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搶到的名額,學費都交了,不准退!」
張磊在一旁尷尬地笑了笑:
「我打電話問了,人家都上報給領導了,不給退。」
「八千塊也不是小數目,總不能就這麼打水漂吧?都是一家人,表妹你以後需要幫忙,表哥義不容辭。」
劉娟也跟著附和道:
「就是啊,反正學費都交了,那就先上著唄。」
「我們也不白吃白住,按市場價出房租,水電平攤,我們一家三口人多,你把主臥讓出來,我們每月給你四百塊房租。」
我氣笑了。
四百塊?這是把我當傻子耍?
「你這是按你們村上的市場價算?」
我強壓著怒意,聲音都在發顫:
「我這房子雖然不大,卻在黃金地段,國際小學學區房,周邊隨便一個單間月租都要三千起,你給四百?」
胸口氣得發悶,只覺得血壓在瘋狂飆升。
我媽扯了扯我胳膊,埋怨道:
「怎麼跟你嫂子說話呢!不就一間臥室嘛,都是一家人,那麼計較幹什麼?」
我轉頭看向我媽:
「主臥給他們了,我住哪?」
當初買的就是兩室一廳,原本只規劃了我和我媽的房間,根本沒多餘的地方。
我媽卻一臉無所謂:
「睡沙發,或者把陽台收拾收拾,放個摺疊床也行啊,睡哪不是睡?」
我徹底愣住了,難以置信這種話會從我媽口中說出來。
還是對我,她唯一的女兒。
我上前一步,死死盯著她質問:
「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是我家!你不僅同意他們占我的臥室,還讓我睡沙發、睡陽台?」
「你不想睡就跟我擠一擠嘛,多大點事。」
我媽滿不在乎地態度,像把尖刀狠狠扎進我心裡。
我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女人。
我徹底崩潰了,聲音忍不住拔高:
「這不是睡在哪的問題!你看不出來他們要侵占我的房子嗎?你居然還同意?」
張磊立刻沉下臉:
「陳悅,你說話別這麼難聽好不好?是大姑同意我們住這的,不是我們死皮賴臉硬要住進來的!」
劉娟也跟著煽風點火,轉頭對我媽抱怨:
「大姑,你不是說陳悅同意讓我們住的嗎?」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都願意出房租了,她怎麼還不滿意?」
我媽伸手用力扭我胳膊肉,聲音帶著哭腔:
「你少說兩句吧!」
「是你自己說豆豆離不開他爸媽,我才把人接過來的,你又甩臉子,非要給我難堪是吧?」
「什麼侵占不侵占的,你表哥一家又不是外人,住一下還住不得了?」
「我是你媽,還做不得你的主了?行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都別爭了,吃飯!」
我氣都氣飽了!
轉身回到臥室,「砰」地一聲鎖上了門。
他們沒再叫我吃飯,我卻能清晰地聽到餐廳里傳來的歡聲笑語。
仿佛這裡真的是他們的家。
我躺在床上,心裡又酸又痛。
怎麼也想不明白,我媽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行,他們來者不善,必須把他們趕走!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把我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我媽在門外喊:
「悅悅,媽給你留了飯,出來吃點吧。」
我打開門,她順勢把頭探進臥室,皺著眉質問:
「你怎麼還沒收拾東西?不是要給你表哥騰房間嗎?」
我看著她,態度堅決:
「我不會讓出臥室,更不允許他們住在這裡。」
「飯已經吃過了,讓他們現在就走,不走我就報警。」
我媽瞬間炸了,當場跟我大吵起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狠心!」
「你趕他們走,就是趕我走!你是要逼死我啊!」
「是你在逼我!」
我冷冷丟下一句,拿出手機撥了報警電話。
張磊氣得在客廳踢翻了餐椅,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我媽在地上撒潑打滾,罵我「喪良心」「白眼狼」。
直到巡捕來,才結束這場鬧劇。
我媽不知道什麼心理,瞪我一眼,真跟著張磊夫婦拎著行李走了。
接下來幾天,我媽一直沒有聯繫我,我也有意讓她冷靜冷靜。
這天晚上,我鬼使神差地又翻出『肆意的風』的求助帖。
它的頭像是張手腕戴著勞力士綠水鬼的照片,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它更新了動態,在原貼下追問:
「帶侄子全家住進女兒家,被趕出來了怎麼辦?急急急!」
發帖時間,正好是我把他們趕走的那晚。
我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渾身發冷。
這根本不像是巧合!
我顫抖著手指往下翻,只見那個「當今諸葛」又出招:
「裝病博同情,實在不行就以死相逼,她只要心疼你,肯定會妥協。」
兩天後,我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
說我媽高血壓發作,情況很嚴重,讓我趕緊過去。
哪怕我再生氣,她畢竟是我媽,生病我不能不管。
更何況,我必須搞清楚那個發帖人到底是不是她。
我匆匆忙完手頭的工作,比預計提前半個小時趕到醫院。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裡面的對話聲:
「還是我老公聰明,讓大姑故意斷了高血壓藥,沒兩天就發病了,這下陳悅肯定得服軟……」
5
我推門的手猛地頓住,渾身血液仿佛凍結。
原來所謂的高血壓發作,竟是他們演的苦肉計!
