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看!」我媽恨鐵不成鋼地:「你從小就會讀死書,看不出別人小心思,誰看不出蘇宛如喜歡顧為知?就盼著你們有矛盾,她好小三上位呢。」
我第一次知道顧為知這個人。
是從宛如口裡。
她拉我們去參加他的讀書會,顧為知生得英俊高挑,她對他勢在必得。
可偏偏,顧為知對我有好感。
他約我看書,打球,接送晚自習,礙於蘇宛如,我狠心拒絕了。
那是顧為知第一次生氣:「你把我當什麼,可以送來送去的禮品?我喜歡你,只在乎你的感受,你不欠蘇宛如什麼,現在,想清楚,秦杉杉,你喜歡我嗎?」
四目相對,我一言不發,眼神倔強。
可他笑了,他說他知道答案了。
「杉杉,你的眼睛一點不擅長說謊。」
我們在一起後,同學背後嚼舌根:「秦杉杉那麼窮酸,哪一點有宛如好,我看就是有的人豁得出去,說不定床上功夫……」
蘇宛如當眾甩了對方一巴掌。
「嘴巴給我放乾淨點!誰造謠杉杉,我跟誰沒完!」
她爽朗大度,看出我的侷促,還主動開解:「得了,一個男人而已,我像是那種為了男人跟閨蜜翻臉的人嗎?天下何處無芳草啊。」
當著顧為知,她也很坦蕩:「你可不准欺負我家杉杉,不然我可跟你急眼。」
我當時心裡發誓,大家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如果兇手是林宛如……
那她到底會做什麼?
11
我一通電話打給室友。
以前宿舍里,除了我,就數她們關係最鐵。
接通後,我先是耐著性子沉默,壓沉聲音,用佯裝知道一切的口吻:「我知道了宛如做的事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知道她知道婚禮做過什麼吧。」
那邊,呼吸亂了。
「你,你都知道了啊……」
果然,我順勢逼問:「是啊,不然我怎麼會打電話給你?」
室友徹底慌了:「不是,杉杉,你聽我解釋,我沒參與的,我已經勸過宛如了,你們都要結婚了,她再不甘心也沒辦法,不是我調換了你錦囊裡頭的東西啊!」
我腦子一下就炸開。
渾身血液都冷卻下來,四肢百骸都被這股冷意浸透。
「你說,錦囊,是被掉包過?」
12
半小時後,咖啡廳。
林宛如心急火燎地趕到包房:「她怎麼會發現的,是不是你說漏嘴了——」
看到我從屏風後走出來,她如遭雷劈。
當年,寢室喝酒,我醉醺醺地說過錦囊的事。
她們好奇,我為什麼對錦囊如珍如寶。
我說那是奶奶留個我的遺物,要等結婚那天,才能打開第二個。
我盯著她,目光冰涼:「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的錦囊呢!」
林宛如冷靜下來,她抬起下巴,再也不用偽裝親昵友善:「為什麼?那你明知道我喜歡顧為知,為什麼還要勾搭他?」
「無論家境、樣貌、還是個性,我樣樣比你強,你憑什麼跟我爭?」
我仿佛在看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原來這些年我毫無保留信任的人,是個騙子。
「呵,你想要我直接拆散你們?你配嗎,那是低級的女人才會做的事,我會讓時間證明,我才是更適合為知的伴侶。」
她有做大法官的爸,做企業的媽,離開校園後。
我們的差距,會有雲泥之別。
「可為什麼,顧為知還是只要你。」嫉妒徹底扭曲了她的臉:「我屢次暗示,為知就是不為所動,副駕駛都不讓我坐!你逃婚了,他居然也能原諒你,他說你肯定有苦衷,你憑什麼啊!」
「我知道你有多在乎那個錦囊,所以我趁著上次陪你試婚紗,偷換了!」
她樂不可支地捧腹大笑起來:
「可誰能想到,你是真逃了啊! 」
13
她從包里狠狠扔出第二個錦囊。
「什麼奶奶的遺物啊,裡頭什麼也沒有,老窮鬼生小窮鬼,寒酸死了!」
紙條從錦囊里掉了出來。
打開瞬間,我的心臟像要跳出胸腔,裡頭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張白紙。
緊繃的神經「啪」 的斷了,我氣紅了眼,歇斯底里撲上去逼她交出來,蘇宛如也不甘示弱地推嚷尖叫。
慌亂中,有人一把護住我。
「都住手!」
場面瞬間安靜,趕來的男人穿著黑色風衣,清俊高挑,一眼難忘。
是顧為知。
14
「所以,你是因個原因才逃婚的?」
聽完來龍去脈,顧為知深深看著我。
我淚眼朦朧地點頭,親口說出多年前的那樁案子,很不容易。
「我……差點死在強姦犯手上,第一個錦囊救了我。」
那段記憶,讓我都有種恍惚的魔幻感。
「因為太匪夷所思,我媽甚至覺得我有妄想症,所以我沒跟任何人說起過,你不信很正常。」
「我信。」他把我抱在懷裡,溫柔地安撫我,安慰我:「你願意說,我就願意信,世間之大,沒什麼不可能,這總比蘇宛如說,你在外另有新歡來的讓人信服吧?」
我終於破涕而笑。
蘇宛如堅持錦囊里就是白紙,我不信。
可顧為知把兩張紙送鑑定中心,結果那張白紙。
才是真的。
我心裡一團亂,更多的是困惑。
為什麼,奶奶要留一張白紙給我?
