路。別墅內外我都安排了保鏢和僱傭兵,一旦時間到了我還沒出去,他們就會下來查看。而且這間別墅報警器連接警亭,就算你是暗網排行第一的殺手熒惑,也沒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他冷靜說完,頓了一下,隨即微笑道:「派你來殺我的人是誰?讓我猜一猜,是一個叫 David 的外國友人是嗎?」

他漆黑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我鎮定自若,並不害怕被揭穿身份——因為我現在帶著組織里重金請人製作的假皮面具。

回想起薇薇安給我發來的資料,我沒說話,但是挑了挑眉。

看來賀只知道自己的仇家是誰。

賀只看清我的神色,彎唇道:「看來你們組織沒有調查僱主的習慣,這可不太好。」

「不過這也是你我能合作的原因。」

我「嘖」了聲,腰部抵在身後桌子上,放鬆道:「賀先生,合作我還沒有答應哦。」

賀只歪頭笑道:「如果你們組織提前調查了 David 就會發現他是從英吉利一路逃到法國,現在或許住在某個廉價偏遠的公寓里暢享你把我幹掉的樣子。不僅如此,他的化名戴維還在加州有著上百萬的賭債。」

「實話和你說,我和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父親臨死的時候只給他留下了一筆信託基金,他不是很滿足,千里迢迢從異國他鄉回來就是為了煽動我身邊的其他人想跟我爭奪家產,可惜他是美劇里典型的二世祖,不僅被我趕出了中國,信託基金還被也打了水漂。」

「於是他變賣了手裡的房產和車產,被人攛掇去加州「投資」最後輸的一塌糊塗,現在看來他或許是想置之死地而後生,先通過你的組織派殺手來殺死我,我沒有遺囑,集團也會亂成一盤散沙,這個時候他就可以跳出來接受,然後拿我的遺產去支付你們組織的費用。」

「至於你……熒惑女士。」

賀只溫和道:「這場局裡需要有一位替罪羊?而他之前來過我這座別墅,雖然不清楚這座別墅的具體安保服務,但我和他提過一嘴,整個別墅採用熱成像,我的資料被錄入別墅最高指令里,一旦檢測到我沒有生命體徵,那這間別墅就會第一時間全面封鎖,警報消息自動上傳警廳。」

「一隻無論在空中翱翔多麼漂亮的鳥,困在籠子裡也是無法出去的。」

我眉眼冰冷冰冷,雖然對賀只說的持有懷疑態度,但已經打算等回去後讓組織好好查一查。

如果賀只說的是假的,但他能實打實給我拿出一千萬美金的話,我也不介意幫他把假的變成真的。

不用和我說不講信用,講信用是約束有良心道德的人,我是殺手,殺手本來就沒有良心道德。

只能說,活該我掙這份錢,簡直是業內楷模第一人。

當然,如果賀只說的是真的的話,那 David 敢跟暗網耍心眼,還意圖算計我背黑鍋,我會一槍一槍把他打成吉娃娃。

「怎麼樣熒惑女士,有興趣合作嗎?」賀只目光落在我身上,黑漆漆地眼裡透露出一抹很輕的笑意。

然而我卻無比熟悉那股神色,是他之前穿著白襯衫和粉圍裙出現在我家裡給我做飯的樣子。

那股溫柔無害的人夫味道,任誰都不會相信他是裝出來的。

3

賀只答應給我一千萬美金,讓我反水殺了大衛(David),順便需要從他那裡找到一份資料帶給他。

「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

我用指骨叩了叩桌子,沒有輕易鬆口答應。

賀只微笑:「當然。三天怎麼樣?」

三天的時間,足夠我和我的組織調查清楚大衛的來龍去脈。

「可以。」這次我爽快答應,好心情地彎腰俯身靠近賀只。

男人的皮囊在頭頂白熾燈的照射下折射出驚人的美艷,濃密的眼睫垂落,一雙漆黑的眼珠像是藏匿在暗處的毒蛇。

「賀先生。」

我和賀只距離越來越近,幾乎都要貼上。

賀只面色不變,我卻依靠殺手的敏銳,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波動的殺意。

「期待我們的合作。」

我挑唇一笑,伸手給他鬆綁,手裡還把玩著從他那搶來的槍枝:「勞煩賀先生送我出去了。」

如同賀只所說,出了地下室,別墅客廳已經站滿了持槍的保鏢,熟悉的紅點落在我眉心,我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這回還是麻藥。

