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臨死前給我留了三個錦囊。
「我頭七那天,交給第七個上香的人。」
葬禮那天,我乖乖照辦,打開錦囊的男人嚇得臉色大變,倉皇逃離。
後來我才知道,男人是強姦殺人犯。
今晚他本想對我下手的。
第一個錦囊里,裝滿了他的案底。
第二個錦囊,她要我結婚圓房前拆。
這次,錦囊很薄。
只有短短一個字。
「逃!!!」
1
我逃婚了。
在婚禮前半小時,我丟下相戀多年的男友,逃離現場。
只因錦囊里,奶奶留下的那個逃字。
她生前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神婆,臨終前曾告訴過我:
「丫頭,你這輩子有三次死劫。」
奶奶奄奄一息躺床上,枯瘦如柴的手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氣力,抓得我手背生疼:「這三個錦囊,能幫你過三次鬼門關,一定要好好保管!」
她渾濁的眼神,看向第一個錦囊。
「我頭七那天,把它交給第七個上香的人!」
我來不及追問為什麼,她就咽了氣。
出殯那天來的鄉里很多,基本都是熟面孔,我手裡緊握錦囊,心裡默數著上香的人。
外頭暴雨傾盆,蕭瑟昏暗的雨幕中。
一個嚴嚴實實裹著雨衣的男人進來了。
正好第七個。
2
從沒見過的生面孔。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別人的香一點就燃,可他的怎麼也點不著。
進來後也不像別的客人寒暄,而是故作自然地左右觀察,當他冰涼視線突然掃向我時。
一股說不清的寒意直竄腦門。
臨走時,我鼓起勇氣攔住他:「叔叔,你等一下。」
在他略帶防備的眼神中,我把錦囊遞給他。
「我家老人臨終遺言,一定要送給你。」
3
男人不明所以地拆開。
幾乎是瞬間,他臉色變得慘白,我從沒見過有人變臉可以那麼快,他驚慌失措,連撞幾人後倉惶逃走。
我不明所以撿起錦囊。
裡頭是一串長長的名單,張麗、徐阿妹、鄧慧芳……我心臟猛跳,名單里有兩個。
不是最近村裡被姦殺女生的名字嗎?
她們在晚自習回家路上消失在蘆葦田裡,幾天後,又赤身裸體地浮出河溝。
看到最後,我原地呆愣,恐懼瞬間爬滿全身。
因為名單最後,寫著我的名字:
姜杉杉。
4
我反應過來,這人就是強姦犯!
他來靈堂就是為了探路!
可我的報警只換來幾聲嘲笑:「小姑娘,我們都沒確定嫌疑人,也都沒公布過人臉,你咋知道的?」
沒人信我,葬禮結束,我媽才珊珊趕來。
我害怕,提出想跟她回城,我媽推諉說不太合適。
我爸出事後她再嫁,我奶跟她提過幾次:「丫頭聰明,村裡學校不行會耽誤她,你把她帶到城裡吧,錢我每個月匯給你。」
我媽嘴上說好,可每次都有新的藉口。
什麼剛換工作,剛談了戀愛,剛二婚,剛生了兒子沒出月子。
這次我真怕了,苦苦哀求,我媽板起臉:「別聽你奶奶胡說八道,什麼強姦犯,誰會對你這樣的小丫頭起心思,她就是嚇唬你找存在感!杉杉,不是媽狠心,你張叔的家裡小,弟弟要吃夜奶吵得很,你去了住不慣的。」
「如果真聰明,在哪讀書不是讀呢?」
整個屋子,就剩下我一人。
屋外淒風楚雨,把玻璃吹得噼啪亂響,半夜,我睡不著抱著奶奶的衣服低啜。
忽然,聽到一樓廁所咔嚓。
有人撬門,進來了。
5
我聽到有人上樓的嘎吱聲。
他上來了!
