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上了地下街賣唱的小帥哥。
每次只聽一首歌,轉五塊二毛錢。
次數多了,有時候不去,我也轉。
他會給我私發唱歌音頻。
「姐姐請查收。」
我心想,弟弟上鉤了。
直到那天,我在琴行,聽到三個帥哥買琴。
「你還沒拿下那個五塊二大姐?」
「賭約還有三天,輸了要賠五萬塊!」
「去死。這種老女人,我勾勾手就來了。」
才知道他們拿我打賭。
後來我也打了個賭。
賭一個月之內,拿下他們三個。
1
離婚後,我有了自己的愛好,豢養小狗。
當然不是真的小狗。
是那種美貌,溫順,天真,愚蠢的小狗。
所以我把琴行搬到了音樂學院的隔壁。
準備就地捕捉一隻。
人選也差不多定好了。
是我最近迷上的一個地下街賣唱的帥哥。
他白瘦腿長,坐在地上盤著腿,抱著吉他彈唱時,幾乎不抬頭,都能吸引很多女生圍觀。
第一次見面時,我扔給他一枚硬幣,換他抬頭。
深棕微卷,睫毛長長,聲線低沉,超帥。
「這年頭隨身攜帶一塊錢,姐你也是個人才了。」
他將那枚硬幣捏在手裡,拇指往上一動,剛好彈到了我懷裡。
尷尬的是,我當天衣領較低,直接就……精準投入了。
帥哥慌忙站起來。
「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看了看自己,抬眼去看他:「這一塊你暫時是拿不到了。」
他臉頰緋紅。
我給他轉帳了五塊二。
當晚收到微信好友申請。
他叫許遲,是音樂學院的學生,朋友圈健身照發的不多,沒曬過女性朋友的合照。
看起來還乾淨。
後來我每天下班都會特意經過地下街。
每次只聽一首歌,轉五塊二毛錢。
許遲問我為什麼是五塊二。
我說因為他唱的是情歌。
「姐姐,不知道我為什麼唱情歌嗎?」
我知道,但我不說。
自從加了我的微信以後,他腹肌照都一天一發了。
「因為流行?」
他回了沉默。
後來次數多了,我就逐漸不去了,但是不去,我也會轉錢。
五塊二是我給他設置的情感錨點。
許遲給我私發唱歌音頻。
「姐姐請查收。」
「好聽。」
「我以為你膩了。」
「不順路。」
「上個月還順路。」
「這個月就不順了。」
成年人的曖昧拉扯,無需多言。
後來有一天,我故意忘了給他轉錢。
許遲等了一夜,就破大防,發脾氣了。
「你就是膩了!」
他氣得把我轉過的錢都還給我了。
兩個多月,四百來塊。
真是笨蛋啊,白被我玩了這麼久。
我一分錢沒花。
2
苦頭吃的差不多,該給點甜頭了。
我給許遲準備了驚喜。
新琴行特意開在他學校附近。
為了保持姐姐的神秘感,我沒和許遲聊過我的職業。
琴行老闆的身份,應該會驚艷到他。
我和他說我今天會見他。
今天新琴行開業,來逛的師生很多,說不定能偶遇許遲。
我突然聽到三個男生的聊天。
「你還沒拿下那個五塊二大姐?」
「賭約還有三天,輸了要賠五萬塊!」
「去死。這種老女人,我勾勾手就來了。」
低沉磁性的聲線,實在是好辨認。
許遲和兩個男生走進店裡。
三個人勾肩搭背的,應該是好兄弟,長得都挺帥的。
許遲的臉是最純最正的,那個叫我五塊二大姐的長得比較野。
剩下的那個戴眼鏡,斯斯文文,像從日漫里走出來的優等生。
正所謂,物以類聚,男以帥分啊。
「當初是誰說三個月包拿下的!」
「你送我一架鋼琴,這事就到此為止了。」
許遲扯了扯唇,朝他們晃動手機。
「看見沒有啊!我一發脾氣,她就要來找我!」
我倒是沒想到,許遲還有這一面。
以為人家是純情小狗,結果是蔫壞小狗。
還敢在外面打賭,三個月睡到我嗎?
真是惡劣的遊戲啊。
但我還……蠻喜歡這種賭約的。
我打賭,一個月,睡到他們三個。
3
他們仨看上了一架鋼琴。
許遲站在鋼琴邊上,一手按著幾個鍵,一手給我發消息。
「好聽嗎?我在逛琴行。什麼時候來找我,見面我彈琴給你聽。」
「馬上見。」
許遲彎起唇角。
「她真的要來找我了!你們要買快買,別耽誤我。」
三人莫名團結,趕緊問價。
「老闆,這個多少錢?」
我親自過去招待。
出現的那刻,她們臉色都變了。
許遲是愣住了,臉色欠佳。
那位比較野的倚靠在邊上,下意識調整了站姿。
連坐著彈琴的那位,怔愣片刻,隨後站了起來。
我保持溫柔的微笑。
「你好,我是老闆,這款琴需要介紹嗎?」
我侃侃而談,散發魅力。
許遲全程注視著我。
等我說完了,許遲心虛地張口:「姐姐,你什麼時候來的?」
剩下兩個人面面相覷,意識到了我是誰。
「剛到。不是說,見面彈琴給我聽?」
我沒有拆穿他。
因為遊戲還要繼續。
許遲在旁邊彈琴。
我給兩名男生送上白開水,野的叫祁賀,斯文的叫岑川。
我把紙杯遞給岑川時,指尖刻意接觸,趁機貼近他耳側。
「你剛才彈得比他好聽欸。」
岑川看我一眼,縮回指尖:「你……」
紙杯突兀落地,水都潑在我的裙子上。
音樂中斷。
許遲時刻注意著我們,站起來看向岑川。
「你幹什麼啊,杯子都拿不穩?」
岑川猶豫著沒說話。
我笑了笑:「沒事。」
我去洗手間處理,出門時,正撞見混不吝的男生。
「我都看見了,你勾引小岑。」
我笑著看他:「我沒有。」
一句話的事,哪能叫勾引啊?