我歪了歪頭,半張臉藏在陰影下。

賀只悶哼一聲,察覺到腰後的槍枝上移到了他肩胛的彈傷處。

皮肉壓迫的痛意傳達大腦,乾涸的血跡又湧出新的鮮血。

賀只說:「放下槍,我送熒惑女士離開。」

保鏢警惕地盯著我,手中慢慢放下槍枝。

我用槍頂著賀只離開別墅,薇薇安派來接應我的車子停在門口。

夜風撩起賀只的長髮,在路燈下,頎長的影子瘦削高挑宛如一條線,面容慘白,好似陰魂不散的男鬼。

我在心底又「嘖」了聲,臉上笑道:「賀先生,回見。」

而後一把推開賀只,竄進車子后座。

車子前排的司機不發一言,快速將車子駛出去,留下一地尾氣。

「先生……」

「賀先生……」

保鏢和僱傭兵從暗處跑出來,賀只垂眸動了動發麻僵硬的手臂,陰冷開口:「給醫生打電話麻煩他過來一趟。」

「另外找人去調查暗網和熒惑,我要他們全面的資料——在派幾個人,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跟在陳映身後,如果她有一點閃失,你們就可以收拾收拾去非洲進修了。」

「是。」

保鏢和僱傭兵噤若寒蟬,在夜風中目送僱主回到別墅後,隨即四散開,按照吩咐分頭執行任務。

而此時車上的我,聽著耳機里傳來的同頻聲音,悠然挑眉,翹起二郎腿。

「拜託熒惑,別笑的一臉陰險。」

司機緩緩開口,透過後視鏡看我。

他一身男人裝扮,嗓音卻是異常甜美的女聲。

我目視前方:「薇薇安,要遵守交通規則。」

薇薇安翻了個白眼,收回視線問道:「這次任務出岔子了?」

她是看見我挾持賀只走出來的。

我:「回去後你給組織帶個話,好好查查大衛的來歷。」

「有情況?」

「賀只說他是個賭鬼。可能定金都是高利貸來的,尾款能不能付上都不一定。而且,他意圖算計我當替罪羊。」

薇薇安皺眉思索:「好,我回去聯繫組織查一下。」

能通過暗網找到殺手組織的人,都會沾點灰色地帶,殺手組織只認定金,不會刻意去打探僱主的身份信息,但並不代表他們查不到。

相反,最頂尖的黑客也是組織的招牌之一。

我和薇薇安六歲入組,狼狽為奸雞鳴狗盜摸爬滾打一路才當上第一殺手和第二十五殺手,絕不能被一個賭鬼和不靠譜的組織給坑了。

「好了,你自己換身衣服做地鐵回去吧。」

車子停在一間民俗酒館的地下停車場,薇薇安頭也不回的攆人。

這裡是我和薇薇安的據點,也是明面上我的工作地點。

組織里我是窮困潦倒的第一殺手,現實中我是又窮又困的牛馬。

薇薇安雖然業績趕不上我,但是她會炒股,名下房產無數。

「你也該攢點錢了。」薇薇安勸我,「少買點那些沒用的。」

我從容攤手:「有些錢看似是亂花的,其實都是防止我去死的。」

人總是在想死的邊緣徘徊,但不能真死了。

總得留個念想,比如盲盒,比如黃金,比如火彩鑽石。

世界想把我嚼爛成屎,還好我頑強如金針菇。

4

換好衣服從酒館出來後,我打車回了破巷子樓下。

半降下的車窗吹進風,我愜意地眯了眯眼睛,靠在后座。

付完錢下車後,我正好遇見給我送外賣的騎手。

「4577?」

「對,謝謝。」

橙黃色的袋子將裡面滋滋冒油的烤肉包裹嚴實,還是不可避免泄露出一絲油脂焦香的香氣。

「才下班嗎?」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想起,語調溫柔體貼。

我心尖莫名因為這聲音一顫,神色幾經變化,含笑側頭:「賀只?這麼晚了你怎麼在樓下?」

賀只站在單元門面前,頭頂聲控燈持續亮起一片暖光。

他換了身柔軟的家居服,肩膀處看不出絲毫異常,雪白的獅子貓趴在他懷裡,鼻樑上又架起了無框眼鏡。

他含蓄微笑:「小軟想出來玩,我領它散散步。」

小軟就是他懷裡的獅子貓。

我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小軟的下頜,貓享受的揚起下巴殼,從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吃的什麼?」賀只問。