我瞬間汗毛豎起,不知所措時,腦海里浮現出奶奶的教導。
「丫頭,奶奶走了,以後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懂嗎?」
「別怕,膽子放大,誰也別怯!」
不能坐以待斃!我擦乾眼淚,奮力關上臥室門栓,飛奔向陽台,把書台上的杯子重重扔下扔。
我家是老式自建樓,前院後樓,落地聲立刻分散了男人片刻注意力。
我躲在家裡儲糧的暗倉里,大氣不敢出,直到聽到關門聲。
走了嗎?過了好久,我輕手輕腳打開倉門,臉頰忽然感到一陣濕潤的氣流。
「小妹妹,等你好久了哦。」
我渾身僵硬,男人就在門口。
他,只是假裝離開!
6
「說!靈堂上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無力掙扎,男人死掐住我喉嚨,那是秘密被揭穿後的歇斯底里。
「我乾的那么小心,連警察都找不到我,死鬼老太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知道這些?肯定是你!你看到了吧,想要錢?想威脅我?」
絕望之際,一束光突然打了過來。
先撲來的是獵犬,男人見勢不妙,轉身要逃,趕來的警察一警棍砸下去,很快把男人按倒在地上。
我奇蹟一般獲救了。
原來,村裡幾個老巡警是懶得動,可偏偏。
奶奶給我留的電話,是隔壁哨所的。
那兒來調來的年輕警察,正好跟過連環強姦案。
「我知道你打過電話,不放心趕來看看,幸好,兇手專挑會落單的女學生,知道你家沒人了,要上門作案。」
大家都說我太幸運。
可我心裡清楚,這一切不是巧合,我驚猶未定地看向奶奶遺照,心裡被巨大的酸楚柔軟充斥。
走之前那幾天,奶奶細無巨細地交代完家裡存摺在哪怎麼用,油鹽醬醋買哪家。
遇到危險該打什麼電話,都寫在電話本上。
我當時還不耐煩,說我都初三了,啥都懂的,可奶奶只是哀傷地笑。
小心翼翼,戀戀不捨的:
「再大,杉杉也是個小娃娃嘛!」
她不放心我,所以保佑著我。
我抱住奶奶的衣服,發現上頭屬於她的氣味淡了,殘忍地提醒著我。
時間啊,真的會帶走一切。
7
剩下兩個錦囊,陪我長大。
高中我搬到了城裡,寄人籬下的日子很拮据。
我沒房間,摺疊床就搭在陽台,夏天熱冬天冷,最怕是遇到下雨天,我只能縮睡在角落。
媽媽偏心眼,繼父刻薄酗酒,才三歲的弟弟就會當著我面罵:「你個白吃閒飯的,滾出我的家!」
我從不泄氣,只要握著錦囊,我就感覺奶奶還在。
她會用最滿足喜悅的笑臉看著我:「我們杉杉聰明,做什麼都能成!」
大學期間,我認識了現在的男友,顧為知。
他比我大三屆,溫柔體貼,家境優越,第一次上門,我媽知道顧家條件好。
獅子大開口要八十八萬彩禮。
我尷尬羞恥得不知所措,可顧為知堅定地握住我的手。
「阿姨,八十八萬,沒問題。」
不等我媽高興,他話鋒一轉:「但不是以彩禮的形式,結婚前我會轉給杉杉,我們的婚姻從不是買賣,這筆錢是我給我老婆購置東西,他在你們家受過太多苦,我不會再給你們機會欺負她。」
他的出現,完美地補足了我對家庭的遺憾。
接受求婚後,我一時衝動,差點拆第二個錦囊。
因為奶奶強調過:「第二個,你要等到結婚圓房那天拆,多一天,少一秒,也不行。」
這錦囊深藍粗布底,上頭繡著稀奇古怪的紋路,莫名給人一種不可妄為的森然感。
我不敢越界,忍到婚禮當天。
我才雀躍地拆開,我無數次幻想過裡頭會是什麼。
會寫著未來丈夫的名字嗎,還是相伴到老的年數,還是未來子女……
可裡頭,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個血淋淋的——
逃!!!