祁賀雙手插兜,扯了扯唇,帶點痞帥。
「我本來也懶得管!但許遲和岑川都是我兄弟,你給我們兄弟搞散了怎麼辦?」
聽起來,這三個人里,祁賀是老大,岑川是最小的,那許遲就是第二個了。
祁賀走到我面前,低頭逼近:「你再勾引小岑,我就告訴許遲了。」
我抬起頭看他,差點碰到他的鼻尖,尾音上揚。
「那我勾引你,你也會說出去嗎?」
趁他沒反應過來,我攀上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這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
祁賀被我猛地推到牆上,低頭怔愣地看我,都忘記了要推開。
直至耳邊傳來岑川冷淡的聲音。
「祁哥,你們在幹什麼?」
4
祁賀堪堪回過神來,掰開我的胳膊,唇邊還殘留著口紅。
「你!」他氣死了。
我拍了拍他的臉:「要保密哦。」
祁賀喉結微動,呼吸急促。
他的臉可真燙。
許遲很快過來了:「你們都聚在這裡幹什麼?」
祁賀臉色怪異,不敢說話。
我乖乖走到他身邊,目光瞟向另一人。
「岑川過來道歉的,對嗎?」
岑川抿了抿唇,輕應了一聲。
但他的臉色明顯不好,尤其是看向祁賀時。
——大哥不僅偷偷做壞事,還要自己給他打掩護。
許遲看了一眼祁賀:「你嘴上有口紅。」
祁賀眼底慌了一瞬:「呃,我今天化妝出門的。」
許遲皺眉,沒再說什麼。
三人選好了鋼琴,購買者是岑川。
我留下了他的聯繫方式。
許遲和我去看了一場電影。
巨幕畫面映出的光影下,他偷偷牽過我的手,掌心帶著薄汗。
「你的手好軟。」
我側頭去看他。
明滅不定的光里,精緻的眉眼更為動人。
他真的長在我審美點上。
我湊到他耳側,壓低聲音:「我想要摸腹肌。」
許遲為難地抿唇:「這是在外面。」
我興致乏乏地收回手。
看到一半時,我去洗手間,給他發消息說有急事,就先走了。
許遲追出來時,我已經上了電梯。
回到店裡時,手機一直響。
「我不讓你摸,你就扔下我了?」
「你可真行!」
「我不就說了句在外面,你非要又不是不讓……」
「姐姐,你能再給次機會嗎?」
「……我都聽你的。」
那雙正在彈奏鋼琴的,指節修長的手停了下來。
「你不用回他嗎?」岑川睫毛修長。
我彎下腰去看他。
「不用,我更想聽你彈琴。」
提一個大機率會被拒絕的要求,才有機會脫身。
我出了電影院,撥通岑川的電話,和他說之前的鋼琴有瑕疵,需要更換。
「但我和許遲在吵架,也不太想見到祁賀,你能一個人來嗎?」
岑川猶豫半晌:「好。」
我把他帶到了琴行二樓。
這裡環境靜謐,更適合拉近距離。
琴聲緩緩止息。
我坐到他身側,隨意按起黑白鍵。
「上午的事,是祁賀找我的。」
岑川起身:「這和我沒關係。」
我拉住他的手腕。
「有關係。我和你說了一句話,他就說我勾引你,要告訴許遲。我擔心影響到你,才和他親了。」我放開了他,「你不信就去問祁賀。」
岑川給祁賀打了電話。
和我說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祁賀說是我主動親他的。
祁賀還悄悄拜託他:「小岑,這件事你別和阿遲說,他對那女人正上頭呢。」
「知道了。」
「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寢室?許遲回來了,又在發瘋。」
「我在外面家教。」
岑川掛了電話,冷冷看我。
我抿著唇,眸光幽怨。
「他肯定這麼說,是他逼我親他的。而且我誇你彈琴好聽,算是勾引你嗎?」
岑川定定地看我,聲線無波無瀾:「算。」
我怔住了。
5
岑川坐到我身側。
修長的手指覆上我的手,輕輕按下琴鍵,發出單調的樂聲。
「我知道你在勾引我。」
岑川側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我。
「不只上一次,也包括現在。」
對上薄薄鏡片後的陰冷眼眸,我的手心因為緊張不停出汗。
看起來越是斯文乖巧的,原來是最不應該招惹的。
我身體不自覺地往後移。
岑川微微垂眼,注意到了這一點,唇角彎出似有若無的笑。
他突然猛地扣住我的腰,把我按到他身上,低頭牢牢盯著我。
「所以,你勾引我就算了,為什麼親祁賀呢?」
我心裡亂成一團,腦子裡都快打架了,但還是說了實話。
「我只是不想讓他說出去。」
岑川平靜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傾身靠得離我更近,呼吸都落在我臉上。
「你別玩許遲了,玩我吧。」他緩緩貼到我耳側,「我比他好玩。」
岑川說的是真的,他比許遲好玩多了。
就在那台鋼琴上,我被他親得上氣不接下氣,手也不知道被帶到哪裡,呼吸聲一聲比一聲沉。
「嗯……」
岑川的喉嚨里順勢發出引誘的聲音
就像小貓咪發出呼嚕聲,吸引人去摸它的腦袋。
手機陡然響起。
我瞥了一眼,是許遲的電話,沒有去接。
岑川看到了,伸手按斷。
但許遲一直在打,後面也就都顧不上了,只記得接吻。
岑川把我抱到腿上親,親得沉淪,無比投入。
突然門口響起一道陰沉暴怒的聲音。
「操!岑川,這就是你特麼說的家教?!」
許遲一腳把門踢開。
祁賀的聲音緊跟其後。
「阿遲,你冷靜……我操!岑川,你下賤!」
6
岑川和我堪堪回神。
他放開我。
低頭去扣自己凌亂的白襯衫。
許遲眼睛都看紅了,衝過來給他一拳。
「你特麼能不能要點臉!」
岑川被打得嘴角溢血,但到底沒有還手。
他站定了,緩緩抬眸,盯著許遲,聲音沉悶:「你和她不是男女朋友。」
許遲愣了愣。
我和他確實沒有在交往。
但總感覺岑川是不對的那方啊。
「我先認識她的!我把她介紹給你認識,結果我被扔在電影院,你在這裡親上了!我靠,我今天不打死你!」
祁賀雙手抱住衝動的許遲。
「阿遲,冷靜!小岑是我們的好兄弟,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許遲震驚地回頭看他。
