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理醫生遇上小說男主完整後續

2025-02-1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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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下午三點半,心理諮詢室來了一位長得十分漂亮的男性客人。

他表情冷淡,氣質矜貴,像一朵高嶺之花。

說出來的內容卻與外表大相逕庭。

「我覺得我老公換了個芯子。」

他用清冷的聲音一條一條列出證據:「他出差回來見到我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撲倒。」

「說的第一句話是喊我『小騷貨』。」

「重點是,我看到他時,後門完全沒有反應。」

我正在記錄的動作一頓,推了推眼鏡:「吳先生,有沒有一種可能,正常人的後門,都不會有其他反應。」

1

我建議他去肛腸科挂號。

這位姓吳的先生縮在寬大的羽絨服外套中,一臉不服氣:「你又沒體會過,我和我老公這麼多年從來沒藉助過外力,全靠我先天媚體——」

為了防止對話往少兒不宜的方向一去不復返,我連忙打斷他:「吳先生,您能詳細說一下為什麼會覺得您丈夫換了個人嗎?」

提到他老公,他整個人都變得靈動起來,身上那股生人勿進的清冷氣質消失了大半。

「首先,雖然我和我老公每天都會運動,但是他從來不會一見面就直入正題。」

「我老公很尊重我的想法,所以這種事大多時候是我主動。」

「但這次很不一樣……」

我飛快記錄下他說的每一句話。

吳道晚說,他老公是今天早上回來的,在此之前,兩人已經有五天沒見面了。

因為工作性質,他老公經常出差,但每次最多就是三天,唯獨這次走得久。

誰知兩人見面,他還沒有撲上去,他老公反而主動提起。

「可能您愛人也想念您,畢竟這次你們分開時間比較長。」

「不,我老公從來不會主動,在這件事上,永遠是我掌握主權。」

他繼續說:「這先拋開不談,我老公見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想我了沒,小騷貨』。」

「這個稱呼……」

「我不喜歡。」吳道晚看著我,堅定地說:「我很討厭這類稱呼,所以我老公從來不喊。」

「好,您繼續。」

「我告訴他我不喜歡這幾個字,他竟然不在意,開始脫我衣服。」

「我一氣之下,用手銬將他拷在床頭。」

我適時提出疑問:「所以他現在還被拷著?」

他搖搖頭,「那是副玩具手銬,沒堅持多長時間。」

「我們家到處都是這種用品,本來還打算等我老公回來後一起玩,誰知……」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被燈光照射投下一層陰影,整個人顯得脆弱又無助。

「那是不是可以把您丈夫的那個稱呼當做情侶間的挑逗呢?」我從他臉上移開視線,用筆將那幾個字圈出來,問道。

吳道晚瞪大眼睛:「怎麼可能,我們玩的是情難自抑,又不是強制play。」

我沒有過多糾結這個話題,將事情經過大致理了一下後,問:「我能為您提供什麼幫助?」

「我要你幫我找到我老公。」

2

「我是心理醫生,吳先生。」我放下筆,「人口失蹤您應該尋求警方幫助。」

吳道晚又縮回羽絨服中,只露出一張臉,被頭髮遮擋住大半表情。

他的聲音又輕又悶:「只有你能幫助我。」

說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遞過來。

這張紙被人反覆打開摺疊,摺痕處起了毛,邊角翹起。

上面只有兩行字。

「這是我老公離開前寫的。」他視線一直落在紙上,見我收起,連忙伸手拿過去,小心翼翼放進口袋。

「這只是心理諮詢室的地址。」

「對呀,我老公讓我過來的。」

「這裡不止我一個心理醫生。」

「我老公讓我找你。」

「為什麼?」

「他說我是你的孩子。」

有一瞬間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什麼?」

吳道晚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清冷,語氣認真:「你忘了嗎?我是你寫的小說中的角色。」