我:「烤肉。」

「只有烤肉嗎?晚上吃或許會很膩不消化。」賀只推了推眼鏡,微笑道:「我家裡還有一些麵條,煮了我給你送去好嗎?」

我佯裝拒絕:「這不太好,多麻煩你啊。」

「沒關係,出來走一走就睡不著了。」細長的手指從貓貓柔順的皮毛滑過,不經意碰到我的指尖,瑟縮了一下。

賀只說:「那天你不也幫我安了燈泡嗎。」

他說的是在他藉口停電在我家和我坐在同一個沙發上看完殺人電影的第二天,我從福利院回來,在樓底下買了燈泡敲響他家房門,進去給他換了一個好使的燈泡。

「好吧。」

我輕輕笑了下,拉開單元門:「那先謝謝了。」

賀只跟在我身後爬樓,六樓的高度,樓道里瀰漫著飯菜的味道。

我和賀只住對門,鑰匙擰開門鎖,我忽然轉身看向賀只懷裡的貓,笑眯眯道:「小軟要不要來姐姐家玩?」

半開的門裡漆黑一片,小軟剔透的藍色貓瞳毫無雜質地倒映著我的笑臉。

賀只歉意的神色一閃而過:「小軟累了,改天吧。」

他不會讓小軟打擾到屬於他和陳映的二人世界。

小軟:「喵嗚?」

「可惜啊。」我摸了摸小軟的小腦袋瓜,「那就等下次吧。」

說完,我朝賀只點了下頭,就關門回家。

往常我會第一時間開燈,然後躺在沙發上休息,但是現在,我換了拖鞋把外賣放在餐桌上,就開始觀察屋內布局,思考賀只會把攝像頭放在什麼地方。

如果我是一個變態……

我走近浴室,伸手在淋浴頭底下摸了摸。

……沒有。

可能賀只沒我變態。

沖了個澡,我換了身弔帶睡裙,趁著賀只沒來,關了燈在家裡東翻翻西找找。

最後找出十二個針孔攝像頭。

光是在我常躺的沙發附近,就有四五個不同機位。

「咚咚」

防盜鐵門從外面被敲響,賀只清潤柔和的聲音透過厚重的鐵門有些失真的傳進來:

「是我。」

我環顧了一些漆黑的四周和那些攝像頭藏匿的位置,摁開牆壁上的開關,打開門。

隨著光亮灑向門外,賀只呼吸莫名一滯。

我笑道:「進來吧。」

5

我剛洗過澡,因為找攝像頭所以還沒吹頭髮,烏黑濕潤的頭髮披在身後,垂落的水滴打濕一小片腰間的布料。

賀只目光幽深粘稠地落在我腰後,頭頂燈光折射在他鏡片上,賀只仗著我轉身看不見,視線毫不收斂。

我坐在餐桌邊,烏黑的砂鍋坐在隔熱墊上。

「用我早上熬的湯煮了一些麵條,嘗嘗看。」

瀑布長發綁成低馬尾垂在身後,賀只穿著雪白的 t 袖,罩著粉紅色荷葉邊的貼身圍裙,腰身勒的勁瘦細窄,彎腰挑面時,能看清壯碩的胸肌輪廓,然而直起身又不見了,溫柔體貼。