「你特麼說的是人話嗎?這還能不小心嗎!還有,哪個兄弟會親別人的約會對象?」
祁賀一時沉默了。
還有他。
他也親了。
我轉身離開。
許遲立即推開祁賀,拉住我的手腕。
「你別走!你要去哪兒?你今天不是來看我的嗎?」
我沉默半晌,攤開手心:「我去洗手,剛剛握過……」
嗯,欲言又止。
許遲慢半拍反應過來,萬分嫌惡地鬆開了手。
他轉頭盯著岑川,咬牙切齒道:「你、特、麼、的!」
祁賀同步看向岑川,臉色痛苦得幾近扭曲。
「小岑啊!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發燒了?」
岑川臉色淡定:「我有我的優勢。」
祁賀不懂:「這特麼什麼鬼優勢?」
他一回頭才發現,許遲在到處找棍子。
「不要臉唄!」
還真讓許遲找到了一根棍子。
他高高揚起手。
我衝過去護在岑川身前。
「我說夠了,這事兒跟他沒關係。」
許遲和我對視片刻,放下了手裡的棍子,頗為委屈地看我。
「我不給你摸,你就回來摸他,是不是?他這麼隨便,你還護著他?」
岑川皺眉:「你還想摸他的?」
我沉默。
祁賀退後兩步,看了我一眼,默默捂好自己。
許遲又和岑川對上了。
「你還敢叫,你特麼管上了?小三玩意兒!」
岑川冷冷重複:「她不是你女朋友,我們應該公平競爭。」
許遲氣得都笑了。
「我拿什麼和你爭?我和祁賀晚來一會兒,你褲子都脫完了,我還競爭你媽……」他越說越氣,撿起棍子,「我今天弄死你!」
祁賀又過來拉他。
「行了!阿遲,小岑是被這個女人騙的!我作證,上午你還在的時候,是她先勾引小岑。」
我微微眯眼看向祁賀。
——竟然敢出賣我。
那他死定了。
許遲怔愣,不可置信道:「那我還沒拒絕你,你就看上他了?」
我面不改色地坐下來。
「因為我聽到了。」
我和許遲對視。
「你拿我打賭,打賭三個月之內睡到我,賭金五萬塊。」
三人臉色都不太好。
「許遲,你的賭局,已經是輸定了。」
我依舊保持微笑。
「不過我加五萬塊,打賭一個月,睡到你們三個。」
岑川瞬間切為冷漠臉。
許遲緊緊抿唇:「這怎麼可以打賭?」
我往前彎腰,微微挑眉。
「為什麼不可以?你們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呢?」
只有祁賀走到許遲身邊,信心滿滿地搭上肩膀。
「跟她賭!怕什麼,我們必贏的!我還就不信了,有種來強我!」
許遲看了眼岑川,嘆了口氣,轉頭去看祁賀。
「哥,你真的行嗎?」
祁賀往前傾身,和我四目相對。
他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下面。
「我跟你說,我要是管不住這一根,我特麼直接就切了!」
許遲嚇了一跳:「哥,也不用……」
我當即站起來,笑得彎了彎眼。
「很好!就這麼定了!十萬塊,還有你這根……戰利品。」
祁賀默默拉過兩人,擋在他身前。
「注意保護我。」
7
他又看了看許遲和岑川。
「算了,還得我自己保護。」
我低頭輕笑出聲。
祁賀一手拉著許遲,一手拉著岑川,準備帶兩兄弟離開。
許遲甩開了他,盯著我不放,語氣卑微。
「姐姐,那我們……」
祁賀滿臉黑線:「不是,哥們?」
「許遲,之前我是想過和你認真交往的。但是你先拿這種事情打賭的,所以我想我不會考慮把你當成男朋友選項了。」
我的回應很真誠。
這兩個月來,我為了追到許遲,花了很多心思。
先不說七十多套不重樣的氛圍感姐姐穿搭了。
每天上下班有車不開,地下街五百米,十厘米的高跟鞋,我走了三萬多米,回家腳都疼。
而且我還為了他把新琴行選址定在這裡。
結果他拿我打了個五萬塊的賭。
五萬塊,還不夠我買雙鞋。
許遲無比沮喪地看我,眼圈微微發紅。
「姐姐,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提出來的。」
祁賀忍無可忍,抓住他頭髮,一把薅走了。
「別姐了,看看哥吧。」
岑川淡淡地看我一眼,轉身跟著離開了。
我拿起手機,追到門口。
「等等。我想加你的微信,可以嗎?」
我靜靜地盯著他,心跳得不停。
我還是第一次主動要異性的微信。
岑川臉色冷淡,也不開口。
祁賀的不解很直白,語氣都帶著不確定。
「你那兒都給她摸,微信還不給她……微信這麼私密嗎?」
許遲突然從祁賀手底下鑽出來,齜牙咧嘴地仇視著岑川。
「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回去炫耀我認識了姐姐,他非說你對我沒意思,是打發要飯的,後來說著說著才打賭的。這一切都是他嫉妒我的陰謀!」
我怔愣,看向岑川。
岑川拿出手機:「可以。」
許遲差點要撲向我:「別加他!」
祁賀一把就抱住了他:「你別陰謀論了。」
等到他們三個吵吵鬧鬧走後,我驚訝地發現了一件事——我早就加過岑川的微信。
是在三年前。
但沒有備註,沒有分組,沒有聊天記錄。
我也完全沒有印象。
我不想轉移話題,就當這件事不存在,給他發了消息。
「就差一點?」
過了一會兒,手機螢幕亮起。
岑川:「嗯。」
我盯著那個毫無情緒的「嗯」字,不由得深深咬唇,胸腔里的心失控狂跳。
他真的很會。
「那我可以約你嗎?」
「為了贏?」
「不耽誤。」
「我給你二十萬,你放過祁賀。」
「看來你覺得我會贏。」
「輸了你會不開心。」
我忍不住笑了。
這話說得這麼貼心,那就是要答應了?
過了好一會兒,岑川又發過來一句話。
「贏了我會不開心。」
正在敲擊螢幕的指尖停滯。
我微微皺眉,他這是拒絕了?
「拒絕?」
岑川:「怎麼,我看起來很好睡到嗎?」
「嗯。」
我是還沒見過比他看起來更隨便的人。
「哦,就是先讓你看看,我比他們都大。」
8
我一口水當場噴出來。
徹底沉默。
我請問,誰問你了?
who ask you?
這裡有一個人在乎嗎?
到底是誰在問你們三個的排名?