3

「我只是個心理醫生。」我強調了一遍,十分真誠地建議他去精神科挂號。

吳道晚皺眉,「我沒有病。」

他突然想到什麼,低頭在口袋裡掏了半天。

最後掏出另一張皺巴巴的紙遞了過來。

紙張邊緣有一團看不出顏色的污漬,像是什麼東西濺上去,因為時間久遠,漸漸失了顏色。

我無意識在那團污漬上摩挲兩下,展開了紙。

不知是從哪裡撕下來的,只有一小條。

上面是褪了色的八個字——

致我最親愛的哥哥。

第二個「哥」字上畫了一朵小小的花,後面的冒號暈開。

我霍然抬頭,緊盯著吳道晚:「誰給你的?」

吳道晚眨眨眼,想了一會,才說出一個名字:「好像是叫謝意。」

謝意。

我反覆咀嚼這個名字。

驚覺這是謝意消失這五年來第一次有人主動在我面前提起他。

久到我差點以為他的存在只是我在壓力下的幻覺。

過了許久,我才開口,嗓音沙啞:「剩下的部分呢?」

「在我這。你同意幫我我就給你。」

我同意了。

吳道晚很開心,他笑了起來,帶著和年齡不符的稚氣,像18歲的少年。

他跑到我身邊蹲下,亮晶晶的一雙眼看著我:「那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

差不多到下班時間,我沒有拒絕,和他一起離開。

今天的車格外多,我們被堵在半路。

吳道晚還是很興奮,開始跟我講他和樓明的故事。

「你還記得你寫的劇情嗎?」

我搖搖頭,說不記得了。

因為時間太過於久遠,而且這只是我發泄壓力的途徑。

吳道晚毫不在意,說:「但你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我問:「您想像中的我是什麼樣子?」

他張了張口,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又在即將說出口時被遺忘。

他的表情很茫然,過了大概一分鐘才說:「我以為能寫出那種劇情的肯定是個欲求不滿的混蛋。」

我實在想不起劇情,只記得在那個網站上算是正常內容。

頂多是在一些偏離科學解釋的私設下進行合理的多人運動而已。

小黃文存在的意義之一便是滿足一些無法在現實被滿足的慾望。

但我還是真心實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吳先生,我沒想到會對您造成困擾。」

他接受了我的道歉,語氣輕快不少:「沒事。附近有賣玩具的店嗎?」

我在導航上找到最近的一家,驅車前往。

那是一家自助售賣的店,很小一間,入口是泛黃厚重的透明門帘。

吳道晚很快挑好要買的東西,滿滿一袋。

我付錢的時候,他抱著那袋東西解釋:「都要試一遍,才能找到最接近我老公的。」

買完這些東西,他才想起要給我講故事。

4

後半段的路上,他一直在講他和樓明的故事。

「我們是高中同學。」

他講起樓明時,語氣很不一樣,溫和不少,眼神卻藏著哀傷。

「你知道的,我身體和正常人不一樣,我身上有股味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天媚體,反正上了高中後,身邊那些男生看我的眼神總是不對。」

「經常有人給我發騷擾信息,也會當著我的面說一些噁心的話。」

「那時有個男生連續幾天給我發他隱私部位的照片,有天晚上還把我堵在空教室。」

「好在樓明來得及時,他才沒有得逞。」

說到這,吳道晚偏頭看我:「孟醫生,如果樓明沒來,那天晚上就是你小說中的第一個高潮片段嗎?」

「或許吧。但是我真的不記得內容了,抱歉。」

吳道晚沒有過多糾結這個,他繼續說:「那是我和我老公的第一見面。後來我們就經常見到。」

「高二分了班之後,我和他分到一起,還是室友。」

「之後雖然還會有人騷擾我,但我老公在,所以對我都沒什麼影響。」

說到這,他惆悵地嘆了口氣:「他肯定是因為破壞劇情才被帶走接受懲罰了。」

我下意識分析他說的內容:「您認為是自己身上的味道才讓周圍的人對你進行不同程度的騷擾嗎?」

「是呀。像我們這種出生小黃文的人,身上總會有各種各樣buff。」

他掰著手指數:「比如先天媚體。」

「遇見的男生都想上我,以及落單一定會出意外。」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確實聞到了一股味道。

