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暴力讓紀綿持續掛在熱搜。他們聞訊找到了紀綿的住處…"
面具男還想繼續說著什麼。
"夠了。"商衍打斷道。
"她…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畫布翻動是兩行黑色的字體。
"15歲那年,我用身體給衍哥換來2000塊錢,我髒了,我不想讓他愧疚。"
"我骯髒的身體,如今已經徹底不配站在他面前了。"
直播間突然炸出一條金色的彈幕。
"我完全能理解紀綿此時的心情。"
樓下眾人也紛紛附和。
雖然眾人已有所準備。
但當第十五幅名為《背叛》的畫放下來的時候。
畫布上的殘酷畫面還是讓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氣。
畫面中西裝革履的商衍摟著身材曼妙的蘇曉曉。
而對面的紀綿臉色慘白。
正低頭看著《離婚協議書》。
細看在她垂下的右手還拿著一份單。
赫然寫著幾個大字。
"化療單據。"
"原來那個時候紀綿已經患癌了。"
"商衍是畜生啊!"
"她在抗癌期間,你竟然拋棄她。"
一位女記者率先站起來義憤填膺。
線上直播瞬間被彈幕淹沒。
"所以根本不是像網上說的那樣。"
"他們兩個人本來就結婚了。"
"是商衍不願意承認,蘇曉曉才是第三者。"
人群中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
"快去看蘇曉曉的社交帳號。"
眾人隨即打開手機。
一條條翻到了我去世那天。
蘇曉曉的配文:"外人影響不到我們了。"
配圖是二人在教堂擁吻的照片。
商衍顫抖著站起來:"我不知道她患癌了"
面具男將畫布轉動是一行小字。
"放手?。"
隨後上面打著小小的叉。
"可是你明明說過要守護我一生一世的。"
8
第十六幅畫緩緩落下。
只有一個字,名為《慘》。
畫布中央是已經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的紀綿
攥著一張化療單據窩在沙發。
最令人窒息的是那些漂浮在她頭頂的對話框。
"商衍親口承認是她死纏爛打。"
"抄襲婊不配活著。"
"她怎麼還不死啊"
商衍踉蹌著後退,不可置信的看著畫。
這是我的第二次網暴。
商衍第一次拿著離婚協議書給我。
但是我拒絕了。
但私心換來的報復來的很快。
網絡上對我的討論來的更加猛烈。
營銷號口中的"知情人爆料。"
我從未見過的"鄰居、同學、朋友。"
在這些人的敘述中。
我是為了接近商衍害死自己父母的剋星。
是怕被拋棄不惜爬上導演床的心機婊。
是為了阻撓蘇曉曉和商衍在一起不惜陷害她的毒婦。
我又經歷了第二次網暴。
比第一次來的更猛烈。
我的住處被划上鬼符。
陌生電話的惡毒留言此起彼伏。
化療的副作用讓我的眼睛乾澀。
但卻止不住的日夜以淚洗面。
我不敢出門。
哪怕是去化療…
面具男將畫轉動。
背面的字讓現場炸開了鍋。
"我只是私心想再留一段時間商衍,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麼?或許我簽了離婚協議就不用經歷這一切了…"
面具男不顧現場的嘈雜,也並沒有著急放下一張畫。
而是掏出遙控器,投影儀螢幕亮起。
螢幕上是一張張觸目驚心的照片。
#紀綿的公寓門口潑滿紅色油漆,巨大的紅字——賤人去死。
#數千份詛咒信和鬼畫符。
#社交帳號里惡毒留言的截圖。
台下有女孩輕輕啜泣。
面具男掃視著台下的眾人。
"紀綿的第二次網暴,幾乎所有人都是參與者。"
面具男的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
線上彈幕一條一條彈出。
"她只是一個小姑娘啊"
"說實話,我現在真的同情紀綿了。"
商衍深吸了一口氣。
"我沒有…不是我造成的…"
可是他默許了蘇曉曉的造謠。
只為了讓我放手。
無論是不是他,都不重要。
《放手》這幅畫在寂靜中落下。
畫面的衝擊比投影儀上的照片更刺眼。
畫布正中央是紀綿跪在父母墓前的背影。
墓碑上被人用紅漆塗滿"報應""活該"等字眼。
女孩瘦得幾乎看得見關節的右手輕輕擦拭著父母的遺照。
左手攥著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
面具男停留了幾秒隨即翻轉畫布。
"爸媽你們沒做錯什麼。是女兒不孝,剋死了你們還不讓你們安生。對不起…我應該早點放手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商衍的聲音像砂紙摩擦。
"畜生!"觀眾席一位老人突然暴起,"連死人都不放過?!"