我默默打字:「年齡?」
岑川:「裝。」
套話失敗。
一通毫無營養的聊天下來,我倒是被他撩得臉紅,像是做了虧心事。
明明許遲陽光可愛,岑川看著像個性冷淡,但沒想到和他聊天比許遲有意思多了。
約不出來岑川,我得好好想想,一個月的時間,怎麼贏下這把賭局。
先去給祁賀買一把剪刀。
再拿好剪刀,在朋友圈發個自拍:【耶】
許遲和岑川先後點贊。
我突然被許遲拉進了一個三人群里,群名是「一無是處」。
一條消息彈出來。
【自今天起,三十天為期結算,我們和老女人的賭局開始了。每天彙報,有沒有做到堅守群名?】
【怎麼有四個人?阿遲你拉的誰?】
岑川的頭像我認得:【是那個女人。】
【許遲,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你讓我把所有人拉進來?】許遲也出現了。
那剛開始的就是祁賀了。
許遲緊接著發了一條:【歡迎漂亮姐姐!撒花撒花!愛心愛心!】
群里寂靜了一會兒。
良久,岑川複製許遲的消息並發送。
祁賀:【來就來了吧!正面戰場,讓你親眼看著你走向必輸!」
我盯著群聊,皺緊眉頭,猶豫片刻,才發出了第一條消息。
【你們都是處男啊?】
不應該啊,三個人都帥得很有章法……
群里突然靜默。
整整十分鐘,都沒人說話。
我主動道歉:「對不起。」
岑川:「嚴格意義上,我不算。我昨天有邊緣性行為。」
許遲:「我靠,如果不是你這個賤人,我已經不是了!!!」
祁賀:「難道都這個時代了,還要以處男為恥嗎?經過科學研究發現,處男的壽命比非處……」
他發了一篇小作文,不知道從哪複製來的假科普。
哦,我突然悟了。
剛才十分鐘,祁賀去搜索小作文了。
祁賀繼續發起號召。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共同抵制壞女人!】
岑川和許遲跟著複製。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共同抵制壞女人!】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共同抵制壞女人!】
三個人整得挺慷慨激昂的。
而他們口中的壞女人收到了一條消息。
是許遲給我發的。
「姐姐,我是內奸,嘻嘻。」
附帶一個快樂小狗搖尾巴的表情包。
我忍不住挑眉一笑。
看來許遲是能約出來的。
9
但這場賭局能不能勝利,取決於三個人里最不願意的那人。
除了許遲,岑川和祁賀都不樂意,尤其是祁賀,他賭上了所有,不可能答應的。
我必須打消他的戒備心。
如果我把許遲給拿下了,祁賀肯定會感到恐慌。
所以要讓他感到安全。
我讓工作人員撥通岑川的電話。
「您好,你訂購的鋼琴包裝好了,我們讓人送貨上門?」
岑川報出地址。
「那需要現場簽收,您現在在家嗎?」
岑川的聲音溫柔而純澈。
「我不在,但有人在,我會讓他代為簽收的。」
掛了電話,我拿到地址,去送鋼琴。
祁賀他們沒有住在學校的宿舍,而是在校外租了間大平層公寓。
我按響了門鈴。
打開門的是沒穿上衣,就穿了內褲的祁賀。
哇哦,身材真好。
我眼睛不由得睜大。
祁賀嘴裡咬著牙刷,迷迷糊糊看到是我,罵了一句操,就把門猛地關上了!
等再開門時,他穿好上衣,套了運動褲,雙手抱胸看我。
「靠,你還真敢找上門來啊?我可不像他倆,跟沒見過女的似的!您請回吧!對於給您造成的寂寞難耐,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他終於說完了。
我移開半個身位,往後作出手勢。
「我來送鋼琴的。岑川和你說過吧?」
祁賀才看到幾位等他廢話等到無語的工人大哥。
他愣了愣:「說過。」
一進來視野變得開闊無比,一線江景映入眼中,裝修盡顯高奢。
他們有一間做過特殊隔音處理的超大音樂室,樂器真不少,吉他,小提琴,大提琴,架子鼓,還有鋼琴……
「你們都有一架鋼琴了,還買一架?」
「那是小岑以前的,他想再買……」他扭頭看我,「關你什麼事?問那麼多!」
鋼琴擺放好了。
祁賀把我拎出去:「走走走,出去!」
其他人都走了,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祁賀和我保持相當遠的距離。
「你怎麼不走?」
「岑川讓我等他回來。」
我愜意地往後躺去。
祁賀的眼神高度警惕又充滿疑惑:「他要你等他幹嗎?」
我單手撐起下巴,對他眨眨眼:「可能是哦。」
祁賀愣了愣,等他反應過來,臉上五官都扭曲起來。
「啊——小岑不是這種人!是你勾引他走上歧途!你這女人太不要臉了!」
祁賀說完真跑了。
連房門反鎖的聲音都清晰可見。
就像我真能拿他怎麼樣似的。
三十分鐘後,我敲響祁賀的門。
他只打開一道門縫,摘下頭上的耳機。
「幹什麼?小岑回來了?」
我笑著拿起手裡的外賣:「你沒吃早飯吧?」
祁賀低頭看一眼,咽了咽口水。
「不餓。」
他說完就要關門,我及時握住門側。
「別啊。你拿進去吃,我不進去就是了。」
祁賀盯著我,語氣猶豫:「這麼堅持,你下藥了?」
我一陣無語。
他單身是有道理的。
「沒下藥,小米粥和蝦餃。」
我回到客廳繼續玩手機。
放在房門口的外賣,被一隻手拉了進去。
沒過多久,祁賀出來了。
「多少錢?我轉你。」
我頭也沒抬:「不用了,就當是付給你接吻的錢。」
頭頂傳來祁賀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老子的初吻,就值一頓早飯?」
10
我一愣。
原來那是初吻啊,難怪那麼差勁。
我抬起頭看他,坦誠道:「呃,就那個體驗來說,一頓早飯都不值。」
如果是岑川的吻技,我願意買棟樓給他,真的。
祁賀愣住了,喃喃道:「那個體驗不好?」
他卻如遭大禍,坐到沙發上,兩肘撐在膝上,指尖撐著下巴。
「你是說,那個體驗不好?」
我沉默一會兒,戳了戳他的肩:「你別重複了,你沒事吧?」
就那一秒的嘴碰嘴,能有個什麼體驗?
祁賀突然轉頭看我。
臉色從不可置信慢慢轉為恍然大悟。
他突然發出大笑聲:「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想通過激將法,讓我再親你,你就會趁機勾引我,達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被他嚇了一跳,把身體往後退,不小心掉下去,坐在地上了。
「啊——」
「嘖,手段頻出。」
祁賀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打量我。
就在這時,大門開了。
岑川停在入門玄關處,面無表情地看向我們,薄唇不自覺抿得筆直。
祁賀散漫地退後兩步。
「小岑,你回來了。你怎麼讓她在家裡等你?她剛才想要誘惑我,還好我有鋼鐵般的意志!」
岑川眼眸微眯,不冷不熱道:「嗯,我讓她等我的。」
他邊走過來邊解下外套,蹲到我身邊,淡淡睨我一眼,把外套搭在我雙腿,一手攬過腰間,一手穿過腿窩,將我抱到了沙發上。
我順勢就摟上他的脖子,所有注意力都在岑川身上。
從這個仰視的角度望去,他的膚色真的很白,喉結無聲滑動,鎖骨線條沒入襯衫陰影,薄鏡片後的眼眸極其專注,身上的體溫也剛剛好。
當他要放下我時,動作逐漸放緩,低頭靠近,聲音微不可察。
「不管怎麼說,回來見到你,我很開心。」
溫熱的呼吸掠過我耳側。
心裡像是塌陷了一塊,怔怔地抬眸往上看,指尖不由得掐緊他的外套。
岑川彎唇。
他放下了我,轉身去看祁賀,聲音不滿:「別把她推地上。」
原來他以為,我這是被祁賀推的……
祁賀原地喊冤:「我沒推她,純碰瓷兒!」
岑川沒有理他,倒了杯水給我。
「等我幹什麼,想好了嗎?」
我坐在他身邊,雙手握著水杯,心怦怦跳得不停。
「鋼琴到了,你不試試嗎?」
他側頭看我,臉色冷淡:「一起?」
說完就走了。
我站起來,盯著他的背影,乾了這杯水,深呼吸一口氣,跟著他走進音樂室。
一進去就被按住吻。
胸口被什麼東西冰了一下。
高大身影籠罩住我,用力扣著腰吻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都喘不勻氣,岑川才捨得放開了我。
昏暗的室內,我抵靠在門後,仰起臉看他,呼吸起伏。
「真的……等你……」
他低著頭,盯住我:「你知道我不在。」
我偏頭,似笑非笑。
「沒和他做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哦。」
岑川指尖纏繞我的卷髮,微微眯起眼,薄唇輕動。
「你太壞了。」
是太壞了啊。
給他一點點偏愛,又沒名沒分的。
純釣。
我伸手要摸他的頭。
岑川笑了笑,往前彎腰,低頭埋到我頸側。
我正摸得開心時,房門被人哐哐敲響。
「小岑,你和那……呃,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你滾一邊去!岑川,我聽說姐姐來了!你是不是把人帶進去了!開門!開門!」
11
許遲回來了。
岑川抬頭,臉色很冷,眸光一黯。
他用指腹擦過我的嘴唇,正要去開門。
我拉住他的手,壓了壓下巴,垂眼示意他。
「眼鏡。」
岑川瞥了一眼,呼吸微微不穩。
他往旁邊移開眼,指尖緩緩伸進,捏住細框眼鏡,飛速轉過身。
我按住了胸口,似笑非笑地看他。剛才放進去的時候很猛,拿出來就不好意思了……
「靠,還不開門!我要踹了!」
房門打開。
岑川恢復神色:「我們在試琴。」
祁賀拉著許遲不放:「我都說了,小岑不會背叛我們的!」
許遲放下高高抬起的腳,走到我們面前仔細打量,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試琴?還是侍寢?」他突然湊近,盯著我不放,咬牙切齒道,「口紅色號都沒了,都快給她親成素顏了!」
素顏?