不甜膩,很清爽。

像太陽的味道。

5

我更關心謝意在他故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等電梯的時候,吳道晚又陷入回憶中。

他能清楚記起和樓明有關的事,其他的總要花時間回想。

還沒等他回答,電梯到了。

「叮」的一聲,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健碩的男人。

這人和我有過幾面之緣,是個健身教練。

我和他互相點頭致意,等人走後,先行進入電梯。

吳道晚卻站在原地沒動。

他緊盯著健身教練離開的方向,渾身顫抖,臉色蒼白。

那雙眼中藏著濃郁的恨與懼。

我一怔,喊了一聲:「吳先生?」

吳道晚如夢初醒,表情恢復正常,跑進電梯。

「您認識那位先生?」

他一臉茫然,啊了一聲:「不認識。」

剛才那幾秒的恐懼與憎恨像是他身體的本能反應。

要不然就是被那個人傷害過,要不然就是被與那人相像的人傷害過。

我傾向於後者,但沒過多糾結。

我只想知道與謝意有關的事。

在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吳道晚終於想了起來。

他說:「我和我老公還有謝意是室友。我們每天都一起上課。」

「高中室友還是大學室友?」

吳道晚又卡住了。

這次直到外賣送過來,他才開口:「是暑假訓練營的同學。」

6

吳道晚的話處處是漏洞。

他堅信自己是書中的角色,樓明則是去拯救他的任務者。

但他無法解釋怎麼認識的謝意。

吃完晚飯後,他說要去買玩具。

「我畢竟是小黃文的主角,和我老公分開這麼久,肯定要用一些東西滿足慾望。」

小區門口有家店,我帶他過去。

這個點外面全是飯後散步的人。

偶爾遇見幾個相熟的,簡單交談幾句。

結果走到門口時,吳道晚怎麼說都不願意進去。

「怎麼了?」

他環顧四周,不少人往我們這裡看。

十分驚訝地睜大眼睛:「你就這樣進去買?」

「我之前沒有買過,是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吳道晚更驚訝了:「我的意思是,你都不怕被別人看見的嗎?」

「為什麼要怕?」

「他們會在背後議論。」

「議論什麼?」

吳道晚又卡住了。

他像台老舊的電腦,時不時就要等待響應。

這次響應時間更長,長到遛狗的張大爺都往回走,他才再次運轉。

「他們會說我賤,說我骯髒。」

我的視線停留在吳道晚臉上,他長得很漂亮,是那種超越性別的美。

這種長相會讓他遇到麻煩,但這不是他的錯。

「那是他們的問題。」我率先掀開發黃厚重的透明門帘。

吳道晚愣了幾秒,跟了進來。

店面不大,亮著五顏六色的光。

他穿梭其中,不一會兒手上就多了幾個花花綠綠的盒子。

「但是是因為我身上的味道,他們才會那樣的。」

他還是將錯攬在自己身上。

「就是因為這些設定,所以那些男生才會對我有種莫名的痴迷。」

「我笑或者哭,面無表情或者驚慌失措,在他們眼中都是勾引。」

他抱了一堆過來,我付好錢,跟他一起出去。

外面的人依舊很多,有些視線投來,也只是淡淡掃過,不做停留。

吳道晚這才放鬆下來。

我問:「您認為自己身上有什麼味道?」

他說:「我聞不出來,但他們都說是一股狐狸味。」

7

吳道晚在給新買的玩具消毒。

嘴也不閒著,和我聊天:「孟醫生,你有對象嗎?」

「沒有。」

「那露水情緣呢?」

「也沒有。」

「你為什麼不談戀愛?」

我用了一個萬金油回答:「愛情不是必需品。」

「愛情當然是必需品。」他拿了第二個消毒,又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未開封的盒子遞過來,「如果那些男人提供不了任何情緒上的價值,還不如玩具。」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我無意與他多論。