他將熱氣騰騰的面放在我面前,我沒動,托腮問道:「鄰居這麼長時間,我還沒問過你家裡。」

「你搬來時,我聽樓下孫姨說你是個寡夫?」

「……嗯,」賀只沒料到我會突然提起他剛搬來的事,眼睫顫了顫,尾指不自覺滑過桌面。

「可以和我說說你的妻子嗎?」

賀只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臉上:「先吹頭髮吧,不然該感冒了。」

他輕車熟路的走到浴室翻出吹風機,通了電站在我身後撩起我的頭髮。

我不疾不徐地在熱風下吃烤肉,髮絲被手掌捧在掌心慢慢吹著。

砂鍋煲著的麵條我沒有動,吃完最後一片生菜包肉,我打了個飽嗝,身後那人也停下吹頭髮的動作。

一滴滾燙的淚落在我後頸。

我皺了皺眉,剛要轉頭就被賀只從身後按住肩膀,緊接著,溫熱的氣息貼在我背上。

「我沒有妻子……和他們說是寡夫,也是怕他們纏著我給我介紹女人……你知道的,我有很多困擾,搬到這也是因為上一任房東把我攆出來。」

賀只說,他的上一任房東懷疑他勾引自己的妻子,所以暴怒之下把他的東西都扔了出來,將身無分文的他趕走。

於是這次租房子的時候他就和房東孫姨說,他是個寡夫,心裡只有前妻,孫姨原本還想把自己侄女介紹給他,但看著賀只一臉傷心落寞的樣子,只能就罷,為賀只省了不少麻煩。

他的淚太多,太燙,燙的我脊背肌膚仿佛要燒起來,輕薄的睡裙也快要被打濕。

「沒有妻子就沒有妻子,哭什麼?」

我嘆了口氣,感受到他箍住我腰的力道緊了緊,掙了掙,勉強轉身抬起他下頜。

清透的眼鏡片仿佛蒙上一層陰濕的水霧,鏡片後漆黑的眼珠濕潤,好似被一場春雨剛剛洗禮過。

「我騙了你。」

賀隻眼尾緋紅,一雙眼睛專注地盯著我,語氣柔和:「不要生氣好不好?」

「你能坦白從寬,我自然不生氣。」

我伸出一根手指勾起男人下頜,似笑非笑道:「不過你就這一件事情騙了我嗎?」

四目相對,賀只頭腦中宛若狂風過境。

她是什麼意思?

她還發現了什麼?

我意有所指地掃了眼攝像頭藏匿的位置,手掌輕輕拍了拍賀只臉頰:「好好想想哦。」

賀只瞳孔猛地一縮,隨即眼尾紅的更厲害。

我冷淡收回手,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托腮笑道:「明天早上我想喝排骨湯。」

「好。」賀只顫著眼睫垂下,遮住濃稠暗色的瞳孔,溫柔問道:「阿映還想吃什麼?」

按道理來說,我和他只能算鄰居,即使互相幫助,也沒到可以隨意點菜的程度。

但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我:「隨便。我今天好累,一會走的時候記得幫我帶上門。」

