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黎柚這次會去嗎?」
「……不會。」
方岫是徐青喻秘書團中的一位。
她分明知道我會去,卻還是跟徐青喻說不會。
更在我離開同學會之後找上我,坐實未婚妻的身份。
「如果知道你會去,我不會這麼做的。」
徐青喻回頭看我表情,「不想讓你誤會。」
網絡上關於方岫的討論貼越疊越高。
我手機收到條消息。
【黎柚,別再來打亂徐青喻的生活了。】
【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她截屏了網上不少認定她身份的帖子。
在自己的私人帳號上發了條似是而非的消息。
【別把我弄丟。】
方岫在為全網歌頌的愛情沾沾自喜。
卻不知道,徐青喻此時此刻。
正坐在我的身邊。
22
我出現在報社時。
陳編很緊張的問我。
「小黎,徐青喻有沒有欺負你?」
知道我跟陳編採訪到了徐青喻。
有很多同事都圍上來招呼我。
我們報社,在整個平市的報社裡,坐冷板凳坐了很久。
資源比不上別人,采不到頭版。
手段比不上無良媒體,淹沒在一眾爆款標題內。
主編甚至在團建時發過話。
說今年要是還出不了個頭版大新聞。
整個編輯事業部都要被裁撤了。
一群人把我圍住,七嘴八舌擔心我是否還能繼續留在報社。
情緒壓抑到極點時,我抱著筆記本正經道。
「準備下,我這有條獨家大新聞。」
「能讓我們報社明年也能是這麼多人的,大新聞!」
……
徐青喻那張出現就引流的臉。
出現在我們報社的官方直播間內,一瞬間就吸引了大波觀眾。
有看過預熱的網友在猜測。
徐青喻是不是準備在直播間官宣未婚妻。
猜測出現那一刻,無數人在公屏帶起節奏,刷起方岫的名字。
而另一個同時啟動的直播間。
來自徐氏企業官方。
女主角方岫正端坐在攝影機前。
臉上洋溢出幸福的光芒。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徐青喻要表白時。
他忽然開始聊起。
在整個網際網路上都從未有過痕跡的。
那段「秘密」般的曾經。
「我曾因為身體上的缺陷被歧視過,被校園霸凌過。」
「今天我揭開傷疤,是想告訴大家。」
「鏡頭面前的並不是我的未婚妻。」
「是一場校園霸凌背後的煽動者。」
「方岫,你,承認嗎?」
23
同時間,報社關起底徐青喻過往經歷的完整採訪放出。
其中更有在平中遇到的兩個黃毛霸凌者的自陳。
#徐青喻 被霸凌#的詞條迅速滾上熱搜第一。
沒人敢相信,一個曾被那樣對待的少年。
現在成了能在商業雜誌中屠版的存在。
但更多人,將視線聚焦在,隱形的集體霸凌上。
「集體歧視才是讓缺陷真的成為缺陷的罪魁禍首。」
「真不懂……霸凌者居然期望被霸凌的人愛上自己嗎?」
「貧窮、障礙、缺陷、性格,這些都不能成為霸凌的原因。」
「霸凌姐說的真愛,就是這種畸形的『愛』嗎?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方岫的臉色一陣白過一陣。
她手忙腳亂的想去關掉鏡頭。
可新的直播鏡頭層出不窮。
她最終還是「赤裸裸」的站在了這場公開審判之中。
她伏趴在鏡頭前認錯。
可已經沒有網友,再相信那張看似良善的臉,所流出的眼淚了……
24
報社全員辦慶功宴。
我到現場時,收到了醫院發來的繳款消息。
帳戶里多了三百萬。
命運像是個循環往復的圓。
徐青喻站在這個圓的起點,也站在這個圓的終點上。
我跌跌撞撞,不再向前時。
他永遠會出現在我的前方。
攥著手機愣神那瞬,彈出條消息。
「黎柚,那天我聽見徐青喻跟你說的了。」
短暫的平靜被徹底擊碎。
我都不敢想我爸會是什麼反應。
拿起包想去醫院,包廂門被推開。
徐青喻出現在我面前,笑容輕鬆。
「黎柚,以後你就不用擔心了。」
「我……」
身後總編很有眼色的敬酒。
「小黎,是把我徐總喊來的。」