我的全妝!
我直接捂住了臉,岑川把我拉到身後。
「許遲,你嚇到她了。」
許遲仇恨地盯著他:「說好了共同抵制,你這是什麼行為,你知道嗎?」他把祁賀拉了過來:「你說,親嘴算不算抵制?」
岑川盯著祁賀。
祁賀盯著岑川。
我從身後伸出頭,也盯著祁賀。
許遲催促道:「你說話啊,哥!」
祁賀支支吾吾道:「也算吧。」
許遲站不穩似的後退了兩步。
「這也能算?」他的腦子似乎在飛速運轉,最後運轉為大腦空白,「那我們在抵制什麼?」
岑川要送我回去,許遲說他要來送。
「你送她,跟黃鼠狼送雞,有什麼區別嗎?」
我舉起了手,弱弱插話:「區別就是,我不是雞?」
許遲轉過身來,雙手合十,向我瘋狂道歉。
「對不起,姐姐,我不是罵你。就是他不能送你!」
岑川抿唇嘆氣:「那你送,和我有什麼區別?」
許遲讓我來選,選一個人送我回去。
我看了看岑川,喜歡但拿捏不住,又看了看許遲,拿捏得住但是……
「我選祁賀。」
不遠處旁觀的祁賀睜大眼睛,懷疑起了聽力:「我?」
許遲看了看我,正要開口說什麼。
岑川從身後捂住他的嘴,歪頭對我淡淡一笑:「那就他吧。」
我跟著他下樓。
祁賀讓我在路邊等。
我在風裡等了好久,才等到風馳電掣且變裝的他。
我沉默了一分鐘,簡直是目瞪口呆。
「我靠!你摩托車送什麼人!」
漆黑的夜色里,祁賀摘下頭盔,露出凌厲的眉眼,懶洋洋地看我。
「小姐姐,這是機車,很貴的。」
我臉色黑到了極點。
祁賀拿出個頭盔丟給我,手肘往前靠在車上,語氣極不耐煩。
「喂,你到底坐不坐?是你非要我送的!」
我抱著沉重的頭盔,臉色複雜地看他,還是說出了心底的話。
「能走非機動車道嗎?」
祁賀沉默半晌:「你問過非機動車道的人嗎?」
我想也是,長腿一跨,視死如歸。但裙子不夠長,露出好長一截腿。
祁賀回頭看我,唇角上勾,語氣很欠。
「哇哦!你這腿不遮一遮,路上要出追尾車禍了。」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外套讓我系在腰上。
祁賀替我戴好頭盔,微微挑眉,敲了敲頭頂。
「一會兒抱緊點!和那個賭約沒關係,知道嗎?」
我隔著頭盔去看他,心想我會報警的。
身子前傾,環上他的腰,中途腳不小心踩空,身體晃了一下。
祁賀回頭往下看,語氣嚴肅道:「把鞋脫了。」
我脫下高跟鞋,拎在手裡,左顧右盼:「不過往哪放啊?」
「放我這兒。」
祁賀拉開外套拉鏈,拿過那雙高跟鞋,揣在了懷裡,往上拉好拉鏈。
我愣了一會兒,抱上他的腰,腦子裡在想,這公子哥還挺實在。
我認得祁賀的車,上百萬呢。
不過音樂學院富二代不少,也沒什麼稀奇的。
當初許遲在地下街賣唱,都能唱出不差錢的味道,我才特意扔了一塊錢給他。
更不要說岑川的頂級 S 氣質了,我一和他說話,就身體發麻。
祁賀目視前方,拉下頭盔,唇角微勾。
「走了。」
一瞬間,轟鳴聲響起。
他開得太快了!
耳邊風聲發出刺耳尖嘯,我緊緊貼在祁賀的後背,能夠清晰感受到少年的背脊。我不由得埋低了頭,用力圈緊手臂,一顆心都高高懸起。
如果我的頭頂有生命條的話,應該已經若隱若現了。
中途幾個紅燈,我都撞上他的背。
祁賀回頭瞥我:「嘖。」
我:「……」
12
終於到了住處。
祁賀停車。
我跌跌撞撞地下了車,取下頭盔,呆呆地坐到台階上,滿臉的生無可戀。
「你怎麼了?」
我一肚子的氣,不得不仰起頭,對上男生的臉。
正要脫口而出的髒話,生生止在了唇邊。
祁賀剛摘下頭盔,手指沒進劉海往後梳去,露出更有攻擊性的眉眼,正低頭盯著我,流露出疑惑。
「沒事。」算了,不和他計較。
祁賀從衣服里拿出揣著的高跟鞋,用手比了比,放到了我腳邊。
「硌死了,十厘米的高跟鞋,你是真能穿。」
「你懂什麼?這是黃金高度。」
我低頭去穿鞋,但手裡出汗太多,用不上勁。
祁賀蹲到了我面前,握住我的腳踝,幾下就幫我穿好。
「好了,起來。」他把我從地上拽起來,「回家吧,還長高了。」
我無語。
走出不久,我撩過長發,回頭去看他,輕輕抿唇。
「對了,你要不要上去喝口水?」
祁賀正要騎車離開,臂彎里扛著頭盔,轉頭和我對上眼神。
「喝口水?勾引我?」
他冷酷地戴上頭盔,眯起眼睛看我。
「我不喝你的。」
轟鳴聲起,彈射起步。
我留在原地,打了個哈欠,轉身上樓。
我還沒有出手,他怎麼草木皆兵的?