緊接著,張磊假惺惺的責備聲響起:
「我就隨口一說,大姑你也真是的,怎麼就當真了?」
「你看這發病多危險啊,下次可不能再這麼做了,我和劉娟會擔心的。」
劉娟附和道:
「就是啊,房子再重要也沒有大姑你身體重要啊。」
我媽聲音虛弱,卻帶著明顯的笑意:
「你們心裡有我,大姑知道。」
「陳悅那丫頭,鬼精鬼精的,不演得像一點,根本瞞不住她!」
劉娟唉聲嘆氣道:
「陳悅那麼在意那套房子,肯定不會心甘情願過戶我們給豆豆上學用的。」
「好的幼兒園真的不一樣,這幾天送過去都免費託管,早餐那小饅頭香的喲,豆豆一口氣吃了八個,你沒看到他有多開心。」
「哎,要怪只能怪豆豆命不好,投胎在我們這樣的家裡,這輩子只能虧欠著他了。」
我媽立刻接話:
「你們放心,大姑答應你們的事,一定會做到。」
「豆豆也必須在這個幼兒園上學。」
張磊立刻順著話往下說:
「大姑你放心,以後我們肯定把您當親媽一樣好好孝順。」
我媽笑得合不攏嘴:
「你媽聽到要醋死咯。」
張磊頓了頓,繼續說;
「要不然,你先帶豆豆跟陳悅回去住,我和劉娟暫時在外面租房住。」
「就是外面租房太貴,一個月要好幾千……」
我媽忙不迭打斷他:
「浪費那錢幹什麼?你們都跟我回去!」
「我是她媽,生養她一場,我就不信她還真不管我!」
「可她還要報警怎麼辦?」
「那我就死在她面前,讓她這輩子都背上害死母親的罪名,永遠抬不起頭。」
張磊的聲音瞬間雀躍起來,哄著我媽說:
「還是大姑最好了!」
可沒高興兩秒,他又悶悶地開口:
「都怪侄子沒用,不是做生意的料,把大姑父的賠償款全賠了……」
「大姑,那五十萬,我可能一時半會兒還不上了……」
「賠償款」幾個字像炸雷在我全身神經炸開。
我呼吸急促,像快要溺死般窒息。
那五十萬,是我爸車禍去世的賠償款,是我爸用命換來的錢!
我媽當初抱著我哭,說要把這筆錢存好,一半給我當嫁妝,一半留著養老。
可現在,她竟然把這筆錢給了張磊!
還被他全賠光了!
更讓我心寒的是,我媽半點不生氣,反而輕描淡寫地嘆了口氣:
「還不上就還不上吧,就當大姑資助你創業了。」
「錢沒了還能再掙,一家人的情分不能斷,你以後好好工作把日子過好就行。」
胸腔里的怒火像要燒出來,燒得我五臟六腑都疼。
嘭!
我一腳狠狠踹開病房門,門板撞在牆上發出震天響。
幾人目光齊刷刷看來,慌亂地瞪大眼睛。
6
我站在那裡,渾身發抖,不是冷的,是氣的、是疼的。
眼裡全是紅血絲,死死盯著他們三個。
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帶著血和淚:
「好,真是太好了!」
「你們合起伙來騙我,搶我爸的賠償款,算計我的房子!」
「你們,怎麼這麼噁心啊!」
我媽臉色瞬間煞白,慌亂地從床上坐起來,嘴裡急著狡辯:
「悅悅,你別激動,聽媽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解釋?好啊!」
我沖她大吼,聲音撕裂般疼:
「我給你機會解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理由值得你做出這麼倒反天罡的事!」
我媽被我吼得一哆嗦,支支吾吾半天,才擠出一句:
「小磊,小磊在你爸死的時候,給你爸摔盆了啊!」
眼淚都被氣出來了:
「所以呢?他給我爸摔盆是能讓我爸活過來嗎!」
「就因為他給我爸摔盆,你就要為他付出一切?不惜掏空我爸的賠償款,還要算計我的房子?」
「不是的不是的!」
我媽連連擺手:
「你以後遲早要嫁人,是別人家的人,小磊以後還要給我養老送終的!」
「而且他不是要搶你的房子,只是用來給豆豆上學,上完學立馬就還你。」
「小磊是你親表哥,幫幫他怎麼了?」
我笑了,氣笑的。
「這話你真信啊媽?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啊!」
「能給你養老送終的只有我!」
張磊見狀,立馬擺出一副和事佬的樣子,假惺惺地勸和:
「陳悅,那是你媽,你怎麼能這樣跟她說話!太不懂事了!」
「你給我住嘴!」
我猛地瞪向他,眼神像要吃人: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你這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只會哄騙老人占便宜的既得利益者,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怎麼配用我爸的錢!」
「我告訴你媽,」
我轉頭看向我媽,聲音發顫卻字字清晰:
「他就是為了騙你手上的錢,騙我的房子,才天天圍著你轉對你好!」
「你信不信,等你手裡沒一點東西了,他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
作為這一代唯一的男丁,張磊從小就是家裡的寶貝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