奶奶有苗族血統,據說往上祖輩出過巫祝,能預測吉凶,但預測的越准,對本人傷害也越大。
「難道,是因為當時她體力不支?」
顧為知搖頭,他猜測:「不,她應該是預料到蘇宛如會偷換錦囊,所以她留下了白紙。」
我心底一顫。
「蘇宛如換的那個逃字,或許才是她真正想告訴你的。」
「她只是借蘇宛如的手,給了你真正的錦囊。」
15
奶奶忌日要到了。
我打算回老家一趟,顧為知這次也一起:「那麼神的老人家,我可要多拜拜,保佑我跟她的孫女白頭偕老。」
幾年沒回來過,老宅比記憶中破舊,到處都是灰塵,我說去住賓館,顧尋安說收拾下吧。
「正好,我想看看怎麼翻新老宅,等我們有了孩子,寒暑假也能帶回來啊。」
提起修繕他有一堆想法,聽著他那些小巧思,我心裡暖暖的。
有種塵埃落定,未來可期的踏實感。
走到廁所時,他指向一扇窗戶:「這裡還得加固,不然以後又有賊進來怎麼辦?」
心底有什麼一划而過,我面色如常說對:「是得加。」
可轉頭的瞬間,我滿臉笑意蕩然無存。
寒意如同海水蔓延過全身。
我,從沒,跟任何人提過。
當年的兇手,是從這個窗戶口進來的。
一樓東西各有廁所,加起來足足四面窗,可顧尋安指向的位置。
不偏不倚。
就是當年兇手爬進來的位置。
15
是我多心嗎?
可萬一,又是一場誤會呢。
那我們才修復好的關係,就真的覆水難收了。
保險起見,我得給自己留個後路。
我一摸手機,發現不在,才想起路上沒電了,一直放顧為知那。
我深吸一口氣,笑問電衝得差不多就給我吧,顧為知在不遠處,頭也不回:「手機我幫你收著,醫生不說你眼壓偏高少玩手機麼?好好休息,別操心這些了。」
我額心重重一跳:「主要怕領導有急事找我。」
「怎麼會,我幫你請了婚假,領導拿你也沒轍的。」
我緊抿住唇,看我不悅,顧尋安抱住我,半真半假撒嬌。
「怪我擅自主張了?我只是不想有人打擾我們,我總是怕你又像上次那樣不告而別,放我這,我才安心。」
他低頭吻我。
我們肌膚相親,親昵纏綿,可我心底升起的,不再是甜蜜。
而是深深的恐懼。
我沒再要手機,轉身去檢查灶台,出來時佯裝抱怨:「為知,開不了火,我得問問我媽,送煤氣罐店的電話是多少,不然今晚洗澡都沒熱水。」
我得迂迴,先把手機要到手再說。
顧為知潔癖,有每天洗澡的習慣,我為難地說:「其實一天不洗也不要緊,今晚委屈你一下,明早再去村裡找店。」
村裡路泥濘難走,開車出去很麻煩。
顧為知看了天色一眼,把手機遞給我。
我心跳如鼓,喂喂了好幾聲,藉故信號不好,走到屋外。電話剛接通,餘光里,顧為知也跟了過來。
他一把抽走了我的手機。
我的心迅速沉了下來。
16
「小笨蛋,不是說要打給阿姨嗎。」
他翻過螢幕,笑得越發溫柔。
「怎麼是打給 110 的呢?」
刺骨的寒冷從腳底湧上,我感覺手指都開始麻木,我勉強保持鎮定:「哦,剛碰到 siri 語音撥號了,聽岔了,真是不靠譜。」
如果剛才我還心存僥倖,現在我幾乎肯定。
顧為知有問題。
可為什麼?他有什麼必要這樣做?
他熟練地跟我媽聯繫上:「阿姨,我們在老宅子呢,杉杉問你定煤氣的電話,哦?老宅隔壁就有賣的啊?明白了,嗯,她大概太久沒回來,記錯了吧。」
邊說,他視線掃過我,眼神交匯的那個瞬間,我看得分明,他眼底只剩冷意。
掛斷電話,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機收回自己兜里。
「寶貝,你這記性,還是我替你保管吧。
傍晚,我借著洗澡的功夫,悄悄從顧為知褲兜里摸出車鑰匙。
我繞到後院,小心翼翼插入車鑰匙,可怎麼也擰不開,就在這時,身後傳來顧為知玩味的聲音。
「杉杉,這麼晚,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