手機里全是許遲的消息。
【祁哥他沒車!】
【我是要和你說的,岑川他捂我嘴!】
【姐姐,岑川不是好人,我才是最關心你的人。】
【你喜歡他什麼啊?】
【除了不要臉。】
和許遲的聒噪不同,岑川的對話框里只靜靜躺著一條新消息。
【刺激嗎?】
我的指尖落在螢幕,一直沒有動作。他是說,重機車嗎?就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突然又跳出了一條消息。
【我說祁賀,你抱到他了。】
我心頭一跳,正要打字回復。
岑川的頭像突然放大在螢幕上跳動——他撥語音過來了。
「到家了?」
「祁賀回去了。」
「我沒問他。」
「嗯,你想問的就是他。」
聽筒里的電流聲停了停,傳來帶著笑意的氣音。
「我想問的是,為什麼不選我送你回去?」
我沉默了一瞬。
為什麼不選他呢?或許是因為對我來說,岑川有點過於契合了,就像是專門為我設計的產物。
我有一種直覺,如果我過多接觸他,很可能會陷進去了。
「我怕贏得太快。」希望他不要聽出我在說謊。
那邊的岑川似乎是笑了。
他音色清澈,刻意放緩聲音:「胡說,我哪有那麼快?」
但一開口自帶三百碼的車速。
我彎了彎唇,握緊手機,往後躺到床上,準備大聊特聊。
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是祁賀回到家了。
「我給她送到了,她居然要我上樓!還好是我,要你倆肯定上了。」
許遲的聲音更大:「你別這樣說姐姐,她和你說話,只是打賭想贏!」
祁賀懟回去:「哦,那她想和你談戀愛?」
「你!」
耳邊傳來突兀的嘟聲。
岑川掛斷了。
我愣了愣,坐起身來,刷了刷手機,覺得很無聊,就把許遲的消息回復了。
【你別這樣說他。】
許遲回了一串省略號。
我不覺得岑川有什麼問題,而且我剛好喜歡外冷內熱的男孩子。
第一眼見到岑川時,我以為他很乖,會很無聊。但當他露出另一面時,我真有一種心跳衝破胸膛的失控感。
他越主動,我越心動。
我當晚就夢見了岑川。
他坐在二樓的窗邊,專心地彈奏鋼琴,修長的指節起伏不停,指尖溢出優美的音符。
不知過了多久,男生停下來,側過臉看向我,嗓音冷淡。
「一起?」
心尖發麻。
13
這個月不僅是打賭月,也是新琴行的開業月。
門口擺放著幾十束的祝賀鮮花。
我在琴行和朋友喝咖啡時,許遲一個人找上了門。
「咦,顏顏,這不是你給我看過照片的那個?」
黎青一眼就認出了許遲。
許遲笑得陽光。
我放下咖啡,站起身來:「我已經不追他了。」
黎青有些驚訝,盯著許遲瞧:「可惜了,長挺好的。」
我把許遲帶到另一個房間。
「你來幹什麼?」
許遲跟小狗似的眼巴巴地看我:「三天已經過了,我的賭約輸了,我還要給岑川五萬塊。」
我點了點頭:「所以呢?」
許遲觀察著我的臉色,語氣微微失落:「所以我都搞砸了。你不喜歡我了,我還要賠錢。我是來和你道歉的,對不起。」
我忍不住笑了,退後半步,上下打量起他:「道歉嗎?我的賭約還沒結束,你知道的。」
許遲臉紅,輕聲咳了咳:「我嗎?祁賀說,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如果我敢做的話,他會先切了我……」
「那你走吧。」我不假思索道,「我不會勉強你。」
許遲站著不動,張了張口:「姐姐,你要不然算了吧。你不會贏的,祁賀很難追的。」
「你追過?」
「……不是,他那人很不解風情的,不像我溫柔體貼還聽話。」
祁賀還不解風情嗎?高跟鞋都願意揣懷裡的男人。
許遲不肯離開,我就開門先離開,店長剛好在門口找我。
「老闆,第一天的那架鋼琴好像沒有結帳。」
我正要開口,許遲聽見了。
「是岑川的嗎?多少錢?我替他結。」
店長對他微笑:「五十二萬。」
許遲隨口說了一句還挺貴,準備買單,我按住他的手,轉頭看向店長。
「那個記在我帳上,我送人了。」
店長走了,許遲怔在原地。
「怎麼了?」我看他臉色難堪。
許遲拉住我的手腕不放,直勾勾地盯著我,一聲比一聲氣憤。
「五十二萬的鋼琴,你第一次就送他了?你第一次見我,才給了五塊錢,而且後來一分錢都沒給我花!」
我掰開他的手,嘆了一口氣:「可我也沒碰過你啊。」
「我可以啊。」
許遲二話不說就把上衣脫了,拉著我的手按在他的腹肌。我下意識發出驚呼,摸了一把,收回了手。
「你,你別這樣。」我替他撿起地上的衣服。
許遲低頭緊張地看我:「是我練的不好嗎?可是岑川和我差不多啊,他就是皮膚比我白。」
岑川那是恰到好處的調情,可沒他直接脫衣這麼莽撞。
我移開眼去,把衣服給他:「穿上吧,大白天的。」
許遲不接:「我脫都脫了,你不再摸摸?」
正在這時,門又開了。
空氣凝固住了。
黎青率先打破沉默:「哇哦,我以為你們在聊天。」
她身邊站著西裝革履的男人,目光落在許遲的上半身,手指輕按袖扣,皺起眉頭。
「男朋友?」
我把衣服塞到許遲懷裡,就往門口走去。
「不是。你怎麼過來了?」我們準備換個地方說話。
許遲穿好衣服,跟上了我:「暫時不是而已。」
他一說這話,原本準備無視他的男人,突然止步,淡淡睨他,朝他伸出手。
「周仰。」
許遲不以為意道:「許遲。」
周仰握住他的手,轉頭挑眉看我:「不介紹一下?」
「許遲,我的朋友。」我聲音頓了頓,「周仰,我的前夫。」
許遲臉色呆滯,想要收回手,胳膊都僵直了。
「前夫?哥……」
14
周仰握住他不放,笑著過了一會兒,才鬆開了他的手。
黎青在旁邊偷笑。
我和周仰在角落裡聊天。
「我在附近應酬,聽說你開業了,過來看看。但沒想到……」他意味深長地盯著我,「你挺忙的。」
「那不然呢?我和你都離婚了。」
「我們結婚兩年多了,你說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連碰一下都不行。所以你就喜歡這種類型?」
「當初是你先提出形婚,我才答應和你結的。」我抬眸和他對視,「周仰,我對你真的沒感覺。」
良久,周仰低頭笑了出來。
「好了,這種話不用再這麼認真地說了,我只是來祝你開業快樂。」
他轉過身往前走,我望著他的背影。
實話實說,哪怕我用再苛刻的眼光去看他,周仰都很優秀,長相家世,自身能力,都是佼佼者。
