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諸位將軍聽到屠將軍這聲喊,紛紛衝到台上。
「將軍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帶老屠不帶我們!」
「就是!我們都要去!」
「對!都去!那群文人仗著我們朝中沒人,成天不做人事,我早就咽不下這口氣了!這次我一定要去!」
「將他們都趕來這裡守著,看他們到時候還說我們是不做事的兵痞子!」
聽著周圍嘰嘰喳喳的吐槽聲,江雲舟再次躬身一禮。
「江雲舟在此多謝各位叔伯。」
離開那日,城牆上站了滿滿的人。
雖然那日說都回去,但邊城不能無人把守,終是有幾個老將自請留了下來。
「放心吧,只要我們幾個老傢伙不死,西戍那幫蠻子就一步也進不來!」
雖未明說,但是這群老將早已都明白了此去為何。
大夏重文輕武,他們心裡早就怨言頗深。
軍糧不足、軍餉拖欠、削減軍費他們都熬下來了,只因為身後不止有昏庸的朝堂,還有大夏的百姓。
但老侯爺戰死的時候,他們的心都冷了,不僅僅是對同袍枉死的痛惜,更有唇亡齒寒之感。
小侯爺來的時候,帶了大批人馬和糧草,他們又有了點希望,以為皇上終於開始重視武將了。
可是很快他們又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同樣的招數又一次上演,只不過這一次江雲舟僥倖活下來了。
江雲舟帶著浩浩蕩蕩的軍隊朝京城而去,此去不是應詔,而是復仇。
25
離開邊城,陸續有南方的消息傳來。
早就過了耕作的季節,南方至今滴雨未下,揭竿而起的百姓更多了。
更有山匪四處收買人馬,看樣子也想趁亂分一杯羹。
哥哥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個儒雅君子,我一直不理解父親為何讓他從軍,如今我徹底明白了。
從小熟讀四書五經的哥哥相較於別的武將多了一分書卷氣,卻沒有文人的傲氣。
混跡軍隊多年,他早已見識了普通百姓和兵士的艱辛。
漸漸地,他竟將南方的那些匪徒游兵都收攏起來,成了一支二十萬人的軍隊。
至此,趙寅終於慌了。
十三封討伐書送來,從國家大義到民間疾苦,斥責我們愧對家國,端的是義正詞嚴。
我坐在地上,隨手拿過江雲舟手裡的詔書,一把火點了,架上去點乾草木柴。
「今日我想吃魚。」
江雲舟從善如流地架上一條魚給我烤著吃。
這一路我們幾乎沒受過什麼像樣的抵抗。
大夏的軍隊除了老侯爺的部下,還有北方的邵將軍、西南的常將軍、南邊的闞將軍。
邵將軍是老侯爺的袍澤,兩人一起從小兵做起,彼此救過對方的命。
出發半個月的時候,我們經過了北軍駐紮的地區。
邵將軍就攔在路中間,他身後是數萬將士。
「雲舟,你今天要過去,就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江雲舟一臉不可置信。
「邵叔,為什麼?」
「朝廷這麼對你,這麼對我父親,你就視而不見嗎?」
「你忘了十年前的事了嗎?」
十年前匈奴從北方進攻,邵將軍手下的人因為常年軍糧不足吃不飽,逃走了許多人,無力抵擋。
縱使匈奴進犯的消息傳到京城,那些文臣們連議三天,吵得不可開交,卻遲遲不肯撥糧草。
邵將軍手底下的兵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最後甚至把車輪拆成木棒當武器,但更多的是趁著夜色跑了。
最後朝廷的糧草也沒到,老侯爺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被匈奴兵包圍,三萬人只剩了二百……
那次戰役,最後以老侯爺率兵擊退匈奴收尾。
「十年前啊……」
邵將軍一臉追憶,但隨即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神情變得堅定。
「無論如何,我必定將你攔在這裡!」
江雲舟不理解,想要衝上去質問,卻被我攔住。
「邵將軍,此舉是否為了妻兒?」
邵將軍與我們不同,妻兒皆在京中。
不等他回答,我又問道:「若我說能護他們平安,你可否放我們過去?」
邵將軍猶豫一瞬,緩緩搖頭。
「不行。」
「我有妻兒,可我身後將士又何嘗不是?」
「今日我若退,你可保我妻兒無恙,那他們呢?」
我沉默了。
我護不住所有人。
