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拼盡全力大喊:
「在這!我在這!心臟在我這!」
護士長眼睛一亮,剛要衝過來,卻被顧森一把攔住。
「哎,護士長,別被騙了。」
顧森一臉正氣凜然,
「這女人是個醫鬧,剛才在飛機上就想訛錢。她那箱子裡裝的是豬肝,想混進去害傅少爺!」
「什麼?」
護士長愣住了,狐疑地看著狼狽不堪的我。
「不是!我是蘇禾!我是主刀醫生!」
我想要掏出證件,卻被保安死死按住雙手。
「還敢撒謊?」
顧森一腳踩在我的手背上,用力碾壓,
「護士長,我是航司經理顧森,我以人格擔保,這女人就是個騙子。趕緊叫警察把她抓走!」
護士長被顧森的氣勢鎮住了,猶豫了一下,轉身跑回了手術室:「我去請示院長!」
「別走!別走啊!」
箱子上的倒計時跳到了最後5分鐘。
完了。
真的要來不及了。
「聽到了嗎?」
顧森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
「現在,帶著你的豬肝,滾出我的視線!」林嬌在一旁咯咯直笑,那隻金毛犬也跟著狂吠。
我看著跳動的數字,心如死灰。
但我不能走,我要等到傅震出來。
我要讓他親眼看看,是誰親手掐滅了他兒子的生機。
我抬頭看向顧森,
「你會後悔的。」
「後悔?」
顧森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誇張地大笑起來。
「蘇禾,你是不是瘋了?我馬上就要見到傅董,升職加薪就在眼前,我會後悔?」
「倒是你,再不滾,我就讓保安把你扔到停屍房去冷靜冷靜。」
林嬌也湊過來,拿著手機對著我的臉拍個不停。
「家人們快看,這就是那個想蹭頭等艙的瘋女人,現在又來醫院鬧事了。這種人就該曝光她!」
直播間裡彈幕瘋狂滾動,全是在罵我「不要臉」、「醫鬧」、「活該」。
我死死護著懷裡的恆溫箱,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就在這時,VIP通道盡頭的大門,再一次被推開。
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專家,簇擁著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正是傅震。
「傅董!您怎麼來了!」
顧森立馬換上一副諂媚至極的嘴臉,
「傅董!您好您好!我是負責這一片的區域經理顧森……」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雙手想要握手。
然而,傅震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供體呢?剛才那個送供體的人呢?」
顧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立馬指著趴在地上的我,邀功似地大喊:
「傅董!您別急!那個瘋女人已經被我控制住了!」
「她拿個破箱子冒充供體,想混進去對少爺不利!幸好被我及時發現!」
顧森為了表現自己的盡職盡責,竟然走過來,一腳將我懷裡的恆溫箱踢飛出去。
咣當!
箱子重重撞在牆角,蓋子彈開。
傅震顫抖著手,抱起躺在地上的恆溫箱。
打開後,裡面的數據顯示:活性歸零。
「撲通」一聲。
這位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鐵血大亨,竟雙腿一軟,跪在了箱子面前。
「兒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響徹整個走廊。
顧森語氣諂媚著朝傅震貼近,
「傅董,您別擔心,這就是個裝著豬肝的破箱子……」
傅震猛地回頭,那眼神仿佛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死死盯著顧森。
「豬肝?」
他推開顧森,
「顧森,你口中的破箱子裡,是我兒子救命的心臟!」「什麼?!」
顧森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兒……兒子?」
他結結巴巴地重複著,目光驚恐地在傅震和那個被他踢飛的箱子之間來回遊移。
「不……不可能!這女人就是個騙子!她怎麼可能給少爺送心臟!」
顧森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指著我大喊,
「傅董!您別被她騙了!她就是個坐不起頭等艙的窮鬼!她……」
「閉嘴!」
傅震一聲怒吼,猶如驚雷炸響。
他一腳踹在顧森的小腹上,將這個一米八的大男人踹得飛出兩米遠。
「啊!!!」
顧森慘叫著蜷縮成一團,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
林嬌嚇得尖叫一聲,懷裡的狗也夾著尾巴嗚咽起來,一人一狗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
「騙子?」
傅震雙眼赤紅,指著趴在地上的我,
「蘇禾是國內最頂尖的心外科專家!是我親自請來給我兒子主刀的!你算個什麼東西,敢攔她的路?」
「頂……頂尖專家?」
顧森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裡滿是震驚和絕望。
他當然不知道。
結婚三年,他只知道我在醫院上班,卻從不關心我是什麼級別,只當我是個只會加班的普通醫生。
甚至連我經常出差去國外開會,他也以為我是去旅遊亂花錢。
「呵……」
我忍著渾身的劇痛,從地上緩緩爬起來,擦掉嘴角的血跡。
「顧經理,現在知道我是誰了?」
我從懷裡掏出那份他親自簽下的《拒載承諾書》。
「可惜,晚了。」
我將承諾書展開,舉到傅震面前。
「傅董,這是顧森在飛機起飛前親筆簽下的。」
「他為了讓小三的狗坐頭等艙,強行拒載供體心臟。並且承諾,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由他全責承擔。」
傅震顫抖著接過那張紙。
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簽名,和那句「全責承擔」,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節都在顫抖。
「好……好一個全責承擔!」
傅震氣極反笑,笑聲悽厲而恐怖。