所以當年我被家人逼婚,他提出和我形婚,我就答應了。一開始,他信誓旦旦說他不喜歡我,甚至揚言我們可以自由戀愛。當然,我有我的底線,不會在婚姻期間,真的去談戀愛。
所以我和周仰的婚姻平平淡淡地維持下來了。
那一年我們相處得不錯,事業互幫互助,像是模範夫妻。直到周仰的公司進入急速上升期,他好幾次應酬喝醉了,被他的女員工送回家,我有點驚訝,但也沒有多管。我以為他要戀愛了,就想等到他公司穩定再提離婚。
但後來他做的一些事情讓我提早了計劃。
思緒被打斷。
琴行里走進抱著大束玫瑰花的姑娘。
「你好,請問是藺顏女士在這裡嗎?」
我簽收了花束,微微詫異,卡片上只留了一句話:【讓許遲買單,我知道他找你去了。】
立刻就知道是誰了。
許遲搶過卡片:「我靠!他買花,讓我結帳?」
小姑娘順勢看向許遲,眼底划過驚艷:「啊,你就是許遲?岑先生訂了一個月的花,一共 49999。哦,他還說,你一聽就懂了。」
許遲恨不得把那張卡片撕碎,但只是重重地放回花里,掏出了手機。
周仰見狀,微微眯眼,突然走過來:「我付好了。」
許遲迅速加快動作,搶上前去掃碼:「那就不用了,哥。」
我和黎青都被撞到了旁邊。
黎青彎唇看向我:「情況不少?」
我咳了咳:「回頭和你說。」
周仰沒搶到付錢的機會,和黎青客套幾句,就離開了。
許遲不肯走。
他在琴行外面擺攤唱歌,充當開業氣氛組,吸引眾人圍觀。
黎青倚在門口看他:「你之前不是看上他了嗎?怎麼不喜歡了?」
我把許遲打賭的事和她說了。
黎青不看了:「渣男。」
我又把我和他們打賭的事和她說了。
黎青豎起拇指:「藝高人膽大。」
「三個品行惡劣但是長得很帥的處男,換你你不上?」
黎青笑了:「那我們口味不同,處男黏人。」
「我知道你喜歡周仰那個類型的。」我對她笑了笑。
黎青沒有否認:「你不介意?」
「你都不介意,我還介意什麼?」我皺起眉頭,「不過周仰很可能是處男,你看你能不能將就?」
她的表情明顯僵滯了:「不會吧……你是人嗎?」
「你知道的,我只喜歡弟弟。」
我當初要是知道周仰喜歡我,是絕對不會和他結婚的,白白耽誤了人家好幾年的青春。
是的,在我心裡,男人的青春更寶貴,畢竟過了一年不如一年,不然我也不會執迷於弟弟而不悟了。
我剛送黎青離開後,手機瘋狂響了。
是那個群聊里,祁賀在刷屏發瘋。
【我剛下完課,朋友圈裡全是你在外面賣藝的視頻!】
【你不是說你病了不上課嗎?】
【你是不是已經叛變了?】
他看許遲不回他,還專門艾特了我:【睡了?】
我極其無語地回覆:【沒。】
岑川拍了張許遲的照片發到群里。
【遲哥在唱歌。】
祁賀:【你照片哪來的?】
岑川:【我在聽他唱歌。】
15
我站在門邊,左右張望。
岑川真的站在人群里,穿著黑色連帽衛衣,罩住高瘦挺拔的身形,微微遮住眉眼,露出挺直的鼻子,凌厲的下頜。
他正在拿手機拍許遲。
他剛放下手機,就有女生找他搭訕。我正想看看岑川會不會拒絕,沒想到他突然抬起頭,給那女生指向我的方向,那個女生就走開了。
岑川走過來:「花好看嗎?」
我倚在門邊,雙手抱胸:「一般吧,你追姐姐都不捨得花錢。」
他猝不及防地將手伸到我面前,垂下一條明晃晃的項鍊。
「猜到了。」
剛好是我喜歡的牌子。
徹底沒話說了。
岑川扶正我的身子,解開手裡的項鍊,低頭繞過脖子,為我輕輕扣上。
「花是送給琴行的,項鍊才是送給你的。」
我忍不住抬起頭看他:「你是處,我真不信……」
岑川彎了彎唇:「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估計我很快就不是了。」
我們同時笑了。
橘紅色的夕陽剛好照進這條街,落進他令人驚艷的眉眼裡。許遲還在人群里唱著動人的情歌,一切的氛圍都剛剛好。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你說你不好睡到,所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岑川的語氣溫柔又無奈:「藺顏,我要走心的。」
我怔住:「你是說,你要談戀愛?」
岑川看出我不情願,微微抿起唇,像是故作生氣:「我看起來像是下流貨色?」
確實像。
「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這個時代不歡迎愛情。
沒有誰敢斬釘截鐵對外宣布說愛上了誰。
只要你在任何公開平台表白,都形同是羞辱測試,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暴雷,成為你的案底。
即便遇到真正心動的人,也要論證幾百個來回,最後得出他也只是個爛人的結論,以此來逃避一場愛情的劫掠。
是的,愛情發生了,最後總會失去什麼,有的失去金錢,有的失去理智,修成正果的就是失去自由。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談戀愛呢?
尤其是對我來說,我剛剛離婚,恢復自由。
岑川盯著我半晌,自嘲地笑笑:「你就是那個意思。」
情歌正唱完最後一句,音樂也停了下來。
許遲微微低頭,拉近了立麥,聲音充滿磁性。
「今天所有的情歌,都是唱給——藺顏聽。」
現場發出起鬨聲。
不過我的名字沒能從音箱裡傳出來。
岑川輕輕伸出腳尖,把他的音源線給拔了。
許遲正納悶,轉頭看去,我和岑川站在一起,臉都快垮下來了。
「姐姐,我口渴。」
我進去給他拿礦泉水。
身後傳來許遲陰惻惻的聲音:「我告訴你,她今天摸我了。」
我的心重重地一跳。
不知道岑川會怎麼理解許遲的話……
岑川淡淡道:「她只是玩玩而已。」
許遲輕嘖一聲,笑著去靠近他:「和你是玩玩,我可是當過男朋友備選的。」
等我回來時,岑川不在了。
許遲接過我的水,喝了大半瓶:「痛快!」
我問他岑川去哪了,許遲說他沒看見。
「姐姐,你是不是要打烊了?」許遲簡直是興高采烈,「我們晚上出去逛逛嗎?」
「嗯,你想去哪?」
我低頭看手機,指尖敲擊飛快。
【人呢?】
許遲想了想:「看電影?上次你沒看完,這次我們可以去情侶廳。」
我隨便應了一聲:「嗯。」
岑川回我了:【許遲讓我滾遠點。】
這人怎麼還帶告狀的?