這些都是武將,大多家眷都在京城,若今日讓我們通過,那改日他們收到的很可能就是家人的死訊。
這是親情和同袍之情的博弈,在這場選擇里,選什麼都沒錯。
江雲舟提起長槍。
「那便打!」
「邵叔,你我今日便堂堂正正地打一場,生死不論,只看輸贏,如何?」
「好!」
兩軍對壘,聲勢浩大。
大戰一觸即發。
一聲朗笑卻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你們陛下的擔心也太過多餘了,根本不用我來,你們自己就要將自己打死了。」
所有人都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是拓跋智。
他的旁邊還有一個青年,面龐粗獷,皮膚黝黑,見此場景,笑得開懷。
「都說漢人精明,我看就是一群蠢蛋,不如我們趁此機會,直搗京城,到時候我和你共分這天下,可好?」
拓跋智嘴角含笑,眸子卻冷了。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拓跋智,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掙脫江雲舟的手,想要去質問拓跋智,轉念一想又停下。
拓跋智看著我,目光柔和。
「大夏的皇帝答應我,只要這次我幫了他,就免了你的死罪,將你嫁給我。」
「你做夢!」
拓跋智勾唇一笑。
「我只要擊敗他,到時候你就只能嫁給我!」
旁邊的青年轉著眼珠子看了我們幾人,啪啪拍著拓跋智的肩膀。
「好,拿下他們,到時候我要江山,你要美人,豈不快哉?」
拓跋智甩開他的手。
「美人我要,江山我也要!」
26
江雲舟將我拉到身後,目光堅定。
「想要,儘管來拿!」
江雲舟上馬率先朝拓跋智衝過去。
兩人相遇,目光里都是殺氣。
兩軍混戰在一起,我一直盯著江雲舟,朝他的方向跑去。
他的腿還沒好,還不能用力。
可還是晚了,突然江雲舟全身顫了一下,我拼盡全力,也趕不上。
他就在我的眼前從馬上跌了下來。
馬兒嘶鳴,我飛撲過去,將他撈進懷裡。
他死死抱著那條腿,幾乎瞬間臉上就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拓跋智也下了馬,居高臨下地看著江雲舟。
「你輸了。」
江雲舟掙扎著還想起來。
「我輸了不代表大夏輸了,我死了也不代表大夏死了,我一人生死與身後千千萬萬的百姓無關!」
他掙開我的手,將紅纓槍杵在地上,強撐著搖搖晃晃重新站了起來。
「有種你就殺了我!」
我也起身,拉住他攥得死緊的手。
「還有我!」
拓跋智收起手裡的刀,挑唇一笑。
「想死?」
啪啪兩下,我只覺得後頸劇痛,眼前徹底黑了下去。
只在昏迷前模模糊糊聽到拓跋智的自言自語:「想得美!」
再次醒來,我和江雲舟已經被關在囚車裡,朝著京城的方向吱吱呀呀地走著。
江雲舟躺在我的腿上,還昏迷不醒。
我摸了摸他的腿,綁著的木板還在,我略略鬆了口氣,可隨即又緊張起來。
江雲舟的身上傳來不正常的熱度,他發熱了。
「來人啊,快來人!」
拓跋智聞聲過來。
「怎麼了?」
「他發熱了,需要郎中。」
拓跋智嗤笑一聲。
「再有兩日就到京城了,死不了就行。」
說罷就打馬離開。
太陽西斜,安營紮寨,我發現一串鑰匙躺在不遠處,趁著沒人注意,我用樹枝將其勾過來藏起來。
江雲舟迷迷糊糊醒過來,他笑嘻嘻地裂開乾裂的嘴唇:「青娘,大腿真軟啊。」
我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現在還有心思胡沁,我看到時候砍在脖子上你還鬧不鬧!」
他悠哉地將雙手枕在腦後。
「人生不過三萬天,胡鬧一日算一日,想那麼多幹嘛?」
「再說了,這不有你嗎?」
我悄悄將鑰匙給他摸摸,他朝我搖搖頭。
「唉,這有吃的有喝的,還不用自己走的日子真好啊。」
江雲舟歪著頭斜覷我,嘴角勾著一絲笑,讓我摸不清頭腦。
27
兩日後到達京城,大軍駐紮在城外。
趙寅親自迎接到城門口,拉著拓跋智和突厥王子的手,裝出一副親熱模樣。
我和江雲舟還被關在囚車裡,看著三個人你來我往地推太極。
直到進了城,趙寅始終沒看向我們,好像囚車裡不是他幾次欲殺而不可得的表弟,只是一個普通的囚犯。
但我太了解他了。
若說先皇殺老侯爺是為了社稷穩固,那趙寅怕是沒那麼簡單。
他自私善妒,私利和公義混雜在一起,很難說得清哪邊更重。
終於戲演完了,趙寅裝模作樣地朝著囚車走過來。