線上直播間瞬間被彈幕淹沒:
"這還是人嗎?"
"紀綿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這種罪。"
網友們開始轉頭斥責商衍和蘇曉曉。
但是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第十八幅畫《心碎》緩慢落下。
整個展廳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蒼白的病房裡,我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瘦弱的手腕上插滿輸液管。
而床尾的電視螢幕里,正播放著商衍和蘇曉曉在洱海度假的新聞畫面。
"我...我不知道她這樣了..."商衍的聲音支離破碎。
"這是紀綿女士的生前的倒數第二幅畫。"
面具男說道。
在我搶救那天。
蘇曉曉的社交媒體更新:
"終於和最愛的人開啟新生活~"
配圖是兩人在私人飛機上的擁吻照。
商衍看向她的眼神溫柔似水。
定位顯示"洱海"。
發布時間:上午8:30。
而同一時刻的我的病歷記錄顯示:
"8:30,患者搶救成功,但成活幾率渺茫。"
痛苦的回憶像潮水一般湧來。
化療遠沒有商衍和蘇曉曉的照片更讓我疼痛。
我也像又死了一次。
畫布背面寫著:"紀綿,二十五歲,真正死因——心碎。"
線上直播瞬間被彈幕淹沒。
"真的好諷刺啊。"
"紀綿經歷了那麼殘酷的網暴,癌症還要奪走她的生命。"
"真正讓她死亡的不是癌症,是心碎。"
大屏上滾動的彈幕讓商衍徹底失控。
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他低聲喃喃自語。
一條金色彈幕彈出:
"不回應造謠是因為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嗚嗚嗚…"
9
"接下來是紀綿女士生前最後一幅畫。"
"也是唯一一幅不是人像的畫。"
隨即那幅《向日葵葬我過往》緩緩落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朵金色向日葵上。
那幅向日葵背面寫著:
"這輩子,唯一的糖是你給的,所以我不怪你。"
台下的眾人都有些哽咽。
眾人紛紛看向商衍。
他早已淚流滿面。
"對不起…綿綿…真的對不起。"
面具男顫抖著雙手緩緩摘下面具。
觀眾的目光和攝像機都對準他的臉。
而商衍跪在那幅向日葵前,沒有起身。
"我…"他顫抖著嗓音,"曾經我是她最大的黑粉。"
台下一陣騷動。
"曾經我用最惡毒的話攻擊她。"
顫抖的雙手讓面具陡然落在地上。
"啪。"的一聲,在整個展廳異常響亮。
"直到上周,我潛入她家想找些她抄襲的證據。"
"我以為會找到奢侈品,或是別的抄襲的證據。"
他的喉嚨滾動,一字一句的陳述著。
"但是什麼都沒有,只有滿屋的畫像。"
"和很多張化療的單據,以及堆砌的藥瓶…"
台下有人捂住嘴低聲啜泣。
"還有這個。"
隨即他舉起一本泛黃的日記本。
他小心翼翼的翻開。
顫顫巍巍的讀著。
【我該怎麼和商衍說我不幹凈了…】
【這道煙疤像是魔鬼一樣反覆折磨著我。】
【我真的該死嗎?滿屋的紅色油漆,我甚至不敢睡覺。】
每念一句,男人的嗓音又會低沉一分。
他翻到最後一頁。
【商衍永遠看不見我的畫吧。】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
商衍突然站起身,隨即崩潰的痛哭。
畫展過後。
我作為當事人再一次衝上熱搜。
這一次沒有污言穢語。
相反是滿屏的和諧。
有人替我鳴不平,將酒吧那兩個男人送進了監獄。
羅川州和蘇曉曉也被立案偵查。
商衍像一具行屍走肉。
他放棄了繪畫。
不再執著參與各項比賽。
整日抱著酒瓶坐在我的墳前。
可是…
我再也回不去了。
社交軟體上留言是我從沒享受過的善意。
"姐姐在天堂要幸福啊。"
"你是墜落凡間的星星,所以回去的早。"
"人各有命,你從來就不是災星。"
鋪天蓋地的善意讓我想再畫一幅《重生》
可我能感覺到。
我的身體在一點一點消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