接過盒子後,他在口袋裡掏了掏,摸出第二張皺巴巴的紙。

這張紙大概是三分之一信紙大小,邊緣撕得不規整。

上面依舊有一大片深色的污漬,占了一半。

有點像乾涸許久的血。

吳道晚抱著消好毒的東西回房間。

我在燈光下努力辨別紙上的文字。

污漬的範圍太大,只能辨別出幾句內容。

前面是一些家長里短的話,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熬夜,有沒有趁假期出去玩。

後面則是交代他在幹什麼,他說他報了一個暑期訓練營,結束之後他母親就會原諒他。

我把這張紙和之前那張放在一起。

本以為會失眠,沒想到躺在床上不久就睡了過去。

久違的夢到了過去。

8

我是高中時意識到自己的性向。

因為我連續幾天都做了同一個夢。

夢中國一個主人公是我,另一個則是謝意。

謝意和我是重組家庭,他高一時才跟隨母親來到我家。

他比我小几個月,但從不願意喊我哥哥。

我沒想到自己會對他起這種心思,於是在察覺到後,立馬疏遠他。

也不算疏遠,畢竟那時學業壓力大,每天早出晚歸。

我們倆又不在一個班,刻意躲著的話,一天只有晚上能見一面。

就這樣躲了半個月,終於不做那種夢了。

結果有天起床,看到了蹲在門口的謝意。

他仰頭看我,雙眼通紅,眼下掛著青黑。

「哥哥,是我做錯什麼了嗎?你最近為什麼都不理我?」

說著,他竟然就哭了。

「哥哥,你是不是也嫌我多餘?」

「你如果不想看到我,我、我就搬去學校,但是你不能不理我。」

這是謝意來到這個家的第二年。

因為父母工作原因,家裡經常只有我們兩個人。

謝意人生地不熟,所以他剛來的時候做什麼我都帶著他。

但現在他已經有新的朋友,已經融入了這個地方。

我沒想到我刻意疏遠會影響到他。

見我不說話,謝意眼淚止不住,可憐兮兮地抓住我的褲腿:「哥哥,我錯了,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明明錯的是我。

我和謝意又恢復了平常的相處。

每個課間,他都會來找我,即使只是幾分鐘的時間。

有次我問他課間沒有其他事做嗎。

他立馬又露出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哥哥,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我實在無法對他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謝意便得寸進尺,只要有空,就往我這裡跑。

