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意味深長:
「至於多久,那得看黎棠的意思了。」
嗯,不是玩……
是金錢交易下的僱傭關係。
至於這關係能維持多久,也確實取決於我。
接受陸知年 20 萬的時候,我就說過。
錢算我借他的,等還清了,就結束交易。
真相,只有我和陸知年心裡門清。
可他這番模稜兩可、堪比「戀愛腦」的發言。
又一次驚得眾人面面相覷。
我忍不住瞪了陸知年一眼。
卻無意間瞟到了李驍煞白的臉。
「嫂子......」
見我看了過來,李驍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僵硬地站起身,舉著酒杯朝我彎了彎腰。
「原來的事,都是我的不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
「我、我敬你,嫂子!」
李驍一口悶光了杯里的酒。
喝完,還將空了的酒杯向下倒了倒。
我看著他這番近乎討好的舉動。
搖搖頭,狀似為難:
「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
李驍臉上的笑瞬間掛不住了。
他似乎也想起了在某次聚會上。
我替玩遊戲輸了的祁言喝酒。
卻被他惡意灌酒,喝到胃穿孔住院的事。
「沒、沒事,嫂子,我喝,我喝就行了。」
李驍訕訕道,開始一杯接一杯地豪飲。
作為祁言朋友中最看不慣我的人。
李驍這聲嫂子,曾經的我期待了三年。
可今天陰差陽錯下聽到,卻只覺得讓人發笑得很。
酒的度數不低,在連灌了幾杯後……
李驍哀求的眼神落在了我和陸知年身上。
可陸知年卻視若無睹,始終沉默。
他不叫停,而我,也不想叫停。
李驍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喝。
在不知喝了多少杯後,他捂嘴衝到角落。
「哇」得一聲,吐了一地。
見我嫌棄地直皺眉,陸知年終於大發慈悲地開了口:
「李驍,這局我贏了,真心話和大冒險,你選哪個?」
「大冒險,我選大冒險!」
像是猜到了陸知年要說的話,李驍迫切地喊著。
於是,在聽到陸知年說,要他一個人先回去時。
李驍像是解脫般地,長舒了口氣。
一邊後退,一邊連連點頭哈腰。
「好的,年哥,我這就走,這就走......」
「哎,等等。」
推門的動作一頓,李驍僵硬地轉過頭。
臉上絕望的樣子,就好像我若開口挽留。
下一秒,他便要跪地痛哭。
心裡頓時湧上一股暢意。
我忍著笑,「好心」地提醒道:
「李驍,今天的局,是你組的吧?」
「那你走前,可別忘了把帳結了。」
16.
組局的人都走了,這聚會自然也該散了。
我刻意忽視著身後那道不曾移開的灼熱視線。
在陸知年提議送我回家時,搖了搖頭,問他:
「陸知年,喝酒麼?
「我請你。」
「不是說不會喝?」
陸知年挑了挑眉:「去哪?」
當我把他帶到護城河邊,拿出剛從超市裡買的啤酒時。
陸知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忍不住調侃:
「黎棠,這麼別具一格的請客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笑笑,拿起易拉罐,碰了碰他的。
認真道:「陸知年,今天,謝謝你了。」
今晚聚會上的人,不少都曾跟著李驍刁難過我。
可當李驍灰溜溜地離開時,卻沒有一個人,敢為他出頭。
包括,一直用怨毒的眼神,盯著我的林宛。
陸知年是這麼多年來,第二個幫我撐腰出氣的人。
而第一個人......
「客氣了,女朋友。」
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女朋友」這三個字,被陸知年說得又輕又緩。
月色朦朧,這曖昧的氣息,讓我有了一瞬的晃神。
不過也只有一瞬。
回過神來,我問他:
「陸知年,你有興趣聽聽,我和祁言的事麼?」
17.
