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倉皇遠去的少年,身旁的母親嘆了口氣。
「小彥也不容易,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又要獨自上戰場殺敵,小小年紀不知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多少次。你若是能夠放下成見,也算是不枉你們年少時的相互陪伴。」
我的心隱隱有些做疼,垂眸應道,「母親教訓的是,是我從前做的不對。」
前世嫁給裴宣後,京城的手帕交都對我避之不及。
只有姜彥,不僅每月都會派人給我偷偷送銀子,更是在得知我患病後,不遠千里前去送藥。
前世無法回報他的恩情,這世無論如何,我都要還回去!
從廟裡回去後兩日,就到了一年一度的花朝節。
花朝節是大奉年輕男女與小朋友們最喜愛的節日。
年幼時每到花朝節,我便會與姜彥去遊船賞花好不自在。
姜彥也是寵著我,少年策馬揚鞭帶著我一同肆意的奔跑在初春的山林間。
他不在乎世道對女子的束縛。
願意陪著我鬧,看著我笑。
可自我疏離他後,再也沒人能夠這樣陪伴我了。
想來我那時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才會在他來找我時將他拒之門外。
為了贖罪,我親手做了糕點,去醇親王府門外等待姜彥。
我以為他不願出來,可小廝才進去通報片刻,他便匆匆走了出來。
「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今日京城偶有匪徒,萬一出事怎麼辦??」
我知道他是關心我,拉著他的手臂,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有你在,我不怕。阿彥,我訂好醉香樓的位置了,我們先去遊船再去吃飯好不好?」
姜彥眉頭逐漸舒展開,面色緩和了許多,沒有直接拒絕我。
「等我一下,我去取個東西。」
他轉身進了府,過了片刻,才拎著我與他以前常喝的竹葉青再次走了出來。
看著那酒,我嘴角揚起。
一貫嘴硬心軟,真是好哄的很!
醉香樓旁邊就有遊船,我剛要和姜彥走到登船處,兩人卻捷足先登搶在了我們前面。
「沈姑娘,又見面了!」
裴宣身著錦袍,謙謙公子的模樣站在船頭笑意盈盈看著我,我卻心神猛然一震。
我以為錯過了國公夫人挑兒媳,這輩子就不用再相遇了。
沒想到竟這麼快就再次遇上了!
兩世的記憶重疊,我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5
姜彥見我不說話,上前走了一步,警惕地問道,「兩位公子貴姓?你們認識櫻櫻?」
裴宣保持著端正的姿態,不急不緩開口,「我們是鎮國公府家人的,我叫裴宣,他是我弟弟裴照。五年前,父親帶我兄弟二人到姑蘇城遊歷,一家客棧突然起火,我曾救過沈姑娘。」
原來他記得這件事!
可上一世臨死前,我問他是否記得姑蘇城救下的小女孩?
他說不記得了!
看來並不是不記得,而是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裴公子不說這事我都差點忘了!今日我們還要遊船,改日有空我讓爹爹登門拜謝!」
說完這話,我給姜彥使了個眼色,繞過裴宣就要往另一艘船上走。
我以為按照裴宣的性格,都這麼說了,他肯定不會再繼續糾纏。
誰知他卻一反以前的冷漠,再次擋在我面前,死皮賴臉道,「沈姑娘,今日能在此相見也是緣分,不如一起可好?」
姜彥看出我的不情願,委婉拒絕,「四個人未免擁擠了些,這艘船怕是容不下!?」
旁邊的船夫一聽,立刻衝著我們喊道:「四人而已,我的船最多可以同時容納八人!」
船夫都這麼說了,裴宣又以救命恩人的身份相邀,我也不好拒絕,只能無奈跟上。
湖面船帆眾多,我們三男一女共游,引得不少側目。
看著這樣的場景,我只覺得心情又陰鬱了幾分。
可偏生有人還不識趣。
「沈姑娘的扇面很是特別,用得怕不是雙面繡?」
「是。」
「可否也為在下繡一個?家中母親喜歡雙面繡喜歡得緊,一直想要請人幫我繡個帕子隨身帶著,卻沒找到合適的人。」
真是奇了怪了,前世我為了他繡了那麼多衣物,都沒得他一句誇讚,這世卻主動誇我了!
「國公夫人喜歡,本不敢推遲,只不過前陣子高燒,落下了些後遺症,大夫說最好不要做繡活這些傷眼耗神的事物。」
我的繡工確實是極好的。
在燕北的那幾年,為了與當地權貴夫人們打好關係,我不僅時常幫人做繡活換銀子,裴宣所有的衣物也都是我繡的。
上輩子我為裴宣繡了一輩子!
這輩子我都不是他的妻了,憑什麼還要為他討好國公夫人?
裴宣似乎沒有料到我會拒絕他,愣了片刻,才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不知沈小姐有恙,是我唐突了。」
就在我和裴宣氣氛尷尬的時候,只見亭子內,歌舞昇平。
舞女的舞姿曼妙,歌聲入耳,如同仙樂。
我剛要探身看得仔細些,姜彥突然將我往後拉了拉。
「櫻櫻,小心!」
等我回過神,船夫被不知何處的冷箭射中,跌落湖中。
因刺客的出現太突然,我們幾人的船被隔壁船隻撞翻。
掉入湖中的一瞬間,我只覺得渾身冷得刺骨。
我並不會水,也不懂該如何自救,只能本能地撲騰。
裴照也不會水,和我一樣胡亂在水中等待有人來救。
裴宣離我很近,他眼中有些的猶豫,但很他就做了抉擇……
6
看到裴宣游向了他的親弟弟。
雖然早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我的心卻仍然控制不住悶疼。
「櫻櫻別怕,放鬆身體,把手給我。」
姜彥將我拉入他的懷中,看到他手臂上的刀疤和燒傷,我心疼的同時又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