明明之前他從不喊哥哥,這之後他每句話都離不開哥哥兩個字。

喊著喊著,就喊進了夢裡。

我深知這樣下去不行,慾望總歸要得到一個宣洩口。

於是我藉由小說,將這些旖旎的夢和見不得光的感情宣洩出去。

夢裡的內容顛三倒四,一下是謝意笑著喊哥哥,一下是他可憐兮兮地喊哥哥。

最後定格在那間臥室。

腥鹹的海風和沉重的喘息。

我不得不緊緊抓住床單,以免在越來越激烈的動作中失去穩定。

但很快,另一隻手強硬的掰開我抓著床單的手,擠了進來,與我十指相扣。

耳邊,是帶著笑意的聲音:「哥哥——」

9

我睜開眼,已經七點了。

吳道晚在門口喊我:「孟醫生,你醒了嗎?」

我走出去,他依舊裹著那件寬大的羽絨服,臉上有些憔悴。

「您昨晚沒睡好?」

吳道晚點點頭:「我老公不在,我睡不好。」

他指向茶几,上面用袋子裝著那堆玩具:「而且這些都沒我老公好用。」

「今天我們能去找他嗎?」

我和主任請了幾天假,開始幫他找樓明。

「我老公應該住在海邊,他以前提過。」吳道晚用我的手機查看地圖。

他找到一個海濱城市,在隔壁省,不算特別遠。

「去這裡看看吧。」

我本想坐高鐵過去,誰知吳道晚沒有身份證。

他理所當然地說:「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有身份證。」

於是只能開車去。

「我高中就在海邊。」吳道晚說:「從窗戶那裡可以看到海。」

「我每天下課就一個人坐在空教室看海,後來我老公就來陪我了。」

「不過我們很少能安靜看海,因為總有人被吸引過來找我。」

「還好我老公厲害,他打架從來沒輸過。」

車子開上高速,能看到遠處的海,如同一塊藍寶石。

吳道晚說到高興處,還分神講了一下謝意:「後來我們換了教室,看不到海了。那間教室只有一扇特別小的窗,我不喜歡。」

「但謝意很喜歡,他經常坐在那裡看。」

狹小的窗戶。

這讓我想到了牢籠。

但謝意怎麼可能被關住。

我試圖從吳道晚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那宿舍有沒有換?」

「也換啦。原本是四人寢,後來換成十人寢啦。」

這估計就是他所說的「暑假訓練營」了。

可吳道晚記憶有些混亂,他一下講一群人被關在一個漆黑的房間,一下講他和樓明在灑滿月光的地方擁吻。

直到到了目的地,我也沒能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10

這個海濱城市不大,一共就兩所高中。

我們用了半個小時挨個去看了一眼,都不是吳道晚記憶中的地方。

但他卻堅信他和樓明的高中就在這裡,固執地在這座小城轉了又轉。

直到天黑,我們才精疲力盡,回到酒店。

我剛洗好澡,吳道晚過來了。

他又拿了一張皺巴巴的紙,這次運氣好,紙上沒有礙眼的污漬。

這張紙上只有兩句話:「這裡的海很藍,像我們高中畢業時去看的海。等下次我們一起過來看。」

吳道晚在一旁說:「謝意也說了海很藍,所以一定是這裡。」

我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篤定,明明這世界上的海大多數都是藍色的。

托這兩句話的福,晚上睡覺時,我又夢到了謝意。

夢到了我們高考結束後去看的那片海。

用小說發泄情感後,我和謝意的相處回歸正常模式。

高考畢業,我們開始了一場畢業游。

地點是謝意選的,他一直想去看海。

我們去的是一個小海島,上面的居民不多,但風景優美。

那段時間過得十分悠閒,我們白天在島上散步,晚上坐在海邊吹風。

有時候還會坐漁民的船去海上釣魚。

我享受著這一切,如同一個美好的夢境。

直到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

我帶了電腦,先查了分數。

和預估的差不多,算正常發揮。

之後是謝意查。

他有些緊張,我便找了個藉口出去,留他一個人查看。

等我在小島上轉了一圈回來,卻見謝意紅著眼睛坐在門口。

我心頭頓時一跳,腦海里連忙轉過幾條安慰的話語。

還沒待說出口,謝意先瞧見了我。

他開口就喊了一聲:「哥哥。」

嗓音沙啞。

我避開了成績相關的話題,問他餓不餓。

謝意搖搖頭,紅著一雙眼看我。

那時我只以為他成績不理想。

沒發現他深藏的其中的瘋狂慾望。

等我靠近他時,他突然用力拉住我的手臂。

我失去平衡,砸在了他身上。

頓時急了,想起來看看他有沒有受傷。

但謝意不知怎麼回事,雙手死死箍住我的腰。

頭埋在我肩上,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耳側:「哥哥,我看到你寫的東西了。」

「什麼東西?」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弄得心慌意亂,沒反應過來他話的內容。

謝意輕輕笑了一下,在我脖頸上蹭了蹭:「就是你寫的一些故事。」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他所說的是我寫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發泄之作。

高三之後學業繁忙,這篇小說也被我拋之腦後。

文檔之前想刪除,但不知怎麼回事忘記了。

沒想到被謝意看到了。

我僵硬在原地,渾身血液一下子涼透了。

謝意會怎麼看我?

他會覺得我是個變態嗎?

我尷尬地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不敢面對謝意。

但我稍一掙動,圈在腰間的手便收得更緊。

「……放手。」

「不放。」

謝意的聲音繃著笑意,又蹭了蹭,說:「我一放手你肯定就跑沒影了。」

他沒有表現出一點厭惡的樣子,我心稍微安定了點。

但我們貼得實在太緊了。

這距離遠超兄弟之間的界限,是我夢中才會出現的。

被發現的尷尬散去,另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浮出。

我深吸一口氣,儘量用平靜的語氣開口:「你先放開我。」

「我不。」謝意開始耍賴。

耍完賴,他貼在我耳邊輕聲問:「哥哥,你寫的時候,心裡在想著誰?」

我還沒有編出一個完美的答案,他又問:「是不是我?」

我不答,他便自言自語。

「只能是我,哥哥。」

他說:「只能是我。」

11

我對謝意的反應感到震驚,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不覺得我很噁心嗎?」

「你先回答我。」

「很重要嗎?」

「很重要。」謝意笑著說。

他明明對答案十分篤定,非要我親口承認。

我抿著唇不願意回答。

謝意等了一會,嘆了口氣,也不強求。

「如果你心中想的那個人不是我,我會違心地告訴你,這種慾望是不對的,不好的,不應該的。」

「然後想方設法找出那個人,把他帶到你面前,告訴你他不值得,他配不上你。或者讓他永遠都不能出現在你面前,讓你在這種慾望的折磨中,慢慢失去自我的信心,在你防線崩潰的那一刻,我會告訴你我愛你。」