他猛地轉過身,將那張承諾書狠狠甩在顧森臉上。
「顧森!你真是好大的狗膽!」
「為了條狗,你要絕我傅家的後?」
顧森看著那張輕飄飄落下的紙,像是看到了催命符。
他顧不上身體的劇痛,連滾帶爬地撲到傅震腳邊,瘋狂磕頭。
「傅董!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是蘇禾!是這個毒婦害我!她沒說是給您兒子用的啊!要是知道是給少爺的,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哦?」
我冷冷地看著他,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普通人的命,你就可以隨意踐踏了?」
「不……不是……」顧森語塞,冷汗如雨下。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
剛才那個護士長滿頭大汗地跑出來,手裡捧著一個小巧的特製容器。
「蘇主任!傅董!幸好剛才蘇主任在被攔住的一瞬間,拚死把內膽包拋給了我!」
「心臟活性雖然受損,但勉強還能用!病人已經上台了,蘇主任,快!」
聽到這話,傅震身子一晃,差點癱軟在地。
我也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一切都趕上了。
「還愣著幹什麼!」
傅震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神里滿是懇求,
「蘇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只要能救活他,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傅董放心,這是我的職責。」
我推開保安,大步走向手術室。
路過顧森身邊時,我停下腳步,低頭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
「顧森,祈禱吧。」
「祈禱手術成功。否則,這張承諾書,就是你的死亡判決。」
顧森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而林嬌,早已嚇得尿了褲子,那隻金毛犬聞到騷味,正在她腿邊轉圈。
「把他們給我看好了!」
身後傳來傅震的命令,
「要是少爺有個三長兩短,我要讓他們全家陪葬!」手術室里,我站在手術台前,汗水浸透了無菌服。
「血壓下降!心率不齊!」
「除顫儀準備!200焦耳!」
雖然心臟勉強趕上了,但因為在機艙門口的劇烈震盪和低溫暴露,活性還是受到了不可逆的損傷。
傅少爺的胸腔大開,那顆剛剛植入的心臟跳動得極其微弱,像是一盞風中殘燭。
「蘇主任,排異反應很嚴重!再這樣下去……」
助手的聲音帶著顫抖。
我死死盯著監視器,手中的柳葉刀穩如磐石,但心卻沉到了谷底。
這場手術,比我預想的還要艱難。
而在手術室外,另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正在打響。
顧森雖然被控制住了,但他並沒有坐以待斃。
趁著傅震全神貫注盯著手術室紅燈的空檔,他偷偷拿出了備用手機,聯繫了自己在媒體圈的狐朋狗友。
十分鐘後,一段經過惡意剪輯的視頻衝上了熱搜。
視頻里,只有我在機艙門口態度冷漠地拒絕下機,以及在醫院門口大吵大鬧被保安攔下的畫面。
配文更是聳人聽聞:
【知名女醫生耍大牌!因嫌棄座位不好,故意延誤供體心臟運輸,並在醫院門口醫鬧,以此索要千萬天價紅包!】
視頻一出,輿論瞬間炸鍋。
不明真相的網友被帶了節奏,瘋狂攻擊我。
【這也配叫醫生?簡直是殺人犯!】
【為了紅包連人命都不顧?這種人必須判刑!】
【人肉她!讓她身敗名裂!】
甚至有人扒出了我的家庭住址和電話,各種不堪入目的簡訊和詛咒電話轟炸而來。
顧森看著手機上不斷上漲的熱度,嘴角勾起一抹陰毒的笑。
他知道,只要把水攪渾,把我名聲搞臭,就算傅震想動他,也要顧忌輿論的影響。
「傅董。」
顧森壯著膽子,跪著爬到傅震腳邊,舉起手機,
「您看!網上都曝光了!這個蘇禾人品有問題!她就是故意延誤的!」
「她剛才在門口鬧事,就是為了逼您給錢!這種無良醫生做手術,少爺怎麼可能好得了?」
傅震眉頭緊鎖,看著手機里的視頻,臉色陰晴不定。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大門開了。
我疲憊地走出來,摘下口罩。
「手術……」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顧森就搶先跳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蘇禾!你還有臉出來!你為了要紅包故意拖延時間,害得少爺生死未卜!你就是個殺人兇手!」
他轉頭對著傅震哭訴:
「傅董!您千萬不能放過她!網上的群眾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要求嚴懲這個庸醫!」
傅震看著我,眼神複雜,聲音低沉:
「蘇醫生,手術怎麼樣?」
我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的眼睛:
「手術成功了,但是……」
「但是什麼?!」傅震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供體在運輸途中受損活性下降,少爺出現了嚴重的急性排異反應,目前還在ICU觀察,未來48小時是鬼門關。」
「我就知道!」
顧森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興奮地大叫,
「傅董您聽聽!這就是她的藉口!什麼運輸受損,明明就是她故意拖延!」
「她就是想害死少爺,好掩蓋她勒索的事實!」
傅震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愛子心切的他,此刻理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蘇醫生。」
傅震的聲音冷得像冰,「如果是真的像顧森說的那樣,是因為你的個人原因導致我兒子出事……」
「那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
我看著眼前這個被憤怒沖昏頭腦的父親,又看了看旁邊一臉得逞的顧森。