【他讓你滾,你就滾?】
【你讓我回去,我就回去。】
那看來沒滾多遠。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他,許遲把我拉上了車。
電影院,情侶廳,包場。
許遲時不時看我,見我認真看電影。
他皺起眉頭,拉起我的手腕,緩緩靠到我的耳側。
「你上次說的……我可以了。」
16
我轉過頭,笑著看他:「上回我是和你開玩笑,會被工作人員看到的。」
許遲愣了愣:「我知道,我只是想討好你。」
「那就看電影吧。」
許遲沉默了好久,電影只看了一半,就突然跑出去了。
我跟著追出去:「你怎麼了?」
他坐在長椅上,低著頭不看我。
「沒怎麼,你不喜歡我。」
我坐了過去,語氣異常平靜。
「談不上不喜歡。只是如果我對你很好的話,你會誤以為我們還可以交往。」
許遲靜了一瞬,側頭看我:「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會原諒我?」
「我以為你拿我打賭,就代表你不喜歡我。」
「沒有!我只是沒有經驗,我打賭不是我看不起你,是我想和岑川證明你喜歡我!如果我知道這樣做,你就不喜歡我了,我不會這樣做的!」
許遲好像是淚失禁體質,說著說著又哭了,整張臉都哭紅了。
我從包里拿出紙巾替他擦眼淚。
許遲直勾勾地看我,眼神中帶著期盼:「那你還願意和我出來玩?」
我認真又細緻地按過他泛紅的眼角。
「當然是因為那個賭約啊。」
許遲怔住了,眉眼微微凝住:「你只想贏?」
我放開了他:「難道你想讓我輸嗎?」
許遲淚眼凝結,搖了搖頭:「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可以讓你睡,也可以替你出那十萬塊,但你不能和另外兩個人……」
「那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我們再說吧。」
我轉身離開。
電影院門口,許遲追了上來。
「姐姐,你別走啊!」他緊急剎車,擦乾眼淚,「祁哥,岑川,你們怎麼都在這裡?」
祁賀臉色複雜地看他:「賣了一天藝的遲師傅,晚上又演上苦情戲了?」
許遲握拳輕咳:「我們來看電影。」
祁賀拉過他的胳膊,強行把他拖到身邊,直接從許遲褲子裡掏出身份證。
「看電影?你帶身份證?叛徒!身份證沒收了!」
祁賀把面色羞愧的許遲給拽走了。
剩下我和岑川面對面。
他微微攤手,心情不錯。
「好像我不來,你倆今天也不會做什麼。」
我聽他這話的意思,就知道是他把祁賀拉過來的。
「你好像是站祁賀的,就不想讓我贏。」
岑川走近了我,不以為意道:「是啊,你的對手是我,有信心嗎?」
我仰起頭看他,扯動唇角,聲音泠然:「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岑川低頭去看手機。
「從你和祁賀打賭到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
他朝我走來,幾乎要撞到我,才堪堪止住步,低頭審視著我。
「我知道許遲已經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你招招手,他就去找你了,所以他就算了。還有二十天,我和你打一個賭,如果你沒和祁賀睡,就算我贏。如果你和祁賀睡了,那算我輸,我白給你。」
原本的賭約是,在這個期限之內,我要睡到他們三個。岑川的意思是,把所有都押在祁賀一個人身上,他和許遲直接就當送分題了,反而是變得簡單了。
「你肯吃虧?那賭注是什麼?」
我更感興趣這個。
岑川和我四目相對,一字一頓道:「我贏了的話,你要和我認真地交往。」
我睜大了眼睛。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砸進我的心裡,就像投石入湖,激起了巨大的波紋。
要和他認真地交往嗎?是啊,如果輸了的話,相當於只和他發生過一些事情,完全可以考慮認真交往。
但這會不會賭的太大了?
萬一我贏了的話呢?
「那我要是贏了呢?」我抬眼去看他,語氣故作淡定,「你的賭注最好能讓我心動。」
岑川保持著溫柔得體的微笑,語氣冷靜得驚人。
「我給藺顏當狗,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永遠不要名分,就算你玩膩了忘記了,我也會乖乖等你想起我。心動嗎?」
17
我站在他面前,半天都回不過神,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你來真的?」
岑川淡定道:「但在這之前,你不能再搭理許遲。」
「就為了不讓我碰許遲?」我感到不可思議。
岑川輕輕點頭,承認了我的猜想。
「是,如果你和許遲有什麼的話,我們就沒有可能了。」
他簡直是異想天開。
我都忍不住笑了,「我們本來就沒有可能,我只是單純的想睡你。」而且很有可能睡過以後,也就徹底放下了。
岑川極其認真地盯著我的眼睛。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意識到,我是你未來的男朋友,所以你以為你只是想睡我。但我不能讓你做出影響我們未來的事情。」
我真希望他是穿越回來的,而不僅僅是單純的自信。
「好啊,我答應了,和你賭。」
「那就好。」
岑川滿意地彎唇,攬過我的肩,將我推進了電梯。
我用餘光瞥向眉眼精緻的男生:「等你輸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也是。」岑川淡淡睨著我,聲線含笑。
我站在電梯的角落裡,愣了好一會兒,後知後覺到一件事。
那就是這個賭約成立以後,無論誰輸誰贏,二十天後,我和他的關係都會發生質變。
這怎麼感覺就像答應了和他確立關係?而且他什麼都沒付出,還讓我答應了不再接觸許遲。
難道……我上當了?
明明剛才答應的時候,我還覺得我賺翻了呢?
我有點生氣,轉頭看他:「我的尺度可是很大的,你到時候不會反悔吧?」
岑川偏頭看我,眸光幽幽:「嗯,我沒有尺度。」
我低頭咬緊了唇,強行壓住嘴角的笑,深入幻想了下二十天後的我和岑川……
完全沒有虧,完全值得啊!
岑川開車送我回家,我坐上了副駕駛,他低頭靠近我,攥過安全帶,輕輕落扣。
「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認為我搞不定祁賀。」
他動作一停,抬起頭來,就近盯著我,語氣似笑非笑。
「我簡直不敢相信,二十天後,你就是我女朋友了,現在還在想別的男人。」
我伸出雙指,抵在他的額頭,輕輕敲了敲,一字一頓道:「注意你的身份,沒有名分的小狗。」
岑川閉了閉眼,睫毛微顫,仰起脖子,就把臉往我面前伸。
我心頭一盪,不知道拿他怎麼辦了,又不想在車上就親起來,只好往後避開他。
「還沒到那天呢,不用這麼諂媚。」我的呼吸不太穩。
岑川緩緩睜開眼,眼眸霧蒙蒙,盯住了我。
「我以為你想提前試用。」
心跳得相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