我的心臟因為他的話上躥下跳,又因為他最後三個字在胸膛蹦極。

謝意應該聽到了我那無法掩飾的心跳聲,笑了一下,繼續說:「但如果你想的人是我,我會告訴你,這只不過是慾望的一種,是人之常情。」

「可你不覺得這種慾望很骯髒嗎?」

「不覺得。」謝意的唇從我耳邊蹭到了臉側,他開口時,呼吸與我交纏,密不可分,「人本來就是慾望集合體,渴了想喝水,餓了想吃飯,睏了想睡覺,這些都是慾望的一種。」

「你不應該給慾望貼上好的或者壞的標籤,因為慾望沒有好壞之分,能分好壞的是你滿足慾望的方式。」

他蹭到我的唇角:「比如你選擇寫文發泄,這就是壞方式。」

「但如果你選擇在我身上發泄,就是好方式。」

我被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以及明晃晃的雙標驚到:「你臉皮真厚。」

謝意又笑了一聲,碰到了我的唇。

他侵略性十足,將我所有的疑問和不安吞沒。

恍惚中,有溫熱的水珠落在我臉上。

我睜開眼,發現謝意竟然哭了。

偏偏他一邊流淚,一邊親,抽空說了句:「我是淚失禁體質。」

謝意很能哭。

興奮地時候,眼淚不要錢似地往下掉。

我才哼了一聲,他立馬停下,淚眼汪汪地問我是不是疼。

明知道這是假象,我還是心軟,搖頭說不疼。

於是被他哄騙,什麼都答應了。

以至於第二天,他雙眼紅腫,遇到房東阿姨,還問我是不是欺負他了。

我渾身酸痛,一句話都不想說。吃過早飯後就回房。

過了半個小時,謝意才回來。

他不知從哪裡買來一包信紙,帶著香味。

「哥哥給我寫了四萬字,那我也要寫四萬字,禮尚往來。」

他坐在窗邊,在第一張信紙上寫:「致我最親愛的哥哥」。

他嫌單調,又在上面畫了朵花。

問我覺得怎麼樣。

我說幼稚。

謝意笑著說:「那就祝我永遠19歲,永遠幼稚。」

「不都祝自己永遠18歲嗎?」

「因為在19歲的開始和結束,我都和哥哥在一起。」謝意說:「20歲時,我再許願永遠20。」

「這樣我們就永遠永遠在一起了。」

我說太麻煩了,怎麼不幹脆許願永遠在一起。

他說這個願望太貪心,會被神仙忽略。

過了幾天,就是我19歲生日。

謝意沒有許的願望,我許了。

一年後,謝意消失了。

他說得沒錯,這個願望太貪心,會被神仙忽略。

12

我和吳道晚在這座小城轉了三天。

吳道晚沒找到他認識的那所高中,卻堅信就在這裡。

中午我們在一家便利店泡麵,吳道晚突發奇想,說他以前和樓明經常這樣吃。

店裡只有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坐在收銀台後面不知盯著哪個地方發獃。

付錢時,他也只是掃了一眼,隨口報了一個數字,又開始發獃。

吳道晚看上了他身後擺的一排火腿腸,要了兩根。

店主拿了兩根給他,一抬頭,看著他的臉呆住了。

吳道晚往我背後躲了躲。

我出聲打斷他冒昧的眼神:「請問這些多少錢?」

店主根本不理我,他霍然起身,繞過收銀台,一臉激動地抓住吳道晚的肩:「你是吳道晚?」

「你還記得我嗎?」

吳道晚一臉迷茫。

店主卻更加激動:「是我啊,張科,你不記得了嗎?」

「當時我們床位靠在一起,樓明還特地跟我換了。」

「你不記得我,你還記得樓明嗎?」

「還有謝意,你們三個不是經常一起嗎?」

「你都不記得了嗎?」

他手上越來越用力,吳道晚被他掐得臉色蒼白。

不知哪個字刺激到了他,吳道晚用力掙開他的桎梏,跑了出去。

店主還在那裡神經質地重複:「你都不記得了嗎?」

「都不記得了嗎?」

他提到了謝意,我本想多問兩句。但他這種情況,根本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