我沒有回應陸知年剛才的話。
那話里是調侃,還是別有用意。
我想,都和我沒有關係。
見陸知年沉默,我偏過頭,不再看他。
望著河面上灑落的月光,自顧自地說起來。
7 歲那年,我爸出軌,小三趕走了我和我媽。
我媽一個人帶著我,到處苦苦謀生。
壓根沒有關注到,我因為結巴,被同齡小夥伴嘲笑欺負的事。
後來,祁言一家搬到了我家隔壁。
第一次見面,祁言就揮起了拳頭,趕跑了那些編著歌,奚落我的人。
「你叫黎棠麼?名字真好聽,以後,你就跟著我混吧!」
小小的少年,不知是跟著哪個動畫里學的模樣。
往胸脯上重重拍了兩下,稚嫩的口氣,明明有些滑稽。
卻讓我一時愣在原地,仿佛見到了天使降臨。
後來,我天天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祁言身後。
沒有人敢再欺負我。
祁言對我的愛護,好到兩家大人,都曾半說笑半認真,要給我倆定娃娃親。
又過了幾年,祁言爸媽的生意越做越大。
他們買了大別墅,還將我和我媽接了過去。
名義上,是僱傭我媽照顧祁言。
可實際上,卻只是想變相地幫襯我們母女。
這麼多年來,叔叔阿姨對我和我媽,一直親都像一家人一樣。
所以,哪怕在考上大學後,祁言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哪怕,他見到我時,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我也從沒有想過,那些承諾,會有不作數的一天。
而如今,甚至彼此惡語相向,連陌生人都不如。
「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祁言會變成這樣......」
方才李驍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時,祁言就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他沉默著,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場鬧劇。
可眼裡漸濃的血色,卻似要將我吞沒......
我扯了扯嘴角,不禁自嘲:
「不過或許,很多事情,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捏了捏空了的易拉罐,轉頭,想再拿上一瓶。
卻發現不知何時,啤酒都被陸知年放在了他的另一側。
嘖,煩人。
醉意上頭,我沒有多加思考。
轉過上半身,一隻手撐著,另一隻手繞過陸知年的胸口。
指尖堪堪碰到易拉罐的邊沿時,卻被一股力攥住手腕。
下一秒,我失去重心,跌坐在了陸知年的腿上。
滾燙的掌心,透過薄薄的紗裙,圈住我微涼的小腹。
溫熱的吐息,自身後緩緩靠近。
似微弱的電流,輕輕噴洒在我的耳後。
又癢又麻。
我忍不住戰慄了一剎。
「陸知年,協、協議里可沒有這一項......」
我僵直起身子,緊張地犯起了結巴。
「呵。」
陸知年輕笑一聲。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感到腰間的胳膊環得更緊了些。
「黎棠,若是協議作廢,你還願意做我女朋友麼?」
我驚詫轉頭,見陸知年平靜地注視著我。
眼裡是一片化不開的繾綣溫柔。
他頗有耐心地,等著我的答案。
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真是......太荒謬了。
我忍不住張嘴嘲諷:
「陸大少爺的女朋友,是以結婚為目的的交往麼?」
我不過是一個,有著身體缺陷的普通人。
對陸知年來說,一時新鮮,玩玩還行。
若要談婚論嫁,簡直是痴人說夢。
我本以為自己這話能懟得陸知年啞口無言。
卻沒想到,陸知年垂眸,沉思了片刻。
半晌,認真地同我說道:
「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明天,我們就可以去民政局。」
18.
真是瘋了!
誰要陪這少爺玩先婚後愛的爛俗戲碼!
我猛地推開陸知年,踉蹌地站起身。
「好了,不要再拿我開玩笑了!」
陸知年嘴角輕輕扯了扯。
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映了三個大字。
膽小鬼。
「黎棠,你難道一點也不好奇麼?」
陸知年問我,語氣竟有些無奈。
他似乎不解,從送我回家,到替我解圍。
再到今晚,說了這麼多露骨的話。
我卻從來沒有問過一句。
為什麼。
為什麼是我。
「陸知年,好不好奇,都不重要了。」
我抬眼,同他四目相對著。
釋然地深吐口氣。
「我申請了 A 國的交換生,下個月,就要走了。」
「所以以後,不管是你,是祁言,還是你們這個圈子。」
「這一切,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
那晚,陸知年叫來了司機,要送我回家。
路上,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我出國的事。
語氣平淡,就像普通朋友間的問候寒暄。
仿佛剛才那些曖昧的言行,只是我的錯覺。
腦海里緊繃著的弦漸漸鬆了下來。
分別時,我特意告訴陸知年,自己走後會換新的手機號,微信號。
「你等著我加你好友,放心,我不會當老賴的。」
許是話說開了心裡沒了負擔。
我甚至對著陸知年開起了玩笑。
陸知年好笑地瞥了我一眼。
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
「知道了,快回去休息吧。
「債、務、人。」
19.