江雲舟還躺在我的大腿上,趙寅過來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呵,郡主,又見面了。」
「你要遊歷可以告訴朕,何必偷偷逃走?」
「枉費朕派了那麼多人尋你……」
我坐著沒理他,但他還不罷休。
「你又何必鬧這麼一遭,還搭上了你哥哥和小侯爺的性命。」
我挑眉看他。
「陛下這意思是說一切都是因為我?」
他挑眉,「自然!」
「你不願和親,又不願入宮,卻在逃出京城的時候被拓跋智擒住,拓跋智將你帶回西戍,你又意外發現早已失蹤的小侯爺,於是又趁著西戍王位更替和小侯爺一起逃了出去。」
「小侯爺在你的蠱惑下以為是朕要害他,竟聯合你哥哥一起想要謀反!」
「公主,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我憋不住笑出聲來。
「我有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先不說,魅力竟也這般大。」
趙寅湊近,一手勾住我的下巴,幾乎是要和我臉貼臉。
江雲舟見狀想要起身,被我按住。
「郡主,你若是同意入宮,我饒江小侯爺和令兄不死。」
挑著我下巴的手指濕冷黏膩,被我伸手抓住。
「可是聽西戍王說,你答應只要他肯助你平定叛亂,就將我給他……」
「我若入宮,你就不怕西戍王助你變打你?」
「陛下,你現在可沒有第三個侯爺幫你了。」
他似是很自信,眼神中不易察覺地露出一點輕蔑。
「你以為我就沒有準備?」
「陛下英明,只是不知你將如何處置我兄長和小侯爺?」
他笑得更加開心。
「只要你在我手裡,他們到時候還不是任人拿捏?」
他打算得很好。
可惜……
我攥著他手指的手猛地往後反折。
「啊!」
一聲慘叫在耳邊響起。
我一腳踹開囚車的門,居高臨下看著疼得跪在地上的趙寅。
「陛下,我挑食,你這樣的人渣我咽不下。」
28
趙寅攥著手指退回,顫抖著抬起胳膊指著我。
「殺了她!」
「他們都殺了!殺了!」
在他退回去的一瞬間,一群侍衛圍上去將他護在中間。
侍衛聞聲想要上前,拓跋智卻擋在前面。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寅。
「陛下,他是我的女人,你有什麼權力殺她?」
「拓跋智,你不要以為你成了西戍王朕就怕了你,你現在是在大夏!在京城!」
「不要說你的女人,即便是你,對朕不敬,朕也是殺得的!」
西戍人和匈奴人本就容易衝動,一聽這話頓時都舉起武器,嘰哩哇啦地叫起來。
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但大家都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趙寅何時受過這種氣。
「給我把他們都拿下!」
「既然不識相,那就都留在這裡吧!」
一群士兵將我們團團圍住。
京城早就被趙寅派人團團圍住,消息送不出去,京城的侍衛也都已經安排妥當,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安心得很。
我被他一把拽過去,被他掐著下巴,他將我箍在懷裡,強迫我看向四周。
「宋采青,你看吧,你終究只能是我的。」
「剛剛朕給了你們機會,是你們不知好歹,既然如此……」
他一揮手,「就地格殺!」
「得手者封千戶!」
侍衛蜂擁而上,生怕晚了一點就搶不到這天大的功勞。
趁著趙寅不注意,我猛地低下頭,死死咬住他的手。
他吃痛將我甩在一邊,「找死!」
一個年輕侍衛竟真的舉刀砍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看向江雲舟,不知何時,他的那杆紅纓槍重新回到他的手裡,看到我遇險,心急之下直接將槍擲了過來。
紅纓槍直插進那人胸口,帶著他直接跌出去一丈遠。
我爬起來朝著江雲舟飛撲過去。
中間還有人要來擋,被一把大刀擋了回去。
拓跋智舉著大刀朝江雲舟喊:「這是另外的價錢。」
江雲舟將我擁入懷中,上前一步拔出長槍。
「沒問題!」
我吃驚地看著他們兩個,一時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來不及深究,我拿起倒下侍衛的刀。
「不用管我,我可以自保!」
他的腿還沒好利索,行動間還有點吃力,我不能給他當累贅。