我只好先離開,記下這個店的位置。

吳道晚沒跑遠,坐在車上等我。

「我不認識他。」吳道晚說。

「是不是暑假訓練營的同學?」

「暑假訓練營?」吳道晚的反應卻像是根本不知道這個東西。

他蜷縮在座椅上,抱著頭,喃喃自語:「不是訓練營,不是。我們被騙了。」

「他們騙我,他們說是訓練營,暑假結束就能離開。」

「騙子。」

「騙子。」

「都是騙子。」

這兩個字他翻來覆去地說,一直到酒店,他才從那種情緒中抽離。

「我老公很厲害。」

吳道晚恢復平靜,如果不是眼睛還紅著,根本看不出來剛剛經歷過情緒失控。

他縮在那件寬大的羽絨服中,像一個易碎的瓷器:「每次我遇到危險,他都能及時出現保護我。」

「我被人堵在廁所里,被人堵在巷子裡,被人威脅,他都能第一時間出現。」

「不管我在哪裡,我都能找到我。」

「這次輪到我找他了。」

「孟醫生,你能給我們寫一個好一點的結局嗎?」

他說樓明之所以去他的世界,是因為我坑了那本小說,所以他才需要去補充結局。

他希望我能給他們寫一個完整的故事,等他找到樓明後,能一起去那裡面生活。

我答應下來,當即打開電腦,選了一個名氣很大的網站,註冊了一個帳號。

借著寫小說的名義,我慢慢引到吳道晚說出更多內容。

「您和樓先生是怎麼認識的?」

吳道晚重複了他之前告訴我的內容:「我被人堵在空教室,我老公救了我。」

「您經常被人堵在空教室嗎?」

吳道晚點點頭。

「樓先生出現之前,您是怎麼逃脫的?」

吳道晚問:「這很重要嗎?」

「小說基於一個完整的世界構架,所以我認為這些是有必要的。」

他一臉懵懂,但還是乖乖回答:「讓那些人摸幾下或者打幾下,他們盡興了就會放我離開。」

雖然知道現在說這些有些晚了,但我還是告訴他:「吳先生,這些屬於校園霸凌和性騷擾,您最好的做法是告訴老師家長和警察。」

吳道晚搖搖頭:「不是他們的錯,是我身上的味道吸引他們過來的,是我的錯。」

「冒昧地問一下,這是誰告訴您的呢?」

他眨眨眼,認真思考起來。

然後說:「他們都這麼說。」

「我問他們為什麼要摸我,他們說我看起來就想被摸。我看他們一眼或者只是對他們笑一下,他們就說我在勾引。」

「我不理會他們或者繞道走,他們又說我是在欲擒故縱。」

說到這些內容時,吳道晚臉上沒有任何一點傷心或者憤怒。他平靜地不正常,只在最後略微埋怨地說:「所以這次你一定要給我一個正常的世界,不要再給我加些奇怪的設定了。」

我當著他的面一個字一個字敲下,寫了一個十分美好的校園世界,將他和樓明都寫了進去。

一直寫到高考結束才停下來,問他和樓明之後的走向:「您和樓先生見過家長了嗎?」

吳道晚反應激烈,連連搖頭:「不,不能見家長。不能見,不能。」

我儘量用安撫的語氣問:「能告訴我原因嗎?」

「會被送進去。」

「送到哪裡呢?」

吳道晚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他毫無血色的唇張張合合,幾個字就在嘴邊,他在無聲吶喊,但我聽不到。

我主動問:「是暑期訓練營嗎?」

吳道晚機械性地轉動眼珠朝向我,緩緩吐出三個字:「戒同所。」

13

這三個字如同打破封印的咒語,吳道晚終於清醒了一點。

他說他和樓明的戀情被發現後,兩人都進了戒同所。

暑假過了就能出來。

本來是這樣告訴他們的。

可那個暑假永遠都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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