很久沒有這麼晚回家了,小黑肯定守在門口等我呢。
心裡還在念著等會要給小黑加加餐哄哄它。
一出電梯,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祁......言?
「你怎麼在這?」
走廊充斥著一股濃郁的酒氣。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
想不通這人怎麼會大半夜的坐在我家門口。
聽到我的聲音,祁言身子僵硬了一瞬。
他低著頭,單手撐地,踉蹌地站起了身。
「黎棠,你和陸知年去哪了?」
沙啞的嗓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去哪裡,應該不需要跟你報備吧。」
聽出了我的不耐煩,祁言猛地抬起了頭。
他嘴角抽搐著,雙眼猩紅一片。
「黎棠,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那張英俊的面容逐漸變得扭曲可怖。
我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卻不想,更加激怒了祁言。
「啊!救,唔、唔唔!!」
後背猛地撞在了大門上,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尖叫出聲。
我想呼救,可下一秒,嘴巴就被祁言死死地捂住!
他一手桎梏著我,一手快速地輸入密碼打開了大門。
守在門口的小黑齜著牙撲向祁言,卻被他一腳踹飛了出去!
「唔唔!!」
祁言將掙扎的我狠狠摜在了沙發上,傾身壓上。
「黎棠,這麼多年,你所有的密碼,果然還是同一個。」
他半跪著,膝蓋用力地頂在我的兩腿之間。
雙手被粗暴地壓過頭頂,力量的懸殊,讓我完全動彈不得!
「陸知年他,碰過你這裡麼?」
「還有,這裡......」
濕漉漉的觸感,從嘴唇一路向下。
似懲罰般,帶著刺痛地啃咬。
心裡湧上一陣陣惡寒。
我發著抖,眼淚開始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祁言,求、求你,不要......」
眼前一片模糊,我看不清祁言的表情。
卻明顯感到他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祁言放開了我的雙手。
可下一秒,伴著裙子的撕裂聲,一聲冷笑傳入耳中。
「黎棠,我早該知道的......
「你和你那個 biao 子媽一樣......
「離了男人,就活不了。」
20.
似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
我甚至一瞬間停止了哭泣。
腦袋裡反反覆復的,都是祁言剛才對我媽的辱罵。
見我怔愣,祁言眼底的嘲諷愈發濃烈。
他抬手,用力掐住我的下頜,發狠般地堵住我的唇。
疼痛伴著血腥味侵蝕著我的大腦。
當感到某個堅硬的東西抵上我時,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
像瀕死的魚一樣,瘋狂掙紮起來。
「祁言,你、你放開我,放開我!」
揮舞的手碰到了一個硬物,我猛地握緊。
沒有一絲猶豫,死命地掄向了祁言的腦袋。
「滾啊!!」
滴答。
滴答。
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祁言僵住了身子,雙手漸漸卸了力。
血順著他的臉龐,一滴滴落在了我的臉上。
他冷冷地盯著我,就像是從地獄而來的惡鬼。
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將我撕碎吞噬......
大腦嗡嗡作響,我偏過頭,死死地咬著唇。
生怕自己發出丁點聲音,又刺激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身上一輕。
祁言慘白著臉,從沙發站起身來。
他脫掉上衣,隨意捂在了後腦的傷口上。
不一會兒,白色的 T 恤就染紅了一大片。
那紅刺進我的眼裡,我不禁開始後怕。
如果祁言報警的話,我這,應該算正當防衛吧......
見我哆嗦地蜷縮在沙發一角,祁言眼中閃過一抹痛意。
他張開嘴,嘴唇微微翕動著,似想說些什麼。
可最終,只是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沉默著,大步朝玄關走去。
「等等,祁言!」
祁言沒有回頭,腳步卻停了下來。
「你......」
望著他僵直的背脊,我的心,沒由來地湧上一股悲涼。
嘶啞的聲音,發著顫問他:
「你剛才......為什麼要罵我媽?」
「呵。」
像是從嗓子發出的氣音。
祁言的嗤笑聲,輕得,好似我耳邊的錯覺。
他說:「黎棠,與其問我,你倒不如,直接去問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