江雲舟看了我一眼,轉身繼續廝殺。
但我們人終究是太少了,面對無窮無盡的京城守衛,最終還是寡不敵眾。
趙寅的人將我們包圍在中間,趙寅在護衛的身後一臉嘚瑟。
「趙寅,你就不怕背上背信棄義、濫殺忠臣的千古罵名嗎?」
「殺了你們,朕就是大夏朝最英明的皇帝,到時候人人都只會稱頌朕的功績!誰還會在乎朕殺了誰,又為誰而殺!」
他一揮手,包圍著我們的侍衛慢慢朝中間靠攏。
我和江雲舟牽著手,他安撫道:「放心,我們不會輸。」
趙寅聽到後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表弟,你還是這麼自信得令人生厭。」
「你可知道,就是你這份張揚恣意害了你自己!」
「少時父皇時時在老侯爺和重大臣面前贊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那你肯定不知道父皇臨終前對朕說了什麼吧?」
「他讓朕發誓,一定要除掉你!」
「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
一柄劍直直插在趙寅的左肩。
哥哥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那先皇有沒有告訴你,萬一除不掉小侯爺你如何保命?」
29
我猛地回頭,「哥哥?」
哥哥安撫地朝我笑笑。
「宋琢玉?」
趙寅神色陰沉地看著我們身後不遠處的哥哥。
「你竟然回來了。」
轉而他又笑了。
「你回來了又如何,不過是一起送死罷了!」
哥哥只是聽著,神色沒有絲毫波動。
他只是一揮手,緊閉的城門發出轟隆的響聲,從背後重新開啟。
數不清的士兵從城門涌了進來。
與此同時,京城百姓緊閉的大門也在接連不斷的「吱呀」聲中打開。
各家各戶的青壯也都拿著菜刀、鋤頭之類的出來,虎視眈眈地看著趙寅和他的侍衛。
更有不少侍衛看到了出來的人中有自己的父兄,拿著手裡的刀不知所措。
漸漸地有人偷偷退後幾步,跑了。
逃跑只需要出現第一個,就會接二連三地有人離開。
等到趙寅發現的時候,他身後的人已經跑了大半!
「混帳!」
「你們這些人,我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江雲舟嗤笑一聲。
「你還是好好想想你想埋哪吧!」
他勾唇一笑。
「夫人你說呢?」
我一腳踹過去,「胡喊什麼!」
他躲過去,嬌嗔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不認!」
懶得跟他胡鬧,我看向哥哥。
哥哥卻沒看我,而是皺著眉,像是有什麼想不明白。
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趙寅,我也察覺到了詭異。
趙寅可謂是山窮水盡,可他卻絲毫不慌。
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笑容。
只見他緩緩回頭,朝著不遠處皇宮的方向露齒一笑。
「宋琢玉,你看看那……」
看向那裡的時候,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是穆伯伯一家。
「宋琢玉,你以為他們逃出京城我就沒辦法了?」
「你死,或是他們死,你選一個。」
哥哥沒做聲,趙寅還在一臉得意地看著他。
「事到如今,我活不活無所謂,我只要你死!」
滿城寂靜,所有人都看著哥哥。
「哥哥,不要,求你。」
突然,江雲舟輕輕拍了下我。
他鬆開我朝著趙寅走去,卻不像以往那麼吊兒郎當。
隨著他越來越近,趙寅開始往後退。
「你別過來,那可是宋采青親哥哥的心上人,若是因為你死了,你以為你還能娶到宋采青嗎?」
江雲舟停在離他一丈的地方。
「如果今天這裡只會死一個人,那就是你!」
30
遠遠地,只見城牆上出現了幾個人,看模樣是個婦人。
那婦人不知怎的竟突破重重包圍到了宮牆上。
然後她就在眾目睽睽下,揪住了趙寅侍衛統領的耳朵。
那婦人就這麼在所有人的眼下,揪著侍衛統領下了宮牆,穆家老少隨後也跟著走了下來。
「你做了什麼?」
趙寅死死瞪著江雲舟。
江雲舟嘴角含笑,並不理他。
「你做了什麼?」
趙寅的眼睛血紅,像是要吃人一般朝著我們就要衝過來,卻被攔下。
那婦人一路揪著侍衛統領的耳朵過來,一甩手將侍衛統領推到江雲舟面前。
「小侯爺,這個孽障隨你處置!」