我回了臥室,聽著客廳的腳步聲,不一會廚房響起水聲。

我卷著被子想睡覺,手機卻「叮咚」一聲亮起。

一個備註為「陳院長」的人,給我發來一張照片。

漆黑的環境中,一幫稚幼可愛的孩子簇擁著中間的一個小女孩,小女孩頭戴皇冠,面前是兩層蛋糕,帶著幼態的笑臉在燭火下微微發光。

「叮咚——」又有一條消息彈出來。

陳院長:【小嘉讓我和你說聲謝謝。】

我盯著照片看了半晌,才打字回覆:「生日快樂。」

6

在進入組織之前,我是藍天福利院最調皮的孩子沒有之一。

上樹捉貓,下河抓魚,在同齡男孩還在用尿和泥的年紀,我就可以把他們踹進泥里。

於是一個個孩子哭著去找陳院長告狀,陳院長一個頭兩個大,等安撫完幾個孩子才把我叫過去嚴肅道:「陳映,你踹他們幹什麼?」

陳映是陳院長給我取的名字,我出生的時候就被放在福利院門口,冬天的夜早早落幕,空中繁星點綴,異常明亮。

我理直氣壯道:「院長說過,女孩子不能看男孩子脫褲子!」

他們比誰尿的遠的時候,從來不顧及女孩子,我沒辦法,只好一個個把他們都踹進泥里,這樣就看不見了。

陳院長:「……」

也是這一天,我小魔星的名號在福利院正式定型。

有很多挑選孩子的家長會因為我乖巧的臉蛋對我心生喜歡,然而每當這個時候就會有孩子衝出來喊我小魔星。

家長雖然知道是孩子們的玩笑,但不可避免的對我有些猶豫。

直到我六歲的時候,我看見一個被領養的女孩離開福利院的時候正巧她過生日,陳院長難得出了把血,到城裡買了一個漂亮的皇冠蛋糕給女孩慶祝。

我好奇的湊過去,聽見女孩笑道:「是甜的!」

一幫孩子圍過去想要嘗嘗,被陳院長攔住。

蛋糕並不大,如果被分了,女孩是吃不到多少的。

她馬上就要離開福利院了,這是陳院長送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六歲生日的時候,我在外和一個霸凌者打了起來,雖然最後傷痕累累,但那個胖子也沒吃到好處。

回去的時候,我在垃圾桶看見了半塊蛋糕。

蛋糕歪歪斜斜,只剩下一半,完全沒了形狀,但對於六歲的小孩來講是致命誘惑,於是我把蛋糕拿了回去,準備找出那個女孩扔下的蠟燭插上去,當做我的生日蛋糕。

但我沒想到,那個小胖子會對我懷恨在心,一路尾隨跟我回了福利院,然後當著陳院長的面,誣陷我偷了他的蛋糕。

「我沒有!那是我撿的!」

「你撒謊!那是我的,我放在垃圾桶上面的!」

孩子的謊言都是如此漏洞百出,陳院長冷冷看我,呵斥道:「還回去!」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眼淚凝在眼圈裡,固執道:「蛋糕是我撿的,不是他的!」

「那是我媽媽給我買的!」小胖子見大人站在他那邊,得意洋洋地朝我微笑,伸手就過來搶。

我不肯鬆手,最後憋著氣把蛋糕高高舉起,摔成爛泥。

「你!」小胖子被我氣哭,吵嚷著要讓他媽媽打死我。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小胖子的哭聲一頓,睜著眼睛看我被一巴掌打的偏過頭。

陳院長抿唇,目光不忍地落在我身上,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被男人的聲音打斷:

「我要領養她。」

穿著白西裝的斯文男人緩緩走過來,朝我遞出一個手帕:「你願意跟我走嗎?」

我模糊的目光落在地上那灘「爛泥」上,臉上麻木的刺痛。

片刻後,我點了點頭。

男人輕輕用手帕一邊替我擦拭臉上泥土和淚痕,一邊吩咐人去辦理手續。

我沒有站在福利院的空地上,而是和男人一起坐進了加長版的 SUV 里。

領養我的人,就是殺手組織的頭目——一位姓溫的四十歲美男子。

進了殺手組織後,每天就是訓練訓練訓練,和福利院斷了聯繫。

一直到我十八歲可以獨立接任務,賺的第一比佣金我托薇薇安帶去了福利院。

薇薇安和陳院長說了我要資助的事情,又把我的聯繫方式推給她,除了逢年過節的禮貌性問候,就只有像今晚這樣的隻言片語。

我深吸了一口氣,在床上輾轉反側,更睡不著了。

我給薇薇安發消息:「睡了嗎?」

薇薇安:「?睡了。」

我:「組織調查出了嗎?」

薇薇安:「……距離咱倆分開還不到四個小時,而且不算緊急事件,調查人員不加班。」

我:「那太好了!」

薇薇安:「?」

「你發病了?」

我:「我只是覺得我不能在擺爛了。」

薇薇安猛猛發了幾個捅刀子的小貓表情包。

我:「gogogo!」

薇薇安翻了個白眼,從信息中找出大衛的地址轉發給我。

我利落地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買了張飛往佛羅里達的飛機票,在無盡的夜色中離開公寓。

與此同時,對門的賀只也沒睡覺,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眼鏡隨意扔在茶几上,濃密的眼睫遮住眼底情緒,有些蒼白的嘴唇焦慮的咬住肉粉色的指甲。

輕薄的家居服在左肩的位置上洇出一團團血跡,是取彈縫合的地方又因為動作撕裂開。

7

阿映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了?

她看的那個位置……

茶几上的電腦息屏,只要有人在此時打開,就能看見屋子裡我的身影一晃而過,隨即是門關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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