「徐總幫了我們報社這麼個大忙,要謝謝他的呀。」
酒杯對碰起,我的魂卻好像抽離了。
遠遠的飛到我爸病床那去。
他清醒時最常跟我說的一句便是。
「柚柚,把眉毛松一松。」
「老爸只需要躺在病床上已經很輕鬆了,你不要做自己不情願的事情……」
「要是讓我知道你又讓自己不高興了。」
「老爸絕對要生氣了。」
「病可以隨時不治,但人,不能不好好活著。」
眼淚無聲的從眼角墜下來。
我輕聲開口,「徐青喻,我有事得先出去一趟。」
我急匆匆的出門,絲毫沒意識到。
徐青喻始終就跟在我的身後。
直到他替我拉開車門。
「黎柚,又準備把我丟下一個人跑是嗎?」
「有什麼我們不能一起面對的?」
「這一次,我不會放開了。」
25
是徐青喻送我到的醫院。
我站在我爸的病房門口,戰戰兢兢,卻不敢進門。
要是他真的相信了方岫……
「柚柚,不進來陪老爸說話嗎?」
我喉頭一緊。
僵硬的走到了病床前。
「爸……你都知道了?」
才半天沒見,我爸臉上的皺紋,像又多了幾根。
他很吃力的握住我的手,捏了捏。
「老爸只知道,帳戶上有錢了。」
「你以後不用那麼辛苦了。」
他什麼都沒問。
只是很安靜的等我排解完內心的情緒。
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窗外。
「柚柚,爸知道你不會選錯的。」
「他就是高中時候,那個你要我買凳子的同學吧?」
我從來沒跟我爸說過,徐青喻長什麼樣子。
他卻判斷出來,門縫中那條長長的影子,就是徐青喻。
我憋著眼淚解釋。
「是,是他。」
「高中的時候就是他給我錢,讓我去買羽絨服。」
「現在也是他,給我繳了醫藥費。」
「爸,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沒逼過我,更沒讓我有過不情願。
很多話說不出來,只有眼淚慌不擇路的流進嘴裡,掛在下巴上,砸在我爸手背上。
我爸輕輕喊我名字。
「柚柚,別哭。」
「爸知道,爸同意的。」
「你去喊他進來。」
26
徐青喻在我爸病房裡待了很久。
隔著一條小門縫。
我只能看到徐青喻很有耐心的聽我爸說話。
偶爾伸手幫他調慢輸液速度,再適時為他拉上被子。
徐青喻出來時。
我正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盯著腳尖發獃。
看人來了,小心的問。
「我爸罵你了嗎?」
徐青喻揉揉我頭,把我帶進懷裡。
「沒有,叔叔誇我。」
「他說改天等他病好了,下廚給我燒豉油雞。」
「還跟我說,你睡在陪護床上時。」
「經常說夢話……一邊哭,一邊喊我的名字。」
我爸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我睡著以後,會在他病床邊哭,會喊徐青喻的名字……
27
無形的思念密密麻麻,將人纏繞。
我紅著耳朵,卻看徐青喻紅了眼。
走在醫院的林蔭道時,他問我。
「黎柚,我是不是回來的太晚了?」
有鳥掠過我們頭頂。
一輪明月彎彎照著。
我搖搖頭,盯著兩個人交疊的影子。
「徐青喻,你回來的不算晚。」
「我也才想清楚。」
「自己對你有多喜歡。」
我沒告訴徐青喻。
拒絕方岫給的那十萬塊。
並非只是想好好跟徐青喻說再見。
只是動了妄念,想見他一面,再一面。
「徐青喻,你是回來娶我的嗎?」
「不然呢?」
他拿我曾經要挾他的話問我。
「除了你還有誰會幫我?」
除了徐青喻,沒人會幫我。
在他最艱難,踽踽獨行的日子裡。
也只有我這頭很壞的流浪貓,朝他伸出了爪子。
「徐青喻,要把我這頭流浪貓撿回家嗎?」
徐青喻刮刮我鼻子。
「是的,不乖的話,不給飯吃。」
徐青喻總覺得靠飯就能拿捏我一輩子。
但因為他是徐青喻。
所以,他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