走得近了,我才發現,面前的婦人竟是京城裡擺餛飩攤子的那個劉嬸。
「要不是當初老侯爺看咱們家可憐,你哪有機會進宮,現在竟要幫著人害小侯爺!」
「還有你弟弟,要不是宋大人幫忙找書院,出束脩,哪裡能考得功名,娶得賢妻!」
「你個孽障,竟敢朝著恩人舉刀,我今天不如打死你一了百了!」
說著果真發了狠地捶打地上男人的後背。
「我今天就打死你,省得以後人家戳我們的脊梁骨罵我們忘恩負義!」
我忙攔住她。
「劉嬸,不是他的錯,他聽令行事而已。」
「還得多謝你幫李嬸和小翠還有江管家他們出城。」
李嬸抹了把眼淚,又在衣擺上擦了擦手,才握住我的手。
「宋大人和老侯爺都是善人,又幫了我家那麼多,這點小事算什麼,就是叫老婆子用自己的命,老婆子也是不惜的。」
啪啪的掌聲在一旁響起。
「哈哈哈哈哈……」
「父皇,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口中的忠臣良將,他們早就伺機收買人心,圖謀不軌了!」
「你說得對!他們都該死!」
「是兒子無能,不能殺盡他們,斷送了祖宗基業!」
趙寅突然側身,一把拔出肩膀上的劍。
江雲舟見勢不妙,長槍出手,將劍挑落,然後狠狠一下拍在趙寅後背上。
趙寅被他拍得生生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不動了。
31
趙寅落敗,昔日那些幫他算計謀害老侯爺和江雲舟的朝臣們倒是一反常態,挨著個兒地來表忠心。
但是我們現在沒空見他們。
我和哥哥還有江雲舟正一臉嚴肅地坐著。
哥哥「砰」的一下拍到桌子上。
「要不是老子出生入死救了你們兩個兔崽子,你們早就去見爹他們了!」
我忙擠出諂媚笑容。
「我們這也是為了報答哥哥的大恩大德,要不是你來得及時,今日事也就不用在這推脫了……」
他指著我的手指直抖。
「你,你個潑皮!」
轉而指著江雲舟,「都是你帶壞了我溫婉賢淑的妹妹!」
江雲舟痛快承認。
「是,我的錯,你看看令妹這副樣子,哪裡有半點皇后該有的做派,要真當了皇后,豈不是要被啃得渣都不剩?」
「再說我真的不是那塊料,讓我打仗可以,當皇帝真的不行。」
「哥哥,這位子真的非你莫屬,你得帝師親身教導,又在邊關待了多年,文武雙全,非你莫屬!」
哥哥氣得一甩袖子,「誰是你哥哥!」
最終我和江雲舟是被轟出門的。
夜裡,我和江雲舟便在餛飩劉嬸的幫助下逃出了京城。
據說哥哥第二日發現我們逃走,想依法炮製,卻被前朝大臣堵上了門。
哥哥登基那日,我和江雲舟已經到了江南。
這一路鳥語花香,草木依依,已初見繁茂。
哥哥在江南的時候不僅徵兵,還組織他們治理災害,幫助農耕,後來一場大雨,讓這片土地徹底活了過來。
在路上,江雲舟才細細和我講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來早在逃出西戍那晚,他就料到了趙寅會找西戍幫忙,就已經和拓跋智談好了一切。
至於相遇時候的那一幕,那是他們演的一場戲,一是為了演給趙寅的探子看,二是為了不和邵將軍打起來。
我問他:「那你許諾了他什麼?」
江雲舟罕見地臉紅了一下。
在我的瞪視下才不甘不願地開口:「我告訴他我當了皇帝,就跟他開互市,通農桑,允許兩族通婚……」
最後直接自暴自棄道:「反正我覺得問題不大的都答應了。」
……
「難怪你那麼迫不及待地要出京,難怪你打死不當這個皇帝!」
我有點同情在京城的哥哥了。
既然說開了,江雲舟便無賴到底:「反正做皇帝的又不是我,到時候大舅子不承認就行了。」
我只希望哥哥能像他這般無賴。
32
哥哥大婚之前,我和江雲舟從江南趕了回去。
哥哥見到他的第一面,就拔劍要砍他。
嚇得江雲舟躲在我身後。
「哥,哥,殺了我你妹妹就要守寡了!」
哥哥看了我一眼,這才不甘不願地收回劍,可卻一直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
大婚前一日,我正跟穆姐姐說悄悄話,就見幾個嬤嬤進來。
我只以為她們是因為明日大婚和立後大典而來,並未當回事。
可是她們竟直接走向我,什麼都不說,直接架起我就走。
身後的穆姐姐追了幾步就被攔了下來。
她們將我塞進轎子,直到轎子停下,我才發現,面前就是哥哥的寢殿。
此時哥哥正一身明黃色龍袍站在我面前看著我。
他雖然裝得面無表情,可我明明從他嘴角微微的弧度中察覺出了他的得意。
他指著我,「明日,你出嫁!」
啊?