8
這字,是我奶用鮮血寫的。
第一個錦囊里她字跡還算穩,那這個逃字,就像人在油盡燈枯前孤注一擲寫的絕筆。
觸目驚心。
我逃婚後,電話被打爆。
我媽直接氣炸:「姜杉杉,全部賓客都已經到了,你到底在發什麼瘋?你這時候反悔?你以為自己條件很好?顧為知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現在趕緊回來,馬上給為知道歉!」
閨蜜也勸我:「杉杉,有什麼問題不能私下解決?顧為知對你怎麼樣大家有眼看的,你別糟蹋別人心意了,我是真替他不值!」
最初上頭的恐懼慢慢褪去,取而代替的是茫然與愧疚。
逃,是逃開誰?逃離哪?我一無所知。
我只知道,一身西裝革履地顧為知站在紅毯盡頭,滿臉幸福期待。
眾目睽睽下,我轉身逃離。
讓他淪為親朋好友笑柄。
最後留言里,是顧為知沙啞疲憊地聲音:
「杉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如果有,請你告訴我,我們一起來承擔面對。」
「今晚降溫了,記得加衣服。」
「記得……我還愛你。」
9
愧疚感如潮水讓我沒法呼吸。
婚禮現場沒發生任何事故,一切風平浪靜,難道要害我的人,就在婚禮現場?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危險源。
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繼父。
他愛賭博,尤其我跟為知戀愛後,他變本加厲地騷擾我們,婚禮前,他問我借三十萬。
我一口回絕,他惱羞成怒,氣焰囂張地放話要整死我:「白養你那麼大,現在想攀上枝頭當鳳凰就想甩開我們?沒門,不給錢,我讓你婚也結不成!」
婚禮當天,他正好沒來現場。
我立刻回家找人。
看到我,我媽直接破口大罵:「你還有臉回來?你知道昨天顧為知臉色有多糟糕?好好的金龜婿都要被你折騰沒了,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外頭有別的野男人了?」
我壓著怒氣,把房間裡里外外找了一遍:「陳叔去哪了。」
我媽扯高嗓子沒好氣的:「他能去哪,出差外地去進貨了!」
是嗎?我眯起眼睛,目光停在飯桌上那盆還沒剝完的花生上,冷笑拆台:「我們三吃這都過敏,只有陳叔愛吃,你剝給誰吃?」
我媽眼神愈發閃躲。
果然是他!我也不廢話:「好,你不說我就報警了,上次陳叔撬開我公寓搬東西,證據我都留著,足夠他吃牢飯了。」
「別別別!」媽這才慌了,支支吾吾說繼父又欠了債。
「他說要去婚禮上鬧,那哪行啊,要錢也得等你嫁入顧家再說,我就……我就把你陳叔騙到倉庫,先鎖裡頭了,誰知道你個廢物那麼不爭氣!」
我從小都知道她市儈貪婪,可為什麼。
到了此時此刻,我心裡依然會被憤怒撕扯得生疼?
我翻了監控,結婚那天,繼父確實還在裡頭。
不是他,又會是誰?
我失魂落魄離開時,我媽突然拽住我:
「你要小心你閨蜜,她有問題!」
10
我閨蜜,蘇宛如?
我們是大學室友,情同姐妹無話不說,怎麼可能。
我媽一下來勁了:「你逃婚後,我去找為知道歉,就看到她跟顧為知說,你是為了錢跟他一起的,說你在外有真正喜歡的人,我都拍下來了!」
她立馬點開視頻。
婚禮長椅上,顧為知沮喪地佝僂著背,蘇宛如心疼地安撫他後背。
「為知,有些話你不愛聽,但我得說,杉杉家境不好,你一直是她的浮木,她的退路。」
「可,你真是她的唯一嗎?」
顧為知茫然地抬起頭,問什麼意思。
「杉杉跟我抱怨過,她跟你一起壓力很大,但為了未來,她可以忍。」
我耳朵里嗡嗡作響。
不敢相信這些挑撥離間的話,出自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