啊啊?
啊啊啊?
直到試完喜服後, 我才回過神。
我衝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宋琢玉,你別以為你當了皇帝我就不敢殺你!」
哥哥笑呵呵地將我從身上扒拉下來,似乎心情極好地坐下,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我也坐好,過了許久, 他才開口:「采青, 我給爹娘報仇了。」
我沒說話, 只等他繼續說。
「那些人, 我將他們關進天牢, 將他們的名字寫在竹籤上,放進簽桶里, 每日抽一根,抽到了就讓他們自己抽刑罰。」
他勉強笑了一下,繼續說:「我告訴他們,若是抽到免罪的簽子,可以自己活,也可以讓與他人。」
我問他:「那他們還有活著的嗎?」
「都死了。」
我沒問他們怎麼死的,只是問道:「那裡面確實有免罪的簽子嗎?」
哥哥遞過來一個簽筒, 我倒出來,裡面竟全部都是免罪。
我不敢想我溫潤如玉的哥哥做這些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只能湊近抱住他。
「哥哥,我要十里紅妝, 還有田產、鋪面、珍寶玉器, 你騙我出嫁,這些一點都不能少!」
「潑皮無賴!」
33
過了一會,又念叨,「青娘,你好好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
「媳這」梳妝打扮後, 可我卻沒上花轎。
而是被安排在公主府等候。
一個嬤嬤替哥哥傳話:「陛下說了,公主金尊玉貴, 沒理由嫁到別家。」
「要想和公主在一起, 就老老實實嫁進來!」
到了吉時,一頂大紅花轎被抬進公主府, 我滿心忐忑地掀開轎子,出來的卻是穆姐姐。
她朝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到了僻靜處,我連忙問道:「怎麼回事?」
穆姐姐道:「你哥那個混帳竟當真以為我理所當然就得嫁他,憑什麼!」
我沉默下來, 突然發覺,所發生的一切對於穆姐姐來說確實是措手不及。
「只說了一句要當兵,就一去五年。」
「你家出事他不知道我多擔心他,他活著竟然一絲音信都不告訴我!」
「要不是宋伯伯提前給我爹留了一封信, 我們就一直被蒙在鼓裡!」
我好奇地問道:「所以你們是看了我爹的信才離開京城的?」
穆姐姐點頭。
我哥真的太過分了!
我問穆姐姐:「那你想做什麼呢?」
穆姐姐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我想出京城, 到處去看看!讓他也知道知道等人的日子有多難熬!」
我一拍手:「好!那我們就逃婚出京!」
一刻鐘後, 京城的大街上出現兩個清秀的小公子。
半個時辰後, 我和穆姐姐出了京城。
一個時辰後, 京城封閉,據說京城混進了賊人,把皇后娘娘和公主擄走了。
我和穆姐姐一人一馬, 離京城越來越遠。
此去天地廣闊,我們想去看看。
這次讓那兩個臭男人知道,等待的日子有多難熬!
媳婦有多難娶!
備案號:YXXBbjj31BYAXnsW2k2jjCKL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